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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对情侣不同的是,小凤祖孙两个是朝着村子另一个方向行进的,转眼间就隐入一片稀疏的树林当中。时值深秋,大片枯黄的落叶堆积在地面之上,混着掉落的枝干一起,人踩在上面,每走出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很容易暴露。无奈之下,方策只好施展法术隐遁身形,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踪迹,紧紧的跟在两人后面。
小凤貌似天真无邪,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停下来摘一两朵已经枯萎的野花编成花环。或是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觉着小嘴儿催促爷爷走的快一些。她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道,“爷爷,您能不能再快一点儿,不然我们天黑前就走不到那里了!”
老者喘了两口粗气,扶住路旁的小树,用宠溺的眼神看了看孙女儿,一边答应着“好好好”,一边加快了脚步。方策见状心中一惊,看这老者的已过古稀之年,却没想到步伐十分轻盈,丝毫不像一个老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他暗暗冷笑,这至闸村里卧虎藏龙,各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先前嘱咐哓悟他们小心一些,果然没错。
向前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已经到了山脚之下。至闸村四面环山,但只有北面这座最高最陡峭,更令人惊奇的是其他三面山上都长满树木草丛,虽然已经枯萎,却也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山体本来的面貌。只有北面这座山光秃秃的,露出黄土的本色,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形状各异的嶙峋大石,尤其显得狰狞可怖。方策心想,这祖孙两个一老一小,如果要爬山的话也要选择道路平缓一些的,绝不会找这么陡峭的山爬,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正这么想着,那爷孙俩已经手脚麻利的做好了爬山的准备。只见小凤把身上收拾的紧趁利落,从老者携带的包裹里取出飞虎爪和绳索,并换上了小一号的登山鞋。这一连串的动作小凤做的十分熟练,明显是个登山老手,而老者也不甘落后,紧跟着准备完毕,接下来就要上山了。
但让方策感到意外的是,首先上去的不是老者而是小凤。只见她一只小手握着飞虎爪下面的绳索用力的抡了几圈,看准一块儿裸露在山体之外的岩石,不失时机的抛了上去。只听“咯噔”一声脆响,飞虎爪已经深深嵌入石头当中,小凤还不放心,又在下面用力的拉扯几下,确定能够承受住一定重量后才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她行云流水般利索的动作让方策看的目瞪口呆,心想即便是自己也不会比小凤做的更好,他更加确定这个小女孩儿有问题,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挂在绳索上的爷孙两个一上一下配合的相当默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爬了十来米高。他们身形灵动作矫健,如果不看体形外表,根本不像是老人和孩子。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三绕两绕后被一块儿巨石遮挡了视线,方策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而在另外一条小路上,唐一凡竖着耳朵偷听听着前面这对情侣的对话,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不满的对哓悟说,“这俩人是来这里找宝藏的?这也太荒唐了,在我堂堂唐警官面前来这一套,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晓悟压低了声音说,“你别说大话,手里的案子还没搞清楚呢,咱们看看再说!”唐一凡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嘴上却不敢逞强,尴尬的转移话题说,“不知道方大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晓悟露出“你安心”的表情说,“你放心,他那边应该比咱们安全的多!”
说话间阿勇和阿珍已经走到山脚下,开始观察上山的路径。山野间一条由石板铺成的崎岖小路肆意穿梭着,已经体力不支的阿珍咬了咬牙,接过阿勇用树枝做成的简易拐杖,一步一喘的开始艰难的登山。
深秋季节的山上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鲜艳的野花,一路枯燥的土黄色让这段旅程更加的乏味。越走越烦躁的阿珍不停的抱怨这抱怨那,不想走在后面的阿勇忽然一声惊呼,吓得她一个激灵。哓悟注意到,就在阿勇盯着的山的对面,赫然出现一个了小镇。
这个小镇规模不大,只有六七户人家,可每一户都是标准的徽派建筑群,沿着山体起伏的趋势,一间间错落有致的白墙黑瓦的房屋组成了一副天然的水墨画,就连唐一凡这个粗犷的汉子都看的呆了。
阿珍一脸兴奋的指着那边惊叹的说,“阿勇你看,多美的地方,这里有山有水,又有这么有灵气的建筑,简直比普罗旺斯还要浪漫!”她的目光中流露出狂热的渴望,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小镇走去,阿勇想要阻拦,却于心不忍,只好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当阿珍注意到小镇外古旧的碉楼时,微微怔了一下,被阿勇一拽,躲在了一块儿大石后面,偷偷向那边张望着。
“没想到这里还有以前留下的碉楼,,看来咱们的消息不错,这里一定有宝藏!”阿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镇子里的情况,只见许多一身纯黑裤褂打手模样的人警惕的来回巡视着。这些人各个身高马大,一脸的凶相,又十分缜密的守住了所有进入镇子的路口,让这对想要溜进去的男女无计可施。
面对此情此景,阿勇虽然不甘心,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他说,“看来白天是不可能进的去了,既然已经掌握了这里的情况,那就晚些再来!”说着,他拉起已经气喘吁吁的阿珍,准备按原路返回。
目标放弃前进,已经没有再跟踪下去的必要,哓悟和唐一凡决定赶在两人前面回到村子,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可是他们还保持着隐身状态,虽然别人看不到,但他们看别的事物可是清清楚楚的。
走在路上,唐一凡有点儿飘飘然的说,“小五,要是我办案的时候也能这样,那得多好,就算再狡猾的罪犯也逃不掉!”他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能让晓悟帮帮自己把这事儿办成,却忽然撞到一个什么东西上,身体猛的被弹了回来,一屁股摔在地上。
“谁,谁呀!”唐一凡又急又气,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看着面前空旷的小路。哪里有什么东西,他的面前连半个鬼影也没有。冷汗瞬间顺着唐一凡的头发根儿冒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摸了又摸,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乍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之后,竟然又撞上了!
