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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是已经有孩子的人了,眼光毒辣的很,清嘉就像是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儿饼砸晕了。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陶醉极了,望着顾琰的眼神既是期待又是欣喜,真让人看魂都能舍了去。
清嘉虽然医术高明得很,但却对于这妊娠之症知道的不多,毕竟妇人怀孕主要还是经验之谈,单凭月事就能断定十之八九,其余的症状则是各人各异,不一而同。
因此若非是对这方面十分精通的大夫,则是很难从医术的角度给出确切回答的。
顾琰看着她小狗一般诚挚的眼神,不由笑了:“待我给你召来太医一看便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瞧你这模样,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清嘉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张娇美动人的容颜,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好呀,好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医来了,为清嘉把脉,左手过了换右手,又仔细的问了些问题,清嘉都据实以答,然后十分期待的看着太医。
这位太医正是上次清嘉落水后最初为清嘉看诊的两人中的一位,上次陈巘十分不满他们不能妥善处理其夫人的伤症,回去之后一直心中惴惴不安,担心被陈巘记恨上。
后来知道其夫人醒转后,逐渐痊愈,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只见他收回了清嘉腕上摸脉的指尖,恭敬道:“恭喜夫人,您妊娠一月有余了。”
清嘉只感觉脑中有烟花瞬间就炸开了,惊喜的不知所措。
太医一边开了孕期滋补的单子给她,一边细细的嘱咐她平时的注意事项,顾琰瞧她痴痴的笑颜就知道她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心里,这边打发太医走了。
清嘉像只毛毛虫一样披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眯眯的摸着自己洁白柔软的肚皮,像是偷着什么宝贝似的患得患失。
顾琰被她这模样逗乐了,打趣道:“哎呀,知道的晓得是怀了一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无价之宝呢。”
清嘉哈哈大笑,恍惚间像是漫天星辰都坠落在她的眼底,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是啊是啊,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无价之宝,纵然是给我全天下那也不换!”
她说的那么坚决,让顾琰不禁有几分恍惚。这大概是两情相悦和逼不得已两者之间的区别吧。
顾琰不由想,如今自己也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但是从开始到现在,她在这宫中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甚至连生孩子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没有人知道整日面对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却还要不得不曲意逢迎的痛苦,不仅要与他同床共枕,还要为他生儿育女。
每次侍寝之后醒来见到枕边之人松弛的肌肤,浑浊的双眼,蜡黄的皮肤,垂垂老态让人她忍不住想要作呕。
但却还是不得不去争宠,不得不去讨好,不得不依靠这个男人的力量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生存下去。
没有人比后宫女子更加可悲,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是利用的工具。
哪里能够如清嘉这般单纯的只是为了心爱的男子生育子嗣而欣喜幸福,毕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爱情的结晶。
清嘉,你何其有幸,得到了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爱情。
陈巘那样爱你,视你如命。
顾琰也不知道自己在感伤什么,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顾姐姐?”
清嘉瞧她神色不对,不由有些担心。
“嘉嘉,”顾琰摸了摸她的脸,微笑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清嘉也很高兴,她做梦都想有个孩子,如今实现了自然欣喜若狂。
“是啊,我也觉得好开心啊……”她笑的牙齿都露出来,笑容真是闪亮的此言。
“自然,女人必须要有孩子地位才能稳固啊。”顾琰似有感叹。
清嘉却是不以为意,笑道:“三哥说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一样会对我好,但是我想给他生孩子啊,别人都有就我们没有,那他该多失落啊!”
