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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抄近路,比君息烨提前半天回到鬼城,纳兰蓝饱饱地休息了一番之后,入夜时分,精神抖擞地重新装扮了桃九的面貌,带着明婉、花辞、鬼城属下,穿着全套鬼城城主应有的盛装,站在灯火辉煌的城楼上,静静地眺望着城外幽暗中正疾驰而来的人马,娇红的唇角在夜色掩盖下抿成一条直线。
仿佛心有所觉,君息烨在烈马奔驰中突然凝眸向着灯火点点的城门楼上看去。
纳兰蓝感知到他的动作,一顿。她忘了自己有感知异能看得到那么远,君息烨武功绝顶,目力未必就比她差多少去。只是,凭着肉眼再能看见,最多也不过分得出一个人形吧。
的确,君息烨凝目看去也只不过看到了城门楼上,众人簇拥的中央,屹立着一个衣袍翩飞的人影。等马匹驰得近些待要看得清楚,那人却仿佛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君息烨的面容顿时肃杀地黑冷了一层。
那样的位置,应该是明婉吧?气势倒是彻底拿了出来,陡然变得高不可攀,但这副明火执仗地严阵以待的姿态,是要报前些日子被他收拾用刑的仇?
哼!鬼城的医术倒是不错,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但,他君息烨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对他张牙舞爪,他的五万天策军可不是吃素的!
一行人马毫不退缩地奔驰而至,刚刚接近城门百米之内,就见城门大开,几个彪悍的身影带着人马激动地纵马跃出,老远就整齐地勒僵下马,单膝跪地。
一名将领高声激越地带头呼喊:“恭迎我主!”
几个人立即齐声激动地吼:“恭迎我主!”
君息烨的队伍整体一喜!是天策军的将领们!
君息烨的目光顿时也多了几分明朗!至少最差来说,他的人还能自由自在地出迎,看来在鬼城还没有落在下风。
叫起了麾下的将领,彼此简单见过,君息烨重新上马,带着身后更加威风赫赫的队伍冷然向敞开的城门驰去。
相对于属下五万军马已经在这座崭新的城池里进驻两月有余来说,他竟是第一次踏足这座闻名遐迩的鬼城。
高大厚重的城门完全打开。跳动的火把亮光下,影影绰绰可见城门内已经站了一片人影。但,似乎没有见到刚才的那个身影。
忽然莫名有些怀疑,刚刚那个的确是明婉?似乎身量要更高些,姿态更孤傲些?
莫非是其它副手?君息烨冷漠的问:“城中目前何人主事?”
副将微愣,赶忙禀报:“王爷有所不知,前段时日鬼城事务均由城主府诸位首领主事,直至昨日明副城主来信……”
嗯?君息烨忽然凌厉地看去。明婉昨日已经来信,天策军却好像对他囚禁过明婉的事一无所知?
见主上忽然扭头看他,副将有些不明所以,但接下来的话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出来:“……然后今日午时,桃九城主归来,自是由城主主事。”
君息烨猛地一勒缰绳:“你说谁回来了?”
“属下……属下说,桃九城主携明婉副城主和花家少主,午时刚刚回来啊!咱们协助守城的将士亲眼见鬼城所有首领亲自把两位正副城主和花少主接进去的。”
副将头顶冒汗,弄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不是说主上和鬼城城主情谊深厚,王爷才带着他们投奔过来的吗?为什么主上现在完全不是情谊深厚的表情,而是一脸警惕戒备的样子?
实在搞不清楚状况的他莫名地伸手一指城门内只隔着一道大开的门洞,火把下的人群:“那里不就是桃九城主?他刚刚还在城头带着我们眺望主上来着,这不是刚下来亲自迎接主上?”
