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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他最怕她哭,却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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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冉做了一个梦,很久都没有做过的美梦。

    梦里很漂亮,雾蒙蒙的像仙境,不远处还站着苏淮和林然。

    林然长发及腰的青丝绾成发髻盘在脑后,身上穿着当年苏淮送给她的那件碧水兰的旗袍,古韵阑阑,端庄大方,靠在苏淮的怀里,温婉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苏淮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带着宠溺的笑意暖着林然的笑靥。两个人远远地站在沫冉的面前,苏淮看见了沫冉,忽然低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然愧疚而抱歉地转过视线,低着头,像个小女儿似的捻着衣角不说话。

    苏淮从没有生过林然的气,自小到大,沫冉从没有见过父亲对母亲发过半点的火气。

    就算有,也是林然逗他的偿。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苏淮就消了气,逗弄着林然频频发笑。

    很久都没有看过她这样笑过。

    五年了,从没有见她这样笑过。

    沫冉想起了林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再也不会有了。”

    有时候,人的一生,只能认定一个人,错过了,就没了。

    “爸爸,我很想你。”

    五年了,一直都很想你。

    苏淮回过头,朝着沫冉温柔地笑了,正如以往的每一个慈爱的笑,他点头。林然看向沫冉,嗔怪一笑:“这丫头,真是越长越回去了,都成大姑娘了还非要粘着你和我爸。”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了,爸爸你是有了妈妈就不要我了吗?”

    林然捂着唇,轻笑:“沫冉,说话也没个分寸。”

    苏淮笑着搂过林然的肩,看着沫冉只是笑,却不说话。

    “爸妈,别丢下我,我一个人很孤单,别留下我一个人…”

    沫冉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跨不过面前的溪流,低下头,撩开双脚的裤管,想要趟过去,可是刚想这么做,苏淮就摇头阻止了她。

    就好像一条怎么都跨不去的沟壑,将她和爸妈远远地分割两地。

    林然微笑而慈爱地望着她,伸出手,沫冉隐约觉得空气里林然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而亲昵。

    “沫冉,你该回去了……”

    她摇头,可一眨眼,苏淮和林然就已经从河对岸消失了。

    别丢下我…爸妈,别丢下我一个人。

    ……

    “沫冉。”

    睁开眼,眼角滑落的泪水沾湿了双鬓的碎发,鼻尖嗅到的是熟悉的消毒药水味,略微刺眼的光线渐渐让她清醒过来,白茫一片的天花板和被褥,被半包扎了绷带的手,紧接着是随之而来的刺痛感。

    肩膀仿佛被人用刀狠狠砍了一下,刺得头皮发麻,脖颈上火辣辣的针扎疼得不敢动弹。

    她在哪里?

    这里是医院?

    昏迷前最后一秒的画面从脑海里奔涌而来,林然的死,秦晟的偷袭,然后是景岩鲜血淋漓地倒在她的面前。

    “她呢?他呢!”

    正在给病患打针的护士被沫冉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她忙试图平复沫冉的心情,可是沫冉已经掀开了被褥,翻身下床。

    拔掉了针头的手背正在往外冒着鲜血,她用手指摁压着静脉注入口,赤足冲出了房间。

    他们在哪里……

    景岩呢?

    他死了吗?

    他是不是丢下她了!

    赤-裸的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身上是疼得麻木了的伤口,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撞进了简歌的怀里,他扶住她,好看的眉皱在一起,充满了责备的视线望向正追着她出来的护士。

    “简少爷,对不起,苏小姐她……”

    “简歌,我妈呢?”

    简歌从身上脱下外套,带起一圈弧度落在沫冉的肩上,声音低沉:“伯母已经过世了。她离开地很安稳,唇角带笑,应该没有什么痛苦。”

    沫冉眼眶含泪,“我梦见她找到了我爸,和他在一起……”

    “沫冉,没事了,秦晟已经死了。”

    秦晟死了,他终于死了,她的噩梦终于不再徘徊了。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沫冉仰起头,拽住简歌的衣角,哆哆嗦嗦地问:“景岩呢?景岩在哪里,他…呢?”

