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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宛若云晓初开,繁花现,辉光潋滟,一屋子耀眼的光芒,全都打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宁玥被晃花了眼,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又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玄……”
等等,玄胤在假扮司空朔!
这个“玄胤”又是谁?
宁玥蓦地睁大了眸子。
对面的耿无双则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他扣着宁玥手腕的大掌下滑,牵住宁玥的手,神色不变:“耿无双,别再让本王碰见你挑拨本王与玥玥的关系,你这种不入流的戏码,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本王也略略学过一些占卜,赠你一句话,你还可以逍遥三天。三天后——”
言及此处,他话音打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冷笑。
耿无双的表情一僵。
“玥玥,我们走。”他搂着宁玥离开了。
一直到回了宁玥的院子,他才松开了宁玥,但很快,又牵住了宁玥的手。
冬梅迎上来:“小姐,您回来啦?奴婢刚炖了冰糖燕窝,您要不要……啊——姑爷!”
看清宁玥身边的人时,冬梅惊得尖叫,不管她如此惊讶,实在是这么多年以来,姑爷一直在假扮司空朔,如今把面具说摘就摘了?想来……这、这、这也是好事,就是太突然了,她有些适应不了。
“姑爷。”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冬梅低下头,谨小慎微地行了一礼。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玥柳眉一蹙,纲要开口说什么,又被男子给搂进房间了。
他插上了门闩。
宁玥甩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司空朔?!”
司空朔轻轻一笑:“是我。”
宁玥张了张嘴,有些讶异,尽管在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她经常看到他没戴面具的样子,也自认为习惯了这张与自己丈夫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真正地以真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她又被狠狠地惊到了。
然而倘若问她为什么惊讶,她又答不上来。
看着她一副傻呆呆的熊样,司空朔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真那么激动吗?你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本座的脸。”
提到这个,宁玥蓦地响起了温泉山庄时,她迷迷糊糊把他错当成玄胤还与他一番亲吻的糗事,当即红了脸,转过身道:“你怎么打扮成玄胤的样子?”
“不打扮成玄胤的样子,本座难道要跟另一个自己同时出现在在这边?至少,先让玄胤把本座的身份归还过来才是。”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他的话固然没错,玄胤扮着他,他若再以中常侍的身份出现,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遮掩都不攻自破了,可是道理如此,他的语气好像不大对,若细细分明,竟像是藏了一丝……局促。
宁玥看向了他。
“看什么看?”他转过脸,露出了一截微微发红的耳垂。他肤质细腻,耳垂更是精致剔透得如一小块上等的羊脂美玉,蒙着淡淡的粉雾。
宁玥噗哧一声笑了:“司空朔,你也会害羞的?”
二十年如一日地戴着面具,突然以真面目示人,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少有种被扒了衣服的错觉吧?
司空朔幽静如渊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波光潋滟,说出口的话却平静如水:“都敢拿本座开涮了,开来你是没什么事了,既如此,就谈正事吧。”
宁玥点头,平复了情绪,速度之快,连司空朔都咂舌,或许只有在玄胤身边,她才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女人、永远闹着情绪。
“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怎么样?”她问道。
司空朔黑眸中波光微动:“醒来有几天了,没什么大碍,难得你还关心本座。”
宁玥淡淡地笑了笑,自动过滤掉他最后一句话,说道:“你服下菩提子后,我大哥说你的伤势痊愈了,就是自己不愿意醒来,我当时就在想,你可能会睡上好一阵子……”
司空朔的眸子紧了紧。
宁玥又道:“然后我又在想,你就算醒了,会不会忘记以前的事?”
“你想的真多。”司空朔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似有还无,坐下,倒了两杯茶,“不是看上本座的了吧?一天到晚记挂本座的事。”
这家伙自恋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啊,刚刚那股感动一定是自己脑子进水了。
宁玥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司空朔递给宁玥一杯茶,茶原本是凉的,却被他用内力焐热了,但七月天,热得人烦躁,宁玥打开冰块盒子,他按住了宁玥的手:“怀孕了还贪凉。”
“这你也知道了?”宁玥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是大哥告诉你的。”
司空朔没承认也没否认,看了她一眼,问道:“又跟玄胤吵架了?”
