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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霜埋头啃着鸡腿,听温子洛问道,顿时噎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道:“我……我……哪有……”
“谁在上面!”无霜脸色微变,扔下鸡腿,忽然从怀中抽出红绳,站起身指着房屋上端的横梁大声道。待看清横梁上的人是谁后,不由得愣住。
温子洛被无霜这一声吼吸引去,跟着无霜的视线看过去,眸色一沉,心头火气忽又噌噌窜出来。
只见独孤西谟一身粗布青衣,正悠闲的坐在横梁之上,恣意潇洒,却又浑身冷然。面对无霜的问话仿若未闻般,仍旧看着横梁下窗外渐渐不清楚的景色。
温子洛看着独孤西谟,长长的袖袍里双手紧握,眸子里简直快要射出火来。真恨不能一刀杀了他!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忍,必须忍!
如今她无论面对何人何事都能淡然处之,偏生只要独孤西谟一出现她便会失控。恨,她真的是太恨!身体内的每一根毛发,每一滴血液都仿佛在怒吼撕扯一般。
可偏生现在又不能报复独孤西谟。因为无论是实力还是时机都不允许,所以,她必须忍。
只要她能够说服自己泰然面对独孤西谟,无疑,她离着成功又进了一步。
紧握的双手,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钻心刺痛让温子洛灵台瞬间清醒。
缓缓展开双手,温子洛看向独孤西谟冷笑道:“六皇子可当真是好雅兴,竟然跑到洛儿房间的横梁之上。六皇子莫不是有窥伺他人的癖好?若是传了出去,六皇子难道就不怕贻笑大方。”
独孤西谟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冷冷的转头看向温子洛,嘴角一勾,近似邪魅般,道:“即便是贻笑大方,这流传的故事里也总少不了一句在温小姐休息的房中。温小姐难道就当真如此心急的想要嫁与本皇子?本皇子可还记得你在月老庙说过的话,清清楚楚。”
温子洛忍住心底的叫嚣,道:“六皇子当真是好自信。且不说子洛尚未及笄,即便是嫁人,怕只怕六皇子也没机会娶得到。”
独孤西谟眉色一正,道:“只要温小姐想嫁,本皇子立即便娶,又岂会没有机会之说。”
“六皇子果然是还惦记着想要娶子洛。”温子洛冷笑,听到独孤西谟说娶的时候心被狠狠地刺痛,道:“看来无论是在月老庙之时还是现在,六皇子心中打得算盘倒是从未变过。不过子洛在月老庙时说的话已经很明显,还望六皇子不要再白费心思。”
温子洛在休息之时想了许久,越发觉得骑马通过那条崎岖坦坷的小道之事有问题。记得独孤玉泽说过是独孤西谟说要走官道,所以他便要求让众人走捷径。
如今想来,这一切只怕都在独孤西谟的算计之中。就连她和他共乘一骥指不定也是独孤西谟一早策划好了的。
他设计让独孤玉泽心甘情愿的带着众人走捷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和她共乘一骥,让她对他心生好感,然后借机拉拢丞相府的势力?温子洛这样去想此事,却还是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想不明白。
然那群杀气腾腾对他们又无杀意的刺客,是否和独孤西谟有关呢?
温子洛盯了独孤西谟许久,心底怒气渐渐散去,眸色越发收敛。
独孤西谟一跃落到地上,俊颜堪堪逼近温子洛,绝然的气质一丝丝散发,看着温子洛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丝哀伤随即被冰冷取代,冷笑道:“温小姐说的话可是字字诛心啊,不过是在横梁上坐了一会儿,温小姐便能想象这么多出来,当真是人让人佩服。”
温子洛退后几步,气势不减道:“六皇子的癖好既然是坐在他人横梁上窥伺倒也没什么,只是一声不吭悄无声息的进来,未免太过失礼。若不是子洛的丫环发觉,那六皇子打算道偷窥到什么时候?”
无霜见两人一个比一个气势强大,奈何独孤西谟长着一张天颜着实不忍心下手,只得躲到一边的角落观战,却不想温子洛将她给说了出来。
于是收起红绳,立即道:“无霜没学过什么知识,却也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六皇子这样到底不是君子行径,太过莫名其妙。”无霜眸光流转,眼神飘忽,不知在看向何处。
温子洛不想再理会独孤西谟,虽说接下来的时间和他相处的机会很多,可能少见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道:“天色已晚,六皇子还请回你的房间。”
独孤西谟泰然的站在那里不动,那间房他们四个大男人一起睡如何睡得下,况且,今晚恐怕说不定是没机会睡觉的了。
温子洛见独孤西谟不动,冷下脸道:“无霜,送六皇子出去!”
