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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议和珊多拉去影子城逛逛倒不是为了逛街解闷,而是去看看几个主要项目的发展情况:刽子手级飞船的量产和列装,深潜计划的进度,对君临者星舰的逆向工程,还有第七军团的进展,这些项目是新帝国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自己出门这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估摸着这些东西应该也有些新的进展出现了。当然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之后可以和珊多拉出门逛一逛: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和她独处过了,家里这闹闹哄哄的虽然很欢乐,但不得不说熊孩子这种生物果然是夫妻私生活的毁灭者……
刽子手级飞船的蓝图已经下发至各大星舰工厂,由希灵主机一对一监督并加快生产,第一批制造出来的飞船已经被分批送到除第七军团(第七军团属于神秘侧部队)之外的六个军团以及皇家舰队。这样每个军团能分到手的新式战舰数量当然不多,不过这些飞船也只是为了让各军团的指挥官们熟悉一下其性能,为将来配合这种新式战舰制定新的战术战法做好准备,真正列装起来的话自然还是会优先配给至皇家舰队以及第一和第六军团这三个重要单位的。
我最关心的还是深潜计划的事,自己出发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二代深潜船试航,没能亲眼见证一下实在是自己挺大的遗憾,我已经从珊多拉那里听说试航过程相当顺利,而且之后紧接着进行的两次下潜都超额完成了目标,于是从司令部一出来,我和珊多拉就跑去研究中心找塔维尔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司令部接待我和珊多拉的除了西维斯之外就是塔维尔:后者是以新式战舰技术顾问和首席研发人员的身份出现的,而在研究所的深潜项目中心,接待自己和珊多拉的仍然是塔维尔,这次她的身份是深潜项目技术顾问和深潜船的首席研发人员,我估计等会自己和珊多拉去逆向工程实验室看到的还会是塔维尔,那时候她的身份就是君临者逆向工程项目主任……这事儿不能深究,否则槽点太多很容易噎死,塔维尔这个工作狂难道就没个精力上限的么?
深潜项目中心在研究所里占据了整整一个楼层,分为数个部门,包括深潜船的技术组,各类深潜设备的研发和生产组,深渊研究组,深潜信息汇总及分析中心,统和办公室等等一大堆我能听懂和听不懂的小组,之所以需要这么多分工,是因为深潜计划本身就是一个涵盖面非常广的东西,它需要帝国最先进的能源供应,最先进的护盾技术,最先进的通讯阵列,可以在深渊环境下正常工作而不被感染的敏感感应器,甚至还需要来自堕落使徒的深渊科技提供技术支援,这些东西组合成一艘深潜船,最后采集到的数据还要有专门研究深渊的另外一批专家来专项分析。这样一个计划横跨了大量高精尖领域,而且要求这各个领域的专家团都能和其他团队百分之百配合起来,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很庆幸自己有一个能把精神分裂当成主动技能的首席科学家,塔维尔是以上所有项目组的组长和办公室主任……
我和珊多拉径直来到深潜项目中心的统和办公室,结果推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表情严肃的方脸大叔,这是哈兰,还有一个是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大爷——老祖宗安瑟斯。
没想到这两位也在,看样子他们是正在商量跟深潜有关的事:安瑟斯现在也是深潜项目的工作人员之一所以也在场。一想到自己跟珊多拉十分钟前在司令部听塔维尔汇报新飞船列装的事情时,这个眼镜娘还同时在这边跟俩人开会以及在另外十几个部门指挥工作,我就忍不住感叹:精神分裂真是个好用的能力,现在塔维尔各方面圆满,就差自己跟自己谈恋爱了。
“呦,忙着呢,”我跟往常一样特别亲民(当然你要说没正行我也认)地和屋里的人打招呼,最后视线落在塔维尔身上,“嗯,十分钟不见现在又见面了。”
哈兰带着笑意对我和珊多拉点了点头,塔维尔则和安瑟斯一同站起身对我们行礼:按理说老祖宗跟后代行礼会显得很奇怪,而且一开始珊多拉也坚决不接受先祖的致敬,但现如今安瑟斯已经正式以“士兵”身份回到岗位,而且老爷子本人也希望能按照标准的帝国权限制度行事,所以他会对新帝国的统治者行礼——现在连珊多拉都只能接受了,毕竟对希灵使徒而言,权限制度是比私情更优先的东西。
“二号深潜船工作状态似乎挺好的?”我和珊多拉在塔维尔对面落座,我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在里面有什么新发现没?”