宁玥沉默。
司空朔道:“你说你们都吵多少多少次了?为跟本座吃一顿饭你们也吵,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丫鬟你们也吵,刚刚要不是本座及时赶到,你们后面还有一顿大的吵。”
的确,要不是司空朔及时阻止了她,她在情绪崩溃之下答应了耿无双,就真的应验耿无双的预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我做了什么?我差点背叛玄胤。”宁玥无力地捂住了脸。
司空朔道:“耿无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座路上听了一些,但还想从你这边再核实一遍。”
“我们跟耿家的恩怨,我大哥都告诉你了吧?”宁玥问。
“嗯,全部都说了。”司空朔说着,戏谑一笑,“比起玄胤,你大哥好像更信任本座。”
宁玥瞪他:“才不是!”
司空朔笑。
笑起来真好看,玄胤的笑总是特别清隽明朗,而他的,隐隐带着一丝幽暗的魅,勾魂摄魄。
宁玥移开视线:“还要不要谈正紧事了?”
司空朔举了举茶杯,示意她往下说。
宁玥就道:“我第一次见到耿五是在盛京,我和玄胤坐在马车里,他在大街上给人占卜,我确定他当时是没看到玄胤的,但他知道玄胤在里面。”
她说着,顿了顿,司空朔没有打断人说话的习惯,耐心地等着她。
她又说道:“这个,都不算什么了,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给了我一个预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小心蝴蝶。’我起初是不信的,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在挑选丫鬟的时候把一个叫蝴蝶的姑娘刷了下去,而原本,蝴蝶是那群人中资质最优秀的。不过我舍弃蝴蝶而买了珍儿的举动,按照他的说法,是在他意料之中。
珍儿的肩上有一个蝴蝶胎记,玄胤对它非常敏感,所以待珍儿特别了一些,我们此次的争端也因此而起,所以,算是应验了他的那句‘夫人,小心蝴蝶’。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这只蝴蝶是他故意送到我身边的,不过依旧无法改变他懂预言的事实。还有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不正说的是我和玄胤的现状吗?我差点,就在这个蝴蝶灾难前,与玄胤分道扬镳了。
这些,仅仅是我被他算准的地方,还有李顺妃、刘贵妃、刘贵妃的宫女秋月……都有过被他言中的事。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笃定他是个神棍了。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但如果你亲身经历过,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说那个有蝴蝶胎记的人是他送到你身边的?”司空朔问。
“是。”
“所以你的预言是他一手策划的,不算什么术法,至多是他心机过人而已。”
“但我去挑选丫鬟是他提前占卜到了,而且我会选蝴蝶也是他卜算到了,他着手改变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司空朔没有反驳,沉吟一会儿,道:“玄胤为什么对有蝴蝶胎记的人敏感?”
宁玥幽幽一叹:“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司空朔拿过她手中早已没了热气的杯子,把一杯新温好的放到她手上。
宁玥抿了一口,道:“我说过,还不止一次,可你总觉得我在胡编乱造。”
司空朔笑笑:“又是你那些前世之谈?”
“你果然是不信的。”宁玥自嘲地笑了笑,没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明白?那是一种逾越了天地法则的怪象,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些是她幻想出来的噩梦。
“本座不信本座会傻到去伤害你,不代表本座不信玄胤曾经干过蠢事。”司空朔促狭地笑。
这家伙,一天不自恋真的会死。
宁玥转过脸,叹了口气:“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若你还是不信,以后我便再也不说了。”
“好。”他应得爽快。
但他心里怎么想的,鬼知道?
反正宁玥,从来没看懂过他。
宁玥垂眸,徐徐说道:“前世,玄胤做了南疆的皇帝,皇后是一个后背有蝴蝶印记的女人,玄胤很爱她。”
语气平静,内心,却如荆棘碾过,密密麻麻地疼痛。
已经过去的事,她本可以不去在乎,但如果这一世,还是要走上前世的轨迹,那她没办法装聋作哑。
司空朔习惯性地去摸尾指的护甲,却什么也么摸到,神色顿了顿,才意识如今的身份。
他眼底,溢出了清浅的亮色:“所以耿无双告诉你,要阻止玄胤遇到她,就得阻止玄胤登上帝位?”
“是。”
司空朔残忍地说道:“我要是你,就拼命地助玄胤登上帝位,然后找到她,杀了她。”
宁玥被逗笑了:“果然是大官宦,杀人不眨眼。”
司空朔缓缓地勾起唇角:“本座是认真的,只不过,本座不是你,本座如今倒是非常希望玄胤能找到她,这样,你就是本座的了。”
宁玥无力地说道:“你能不能别三句话不离你的那些心思?”
“已经第九句了。”
“……”居然还数自己讲了多少话!宁玥扶住额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什么事,我去午睡了。”
“你有没有怀疑过耿无双跟你一样,是个从前世过来的人?”
