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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一走,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乔时和沈遇两人。
乔时因着刚才的玩笑话,以及他上午找到她时的反应,不知怎么的竟局促起来了,甚至不大敢看沈遇眼睛。
她轻咳了声,换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啊?”
试图借由话题缓解此时的尴尬气氛。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行车记录仪。”沈遇喂了她一口粥,看向她,“东西是你故意带走的?”
乔时点点头,“当时东西刚好砸我头上了,被砸醒了,但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下了车,当时本能察觉到出事了,就顺手将东西塞大衣口袋了。本来是想着说不定是和手机联动那种,手机同步查看录像,你们或许就能很快发现我行踪。看来好像没有。”
她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很简单地描述当时的心态,沈遇却听得心脏紧缩,老六买东西向来随意,都挑的简单款,确实没那么多附加功能。
“一直没等到人去,是不是很绝望?”沈遇看着她,突地问道。
“一开始……是有吧。”乔时迟疑了下,坦然点点头,她不是一开始就对沈遇不抱希望的,是一直等不到人才觉得他可能已经放弃她了。
她从来没怀疑过沈遇的能力,在她心里,沈遇就神祗一样的存在,几乎无所不能,这种无所不能的认知让她觉得沈遇不是找不到她,只是可能像上次徐家村那样,明知她有危险,但还是会为了大局考虑,按兵不动。
所以她当时很绝望,她受着伤,她几天没吃东西了,又被困在深山老林里,三个大男人看着,她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她从一开始被拽下车就装昏迷,她当时被撞得太严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极度虚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们的目的打一开始就很明确,就是要她的命,她但凡表现出一点清醒的痕迹都可能被当场掐脖子了,而后弃尸,所以她没得选择,只能假装昏迷,等待救援,或者伺机而动。
他们当她重伤昏迷,所以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结束她的命,又要避开路况监控,花了一晚上绕山路,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彻底扰乱了整个追踪路线,这给了乔时体力恢复的机会。
而且徐昭怕事,也多少还顾忌着她是沈遇妻子的身份,几次在其他两人想要动手时阻止了他们,让再等等,上头另有安排。
上头是谁乔时并不清楚,但徐昭这话还是管用的,那几人没急着处理掉她,她“虚弱”地醒来时也没费事绑着她,一个“重伤”的女人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具备威胁性。
徐昭看她可怜,大概是不想看她成为饿死鬼,还给了她些面包和水,稍稍让她补充了点体力,才得已趁两人不备夺下了车钥匙,但她实在太虚弱了,根本没办法独自一人将车开出去,才想了这么个办法碰运气。
乔时很感激有乔泽这么个哥哥,他教了她许多自保的东西,从一开始就给她灌输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的想法,所以在确定沈遇可能不会再来时,她没花太多时间自暴自弃,而是想着怎么自救。
昨晚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夜,体力几乎耗尽,看不到一线希望,她想她大概真要葬身在这深山老林里了,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绝望得甚至哭了很久,就想着嫁这么个男人到底图什么啊,她就这么让她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们怎么受得了,她甚至还来不及陪他们。
她想着她要是能活下去,她就不要沈遇了,她不想要这个男人了。只是她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她的会是沈遇。
他就那样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又惊又痛地看着她,在她睁眼看他时,那样紧那样失控地抱着她,吻着她,她甚至尝到了滑落在嘴角的湿咸,以及他哽咽的“谢谢”,谢谢你还活着。
那一瞬间,所有的后悔所有的不甘突然变得不确定,她不确定,在她不知道的这三天里,他是否也为她心急如焚过,是否也在为了找她奔波失控,甚至因为束手无策而担心自责?
她想起老六刚才提到的“担心”,迟疑着看向他,“你……真的担心我啊?”
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一丝不确定。
沈遇从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么的冷血薄情,他想起她刚才玩笑似的“他会担心啊?”,心脏有些刺痛,很不好受。
“对不起。”沈遇突然低低道,看着她眼睛。
乔时一下子有些懵,他话题跳跃得太快,她思绪跟不上。
沈遇手掌已抚上她脸颊,指腹轻摩挲着她额角,看着她,“乔时,我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乔时微怔,视线对上他的视线,他没有避开,依然静静地看着她,“乔时,这几天我没睡过一天觉,疯了一般地找你,不停地找线索不停地审人,一直在想,如果我再也找不到你怎么办,如果最终等待我的,只是你的尸体怎么办。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很慌,如果以后再没有你,我要怎么走下去。”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过,幸好遇见了你,幸好……你还好好的。”
话音落下时,沈遇已朝她侧低下头,吻住了她,很温柔缱绻的吻,乔时完全反应不过来,整个人还是怔怔的,有些被动,任由他吻着,而后沈遇的唇稍离她唇畔,额头亲昵地抵着她额头,看进将她眼睛里,低低道,“乔时,我总说我非你不可,我拒绝你的拒绝,但我从没考虑过,这种占有欲本身就是一种爱。我爱你,所以哪怕过了六年,我只要你,只有你。”
“你……”乔时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脑子也被糊住了,完全没法思考,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沈遇在向她告白,这个从不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的沉稳男人在告诉她,他很早以前就看上她了,他爱她,她……有点接受无能,但胸口暖暖胀胀的,很甜。
她略别扭地推了推他,“诶……你别说肉麻话了。”
“……”沈遇手掌在她头发上狠狠揉了把,放开了她。
乔时看他似是有些气闷,想了想,偷偷拉了拉他手掌,“我……很爱听这些话,很感动。就是你突然这么感性,和以前反差太大了,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沈遇直接端过一边的粥,舀了满满一勺塞她嘴里,“喝粥!”
