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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兮坐在桌前,看着周围的忙碌的宫女太监撤着桌子上没吃完的食物,接着又把整个桌子都搬出去了,她没办法,只能挪了一个地,有些闷闷不乐。
南景尘出去了一下,很快便回来了,见屋檐下坐在台阶上看着那昏暗深邃的天空发愣的简兮,眉头一蹙,上前出声说道:“地上凉,回屋去。”
简兮应声偏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南景尘,没有听话照做,只是轻声问道:“你说,哪怕不是一个世界的,也会是同一片天空下吗?”
“嗯?”对于简兮的话,他有些莫名其妙,也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简兮笑了笑,拉着南景尘的手一块做了下来,轻声的说道:“就是说,在某个地方,他所看到的天空,跟我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哪怕时空不一样……
南景尘认真地想了想,淡淡的应了一声:“天地何其宽广,容纳万川,只要脚才着土地,看到的,便是同一片天空。”
简兮扬唇,依靠在南景尘的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伤感的事,随即转移了话题:“奇怪,今晚上是除夕夜,怎么都没有百姓放烟花炮竹呢?”
南景尘眉头一皱,看着肩头的那张侧脸,出声问道:“何为烟花炮竹?”
简兮微微一愣,坐直了身子,离开南景尘的肩头,呆呆的眨巴眨巴眼眸,“难道还没有烟花炮竹?”
南景尘又迷糊了,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简兮,不知道她话中的烟花炮竹是指什么?
简兮呆愣了一会,有些兴奋地为南景尘描述道:“烟花很好看的,放在天上,五颜六色的像是花开一般绽放,火光会照亮整个天空……”
南景尘淡淡的听着,一双眼眸始终都没有离开简兮那欣喜向往的小脸,同时,那深邃的眼眸中还染上了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若是那所谓的烟花当真有简兮说得那般神幻美丽,为何他不知道?
“本王也想看看你口中说的烟花,你知道那里有卖吗?”南景尘试探性地出声问道。
简兮眸子开始不自然的转动,估计这烟花炮竹什么的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她现在要跟南景尘托底,把自己是魂穿的事说出来吗?
简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说谎:“我就是偶然一次听老一辈的说过,就记下来了,市面上那里有这些东西卖啊!我估计那老人家也是看花眼了,亦或是有些夸大了吧!”
南景尘看着简兮躲避的眼眸,沉默不语。
良久,南景尘将她打横抱起,低沉的声线响荡在耳边:“夜里风大,早些歇息吧!”
“不行不行,我来月事了,你不能碰我。”被抱在怀中的简兮有些激动着急。
南景尘步子一顿,低头垂眸看着怀中紧张的简兮,磁性的声线中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悦:“你一个月来俩次?”
简兮:“……”
“那个……可能是因为我体内有帝王蛊的原因,这大姨妈都比别人来得勤快些……”简兮开始胡编乱造。
一提及到简兮体内的帝王蛊,南景尘的呼吸顿时紊乱粗重了几分,他不语,将简兮抱回寝殿,放在床榻上,自己蹲了下来:“再等等,很快就能解你体内的帝王蛊了。”
南景尘的反应让简兮有些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小手轻轻抚摸着那刚毅的脸庞,出声说道:“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解帝王蛊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不用这样子。”
南景尘已经拿到了黑色神仙草还有雪莲,可这并不能马上给简兮使用解蛊,要等体内的余毒发作,才能用黑色神仙草,这样才能避免解蛊之后,体内还会有残留积累的毒素,给简兮造成另外一种威胁。
只是体内的余毒暂时让帝王蛊压制着,她现在只能每个月十六毒发时继续用毒丸来缓解压制体内的帝王蛊,等到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毒发时,到那时才是用黑色神仙草的时机……
南景尘抬眸,语气柔和了许多:“年后,横元收复了乾盛,拿下大漠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到那时,本王将整个兼容还给凤烬,你我二人退隐山林,不再受这俗世的纷扰,可好?”
简兮再次一愣,有些小心的问道:“先不论那摄心术的存在,若你真是司空凉的重生,收复重拾旧山河是你的初衷,令四国统一恢复司空皇姓也应该是你所愿,你当真能放下往日的种种,将这四国江山拱手让于他人?”