“我怀疑过,但又觉得不是,因为前世我没来过南疆,没参与皇子夺嫡,如果他是凭着前世的记忆才成为先知,那他不可能算准我的事。”
折腾一上午,宁玥的确累了,绕过屏风,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若在以往,她肯定不放心屋子里还有另一个男人,这一刻,她却没了那种不安。
司空朔扭头,从屏风的缝隙中凝视了着她的睡容,明明上一次见她,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短短数月,就已经变得憔悴削瘦了。
“马宁玥,当初把你让给玄胤,就是一个错误。”
……
珍儿被小李子拽出房间后,便一直躲在假山后哭,哭够了,洗了把脸,拿着两个椰子回了别院,准备向宁玥请罪,刚走到门口,被冬梅拦住:“哎哎哎,别进去!姑爷在里头!”
“姑爷?”珍儿愣住。
冬梅一眼瞧见她发红的眼睛,问道:“你还哭呢?”
“没,不哭了。对了冬梅姐姐,姑爷来了吗?”珍儿问。
“你这丫头,果真一点头绪都没看出来呀!这猪脑子,都赶上十一娘了!幸亏你不闯祸。”冬梅好笑地说。
珍儿把头垂得低低的,心道:我已经闯祸了,惹夫人和中常侍大人误会了……
冬梅笑道:“好了好了,不是故意损你的,别不高兴了。”
珍儿含糊地嗯了一声:“既然姑爷来了,我……我去做饭吧,椰子给你。”
冬梅道:“别忙活,姑爷不会在这边吃饭的。”
“嗯?”珍儿诧异地睁大了眼。
冬梅点了点她脑门儿:“傻丫头,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姑爷就是中常侍大人吗?”
“啊?”
“啊什么啊?真正的中常侍大人病了,姑爷是假扮他呢,过会儿姑爷就又得回那边了,得继续假扮,这会儿自难得偷闲与小姐亲热一下,你可别稀里糊涂地往里冲啊。”冬梅好心好意地说。
珍儿戳了戳冬梅胳膊。
冬梅道:“怎么了?你戳我干什么?”
珍儿指了指门口。
冬梅回头一看,见一身司空朔打扮的玄胤黑着脸站在门口,吓得跳了起来:“姑爷?!你……你不是……”望望紧闭的房门,挠头,“我眼花了不成?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我……我明明就一直守在这儿啊!”
玄胤眸光一凉:“谁在里头?”
冬梅苦着脸道:“不是您自个儿吗?”
眸子里急速掠过一丝暗涌,玄胤大步流星地上前,推了推房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眸中的暗涌,如蓄势待发的风暴,随时可能把人吞没。
“玥玥,开门!”
门开了。
开门之人却不是宁玥,而是司空朔。
司空朔摘下了面具,穿着玄色锦服,赫然一个活脱脱的玄胤。
玄胤怔住了。
冬梅也怔住了。
“娘呀,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姑、姑姑姑……姑姑……姑爷,你们俩到底谁是姑爷?”冬梅要疯了。
知道他俩长得一模一样,知道他俩其中一个戴着面具,可……可按照事态的发展,如今戴着面具的“司空朔”才是她家姑爷才对,这个“玄胤”又是怎么回事?醒了?从盛京赶过来了?还有,他俩是把身份换回来了?还是没换回来?
玄胤将司空朔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这大概是司空朔成为太监后,第一次真正地沐浴在阳光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喜悦与餍足,如果换做平时,他会替对方高兴,毕竟是他哥哥,又毕竟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可是现在,对方出现在他的房中,以他的身份……
他被刺痛了眼。
“司空朔!”他压低了音量,低低地呵道。
司空朔勾唇一笑:“有事吗?”
玄胤捏了捏拳头,想问,你怎么会在我房里?打扮成我的样子?转念一想,自己拿了他的身份,他不这么出现才是真的说不过去。
“玥玥呢?”他吃味儿地问。
司空朔云淡风轻道:“睡了。”
那欠抽的语气,仿佛里边睡着的人是他的妻子,而玄胤是个不方面进来的外热一样。
玄胤往里走。
他拦住。
玄胤冷声道:“既然你回来了,就做回你的中常侍!你的事,我给你顶得够久了!”