乔时估计沈遇真被她气着了,人又恢复成平日那副淡眉淡眼的沉稳模样了,脸皮还绷紧了些,乖乖地喝下那一口粥,看向他,“诶,我昨晚被困在山林里,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沈遇面色稍缓,声线也缓和了下来,“怎么想?”
“我就想……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沈遇动作倏地一顿,看向她,黑眸幽幽沉沉,瞳孔又黑又深,很静,直看得乔时隐隐不安起来了,没想着沈遇突地转开了视线。
“乔时,我很抱歉。”低低的声线,很嘶哑,却夹着浓浓的自责。
乔时原就只是一个缓解气氛的玩笑话,她没想到会触到沈遇的心结。他心疼她,所以他自责没能尽早找到她,甚至是没能提前防范。她也不是真的怪沈遇,昨晚是人在绝望中又对他产生误解才有这样的念头,如今知道他没有放弃她,甚至为了她着急成这样,她怎么可能还会怪他。
乔时急了,“我没怪你的意思,真的。就是当时有点误会。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舒服地躺在病床上。”
沈遇眼眸转向她,手掌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却也没说什么,转开了话题,“先把粥喝完吧,别饿过了。”
乔时点点头,喝完又不放心地看他,“你真的不用自责,这个事太突然也太周密,换谁都很难找出眉目。你看我是当事人了吧,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沈遇轻轻舒了口气,手掌依然亲昵地落在她头上,看着她,“这些苦我不会让你白受的。”
乔时嘴角弯出一个浅浅弧度:“好。”
门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沈遇转向门口,“请进。”
门被从外面推开,宋励站在门口,人看着有些迟疑,抬起头时却还是冲乔时微微一笑,“听说你平安没事了,过来看看你。”
乔时也习惯性回以微笑:“谢谢。”
沈遇抬眸看了他一眼,“进来吧。”
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果和补品,也不多言,只是陪在一边,盯着宋励。
他其实还是不大希望宋励过多出现在乔时生活中,他每出现一次总让他心生危机感,时刻提醒着他,还有一个男人,在对着他的女人虎视眈眈。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情理上他不能拒绝他的探视,在救乔时这件事上,宋励确实也算出了份力,提前替他看住了徐昭,在这点上他是感激他的,但绑架乔时的徐力,却是他的心腹,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徐力因着被乔时开走了车,和另一人被困在了山林里,早上在沈遇找到乔时时,刘副已派人过去找,中午刘副那边带来了消息,人已经带回去了,正在审,他因为担心乔时情况,一直寸步不离地在病床守着,还没时间过去了解情况。
沈遇不敢断定宋励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他可能不知情,但未必没关系,因此他多少还是防范着他。
宋励只是单纯来看看乔时,也没主动提及徐力,人也没久待,坐了会儿,看乔时累了便先回去了。
乔时还没彻底恢复过来,精力跟不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沈遇没打扰她,也没敢让她再离开眼前半刻,尽管因着她情况特殊,为免再有不利,刘副那边派了人在这边守着,沈遇有了前车之鉴,却是怎么也没敢再离开半步,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在医院陪了她两天。
第三天时乔时已能出院,乔泽也难得过来接她出院。
这三天乔时并不常见到乔泽。他有每天来看他,但待的时间不长,话也不多,就看看她情况,看她没事就先走了,今天特地来接她出院对乔时来说已是受宠若惊,还亲自送她回沈遇那儿。
沈桥也是今天出院,本是要跟着坐沈遇的车回去,大伙儿在沈遇家聚聚,庆祝劫后余生,没想着刘柠宁过来接他。
刘柠宁过来时两人都刚办好出院手续,正从住院部大楼出来,人刚走到门口车前,刘柠宁刚好下出租车。
沈桥眼尖,挥着手冲她招手,看刘柠宁走过来,人已朝她伸出手,“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
“你今天出院,我怎么能不来。”刘柠宁说着已转向众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大概因着和老六刚在一起没多久,人显得有些拘谨和生疏,不像乔时当初,没多久就和众人打成了一片。
沈桥怕刘柠宁尴尬,也想着两人在一起有一阵了,想让她融入自己的生活圈中,也就笑着道,“我们正准备回去吃饭,你来了正好,和大伙儿一块吃个饭。”
沈遇看了刘柠宁一眼,“欢迎。”
倒也没再说什么,与乔时一道上了车。
沈桥车撞坏了,人刚出院也没敢让他开车,拉着刘柠宁蹭沈遇车上去了。
沈遇没阻拦,刚启动车子,沈桥却“咦”了声,奇怪道,“这谁的手机?”
人已弯下身,将掉落在车座下的黑色手机捡了起来,冲沈遇举起。
沈遇从后视镜往他手里扫了眼,想起前两天绑徐昭的事来,估摸着是他掉落的。
刘柠宁也是好奇,“这谁的手机啊?”
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沈遇已转过身,将手机从沈桥手中拿了过来,扔给乔时,“前段时间不说找不着手机?这不落车上了?”
“……”乔时一头雾水,也摸不准沈遇意思,连手机谁的都没闹明白,但估计沈遇有他的打算,也就配合地接了过来,“啊?什么时候落你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