南景尘蹙眉,低声说道:“确实,先前确实如你所说,本王感激上苍能令那亡国的皇子重生,过早的便筹划着自己复国的大计,从搬出皇宫自立王府,从战场上屡战屡胜赢得兵权,从建立一等一的江湖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再现百年前司空王朝的荣华。”
南景尘静静的说着,语气平和,没有一点波澜。
他抬眸看上简兮那一张仍旧带着蜡黄的脸色,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那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脸,温柔地令人心醉:“若是你没有出现在本王的生命中,也许本王会如之前所说站在那顶峰之上。但世事难料,你就这样出现了,打乱了本王的所有计划,而如今,本王对权利地位已无半点追求之心,此生你的安然便是本王最大的所愿,哪怕去过那粗茶淡饭的生活,本王也甘愿。只要你在本王身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简兮心跳有些加速,她从来没有听到南景尘说爱她之类的话语,情话蜜语更是少说,可不说则矣,一说,便令人不自禁沉沦其中。
她有些动情,主动凑近了南景尘,在他的额头上留下淡淡一吻,出声回应道:“嫁鸡随鸡,你所愿的,便是我所向往的。”
南景尘唇角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弧度,突然站起身来,高度和距离让简兮不由得撑着床榻往后仰,只听那醉人的声线滑过耳畔:
“那简兮知道本王现在的所愿吗?”
简兮:“……”
骚年,你收一下你眼眸中的淫欲好吗?
……
还未过正月十五,简兮便突然收到了南逸宸的书信,上面只有寥寥数笔:
简兮挚友,皇后临近生产,朕想要由你来给朕的第一胎取名,不知可否方便?
短短一句话,却足以说明了很多信息。
皇后临近生产,南逸宸没有除掉皇后,这就说明丞相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这第二,她简兮何德何能能为一国皇子取名,这怕是有意想要试探她,以及她背后的南景尘和整个兼容对他横元的态度。
不过南景尘本来就已经打算在统一四国后退出这场权利争斗的漩涡,南逸宸此时试探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意思。
乾盛那边怕是已经开始着手正在准备进攻一事了,她说到做到,兼容这边不会再惦记乾盛这块肉,那么南逸宸的意思是,顾忌在攻打乾盛的时候,大漠那边会插手……
廋死的骆驼比马大,绕是乾盛现在是匹虚弱的野兽,但攻击力和爆发力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尤其是乾盛背后现在还有大漠的扶持,依照横元的兵力和国情想要同时对付俩国并不算太吃力,但也不容易,南逸宸怕是就算他赢了这场仗,一举吞并了乾盛和大漠,也怕大战之后虚弱的他会被兼容坐收渔利,趁机吞下……
简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南逸宸实在是有些头疼,这种一边向她求助一边又防备着她的心理着实令人讨厌!
“名禾!”简兮将信纸撕掉,叫道一旁正在桌前跟黎婳画灯笼的名禾。
名禾听到后,立即将手中的画笔一扔,朝简兮走了过来,恭敬出声:“公子,有何吩咐?”
“等南景尘下朝回来,跟他说一声,我要去大漠走一趟,大概一个月后回来,在此之前,先发兵骚扰一下乾盛,但不要有大举动的进攻,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名禾微微一愣,有些担忧地出声说道:“现如今国与国之间关系紧张,公子一人去大漠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等九爷回来,公子亲自跟九爷说,好多派一些人手保护公子啊!”
简兮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名禾,她突然觉得雨烈虽说有点讨人厌,但头脑简单,这点她还是很喜欢的。
“人多目标大,我跟东篱一起去就行,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及时跟你们联系的,就这样吧!你照顾好黎婳啊!”
简兮有些迫不及待,说完之后便走到桌前,跟黎婳打了一声招呼,抬步就往寝殿门口走去——
名禾看着那慌忙离去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最终抿了抿唇,走到桌前跟黎婳说道:“属下有点事,你安生的待在这不要动,属下片刻之后就回来了,若是有什么需求,使唤门口的奴才便可。”
黎婳眨巴眨巴大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名禾这才放心离去。
兼容城门。
一辆普通的马车行驶过城门口,驾车的东篱沾染上了胡须,稍稍伪装了一下,一双眼眸警惕地看着这四周出入城的百姓,显然此行不能引人注目。
一出城门没多久,驾车的东篱突然拉扯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车内的简兮掀开帘子,出声问道:“怎么了?”
帘子一掀开,简兮便看到了站在马路一旁的雨烈,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一喜,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出声问道:“你怎么在这?是南景尘派你来的?”