“给本座惹了一堆烂摊子,又是勾搭有夫之妇、又是惹了德庆公主,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掉?”司空朔淡淡地笑。
玄胤眸若冰霜:“你还想怎么样?”他勾搭玥玥是因为玥玥本来就是他妻子,难不成,他假扮成司空朔,就真的清心寡欲、真的不碰玥玥了?怎么可能?至于德庆公主,那实在是太冤枉他了,他一点暧昧都没给对方!对方非得赖上他,他有什么办法?瞧司空朔这么欠揍的表情,他有些后悔,该给德庆公主一点暗示的,让德庆公主把司空朔缠紧才是!
“你们吵什么?”宁玥冷着脸走了过来。
玄胤眸光一动:“玥玥!”
上前,去牵她的手。
宁玥避开,往司空朔身边一站:“中常侍大人,请自重。”
玄胤的眸光狠狠一颤:“玥玥!我是玄胤!”
“玄胤已经回来了,司空朔,别再玩把戏。”宁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司空朔抿唇,压住唇角的弧度。
玄胤的眉头拧成了川字:“玥玥,你睁大眼看看,我是玄胤啊!他才是司空朔!”他说着,摘掉了面具,露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哪知,宁玥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道:“别以为你们长得一样,我就分不出来谁是我丈夫,谁是中常侍。”
“你……”玄胤气得一噎,咬牙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宁玥挑眉:“什么故意的?啊,你说你们互换身份的事啊,我知道啊,不过……你们刚刚不是已经换回来了吗?我知道,这段日子在盛京养病,委屈你了,但你也不要一回来就赖着我不放嘛!好歹我跟玄胤也替你摆平了那么多麻烦,你不感激就算了,也别跑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呀!是不是,玄胤?”
她看向了司空朔。
司空朔笑得花枝乱颤:“是啊,玥玥,我扮了他那么久,早就扮腻了,他回来得正好,以后啊,我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的烂摊子,他自己收拾吧!”
玄胤被气得半死!
他可以肯定这俩人是故意的!
好抓狂!
“司空朔,早知道你这么无耻!老子他妈的当初就不给你找菩提子了!”
让你死了算了!
司空朔不为所动,笑盈盈地握住宁玥的手道:“他是不是病了一段日子,病坏脑子了?”
“是得了妄想症吧,追我追不到,就把自己妄想成我丈夫,真是可笑呢。”宁玥附和着说。
“玥玥!”玄胤几近暴走!
宁玥捂住肚子,扬起下巴道:“我怀了身孕,拜托你把握好分寸,别惊到我,害我动了胎气。”
这分明是拿腹中的胎儿威胁他!玄胤尽管真的很想冲过去,跟司空朔大打一架,但又怕宁玥一个生气,气痛了肚子。
玄胤的肺都要炸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廊下踱来踱去,如热锅上的蚂蚁:“我说了我跟珍儿没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嘭!
宁玥关上了房门。
玄胤……僵住。
司空朔倚在窗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玥:“挺狠呐。”
宁玥躺回了床上,打了个呵欠道:“不想也被赶出去,就乖乖地闭嘴。”
“真是只傲娇的猫儿。”司空朔笑着,眸中尽是缱绻的意味。
这一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宁玥的睡眠,相反,出了口恶气之后反而心情爽快了不少,一挨到枕头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司空朔来到床前,定定地凝视了她一眼,探出手,摸上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即便在睡梦中,她的手也护在上头。
“这么喜欢孩子吗,马宁玥?”
“那你有没有也期待过我们的孩子……”
他的声,轻若柳絮,微风一吹,就散了。
……
宁玥睡着之后,玄胤叮嘱了冬梅几句,离开了。
司空朔唤来了小李子。
小李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愣了一刻钟才接受了自己跟错主子的事实,亏他还怪主公重口,勾搭玄胤的妻子,敢情那根本就是玄胤。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耳光:“我这猪脑子!居然连主公是假的都没发现!该打!该打!”
“行了,本座叫你来,不是问罪的。”
小李子跪下:“主公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把耿五和珍儿,以及上岛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不漏地查清楚!”
“是!”
小李子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耿无双的各种传奇打听清楚了,与宁玥说的没什么出入,的确像个先知。
之后,小李子又说了宁玥撞破李顺妃与六皇子的事:“……是李顺妃设的局。”
再之后,又说了玄胤被珍儿绊住,没及时赶去搭救宁玥的事:“……幸亏郡王妃机敏,换做别人,早被李顺妃给算计死了。”
司空朔望向了窗外:“知道了,你退下。”
“奴才回来伺候您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司空朔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是中常侍的人,自然要随侍在中常侍的身边。”
小李子:“……”
宁玥醒来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一睁眼,就发现“玄胤”坐在桌旁,闷头写写画画的,好不认真,她迷糊地打了呵欠,心道:小暴君不是最讨厌写字了么?当初兰芝让他写份儿检讨,他都没憋出几个字,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玥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绘的图,含糊不清地问道:“画什么呀?施工图吗?哪里要建房子?”