无霜见独孤西谟气势强大,冷得可以冻死人,颇有些不情愿的看着独孤西谟一步一步挪过去。
独孤西谟眉头微蹙,道:“其实,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何如此厌恶于我。”独孤西谟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他问她这样的问题,虽然心中明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但有些话憋在心头不说出来,会生生将人给逼疯。
温子洛脚步一顿,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前世的一幕幕。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每一晚的缱绻。琴棋书画射箭骑马,是他亲手所教;生病伤痛流泪遇险,是他守在一旁。他,曾是她当做神袛一般的男子。
可曾经有多美,如今便有多恨!不过都是骗局,是她太贪图那些温暖,所以前世直到死才明白。
“厌恶?子洛如何敢厌恶六皇子,六皇子说笑了。”确也不是厌恶,而是恨,恨到骨子里,哪怕是化成灰也记得的恨。
听到温子洛的答案,独孤西谟自嘲一笑,脑海中是那晚的月,那晚的话,如今都已烟消云散。世间本没有什么温暖,什么永久存在。
“你以为本皇子当真是没事坐在房梁上看风景?”
温子洛转身问道:“那六皇子在入夜时来这里作甚?”
独孤西谟冷冷看向窗外,对无霜招手,道:“你自幼闯荡江湖,你看外面有和异常。”
无霜听着独孤西谟的话,走至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夜风呼呼,白月姣姣,黑夜中隐约可见树摇草动。
无霜仔细观看聆听,许久,眉头一蹙。
而隔壁房内,独孤玉泽刚挑剔的用完晚膳,用锦帕擦净嘴。腹内仍旧空空如也。
这种偏僻的地方,即便是已叫店小二拿出最好的菜肴,在独孤玉泽眼中,都是仍旧不可食用的下流之物。故只喝了几口野菌鸡汤。
而陆成和秦微遗却是大快朵颐的饱餐一顿,坐在椅子上歇息。
“也不知这六哥是去了哪里?”独孤玉泽甚是关心道,“一进客栈便没见他人影,若是再不回来,这些菜肴也该凉了。”
这样的菜肴,在众皇子之中,也只有独孤西谟这种出身如此低微的才会吃。不过是江南一民女所生的儿子,母族势力丝毫都无,也只能依附独孤瑞那种蠢货,才能有一席之地。虽说是皇子,到底也不过是独孤瑞手下养的一条狗,也敢整天冷着一张脸,做给谁看!
陆成素来知晓众皇子之间关系紧张,只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装作没听见。
秦微遗笑道:“指不定六皇子是出去到处看看,若是饭菜凉了,待会儿叫店小二另作了再端上了才是。”
“这倒也不用,独孤盛国向来厉行节俭,相信六哥待会儿回来也不会嫌弃这些饭菜,不然着实愧对皇子的身份。”
秦微遗听罢,颇有些忍俊不禁。独孤玉泽虽也聪明,但却不懂得掩饰自己致命的弱点。若不是母族势力强大,又深的皇上喜爱,独孤玉泽又岂会到达如今的地位。
“也不知道温小姐主仆二人现在如何,经历今日之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区区一女子,指不定现在正后怕着。”独孤玉泽扇着折扇,颇有些担忧道。但一想到温子洛今日的果断勇敢,与平日闺阁之中的样子当真是判若两人。
秦微遗摇头轻笑,温子洛会怕?他可的确想不出温子洛会有什么事是害怕的。
秦微遗道:“听七皇子这样说道,微遗倒是想起刚才好像看见六皇子进了温小姐的屋里,也不知是不是微遗看错了。”
独孤玉泽一听,脸色忽然变了变,独孤玉泽去找温子洛,莫不是商讨柔城之事。
“忽然想起本皇子有些话还未对温小姐说,六哥在不在那里,我去看看便知道了。”独孤玉泽一边说,一边朝温子洛的房间走去。
秦微遗淡笑着点点头,眸子盯着窗外。此时虽入夜不久,但乡下的人差不多都是天黑便上床睡觉,就连客栈也在刚才打了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秦微遗行至窗前道:“今晚明月高悬,疏星点点,想不到野外也有如此美丽的景色,陆成将军何不若过来与微遗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