君息烨不由地顺着副将的手指看过去,视线顿时凝住。
此刻,火把下的人群不再像是刚才由一群手下人等遮挡在前,而是所有人规规矩矩地雁翅排开,中间一人,在火光中负手而立。
少年一身大红色绣金丝暗纹的宽广袍服,腰束纯黑玉质腰封,高高束起的发束在脑后荡起飘飞的发带,猎猎夜风中衣袍翻卷,少年就如冰上红莲,下坐金色祥云,屹立于天地之间,看人间花开花落。
无需任何人继续指认,任何人把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一瞬,便可毫无疑问地确定:这片天空下芸芸的众生中,唯有此人,方为王者!
即使,他那俊美到几乎可以与君息烨自己相媲美的容貌同样显示着此人青涩的年纪,甚至比刚过二十的君息烨更加年轻。
桃九……
君息烨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原因下了马。但不管是出于对方亲自迎接自己的尊重,还是那份气质卓然的投合,自己都正率着身后所有同样自然而然下了马的将士,向着那人大步走去。
或许,还有内心深处莫名激起的一份激动?
这些天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了点问题,但那段遗忘的记忆里,是否真有自己与此人的一段深交?
孤寂悲惨的十数年生命里,难道曾经真有过这么一个人,拥有着可以让他在国破家亡时,率众投奔的信任?
然而,此人却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在自己的背后,翻云覆雨,遥控自己于股掌之上!
如此地可恨,简直可恨至极!
而此时,与君息烨从未来过一样,鬼城的人也从未见过君息烨。一见之下,那份惊若天人的震动绝不比君息烨见到桃九更少。
青年一身玄黑色暗纹织锦宽袍,长步带动微寒的夜风,卷起黑色的袍角,彷如一朵绝美的地狱妖花瞬间绽放!
这就是那恶名满天下的第一人——玉王,君息烨?
鬼城众人纵使见惯世间众恶,此刻亲眼见此美貌邪异森冷的男子,依旧无不骇然!
一座高城,两位雄主。彼此的部属都在一旁,隐隐地,此刻谁先开口,似乎十分敏感地关切到今后双方的势力高下。
纳兰蓝静静看着君息烨,没有开口。
君息烨冷冷眯着美眸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也没有开口。
片刻静默之后,君息烨率先把目光往纳兰蓝侧后方站得最近的女人身上一掠:“鬼城医术不错。”
意味不明的一句,该懂的懂,不该懂的此时也不会问。
明婉抬头看了君息烨一眼,重新移开目光只关注着自己的主子。
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子的。君息烨对付了自己便是损毁了主子的东西。但若主子不介意,那此事便过了。更何况他是主子在意的人。
在主子面前,她心甘情愿一生做主子的一个物品。一心一意随时准备为主子奉献自己的一切。
君息烨看到明婉完全不合常理的神色有些皱眉。视线扫过鬼城众人,又发现所有人似乎都并不在意或者说不明白他的所指,便更加疑惑。难道说,明婉并没有透露她被他囚禁刑讯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
但要说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尽然。比如面前过于年轻淡静的真正枭雄桃九,眼中便含了一抹深意,淡淡一笑道:“鬼城医术如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是吗?”
少年的声音清脆而在夜色中带着美妙的余音,有一种非金非玉、却胜似金玉的琳琅感,让人莫名觉得好听。但君息烨立刻皱了眉,他什么意思?是指他救过自己的命?仅仅是如此简单的一句反击?
却不敢问,怕暴露了自己忘记了太多该记得的东西。好在世间多传他冷酷残忍非人的传闻,此时似乎也不必多做其它的表现。
果然,桃九见他不语,也丝毫不意外,转身率先迈步向城内走去:“鬼城还从未设宴款待过来宾。但你来,我们不妨破例。走吧,洗漱一下,先吃饭。”
很平静,让双方的人听着都觉得舒服,又丝毫不必刻意地彰显了两人早已熟稔亲密。没有人觉得异样,仿佛一切就该如此。反而是君息烨自己暗自越发警惕,牢牢地闭紧了嘴,不肯随意再开口泄露了自己的间断性失忆。
城主府的大厅里,双方很自然地各坐一边,两位主子并列在正位首席,所有人盘膝而坐,每人面前一个矮几。的确是这个时代标准的、正式的宴请。
但,几上每人一个餐盘里丰盛却绝不过多浪费的食物量却彰显了鬼城奇特的餐饮理念,或者说,纳兰蓝从现代军伍带来的奇特的餐饮方式。
君息烨看着眼前的餐盘,凝眸不语。
身旁桃九淡淡地对君息烨、也是对天策军的将领们解释:“鬼城百年贫瘠,饮食保暖大于天,众位盘中食物不够随时可添,但剩下的还请打包带走,鬼城传统,对食物一道尤为珍视,浪费不得!”