还没睡醒,都忘记跟玄胤在吵架的事了。
“不是施工图。”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唇齿间流泻而出,好听到耳朵几乎也怀了孕。
宁玥打了个激灵:“司空……朔。”
记忆的阀门打开,上午发生的事,从与南疆王吃饭到撞破六皇子与李顺妃,再到与玄胤吵架、耿五、司空朔……一幕幕闪过脑海。
“我真是睡糊涂了。”她拍了拍脑门,“一孕傻三年。”
司空朔一本正经道:“或者你可以承认,我在你身边,让你很有安全感,乃至于你都忘记了去操心你该操心的事。你是对的,有我在,你的确不必担心任何事。”
称谓,从本座,换成了我。
宁玥扶额:“你不自恋真的会死。”
司空朔敲了敲桌面:“坐下,有话对你说。”
宁玥依言坐下。
司空朔把绘好的图纸摆到她面前,图纸上画了三个方块,分别写着一、二、三,罗列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数据与文字。
宁玥古怪地问:“这些……是什么?”
“耿无双的秘密。”
“耿无双的秘密就是三个大方块儿?”宁玥眨了眨眼。
司空朔想了想:“考虑到你的智商,我只能这么画。”
宁玥的嘴角抽了抽,好想把这家伙打死——
司空朔拿起一根炭笔,在第一个方块上圈了一下,道:“这是第一世,你说我伤害过你的那一世,然后这是第二世。”他圈了第二个方块,“也是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一世。最后一个三,是第三世,耿无双来自那一世。”
宁玥懵了。
司空朔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简单一点说吧,你来自过去,他来自未来,你们在这一世巧遇了,你知道前世的事,而他知道这一世的事,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一点点。”
“那我再换一种说法,你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你会按照你想要的方法过完这一世,然后几十年过去,你寿终正寝,我们所有人寿终正寝,而他,意外重生。”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脑子跟不上司空朔的思维,难怪这家伙能与大哥齐名,说的一些东西,恐怕只有大哥才懂。
司空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你看图吧,其实就是视角的问题,你站得高,他比你站得更高,你知道前世的事,而他知道前世与这一世的事,如此而已。”
宁玥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他知道我前世经历过什么,也知道我这一世会怎样改变自己的命运,包括我逃离你之后,与玄胤参与到南疆的夺嫡之中来,他都曾经经历过。”
司空朔点头:“是的。”
“这样的话,岂不是我每一步怎么走,都在他的视线当中?那我还怎么赢他?说不定我们这番谈论他的话,他全都知道呢!”
“那倒未必,他终究是人,不是神,他知道的,是自己曾经接触过的,若是没接触,自然也就不知道了。而且这一世的结局,一定不尽他意,否则,他何必擅自改动呢?他也在扭转命运,不是吗?”
宁玥赞同地点了点头,自己重生之初,也是凭借前世的记忆避过了很多算计,但也一直在辛辛苦苦地扭转着命运,扭转着扭转着,一些事态就超出了掌控。如果找到耿无双下手的痕迹,就跟根据这一痕迹,攻破耿无双的防线。
“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些是历史,哪些是他刻意扭转的?”她神色凝重地问。
司空朔漫不经心地牵了牵唇角:“他不是已经亲口把答案告诉你了吗?”
“嗯?”
司空朔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珍儿。
“有一点你说错了,有蝴蝶胎记的女孩儿的确是我找来的,但不是为了实现预言,只是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你究竟承不承受得住!”
“我算到你会去买丫鬟,如果我不干涉,你会买那个叫蝴蝶的姑娘,因为我的预言,你转头挑了最老实巴交的珍儿而已。”
这些,是耿无双的原话——
如果司空朔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这番话的意思,她可以不可以理解为这一世的玄胤还是做了皇帝,然后还是娶了背上有蝴蝶印记的女人做皇后?耿无双想改变这一结局,所以找了珍儿来,让她体验一把被人夺夫的痛苦,从而诱惑她背叛玄胤,让玄胤远离帝位。
她道出了心底的猜测:“……我猜的对吗?”
