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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才不跟你睡!”
“为什么啊?”
“我……才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哈?随便?扯到哪里去了……话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吧……”
震惊!冷冰不由掀开床帐,俯下身子直视着南黎辰的脸。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南黎辰被她近距离盯着,忽然慌了起来,“我说,你是我的人啊。”
“说清楚!什么叫——我是你的人?”冷冰虽然还没问到确切的答案,心里却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只有一种可能。
风雨花丛,浮生如梦。
可恶……刚开始他因为药力的作用忘记了那件事,冷冰完全相信。这家伙爱耍无赖不假,可还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春哥也保证过,黎辰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也不可能撒谎。
既然都忘了那还想起来干嘛?要忘就忘个彻底啊!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说清楚!”
“呃……那次在浴池一起洗澡的时候……”黎辰咽了口唾沫。因为他现在光着上半身,冷冰没衣领子可揪,双手紧紧抓着他的锁骨……
“说话呀?怎么不说啦?”哎哎,逼问没必要把脸凑这么近吧?实在让人……
“偶然……看到了你……我以前没见过女孩子不穿……但是感觉很熟悉……”
冷冰的指甲深深嵌入黎辰的肌肤,披散的墨发借了窗外送来的凉风在黎辰脖子上搔痒。黎辰的双手紧紧抓住芙蓉簟,手指拖曳,竟留下长长的抓痕。
“还有呢?”冷冰粉红的樱唇嘟得像颗水灵的樱桃,两人闹了一番,冷冰的白纱裙已经滑落下来,露出了浑圆的肩头雪白的肌肤。花瓣浴留下的清香本是若有若无,此刻借了皎洁如清露的月色,微凉透碧纱的夜风,泛滥如翻滚着炙热阳光的花海……
“那,那天……也是在床上吧,你记得的。和你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我……就记得好像有那么件事,分不清是梦是真。后来……回想你那段时间的反应,又哭又闹又要杀人的,我就差不多想明白了整件事情。再后来你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细节也都……”
冷冰心中咯噔一下。黎辰眼中氤氲的雾气像是要滴出水来,又妖娆如同粉色的风雨花。
“你……”
风吹纱帐,涟漪如浪。那夜冷冰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像是在吃蜜*汁莲藕,却又比蜜*汁更甜,更清凉,流连缠绕在她的舌尖;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跟包子一起被关进了蒸笼里,浑身滚烫绵软无力;后来又像大热天里吃槐叶冷淘,凉丝丝的冷面滑进干渴的喉咙……
银月如冰轮,长着翅膀般飞入酣睡之人的梦境,却无比真实得落在不眠之人的眼瞳中,似水清澈,似酒苦涩。
楚云深仰面躺在他至爱的屋顶上。不时听到屋子里那些不和谐的动静,他极不耐烦得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又过了半个时辰……
算了。还是换个屋顶睡觉吧……
楚云深从来没在武府呆过这么长时间,不过能睡的地方他也都睡遍了。他足尖飞快得略过一重又一重檐牙,终于落在弹月亭前停下。
夜风拂槛,流萤点点,沾衣欲染。淡绿色的萤光映得美酒成碧,眸如浮灯。春宵一刻值千金,楚云深本以为他也在跟爱人共享夜月。没想到,他竟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你……睡不着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楚云深略带忐忑得在他对面坐下。夏孤临的微笑若有若无浅泊在唇边,擎着酒杯坐在这里,就好像在等着谁来一样。
楚云深只担心他是不是占了该来之人的位置。
“你现在还不睏么?”
楚云深点点头。这种大半夜还能精神矍铄的清醒让他太不适应。难道是因为这次与落袄对决,透支横云刀灵力的原因么?