话音一落,雨烈上前走到马车旁来,出声说道:“不是九爷派来的,是我自己要跟着你。”
随着雨烈上前,简兮视线落在了雨烈那只空荡的袖子上,微微一愣,出声问道:“你右手……”
雨烈眸子一动,看向自己的右臂,无所谓地出声回应:“没事,哪怕没了右手,一样能保护你。”
简兮有些错愕,眉头紧紧皱起,随即出声问道:“这只手,是南景尘断的?”
雨烈眉眸轻抬,认真出声:“九爷惩罚,属下心服,但只求能继续再让雨烈待在九爷身边尽心尽力,如此便是对属下最大的恩赐。”
简兮突然觉得心口好似有些东西堵着一般,气息不畅。
若是雨烈之前不说他是自己来的,她一定会认为那手臂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中失去的,现在却变成了她成了间接的刽子手……
这只手臂,想必是南景尘因为雨烈打她的那一巴掌所为。
何必呢!虽说她是因为想要套取南景尘的下落,但确实是她侮辱雨烈在前,那一巴掌她一点都不怨,算是对雨烈的一种补偿。
可不该因为那一巴掌而要了他整只手臂啊!
可偏偏南景尘是因为她,她连评判过错的资格都没有。
终究,简兮化作一声愧疚的轻叹,无奈地出声说道:“你的忠心,值得让你做到如此份上吗?”
雨烈扯唇,“雨烈的命都是九爷给的,一条手臂何足挂齿。”
简兮身子一愣,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回应雨烈了。
一个因为自己而造成的过错整日在眼前晃悠,这只会加深她内心的愧疚和仿佛提醒她的过错。
可雨烈现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只是想要通过她再回到南景尘身边,继续付出他这一辈子的追求……
气氛突然寂静,东篱倒是理解雨烈的内心,出声缓和道:“去往大漠的日程有些赶,有个人跟我换班也是好的。”
简兮抬眸看了一眼东篱那张少年的稚嫩,点点应了一声,随即缩回了车中,阖眸不语。
雨烈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东篱,随即坐上了马车,俩人坐在车头,这才重新启程,策马而去。
皇宫。
一袭黑袍的南景尘站在皇宫的城门口上看着那远方,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有些昏暗,这才回神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站着的名禾以及他身边的黎婳,出声说道:
“简兮走了也好,是该去处理一些事了。”
说完大步下了城门,身后的名禾拉扯着身旁的黎婳,抬步跟上。
……
大漠地处平原荒漠,还未开春,其他三国还处于冻人的季节,这才刚入大漠边境没多久,便能感觉到身上这些棉袄有些炎热了。
简兮跑这一趟,一来是想要寻找有没有除了开战之外有效减少损失流血的方法,二来,也是想看看那玄女有没有回国……
大漠对外来的商人和百姓有些排斥和芥蒂,多多少少跟长期向他们灌输的思想有关,毕竟大漠之前可是司空皇室下忠心权臣的余党。
无奈,为了方便行事,简兮和东篱雨烈三人不得不再走到第一个城镇的时候就开始换上了当地人的服饰,这才一路紧赶慢赶地前往皇城。
越是往皇城的方向去,沙漠化的土地就越是严重,几天之后,简兮并没有着急进城,只是在距离皇城有一段距离的村庄落脚。
一个不大的驿站所,简兮他们三个人三间房分完之后,基本上就占了这个小驿站一半的房间了。
吃完晚饭后,简兮让小二烧些热水洗澡,可小二面露难色,并没有立即听话照做。
简兮看了一眼愣在身边的小人,出声问道:“怎么?你这洗澡水还得重新收费不是?”
小二讪讪笑道:“客主,想必各位都是外地人吧?”
简兮几人对视了一眼,怎么要个洗澡水就是外地人了?难道这大漠的人都没洗澡这个习惯?
见简兮等人的无言沉默,越加证实了小二的猜想,他笑着解释道:“大漠不比其他,水源极其珍贵,就是有钱也不见得会买到,平日里我们都是趁着短暂的雨季来临时,储存雨水来维持生活,也就那大户人家才金贵地用水洗澡,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就擦拭过那么几回,哪敢洗啊!”
简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出声问道:“那你们怎么储存雨水呢?”
“每家每户家里都有一个几米深的地窖,用来储存风干的肉食蔬菜瓜果之类的,这水啊!也在这地窖里。”
东篱紧接着又问:“那你们怎么知道这雨季的来临,提前做好储存雨水的准备呢?”