她的想法真是简单极了,且不论陈家唯有陈巘一人,家族香火传承的重要性。但凡是男人定然都有在血缘延续上的执着,陈艳也不例外,或许跟孩子比起来,他更在意清嘉。
但明明知道想要,自己怎能装作不知道。
爱情应该是相互的,他对她的好,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清嘉很感动。所以一直都想分担他在子嗣上的压力。
只要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跟陈巘一样的孩子,他们拥有相似的眉眼,精致的容颜,沉稳内敛的性格,她的心就像是要被暖融融的火烤化了一般。
哎呀,小时候的陈巘是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缩小版的陈巘一板一眼的小模样,清嘉就乐开了怀。
顾琰真的很羡慕她,自己都还像是个孩子呢却要成为一个孩子母亲了呢。
“陈巘那样疼你,自然舍不得你受苦,但是陈家嫡系唯剩他一人,无论如何,你如今有孕,那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惊喜。”
清嘉嘿嘿两声:“我婆婆还在的时候就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孩子……”说到这,她心情不禁低落了几分:“……如果她现在还在的话,不知道多高兴呢。”
华云夫人,顾琰是知道的,在华都上流圈子里那可是个有名的人物,手段了得,为人精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她手里吃过亏。
只不过,那着实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啊。
但看清嘉言语中无限的缅怀之意,可见两婆媳之间感情应该不差。
“我婆婆待我很好呢,”清嘉极力为陈母辩白:“自从我出嫁后,她一直都十分的疼爱我,以前我在陆府的时候就觉得陆夫人对陆清宇极好。后来婆婆待我也是那般宽和大量,关怀备至,我真觉得跟亲生母女也没什么分别了。”
顾琰了然道:“那是自然,我们嘉嘉的性子那般好,谁又能舍得苛待了你去呢,”她抿嘴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事,道:“对了,前段时间陆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知道你受伤也是紧张得很,只可惜深处后宫不能随意出宫,万幸你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一想到这里顾琰也不禁有几分心有余悸之感:“后来陈巘为你出气,那事我听说了也觉得十分解气!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陆夫人那般心狠手黑,尖酸刻薄,如今也算得了教训。三个孩子如今一个也不在身边,真是报应不爽,十分痛快!”
清嘉:“欸?”
顾琰看了她一眼:“嘉嘉你竟还不知道吗?陆夫人那小女儿被送上了尼姑庵,没几天陆清宇也跟着去了,倒也不知道是不放心年幼的妹妹受苦,还是没脸在待在华都了,总之这事已经有段日子了。”
清嘉显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自从上次的变故之后,陈巘就将她困在府里哪儿也不准去,但凡要出个门也必然有他相陪,身边人也清了一茬,那些个八卦嘴碎的统统被陈巘打发了,所以清嘉身边的小道消息一下子少了许多,自然,耳边也清净了许多。
所以乍一听闻这个消息,清嘉是震惊的。
顾琰却淡淡的笑:“她如今已然是整个华都的笑柄了,此刻便想到山上去避避风头,这样也好,待个几年后,说不得大家都不记得了,她又可以装模作样的攀高枝了。”
她这话里辛辣非常,十分讽刺。
清嘉听了却并没有复仇般的快感,她虽然痛恨当初陆清宇挑拨离间之言,但后来细想也总归怪自己信念不够坚定,如今陆家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她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如今有了孩子,希望能够多为它做些好事,积些福德,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看人笑话的心思了。
不知道为何,清嘉突然十分的想念起陈巘来。
不想顾琰却十分好说话起来,连连点头:“这样大的喜事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跟你夫君分享的,这些日子我身子也好多了,再说也不是第一次生产,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如今你也有孕在身,比我更需要人照顾,即使如此,那我也就不留你了。”
不仅如此,顾琰还吩咐书芝拿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安胎的补品,老参燕盏都摞得老高,还有她爱吃的点心都打包了起来让她带回去。
一面送她出宫,一面殷切嘱咐:“女子怀孕不是件小事,你现在月份小更是要注意,那头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千万不可出了岔子。”她细心的说起了自己的经验:“良性的食物万万碰不得,这月正是膏肥蟹美的时候,你可不要贪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有香料也不要动了,麝香之类的千记离得远远的,还有红花,听闻你喜欢吃羊乳羹,暂且也忌忌嘴吧,权当是为了孩子。”
顾琰说的琐碎,但清嘉听得认真,暗下决心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多看点这刚面的医书,杜绝一切会伤害到腹中胎儿的事情。
这边辞别顾琰,清嘉渐行渐远,顾琰在宫门口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书芝拿来披风给她披上,道:“娘娘,外头风大,您可万万保重身子。”
但看顾琰的眼神仍然望向宫外,书芝几次欲言又止,终开始按捺不住,问道:“娘娘,您为什么不多留将军夫人几日,待到您生产之后再送她离开,岂不更为稳妥?”