天策军众将领原本诧异不解甚至是不满的目光顿时释然。是了,他们也听说了,鬼城在这位桃九城主出现之前还一直是食不果腹的局面,人吃人的事都屡见不鲜。
如今虽说城池富庶了,但对于食物有如此执念倒也正常。来这里两个多月了,鬼城的确是有这样的规矩,无论贫富,食物均浪费不得。
当然也有思虑深远的人忍不住重新审视一遍主位上过于年轻的城主。
一般人久贫之后一旦暴富难道不是越发豪奢?饥饿久了的人一旦拥有了足够的食物谁不是肆意浪费以弥补自己执念中的缺失?
能轻而易举地、甚至自己大半时间都不亲自在城中,就约束住了一城恶鬼有节制地、守规矩地慢慢向正常的、富足的生活迈进,如此人物,岂不可惧!
再回想一遍初入鬼城时听到的“鬼城九规”,看向主位上云淡风轻那少年的目光越发凛然郑重。
酒水管够,歌舞妖娆,双方第一次真正面对面坐在一起,更是不自觉地充满了彼此的观望和跃跃欲试的试探。虽然天策军来了两个多月了,但五万人一直安稳地待在鬼城特别为他们划定出的单独区域里,除了供应粮草,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还真没有这么近距离正式接触过。
天策军的将领们军纪严明,酒樽虽然早已满着,但玉王不曾举杯,谁也没有碰。
倒是鬼城那边入座之后众人行迹颇为不雅,有如大鬼般自顾狂吃大嚼的,有偷摸着掩着袖子就吱溜喝一杯的,更有直勾勾盯着舞姬流口水的,看得对面的天策军将士颇有些不屑,但人家的主子还都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自然更轮不到他们开口。
纳兰蓝正在慢悠悠吃饭,鬼城众人看似不羁其实行事绝不敢越界,她有把握。
今天白天补了眠,此时正是身心平静舒适的时候,爱人坐在身边,纳兰蓝不免从入席之后便放松下来,默默地吃着面前自己食盘里跟所有人一般无二的食物。
此刻,她的心情是自私而又平静的。木头这两辈子,她已经从心到身都占有了,记得不记得从前,他此刻都安然地坐在了自己身边,回想起这段时间隔一两天一次的彻夜欢爱,她很销魂也很满足。
吃了几口忽然觉得身旁有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扭头,就见君息烨正眼眸深深地望着他。
见她望过来,君息烨目光扫向自己盘中的食物。
纳兰蓝反应过来君息烨的意思:“你是想说你盘里的饭菜为何与大家的不同?哦,因为你这些天赶路辛苦,看你脸色不佳,晚上怕你睡不太好,我特意叮嘱厨房给你做来补身体的。怎么,不喜欢?”
看看他餐盘中的食物和汤水,是特意给他做的补肾的佳品。虽然他身体好,那件事上也始终很勇猛,但毕竟一次次彻夜欢爱,她也想尽量给他补补。
君息烨眼睛微眯,顿时警惕地看着她。他暗指他晚上睡不好?他如何知晓的?另外,他晚上有睡不好吗?
瞧见君息烨危险的眼神,纳兰蓝却忽地反应过来什么:“玉王是不放心?”的确,他现在忘了从前,应该对她很警惕。
纳兰蓝懊恼地拍拍脑门:“我忘了!那什么,要不让坛子给你先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