小二也耐心地一一回应解惑:“这多亏了巫族,每次在雨季来临之前,城门口都会张贴告示,说几日几时几刻有雨,有时候甚至能精确到雨水下多久呢!”
“这可就神了。”简兮下意识地惊叹,这玄算之术不止能言说事物,还能预测天气啊!
如此一说,简兮也不敢再要什么洗澡水了,随便又扯了俩句,便让小二下去了。
东篱还在回味这巫族能预测天气的事,不由地出声说道:“蚂蚁搬家,必有雨下;蜻蜓赶场,大水当防;燕子高飞晴天告,燕子低飞雨天报……要说一般农民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观天气的经验,但能精确预算到什么时辰,雨水多少多久,这倒是真神了。”
简兮倒是没那么惊讶,人家玄女连她是魂穿,南景尘是重生的事儿都知道了,预测个天气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现在有些好奇的是,如果说巫族懂得未卜先知之术,那乾盛的命运包括以后四国的方向和未来是不是早就已经预知到了?
那她此行的目的也算到了吗?
简兮有些坐不住,起身对雨烈出声说道:“我们出去一趟,东篱你在客栈等着。”
说完已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一旁的雨烈呆愣了俩秒之后,连忙大步跟上。
东篱看着那匆匆离去的二人,不急不慌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从中取出一枚粽子糖,放入嘴中,驱赶着刚吃完晚膳的油腻……
……
大漠的夜里风沙大,所以街上行人极少,雨烈和简兮俩人分开打探了一番后,雨烈大步回来找到简兮,气息有些不匀:
“皇城里有个叫天子街的地方,是个暗市,所有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都在晚上子时的时候开放,去那的话,应该能有你想要的信息或是其他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简兮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显然不简单。
简兮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出声说道:“先回驿站,叫上东篱一起去!”
“既然要去的话,你先回驿站等我,我去弄三枚令牌来。”
进入天子街是需要入门令牌的,否者不接待也无法完成交易。
简兮应了一声,俩人再次分道扬镳。
……
简兮回到驿站,一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上楼一看,只见小二掌柜的都被绳子绑了起来,而一旁椅子上坐着的东篱悠哉且无聊的仰头看着屋顶出神——
“怎么回事?”简兮进屋出神说道。
东篱听到声音直起身子来,看了一眼角落边绑起来的小二和掌柜,不在意地出声说道:“你们俩走后,这小二鬼鬼祟祟的给我吹迷香,这不就把他们绑起来咯!说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通关文牒,没有的话,报到官府那去有赏银……”
简兮有些无语,抬眸看了一眼那角落里嘴里还塞着布条的小二和掌柜,先前就说了,大漠十分介意外来人,就算是做生意的商人,也要在入境的时候登记,缴纳银钱,比如要去哪里做生意,逗留多久等等,一旦超过通关文牒上的时间便会被扣留银钱,且一旦被抓到还会立即处死,这也就是为什么其余三国跟大漠来往这么少的缘故。
简兮他们不想要到每一个地方过每一个城镇都要去麻烦地被审问再盖章什么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走正道,都没有走城门进,要不然就是用钱银贿赂了门口的守卫,装作没看见似的将他们放了进来,所以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通关文牒。
简兮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连忙拉着椅子上的东篱就要往楼下走——
东篱被简兮拉着后颈的衣襟倒着走下楼梯,有些慌张地出声说道:“哎哎哎,你扯我干嘛?别走那么快……”
简兮一松手,白了一眼东篱,没好气地出声说道:“你要抓也得把整个客栈的人都抓起来了,你光抓小二和掌柜的有什么用!”
简兮这么一提醒,东篱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后院的厨房去查看,果然,那里还有那厨子的身影,估摸着在掌柜的和小二被抓之后就去官府通风报信了……
“快走吧!”简兮有些不耐烦地拉着还在出神的东篱,“还特么傻乎乎的等着官府来抓你啊!”
“哦哦哦——”东篱一边应着一边加快了脚步,跑到了简兮的前头去……
简兮呆呆地看着那消失在黑夜中的东篱,她特么让他跟着来是想要让他保护她好不咯!
