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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东下班的时候看到两个孩子已经到家了,高兴地不行,第二天愣是请了假,说什么都要好好的吃一顿,再合格痛快。
夏安年从十一后就没回来过,现在隔着两个多月在看儿子,怎么样都觉得他长大了不少,看起来也是个能担当的男子汉了,是个男人了。
越瞧越高兴,夏叶东招呼两人开车就去下馆子。
这次没有叫别人,只是自家人的家庭聚会,而许致言,早就被夏叶东和夏安年都归到了自家人一列,丝毫没有把他当外人,夏叶东指示起他来也毫不见外。
许致言也乐得这样,每次被安排吩咐干什么活,都美滋滋的保证超额完成任务,仿佛夏叶东已经知晓了两个人的关系,并且完全的接受了他,他们现在就像是欢欢喜喜的一家人,他太喜欢这个“假象”。
三个男人一台戏。
西里吧嗦的天南海北扯了不少有的没的,夏叶东更是喝了个开心,听夏安年说隔天去看他母亲,喝多了一样,颇有些声泪俱下。
说实话,这快二十年过去了,如果不是翻照片,他甚至快要记不清夏安年妈妈的样子,她和他一起度过的年岁,还没有和儿子一起走过的岁月长。
但是对于曾经得到的幸福和儿子这个老天恩赐的礼物,他感谢她,也希望夏安年能够放下母亲跳楼的芥蒂,感谢他的母亲。
有些事情,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接受了,也就……不需要再压在自己的心底了。
夏叶东又灌了口叫做神仙乐的白酒,恍恍惚惚间仿佛真的到达了酒仙的境地。
“安,安年啊,想不想听听爸爸妈妈的故事?”
夏安年还没做反应,夏叶东就已经开始没头没尾的讲起来。
“你不是一直问怎么没有爷爷奶奶吗?嘿嘿,爸爸是孤儿院出来的,打小儿就没见过自己父母,你出生前,院长那个老头子也去世了,就没有什么长辈好祭拜的了。”
许致言一听这可能是从未说出过的陈年旧事,就知道夏叶东是喝多了。
忍不住担心的看了眼夏安年,却发现对方眼神清明,对着他摇摇头。
所以,是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吗?许致言喝了口茶水,没再说话,眼睛却也一直没离开沉浸在父母故事里的夏安年。
喝高了的夏叶东自然不知道两个人的小动作,打了个酒嗝,抱着酒瓶就又断断续续的讲述起来。
“我靠大学,嗝,也是孤儿院捐助的,大三的时候才遇见你妈妈。你不知道啊,”夏叶东的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过去的事情,“你妈妈当时可好看了。”
原来,他父母相遇是在一场学生会举办的联合舞会上,那个时代大学很流行这种联谊舞会,学生们也都很热衷,不少情侣都是通过这种舞会认识的。
据夏叶东说,当时他因为是孤儿院资助的学生,生活水平从吃的到穿的都很节省,即使是当时,跟身边很多的学生也显得格格不入,如果那次不是谢羽清拉着他去玩儿,他也不会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舞会,他有很多的兼职要做,以此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费用,和弥补孤儿院出的越来越少的学费。
但那一次就遇到了夏安年妈妈。
“你妈妈穿的也不鲜亮,长长的大辫子看起来有些土气,但人长得却清秀,而且,她跟那些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城里姑娘不一样,她不嫌弃我,只有他原因跟我跳舞,后来我才知道,嗝,她也是个苦命的娃啊。”
原来他母亲也是孤儿,但比他爸爸幸运的是,被她城里的大伯一家领养了,还算有个栖身的地方,不用再孤儿院里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保障。
“但他那大伯和大伯母,都是个没人性的,你不知道啊,我第一次看到你妈妈身上的痕迹简直要疯了,他们怎么狠得下心殴打那样干净的姑娘!”
他母亲的大伯和大伯母工作上一有不顺心的事儿,就会回家殴打他母亲泄愤,以至于她身上积年累月的伤痕累累。
他爸爸和他妈妈通过舞会认识了,同病相怜,两人越走越近,交集也越来越多,直到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们毕了业就逃出来了,你妈再也没回去过,嗝,那帮混蛋,王八蛋,他堂哥差点没干畜生不如的事情!我,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母亲的堂哥是个不要脸的混混,差点儿没对自己的堂妹下手,幸好他妈打了人,拿着自己的户口本逃出来找到了他爸,他们两个人才换了个地方生活。
“你妈,你妈跳楼你别怪她啊,我之前也生她气啊,咋就那狠心把咱们爷俩抛下,一个人走了呢,你才多小个娃娃啊,没有妈妈可咋活,不就又是我们小时候的噩梦吗!”
夏叶东一个大男人也哽咽起来,一个瞬间仿佛并没有喝多,只是终于忍不住想要宣泄自己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可是,她有抑郁症啊,重度抑郁,很多年,嗝,很多年了。”
夏叶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许致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的夏安年,心里一抽一抽的,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从没想过,坚强硬朗的叶叔叔会有这样的同年经历,而夏安年早就跳楼的妈妈,原来也有那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苦难。
许致言凑过去,轻轻环住抱膝蜷缩在椅子上的夏安年,张开双臂把他完完全全纳进自己的怀里,轻柔的,一下下安抚的拍着他单薄的后背,像是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进入了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夏安年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眼泪瞬间打湿了许致言的胸口,留下让人心痛的痕迹。
那个在他生命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却实实在在给了他生命的女人,原来是这样痛苦而又难以忍受的活着的吗?
重度,抑郁症啊。
夏安年无尽的泪水,第一次洗刷掉了对母亲的不解和隐藏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