司空朔道:“应该**不离十,不过,就算你想让玄胤远离帝位,也没必要答应耿无双。”
“那倒是,我答应他扶持七皇子,不如扶持你。”宁玥自嘲地说:“弄这么久,原来你也是有私心的,我合作的对象,从耿无双变成了你而已。”
司空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她读不懂的情绪,半晌后,平静地说道:“至少,本座登基后,不会伤害你和玄胤,换做七皇子,未必了。”
“那倒是,我与耿家水火不容,七皇子不杀我,耿皇后也会灭了我。但是我一定要走上这条路吗?我一定要背自己丈夫吗?”宁玥难过地按住了胸口。
“或者,你可以考虑本座,做本座的皇后。”
宁玥淡淡一笑:“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司空朔,我跟你的结局,除了水牢没有第二条出路。”
司空朔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宁玥道:“让我想想,我需要时间。”
“你可以慢慢想,本座不是一定需要你的帮助,只是本座的门随时为你敞开,你想来,便过来而已。”
他的告白让宁玥无所适从,他在与她丈夫争夺皇位,她该厌恶他,却偏偏厌恶不起来,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无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司空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不管以后如何,玄胤终究是本座的弟弟,你也终究是本座的心上人,除了本座,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们。”
宁玥定了定神,说道:“你打算对付耿无双了吗?小心一点,他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司空朔恣意一笑:“对手?凭他也配?”
……
玄胤病愈,赶来灵蛇岛游玩的事很快便传开了,知道内情的人明白是司空朔来了,然而他们却不能确定,二人是不是把身份也换回来了?下一次见到中常侍,他们都不确定要拿他当司空朔,还是玄胤。
夜里,灵蛇岛为“玄胤”接风洗尘,在海边安排了一次篝火宴会。
临出发前,珍儿被请到了宁玥的房中。
宁玥指着满床裙衫道:“给我挑一条衣裳。”
珍儿还以为宁玥是要惩罚她,没料到是喊她挑选衣裳,心下一喜,仔细地帮宁玥挑了一套——最土的一套。
宁玥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换上了。
“给姑爷也选一套。”宁玥又吩咐道。
珍儿给司空朔也选了一套锦服,搭配了一条玉带——土得……不忍直视。
好在司空朔人美身材好,土里土气的搭配,往他身上一套,却散发出了一股异样的华美。
穿戴整齐,二人一同去了海边的筵席。
耿五早早地到了,正与耿昕、赵三公子喝酒谈天,他才十三,耿昕不许他饮酒,改为椰奶,他一边喝一边听赵三抱怨:“你们说我是倒的什么霉?怎么连个丫鬟都搞不到手?差点被我老子打死!哎,无双,你不是说我有喜事儿吗?这事儿根本没成啊!”
你前世看上的是蝴蝶,蝴蝶也有心攀龙附凤,所以依了你,这一世蝴蝶成了珍儿,珍儿没那野心,所以不灵了。
耿无双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预知”错了,笑道:“喜我可是给你算到了,你自己没把握好,不能怪我。”
“唉!”赵三公子倒是不怪耿五,“也怨我自己,早知道中原女子男娇弱,我该来软的才是!”
“就是嘛,赵三哥!”耿昕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没事,一个丫鬟,你喜欢,我改天给你送十个八个!都比珍儿漂亮!”
“你可不许反悔!”赵三公子道。
“咱俩谁跟谁?”耿昕笑着敬了他一杯。
很快,那边过来了几个世家公子,嚷着要与耿无双赌钱,说是赌钱,其实谁都明白耿无双是先知,他们赌不赢耿无双,不过是想借机给耿无双送点银子、套个近乎罢了!
耿无双买账地说道:“你们要赌什么?”
一个胖公子道:“就赌……那个……”他四下一看,“听说胤郡王来了,咱们就赌他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我下五十两银子,赌他穿蓝色!”
“我赌他穿褐色!”
“我赌他穿白色!”
“我赌他穿藏青色!”
“玄色!”
大家纷纷下了注,从五十两到五百里不等。
轮到耿无双时,耿无双轻轻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金子:“胤郡王素来偏爱玄色,但我却赌他今日会穿白色。”
话音一落,太监的通传声响起了——“西凉胤郡王到——胤郡王妃到——”
众人循声望去,觉得自己一定会看到一位白衣翩翩的冰山男子,却没料到,站在宁玥身边的是一袭重紫华服、笑如曼珠沙华的妖冶美男。
“不是……白色。”胖公子吞了吞口水。
耿无双犹如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耳光,笑容僵在了脸上。
------题外话------
哈哈哈,耿五开始不灵啦~朔朔好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