……
等雨烈废了些劲弄到了三块令牌正准备回驿站的时候,刚巧看到那大量的官兵涌进了驿站,他想到简兮和东篱都在房间,几乎快步的想要冲上去,还未踏出一步,被在角落里蹲着的简兮和东篱拉进了巷子中…。
……
翌日晚上,子时,天子街。
天子街白日里还是很正常的,街头有百姓叫卖摆摊,一到晚上,这附近的百姓都散了去,甚至挨家挨户的锁紧了门,住在这天子街附近,这夜里睡都睡不安稳,生怕祸事会在睡梦中降临……
简兮和东篱雨烈三人将怀中的令牌掏给了天子街门口守卫的男子看,待确定令牌无误之后,这才将他们三个人放了进去。
天子街旁延道的街铺都开着门,有些是古玩字画什么的,有的是金银首饰,但能摆在这天子街的,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来路。
街道不深,里头是死路,一栋三四层高的阁楼堵着,相对比街道旁铺子的冷清,那阁楼中传来的光亮和嘈杂倒是另人不禁心生趣味。
这天子街干的都不是什么见的人的勾当,但为什么还能在皇城横行,说的就是因为那阁楼的主人。
简兮三人的目标直接冲着那阁楼而去,却发现他们所持的令牌只能出入这天子街,根本没有资格上阁楼。
雨烈想着要不然今夜先行离去,等明天他再想想办法弄到进这阁楼的信物……
简兮却不想要再多麻烦折腾,抬眸看着头上那块写着尼罗殿的烫金牌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跟那门口守卫的男子说了几句……
男子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简兮,最终还是跟身旁的同伴出声说道:“你在这看着,我进去请示一下祈爷。”
说完再次看了一眼简兮,连忙转身进了阁楼。
跟在身边的东篱和雨烈有些紧张心虚地一同看着身边一脸淡然的简兮,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冒充是巫族的人啊?
等会人家出来要你算下命,不单单是过去未来,这不连人家主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待会要怎么圆啊?
简兮倒是一点也没担忧东篱和雨烈所担忧的,她抬眸,饶有趣味地看着头上那块牌匾,觉得很有意思。
不一会儿,那男子从阁楼中出来,对简兮出声说道:“祈爷有请三位。”
简兮扯唇一笑,抬步大胆的踏进了那尼罗殿。
身后的东篱和雨烈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深吸了一口气,待会指不定惹出什么意外,他们可得长点心……
……
简兮等人进入阁楼的大厅,跟在那男子的身后,由其指引上楼——
一楼大厅的桌子上摆放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时不时还能传来切割的刺耳声,富贵生死一刀切,显然,这就是传说的赌石。
而在大厅另一头好似还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之间一个矮胖矮胖穿着富贵的男子手扯着一条麻绳,绳子的另一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童,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这大厅里的人,便低下头,手脚上的手铐和脚链在一步步走动下发出叮铃铃的轻向声……
显然在这大厅的下面,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非法交易。
“快点——”已经走上楼梯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简兮他们。
简兮这才收回视线,视若无睹似的抬步跟上了那前头的男子。
“简兮。”东篱走近了简兮,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皇城脚下居然还有如此多的非法交易,想来这阁楼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善主,待会要是不对头,我们拖住,你赶紧跑,知不知道?”
简兮眉梢轻佻,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紧张兮兮的东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连声线都没有压低:“怕什么,我可是巫族的,他们敢得罪先知神明吗?”
东篱步子一顿,有些生无可恋地看着前面真拿自己当回事的简兮,他有些怀疑简兮叫他跟着来,是不是早就看他不爽,想整死他来着!
雨烈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东篱的肩膀,出声说道:“靠人不如靠己,等会要是有事,我们顾着自己能跑就行,她有九条命,我们只有一条。”
说完抬步便踏上了那一层层阶梯。
东篱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可没雨烈那么好的觉悟。
一口气爬到四楼后,那男子这才停在了一个房门面前,对有些气喘吁吁的简兮说道:“祈爷就在里面,各位,请——”
说完身子一侧,退到房门旁,给简兮他们绕了一条道,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简兮看着那扇雕花木门,唇角轻扬,上前伸手推开了。
一入门,她便瞧见了宽阔的房间中央摆放的长桌,桌子的俩边坐了俩个男子,另一头,坐着一个带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子。
简兮的出现让房内的三个人皆是眸色一动,将视线放在了门口的简兮身上。
简兮笑着走了过去,看那锦袍男子对面的拿着骰钟的男子,以及那桌面上的黄金字据,显然,这是在进行一场赌局。
简兮的进门只是持续了不大一会的寂静,鬼面獠牙的男子将视线从简兮身上收回视线,放在了那庄家的骰钟上,那轻佻嚣张的声线传来:“快点打开。”
那男子听令,将盖着的骰钟打开,白色的骰子显示:一一三点小。
那锦袍男子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俩个一点和一个三点的骰子,生无可恋地瘫软在椅子上,他输了。
不但输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还赔上了一只手……
“嘁~”鬼面獠牙的男子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显得很无趣,有些无奈的招呼人上前来:“阿山,把他的手剁了,将人扔出去。”
话音一落,门口站着的男子进门上前来,同时还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锦袍的男子脸一下子变了色,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跪走到鬼面獠牙面具的男子跟前,求饶道:“祈爷,祈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要不然奉上万金来赎回我的手行不行?祈爷,祈爷您发发慈悲……”
“好啊!”