顾琰听后却是轻轻摇头:“这么几日,够了。”
书芝不解,顾琰也无心解释。
其实,召清嘉进宫来的主要目的并非她所说的那样,如今她腹中的孩子已经足月,不日就将生产。虽说如今宫中傅安蓉盛气凌人,但她终归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手段也就那些,严防死守也就罢了,总归出不了什么岔子。
那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是为了借势罢了,至于借谁的势那自然不言而喻。
傅安蓉在宫中横行霸道,所仰仗的无非是坐镇东北军部的大哥傅安博。那么她又为什么不能寻求同样的庇护呢?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想到了清嘉,不,更准确的是清嘉背后的陈巘。
她请清嘉在自己的宫里小住了这么些日子,那就是无声的向所有人宣告她与陈巘交情匪浅。
行动往往要比语言更容易震慑他人,在宫中耳目众多,她有意放出风声去,想必如今全宫上下都知道她背后的后台便是陈巘。
傅安博与陈巘,两者均是军中新贵,但真要计较起来,自然还是陈巘更有说服力。
虽然她利用了清嘉便又得罪陈巘的可怕后果,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赌一把了。
人活在这世上本就艰难,她在这宫中孤苦无依,甚至连相安无事都做不到,那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所以,她直白的告诉陈巘,自己想要寻求后台靠山的目的,今日你助我后宫地位稳固,他日我便还你朝堂呼风唤雨。
事实也没有超过她的预料,陈巘不愿清嘉卷入后宫风波,但却也没直接拒绝自己的意见。这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顾琰心安定下来了,清嘉想走,她自然不用再留。
从此之后,自己想来就可以安生一段日子了。
只要她顺利的生下腹中的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那她的地位都会再次稳固,直至不可动摇。
……
顾琰用自己的轿撵送清嘉出宫,行至半路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皇帝前往福延宫的仪仗。
虽然轿夫们都走的极为稳当,但总免不了来回的颠簸,清嘉的胸口闷闷的不痛快,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吐不出来又平复不下去,很是难受。
这边轿夫放下轿撵,刚一触地,清嘉就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想要透透气,正好看到路上跪了一地人,正在三呼万岁,磕头请安呢。
清嘉也不敢怠慢,赶紧下轿,行了个半礼,叫了声万岁。
皇帝最近几日都被傅安蓉宫里乐不思蜀,这天突然记起来顾琰的产期将至,这才顺道过来看看,不想却是半路上碰见了正要出宫的清嘉。
清嘉交代了前因后果,皇帝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笑道:“既是如此,夫人何不在宫中多住几日?”
这话说的再真诚不过,皇帝心中暗道失策,若是早知道她在宫里,他又怎么会在傅安蓉宫中流连数日,白白错过与她相处的机会。
但凡是美人,男人就没有不觊觎的,什么伦理道德统统都是其次,更何况,还是这样倾城绝世的美人,那更是让人魂牵梦萦了。
清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皇帝,但碍于身份地位不得不小心敷衍,末了皇帝恋恋不舍的与她辞别。
清嘉赶紧爬上轿撵,这才送了一口气,由着宫人送她出宫去。
在此之后,一路畅通无阻,一直临到了宫门口,突然在轿中的清嘉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然后轿撵便像是失去了控制向一边倒去,清嘉在轿中也失去了平衡:
“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