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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五再看向满晨:“按说,打架时不能聊天,说越多错越多,很容易被翻盘,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是被我们国主放弃掉的人,我从城比到省比,再到最后的全国大比武,打了那么多架,浪费那么多时间,结果却是被人当作拿来抛弃的弃子。”说着话看向小九:“忽然明白你的感受了。”
很多人都会努力,很多人也在努力,朝着美丽目标前进前进再前进,可当你终于接近那个目标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是一早就被选定要放弃的可怜虫,对于努力来说,还能有比这个更大的讽刺么?
小九没接话。满晨也不说话。
潘五说:“我没有放过敌人的习惯,所以,你注定了是悲剧结局,差别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是由我杀你?还是由我的同伴来杀你。”
满晨狞笑道:“你杀不死的。”说着话猛往口中塞了两粒通红通红的丹药。
可惜只是塞进嘴里而已,在他说话的同时,一把快刀无声擦过颈部,那么坚硬的护甲都没有发出声响,好像豆腐一样被切开,然后,脑袋掉落。
是申洛,在潘五跟那风说话的时候,给了申洛提示。申洛便是小心、缓慢地朝前面移动。
也是满晨自己找死,他明明逃开些距离,偏要回来看受伤同伴,等于主动接近申洛的大刀。
潘五说了那句话,是由我杀你?还是我的同伴来杀你。
前面半句是问话,后半句是说话、也是吩咐,于是申洛发动攻击。
跟李平治一样,他也是拼尽全身力气,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这一击上,如果不中,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当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满晨未必能杀得死他。有潘五保护,申洛敢于冒一次险拼一下。
他成功了,潘五吸引满晨注意力,申洛轰天一击,好大一颗头颅飞上天空,扬起一片血珠,至此,姜国修生等于是全军覆灭,而秦国修生,只有三个用空了体力的人,李平治、南熏、申洛。
那风和金宇甚至还没出手,战事已经结束?
当然,人人带伤是少不了的,不过修行么,哪有不受伤的?
看着半地尸体和半地伤者,潘五淡声说:“去个人,你们谁收尾?”
收尾的意思是要杀死那四个重伤待亡的倒霉蛋。
他们明白,姜国修生也明白。一个个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更加难看,终于有一人顶不住,小声说:“别杀我。”
大家都听见了,却是没人接话。
姜国修生也听见了,有人想要逞强骂同伴一句,可是又如何?骂不骂这句话都是要死,何必呢?而如果同伴真能留得住性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潘五不说话,看着金宇抱过来李平治,那风拿着两人的弓箭跟在后面。
胜在望扶回南熏,潘五说:“你名字真好。”
胜在望说:“可我还没动手。”
潘五笑了下:“现在动手?”
现在动手的意思就是杀掉那四个人,胜在望有些犹豫。
那四个姜国修生倒也算是有志气,刘玉忽然来了力气,也是拼了最后的所有,冷笑道:“不就是一条命,你今天取了我的,改天自有人找你索命,记住了,你爷爷我叫刘玉。”
一个有些女孩的名字,却是一个很有男儿气的汉子,说完这句话,从腰间摸出个丹药往嘴里一塞,片刻后死掉。
潘五愣了一会儿,对啊,秦关中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种药,为什么没有毒药?
有一个人带头,另外三个重伤修生互相看看,有人跟着大喊:“记住了,爷爷叫刘飞羽,等爷爷变成鬼找你们玩。”也是服下毒药。
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方才那个说别杀我的修生也是浅浅一笑:“刚才给大家丢人了,等去了那面给大家赔不是,端尿端屎不在话下。”倒是没说名字,也是服毒自尽。
还剩最后一名伤号,哈哈笑着看一地尸体,忽然说话:“有没有个胆子大的,过来扶一下我?”
潘五说没有。
那人哈哈大笑:“我是想看看我的同伴,我的战友,我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想给他们敬个礼,也算送他们一程,难道说秦国修生都是这般胆怯没有勇气,连死人都怕?”