没曾想男子一口应了下来,慵懒地出声说道:“等你拿万金过来,再赎回你的手。不过你要快哦~要不然这手就不新鲜了,也不知道接回去还能不能用……”
锦袍的男子听后脸色更加惨白了,眼看着那拿着剑的男子就要上前来,他突然站起身来喝道:“我可是二等台吉,你要是敢对我动手……”
男子说话之时,已经被那拿着刀的男子按住,将左手拖到了桌前,按着手臂,男子想要挣扎,手掌下意识的握拳,可还不等他说完,那刀一起一落,男子发出了一声惨叫声,整个手掌从关节处那里被斩断,鲜血顿时像开了口的水龙一般,疯狂的涌了出来……
简兮皱着眉头,擦拭着溅到脸上的血迹,鼻尖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反胃。
男子还在发疯似的喊叫,那断了的手臂处还在留着鲜血,那砍下他手掌的男子已经将他一个手刀打晕,拖着一直脚,将其拖出了房门……
鲜血顺着那断臂处在地上拖出了一条血痕,那桌子上的手掌还在流着血液,一条细小的血流顺着桌子的边缘低落在地面上,衍生汇聚成一条血流。
鬼面獠牙面具的男子透过双眼上的空洞看向简兮他们三个人的反应,其余俩个人凭着气息和脚步就可以看出都有着深厚的内力修为,但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个瘦小,自称自己是巫族的男子。
“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男子那一如既往的轻佻声线响起。
简兮拉开了之前那男子的椅子,拉到了鬼面獠牙面具的男子身旁落坐,笑道:“没事,花香檀香什么的闻多了都不如这血腥味来得好闻。”
简兮这一番举动和言辞让一旁站在原地的东篱和雨烈吸了一口冷气,皆为简兮这大胆的举动和言语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但他们不敢上前,生怕自己的异动会遭到对方的顾忌,从而给简兮带来什么危险。
鬼面獠牙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出声笑道:“都说这巫族的玄算之术一向是由女子继承,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了巫族的男子也会玄算之术啊!”
“公子孤陋寡闻,不知道我巫族打算也在情理当中,今日来找公子是有些事情想要请公子帮忙……”
简兮还未说完,那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出声打断道:“我确实是孤陋寡闻了,但你说是巫族之人,会玄算之术,我就信吗?难道说,通晓神明无所不能的巫族还有什么需要他人帮忙的事吗?”
简兮轻笑一声,学着之前梨念的架子出声说道:“玄算之术是至高之术,只用在取悦你的信任上有些浪费了。再说了,若是通晓玄算之术的巫族真当通晓神明无所不能,那大漠为何至今都没有走出这蛮荒之地呢?”
简兮这一番话让男子一愣,让东篱和雨烈有些无语,哪有人将自己贬低到如此地步的,这像是一个那将自己放在至高地位上的巫族之人所说出来的话吗?
简兮这一番话后,房间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良久,那男子才坐直了身子,那张狰狞恐怖的獠牙面具凑近了些简兮,饶有趣味地出声说道:“没错,巫族若是真的无所不能,大漠也不会处于现在这种境界地步,所以,你想要找我一个小百姓帮什么忙?”
简兮扯唇轻笑,一双杏眸因嘴角的牵动而微微眯起,不急不缓地出声说道:“想必公子也知道,玄女在半年前去往横元祝贺新皇登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据说已经为横元皇帝所用,背叛了大漠和巫族。而我今夜到此的目的,是想要请公子帮忙,帮我以最快的速度当上大漠国的玄女。”
话音一落,还不等那带着面具的男子作何反应,东篱和雨烈先行不淡定了。
雨烈脚步踉跄了一下,俩人好像都受到了些刺激,相互搀扶着。
他们听到了什么?
你冒充人家玄族的也就不说了,还想当玄女,这是有多大的心才能提出这个请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