“救命啊!救命啊!皇天后土各路神明,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在坟地边儿上撒尿了,那真是不得已的啊!”唐一凡大喊一声扭头就跑,生怕身后的东西会追上自己。
呆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的晓悟终于忍不住,身影一晃上前拉住他,顺手在唐一凡的额前一抹,解除了他的隐身状态,而与此同时,一个人自下而上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等唐一凡看清楚那人的样貌时,禁不住叫出声来,“方大哥,怎么是你呀!”
方策指着唐一凡强忍着笑意说,“你啊你,没想到你堂堂唐警官还干过这种事儿,真是太丢人了!”唐一凡顿时羞的满面通红,抬手捂脸道,“我,我那也是不得已嘛,得罪了各路神灵,还请见谅,见谅!”
闹了半天只是虚惊一场,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却只字不提各自遇到的情况,生怕被人发现他们刚才的行踪。可回到云蓝客栈的客房,门才关上,晓悟就立刻跳了起来对方策说,“小方,你知道那对情侣是干什么的吗?”方策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茬,晓悟却兴奋的接着说,“那男的叫阿勇,女的叫阿珍,竟然是来山里找宝藏的!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咱们来查案,竟然遇上了一对雌雄大盗,我看就让老唐把他们一起抓回去,也好将功赎罪!”
听到晓悟这么为自己着想,唐一凡的心热乎了起来,刚想说两句感激的话,却听方策说,“不着急,难道你们不想知道那对爷孙的情况吗?”晓悟连忙追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他们不会真的只是来这里旅游的吧?”方策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们竟然有那么利索的身手,爬起山来如履平地。更让人惊奇的是,小凤比那老者还要厉害一些!”接着,方策就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唐一凡不由得浑身一颤说,似乎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说,“方,方大哥,那小凤不会,不会是什么天山童姥吧,只长了个小孩儿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老太婆?”
难得唐一凡也有脑洞大开的时候,方策冲他竖起大拇指,点点头说,“就算不是那样,也绝对不可小觑,我看咱们还要多住几天看看情况。”
三人在房间里聊了许久,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阿勇阿珍和小凤爷孙也陆续回来了。石宽见人都到齐了,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挨个儿询问了要不要吃晚饭后就去准备了。
对于石宽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唐一凡颇为不满的说,“咱住在这里也算是他的上帝吧,怎么就没享受到上帝的待遇呢?我想这个老头儿肯定知道不少东西,可就是嘴太严实了,什么都问不出来!”方策却冲他笑笑说,“别着急,办法总会有的!不过现在我们要去一趟何家,还有笔买卖没有谈妥!”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何家门口的两盏灯笼并没有点亮,方策轻轻的敲了敲门,何婶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是他们来了,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方策客气的说,“何婶,昨天我们来过,今天是来定花样的,可以进去谈吗?”没想到何婶丝毫没有想让他们进去的意思,堵在门口说,“真是不好意思,恐怕这笔买卖做不成了,你们在这儿稍等,我这就把定钱还给你!”
说完,何婶转身要走,方策一听买卖做不成了,那想打探消息的事儿也就泡汤了。他心里着急,连忙叫住她问,“这是为什么?如果觉得价钱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再谈谈!”何婶微微一笑说,“小伙子,我不是要坐地起价,而是我们东家有事儿不在家,现在只剩我一个老婆子,做不了纸扎!”晓悟朝里面张望一眼,果然发现只有前院的偏房亮着灯,顿时有些泄气。
不得已收了何婶退回来的五千块定钱,方策忽然觉得头有些疼,倒是晓悟笑嘻嘻的,仿佛捡了个大便宜。吃了闭门羹的三人回到客栈,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如昨晚一样,石宽送来了几碟素菜三碗米饭,话也不多说一句,转身就要出去。
唐一凡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火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哓悟却在桌子下面扯了他一下,又用手指了指旁边。只见方策不紧不慢的从床底下摸出两瓶酒来,打开盖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刹那间一股酒香充斥着整个房间,石宽立刻停住了脚步使劲儿的嗅了嗅,再转身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和缓的表情,眼睛盯着方策面前的酒杯目不转睛。方策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咂了一口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赞叹道,“好酒啊,好酒!”