“比上一次的下潜更加深入,但因为纯深渊环境下的‘空间概念’模糊不清,我们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计量方式来计算深潜船航行了多远,所以暂时没办法以一个精准单位来描述具体下潜到了什么地步,”塔维尔略有遗憾地摇摇头,“新的发现确实是有,但全都在之前的预估范围内:随着下潜程度不断加深,深潜船承受的压力会增大,深渊中的错乱因素会加快破坏深潜船的护盾,最极限的一次下潜也是这样,看样子我们距离旧帝国时代那艘深潜船探测到的临界点还很远,更别提接触到深渊反常平静的那个区域了。另外我们还发现一个不太妙的情况……”
塔维尔前面提到的情况我都有所预料,现在她专门提到有个“不太妙的情况”则顿时让人紧张起来,我皱着眉:“怎么回事?”
“我们发现深渊环境有‘不均匀’和‘不连续’两个古怪特性,而且至今无法解释也无法避免这些情况,”哈兰看了塔维尔一眼,转头对我和珊多拉解释道,“深渊使徒对那道大门后面的东西更熟悉,所以最近我也参与到这个项目里了,上次深潜的时候我亲眼见识了那种危险情况:深潜船随着下潜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这种增大趋势一开始是平稳的,但下潜达到某个临界值之后,设备传回来的曲线图开始漂移,忽高忽低,甚至出现了断裂,就像这样——”
哈兰说着,将一份全息投影呈现在我和珊多拉面前,抛开那些复杂的表格以及不断刷新的数据,这个画面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条不断下降的曲线。
“曲线代表着深潜船的护盾余量,深潜船护盾在深渊环境里会不断被销蚀,每次护盾刷新时它的残存稳定度和幽能强度就是护盾余量,护盾余量越高意味着飞船越安全,当深潜船在一个固定位置不动的时候,它的护盾余量也会变成固定值,而随着下潜‘深度’加大,护盾余量当然是会不断下降的,这就形成了一个曲线图,”哈兰指着图表对我和珊多拉解释着(当然更有可能是专门给我解释的),“这里有三个横线,代表三种临界值,第一个临界值以上意味着护盾余量非常安全,飞船自身的能量循环会产生充足的自持,保证它能在深渊环境里呆任意长的时间,超过这个临界值,护盾余量轻度危险,飞船要把大部分能量用于修补护盾,但它还能平稳执行任务,超过第二个临界值意味着严重危险,飞船的护盾刷新必须达到极限才能保证安全,每次的护盾余量几乎只有满负载的百分之十,就相当于这个护盾随时都可能熄灭,在这种情况下,深潜船只能执行很短时间的任务就必须立即上浮,否则系统会过载,第三个临界值意味着飞船就要完蛋了——护盾刷新赶不上污染速度,余量跌破零值,每次刷新出来的新护盾都会带有深渊反应,因而这个数值甚至会转为负数,在这种情况下深潜船的结构开始遭受污染,已经没有返航可能,它在彻底崩坏之前只能继续执行一小段时间的任务。上次任务中,曲线图在第一临界值以上时很正常,在第二到第三临界值中间那一段的时候……你们看吧,抖动的好像折线图一样,甚至连续出现上升。”
我看着那个意义重大的曲线图,它在最高点到第一条红色警告线之间以一个很平稳的幅度稳定下降,而且在越过第一条警告线之后也稳定了很长一段距离,然而在某一时刻之后,这条平滑曲线骤然抖动起来,忽高忽低毫无规律,等接近第二临界点的时候已经抖的跟帕金森晚期差不多了。
“深渊较深处有一个不连续带,时时变动而且分布不均,当初我们找到的旧帝国资料里可没提到这个,”塔维尔摇摇头,“如果把深渊看做分成许多层的深海并且其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浓度,那么这些层与层之间的分界线就是不固定的,它们不但随时漂移,甚至还会骤然翻转:污染突然降低,然后突然升高,再突然降低,就形成了曲线图上剧烈抖动的那一段。”
珊多拉立刻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危险之处:“也就是说,深潜船在下潜到一定程度之后,很有可能‘失足’坠入绝境?”
塔维尔严肃地点头:“就是这样,在深潜船抵达自身的设计极限‘深度’之后情况会变得异常危险,尽管理论上它能在那个深度工作,但深渊却随时可能漂移,这种漂移又是不可预测的,我们的设备很可能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毁灭漩涡,再想逃出来的几率基本上就是零了。理论上是这样。”
这是第一次深潜中从未遇上过的情况,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这意味着深潜船的实际工作深度必须远远小于它的设计强度:否则这艘船就随时有十足的可能。我看着那个曲线图,它抖动最严重的地方几乎就是乱涂鸦一般,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这个波动范围总该有个大致极限吧?”
“基本上不会超过护盾全值的百分之五,”塔维尔呼了口气,“但不排除更深处还有更加不稳定的不连续带出现,我们对深渊深层的了解太少了,而且旧帝国的资料里也缺乏这方面的记载……”
我看了正在旁边沉思的哈兰一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第一代深潜船是奥卡姆设计的,而哈兰是奥卡姆的旧东家,怎么哈兰都不知道这个不连续带的存在么?