说不通。怪事一件。不过此事他并不十分关心。自从命运被改变之日起,再多的痛苦,再大的改变都经历过了。未来是什么,虽然无法看清,但心里却再无害怕。
眼下他关心的只有那件事——夏孤临将会如何处理猎魂。他一直都没有看错。他的大哥,胸怀大志,不拘小节,但他更是一个深深爱着自己身边挚友的温柔之人。
他已经不再担心了。
玉碗盛来琥珀光。楚云深呆呆得望着,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冷冰她的猎魂之力……居然可以做到召唤亡魂的地步。不可思议。”
夏孤临淡然得抿了一口酒。残酒湿润着他的薄唇,映着月光,如冷冰的魂色般透明。
有些事情,就像酒一样,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说的。喝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味道。
冷冰的魂魄之力就算再强,也不足以触犯冥界的法则,召唤亡灵来阳间相见。白天时落袄与辛夷那场阴阳相隔的感人重逢,不过是……
不过是一场强大幻术导演的戏罢了。谎言也好,幻梦也好,只要能救赎落袄,便不再拘泥于任何无害的方法。这也是夏孤临和南歌子一向秉承的。
所幸,那个“辛夷”所讲述的往事皆是属实,并非六公子的杜撰。只不过是要借辛夷的口说出来,让落袄更容易相信,更容易接受罢了。
如此一来,落袄之事,总是告一段落。
落袄的身魂已被送去净化循环,这件事也许晏离兮很快就会知道。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足以耗尽每个人的心力,但两个既已先行离场,剩下的那个,反而是说不出的寂寞。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签言如谶语,他与所爱之人生死相随,他对爱他之人不离不弃,命运给予他的,又是什么?
夏孤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连楚云深也不知道,今夜夏孤临对月独酌,他对面的位子,正是为晏离兮空着。
他为那只空杯斟满了酒。酒杯在手中越来越沉,所有的牵挂,却无法跟这酒一起,送到那个人的心里。
“师兄。”
愿你,一切平安……
黛花山的夜晚远比扬州城要深很多。翠掩柴扉,月移花影,竹屋之内却空无一人。
晏离兮不在。
这样的深夜,他会去哪里……
碧影重重,夜色一晦暗,整座山便是黑沉沉的可怖。谁又会知道,真正的砚部总坛,正埋藏在被整个掏空的黛花山之内。
——砚之试炼塔。由各种形制的巨型文具拼接而成的试炼魔窟,一共七层。晏离兮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最顶层,端砚孔雀。
石雕的奇峰重峦,青松翠柏,圆月高照,与其说是一方巨砚,倒不如说是幻化无数神奇的水墨画境。晏离兮独坐松树之下抚琴,他身旁不远处,却有雌雄两只孔雀引颈四望,仿佛警惕来人,又仿佛在监视弹琴之人一般。
晏离兮是被囚禁于此。砚之试练塔,从采石,选料制璞,到设计,雕刻,磨光,注灵,倾注数代砚主心血,又经几代砚主改造,其看似简单而技巧繁复,灵力强大,远不能凭晏离兮一人之力逃出去。
先是放走猎魂冷冰,后又帮助金胖子寻得五芝玄涧,这次又故意放走落袄。魔尊对他,早该忍无可忍了。
对他青眼相加的,本来就是那早已过世的上任砚主清平乐。至于魔尊,他要的是天才,可碰着不听话的天才,马上除掉也不觉可惜。
琴声忽顿。落袄已经得到救赎,他再没留在砚部的必要,但真正想走时,却又走不了。
纸主纸飞鸢已死。他自己被囚禁。魔尊接下来,会派谁去对付六公子?
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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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恼人的阳光晃得她不高兴得撇了嘴。起得太晚了,又错过一顿早饭。
不过……还好没连午饭一起错过……嘿嘿……
冷冰高高兴兴洗脸梳妆,漂漂亮亮往餐厅走去。这一觉还真是睡得又饱又足,看天天蓝,看花花美。照以前大战之后的经验来看,武府应该又会平静一段时间吧。
满脸凝重神色出现在走廊拐角的乌梅打断了冷冰的美梦。每次乌梅姐姐来通知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坏事。哎,算了算了,先听听这次又怎么了吧。
“啊?晏离兮……被魔尊给软禁了?”冷冰脸上的讶异之色很快转为木然,“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晏离兮不是魔族的砚主么,他被软禁是魔族起内讧,对六公子来说再好不过了。哦不对,晏离兮他也是夏孤临的师兄,师兄有难,师弟没道理不救的。
所以夏孤临一个人去救就好了。冷冰很没良心得打着哈欠往饭厅走,凭她的脑子哪能想到,晏离兮一直是在帮他们的呢!
冷冰还未走到饭厅,又向厨房折去。这个时辰应该还没开饭,在屋子里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先去看看南黎辰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冷冰蹑手蹑脚靠近门口,手指轻轻将门撑开一条缝,眯了眼望去,正看到南黎辰在案板前忙碌的背影。冷冰不由掩口偷笑。
咦?什么味道……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