三个人同时看到石宽的喉咙大动,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方策心知自己的计谋奏效了,笑着招呼他说,“宽伯,这是我带来的好酒,您也来尝尝?”
石宽闻言立刻笑容满面,凑上前接过方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觉一股甜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了下去,胸腔立刻舒坦起来,脸上溢出幸福的表情。晓悟一看有门儿,连忙让了个位置给石宽说,“宽伯,如果不嫌弃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石宽心里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乐意,可是他说,“你们等我会儿,我再加两个小菜来,咱们好好的喝几杯!”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石宽端了两个碟子进来。谁料他所说的“小菜”竟然是一大盘晶莹透亮泛着油光的蒸腊肉腊肠,还有一条热气腾腾的红烧鱼。唐一凡看的两眼放光,急忙夹了一片腊肉放在嘴里嚼着,尽情感受着油脂在嘴里化开的曼妙滋味。接连好几顿只吃素菜,让唐一凡暗暗叫苦,当嘴里油脂混着口水一起咽下去的时候,他瞬间觉得无比满足。
方策坐在石宽旁边,殷勤的为他又倒满一杯酒说,“宽伯,你在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见识一定不少!”石宽连着喝下三大杯酒,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他听到方策这么说,立刻来了精神头,拍着胸脯对他说,“不是我吹牛,别的不敢说,这至闸村大大小小明的暗的,哪一件事情逃的我过的眼睛。我呀,早就看出来你们是来办事的,看在你这好酒的份儿上,有什么要问的,只管说!”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在石宽这个倔老头儿面前,酒比钱更加好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策见时机已到,就问他道,“我们进村的时候发现许多人家都放着栩栩如生的纸人,一开始还把我们吓了一跳。这难道是有什么说法吗?”石宽看了他一眼说,“不错,这是我们至闸村的风俗。至闸村,至闸村,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因为村子里各家各户都会做纸扎,以前是叫做纸扎村的,叫白了呢也就叫成了至闸村。很久以前老人们就留下了一条规矩,如果家中有人去世,就要做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纸人放在家里的堂屋,看着纸人就像看着亲人,也是一种祭奠的方式。你们是外来人,乍看起来是有些奇怪的!”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晓悟问道,“那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我们白天在村子里很少看到人,冷冷清清的,可是到了晚上,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两盏火红的灯笼,看上去跟过节似的热闹。有人住的人家也就算了,就连那些没人住的空户也都亮着灯笼,这是怎么回事儿呢?”石宽不急着回答,喝了一大口酒,又夹了一块儿鱼放进嘴里,这才说,“那都是黄老头儿的功劳!你们进村的时候应该看到村北头的大石头上有两个晒太阳的老头儿了吧,其中一个就是黄老头儿。他每天负责点亮村子里的所有灯笼,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点儿也不能错!”
眼看一瓶酒已经见了底,方策毫不吝啬的打开另外一瓶,石宽嫌酒杯太小,干脆换了大碗,喝的畅快淋漓,舌根儿开始发硬,话却越发的多了起来。石宽涨红着脸打着酒嗝说,“这至闸村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张黄何石四大家族也兴盛过的。想当年为避战乱,何家带头躲进了山里,可是那里毕竟交通不便,这才在现在这个地方建起了村子!”方策“哦”了一声问,“你说他们住在山里,具体是在什么地方?”石宽指了指南边的方向,“那时候我们的祖先在山里开辟了一片土地,建起了大宅,渐渐的成了一个小镇,就叫做涯镇。可是我们这些后辈却很少进山去。据说,他们将赚来的财宝都藏在了大宅里,堪比秦始皇陵里的宝藏!这个消息不知被哪个长舌妇走漏了,惹得好多心怀不轨的人前来打探,闹的村子里鸡犬不宁!”说道这里石宽忽然笑了,“不过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那几年我这客栈里生意好的很,每天都住的满满的,你们要是那时候来,说不定就要露宿荒野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至闸村竟然还流传着宝藏的传说,难怪阿勇和阿珍不辞辛苦的非要到这里来,恐怕也是来打这个主意的。唐一凡在心里暗想,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这回就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厉害!想到这里他就打听道,“宽伯,你说的那些老宅具体在什么方位,我也想去见识见识!”没想到石宽竟然脸色一变没好气儿的说,“什么去见识见识,恐怕也是冲着宝藏去的吧!小伙子,记住我的话,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是不要那么贪的好!”
眼见石宽就要翻脸,晓悟忙给他倒满一碗酒说,“宽伯,你别听他瞎说,我们来是向何家订货的,可是昨天已经付过定钱了,今天竟然又反悔说不做我们的买卖,说是东家不在。宽伯,他们别是看我们是外乡来的,故意搪塞我们吧?”听他这么说,石宽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不少,对他们说,“你这可是误会了,今天我亲眼看到何家举家去了山里的祖屋,他们一家难得这么齐全,大概是去祭拜祖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