“我是真不知道,”听到我的疑问,哈兰摊手说道,“我也在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旧帝国的深潜计划我也参与过,虽然从不过问技术上的细节,但至少那些报告我都看了,从没有人提起过什么不连续带,如此影响重大的情况,一旦出现是不可能被隐瞒不报的。”
珊多拉揉着眉心,若有所思:“那这就只有两个解释了:第一,不连续带并非普遍现象,咱们现在还不清楚深渊内部的‘空间’到底是怎样一种结构,所以很可能咱们制造的深潜船正好闯入了一个危险区;第二,不连续带不是长期现象,旧帝国时期或许真的没有这种东西,它是新帝国成立之后才出现在深渊里的。如果第二种假设成立,那咱们对深渊的认知恐怕就要有所颠覆了……”
“深渊也在演化?”哈兰看了珊多拉一眼。
“至少它不是‘死’的,”珊多拉看似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臂:那里是她封印自己深渊力量的地方,“我们一直以来都以为深渊之门只有一个模样,但现在却知道毁灭故乡世界的深渊之门与现今所知的一切深渊之门都不一样,我们一直都觉得深渊里面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却发现它的最底层反而趋于平静……这些都在挑战常识。所以我不介意自己的常识再被颠覆一次:深渊很可能也在不断演化,它生长,变化,表面看似千古不变,但内部应该已经迎来某个周期了。”
我让珊多拉这说法弄的毛骨悚然,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的存在,而且我同时也想起了第一次深潜试验中观察到的那些景象:深渊内有诡异的“云团”结构,也有污染高度聚集的地方,现在看来那也是一种“不均匀”,尽管它和如今观察到的“不连续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那种不均匀在当时也已经让我们怀疑深渊内部在进行着某种“变迁”……
或许就如珊多拉说的那样,深渊不是“死”的,它一直在变化,而且可能即将迎来某个周期。
“暂时就这样吧,随时观察那个不连续带的情况,尽可能掌握它的规律,在对深渊的研究更进一步之前也只能如此了,”珊多拉轻轻敲敲桌子,随后看向塔维尔,“抓紧时间制造三号深潜船,如果现在那艘船‘失足’崩落到深渊底层,至少咱们手头还能有个备用。”
塔维尔点点头,随后抬手指了指安瑟斯:“陛下们,还有一件事……”
你听听这说法,陛下“们”——现场除了塔维尔和安瑟斯之外剩下仨都是皇帝,这盛况大概也就只有希灵帝国这样神奇的政体能实现了。
“老祖宗您又有什么事?”我抬头看向安瑟斯,结果塔维尔在旁边一句话差点把我吓趴下:“先祖希望随下一批考察队伍一起进行载人深潜。”
我当时冷汗就下来了,一把抓住安瑟斯的胳膊使劲晃悠:“老爷子这可跟咱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咱不是说好了只在外围看热闹么?!”
“我不是心血来潮,”安瑟斯耐心等我晃悠完才笑呵呵地开口,“我知道我们有点倔,给你们带来不小麻烦,但这次的情况是有原因的。”
“原因?”我忍不住看向塔维尔,“怎么回事?”
“我来解释吧,”哈兰突然插嘴道,“首先第一点,你知道曾经被污染过的使徒对深渊有更高的抗性吧,像我们这些曾经当过堕落使徒的,能在浓度很高的深渊环境里保持长时间清醒。尽管堕落使徒并不是完全免疫了深渊的破坏力,但和普通生物比起来,我们的抗性已经高到半免疫的地步。因此计划中的第一批载人深潜成员都是我们这些被转化回来的人。”
我点点头,这点自己是知道的。塔维尔制造的二号深潜船已经具备载人航行的条件,虽然不完善,但执行短期任务已经绰绰有余,因此我们自然就准备了一支深潜队伍,准备等所有测试都完成之后就开始载人试验。最初这个深潜队伍的候选成员都是普通的希灵技师,但哈兰主动提议把这部分人员换成了他带来的那些高阶堕落使徒(前堕落使徒)们,理由很简单:堕落使徒对深渊的抗性高,即使飞船出点故障或者内部净化机制出现纰漏,他们的生还几率也非常高。
难道先祖要参与载人试验的原因在于“抗性”?
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哈兰就知道我是猜到什么了,他干脆地点点头:“抗性,我们意外发现先祖对深渊的抗性甚至远超过深渊使徒,在深渊浓度低于两个标准单位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能不带任何防护品直接接触污染源:通常情况这种强度的污染对凡人已经是致命的了。”
我和珊多拉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