雷右丢下锤子,大步走过来:“勇气?我们从来不缺!”说着话跑前跑后,还跑去更远的地方找回满晨的脑袋,将九具尸体并排放好,再去扶起最后那人:“你看吧。”
那人早站不起来了,基本是挂在雷右身上,脑袋轻轻移动,一个尸体一个尸体看过,每看一个,就念一个名字,最后硬要三鞠躬,说我代表姜国百姓送你们走,想来姜国百姓不会骂我替他们乱说话。
雷右扶着他给尸体三鞠躬,那人最后直起身,看着雷右轻轻微笑一下:“你知道么?就在刚才那一会儿,我有三次想杀你,不管能不能成功,我有三次动了杀念,不过幸好没有,谢谢你,你是条汉子。”
雷右说:“性命么,就是拿来用的,如果你有用,尽管拿去。”
听着这样两个人对话,潘五不知道该怎么说,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不应该?还是男人间本来这样坦诚、热血、冲动、但是不做作?
那人笑了下:“还要麻烦你一下,把我摆过去,最右边。”
雷右说:“你走吧,你走了之后我送你。”
那人又是强笑,每笑一次鲜血就往外涌一次,嘴角、身上到处挂着血。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话:“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敢杀你。”说完摸出毒药丸,看上一看:“估计我们身上也不会剩什么了,再说一句,脱去铠甲的时候,麻烦轻一些,我们好歹是人,不是物。”
雷右说我答应你。
那人眼角忽然有泪:“可惜,如果没有战争,哪怕你远在天边,我也要找你做朋友,我叫滕冲。”
雷右说我是雷右。
滕冲挤出个笑,吃下药丸,片刻后气绝身亡。
雷右把滕冲摆在那一行尸体的最右面,退后三步,认真、恭敬鞠了三个躬。
潘五说:“一起吧。”
他也走过去,对着曾经的敌人、现在的尸体,认真恭敬的三鞠躬。
大家都有鞠躬,然后,潘五对雷左雷右小九三个人说:“你们去北面,那里有他们丢下的武器。”
肯定有丢下的东西,不然怎么释放箭雨?
三人应声好,朝北面走去。
潘五又跟胜在望说:“你和我给他们去甲,动作要轻一些。”
胜在望说好。
今天一战,收获十具破损五品宝甲。
这就是为什么战甲昂贵、还一再缺损的原因,不打架还能看,只要一打架,就没有不破的战甲。
武器同样如此,最心痛的是箭矢,费好大劲制造出来一支五品箭,尖锐锋利、攻无不克,可正是因为太过锋利,射出去以后几乎就再也找寻不到。
今天这一战,潘五的十三支骨箭坏损九支,完全没有修复的必要。还剩下四支不知道飞去哪里,潘五有心想找,可是看着前面那片荒芜,还是算了吧。
李平治知道他在想什么,任何一个爱箭的人都不会容许宝物遗落在外,小声说:“等会儿,等会儿我去找。”
潘五说算了。
金宇拿过来两壶百兵之魂,还有云海弓:“这个箭太贵了,我用着心痛。”
潘五笑了下:“也成,谢谢你还给我。”看着一地刚脱下来的、带血渍的、破损的战甲,问话:“你们谁能修么?”
说话间,三个大铁人拖着六个大箱子一样的东西走过来。
每个箱子大概有三辆马车那么长,但是很窄,可以从小门进入十里坡战场。
看着六个大箱子,潘五笑笑,咱们也有箱子,不过差点被他们的箱子弄死。
他说的箱子是最开始展开成盾阵的那俩箱子。
天下多的是能人巧匠,平东侯的马车房子就是从这种箱子变化而来。
等他们三个人走过来,潘五说:“现在是分赃大会,有什么想要的赶紧说。”
小九走过来看看说:“你要是不要,我就都要了。”
潘五想了下:“这些东西给谁都不能给你。”
小九脸色一变。
潘五接着说:“不是不舍得,也不是敌视你,是你哪怕什么不做,都是秦朝君臣的眼中刺,真要把这些东西给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找麻烦。”
小九怔了下,潘五说的对。
潘五说:“等会出去,我那里放着一万两金票,出去后给你,别嫌少,现在只有那么些。”
小九沉默片刻说谢谢。
潘五说:“咱们好歹是战友一场,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不需要客套话。”
小九点点头。
那风对铠甲不感兴趣,主要看兵器,看来看去,小声嘟囔一句:“怎么没有用剑的?”
金宇已经在脱铠甲了:“这个也还给你。”
潘五说:“这些破损的铠甲,你选几件?”
“不算,我不想再看见这些刺猬甲。”金宇说:“这些东西出自姜国炼金山,有他们自己的炼器法门,外人如果不通晓,想补修都不可能,我是没心情折腾这些,你们谁有心情就拿一套走。”
申洛指着白衣轻的长刀说:“我要那刀,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