    “沫冉,冷静下来,他…他的状况不太好……”

    “他是不是死了?”沫冉看着简歌欲言又止,视线落在了正坐在病房门口抽烟的唐绍身上,她推开简歌,踉跄几步跑过去,扶着栏杆站稳,盯着唐绍,半响都不说话。

    唐绍从手里抖落燃烧的烟灰,朝着沫冉吐了几口烟圈,唇角一勾笑,“怎么不进去?我不会拦着你。”

    她瘦了很多,本就纤细的脸颊下巴更加尖锐了,几乎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苍白一片,发白的唇干燥起皮,内唇和唇角的伤口结痂发黑,还有青青紫紫的划痕,让她看起来分外狼狈。

    “你这样进去,是要让他死不瞑目吗?”唐绍掐灭烟头,双手插在裤兜里站起身,嘲讽一笑:“还是,这样进去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博取同情?苏沫冉,你知道吗?我永远都讨厌你这幅德行,永远都不会去珍惜眼前应该有的,如果他真死了,你会不会后悔你当初拒绝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真是好奇。”

    沫冉双手攥成拳,轻轻开口:“对不起。”

    唐绍盯着沫冉,看了一会,挪开身子,让出一条路。

    沫冉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重,抬了几次都没能移动多少距离。颤抖着的手,纤细成骨的手指扶住了手把,停了很久,指尖冰凉,慢慢旋转打开了房门。

    走了几步,脚步声轻若羽毛,生怕惊动了病房里的人。

    景岩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身上还插着呼吸机和许多的管子,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心电图平稳的跳动着规则的线条,点滴在平静地注入他温热的身体。

    双眼微闭,总是带着陌生和疏离的微笑不再挂在唇角,棱角分明的睡颜染了几分温和轻柔的暖意,长睫低垂,温柔而清隽的侧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睡着了。

    简歌跟上来,站在沫冉的身后,说话声音很轻:“子弹射穿了他的肺叶,伤口出血面积较大,失血过多加上感染,医院已经做了两次紧急手术,但是感染的地方还需要继续观察,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如果他醒不过来,可能会引发败血症……”

    “他会醒的。”沫冉咬了咬下唇,蹲下身,双脸埋在掌心,眼里有泪掉落,微刺的双唇干涸发白,嗓子哑得尖细:“他不会丢下我的。”

    他怎么可能丢下她?

    没了他,她拿什么去过完接下来的后半生,她拿什么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他舍不得。

    她赌,他舍不得!

    “沫冉……”简歌看着沫冉,走过去,试图擦拭她的眼泪。

    她避开了简歌的手,跌撞了几步站起来,她走到景岩的床头,神情凝视着他,慢慢低下身,俯下头,吻了吻他的额。

    吻得很轻,似羽毛轻点,落在他冰冷的唇瓣上,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他长睫微颤,氧气罩里平和地呼出轻微的气雾。

    他不能走,她还有好多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她有好多事情都还没告诉他。

    她没说过她在美国怀的那个孩子,她还没告诉他现在她有的这个孩子。

    轻微的哭轻颤出声,她双手紧握他的手掌,将双手掌心彼此紧扣,她半蹲下身子,让他的手背贴在她已经微隆的腹部,细细弱弱地哭。

    哭了很久,眼皮发肿,耳边传来轻喃。

    “别哭。”

    被他紧紧反手地抓住,交缠着十指,他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温柔而嘶哑。

    他最怕她哭,却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她泣不成声,紧紧抓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傻丫头,不哭了。”他闭了闭眼,仿佛心脏牵扯着伤口全都痛了,他蹙了蹙眉,被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填满了所有的空白,“再哭就不漂亮了。

    沫冉点头,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落,她哭得喘不上气,眼泪崩溃决堤。

    “以后没人再伤害你了,别怕,以后都别哭了。”

    她趴倒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泪水打湿了他手边的床单。他的手动了动指尖,指腹轻轻擦过她灼热的眼泪。

    以后都别哭了,再也别哭了。

    ★

    简歌轻轻退出病房,带上房门,看向靠在病房外的唐绍,倚在另一边,扬起下巴闭上眼。

    劫后余生。

    没什么会比刚刚更让他觉得放手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两个人应该还有很多的话要说,而他已经不再重要了。

    “来一口?”唐绍递过手里燃了半根的烟,“最后一根。”

    等这一根结束,他也该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简歌接过来,抽了两口,又递了回去。唐绍眉梢轻抬,唇角邪勾:“你抽烟?”

    “年少轻狂。”

    “你的年少轻狂里包括她吗?”

    唐绍的试探让简歌的手顿在半空。

    似乎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想起了那个明媚笑靥的女子。

    手里递过一张皱巴巴的准考证,皎洁的眼眸里带着尴尬和愧疚,透亮而清澈的视线对上他玩世不恭的笑眼。

    那声清甜而温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再包括了。”

    唐绍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灰燃尽抖落在垃圾桶上,闭了闭眼,吐出最后一口白烟,袅袅消失在空气中。他看了一眼病房,垂下视线,转身离开。

    简歌目送着唐绍渐渐走远,低了低头,拿出手机阅过薄教授发送的最后一条短信。

    他带着索菲娜回了美国治疗,一切似乎都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可远还没有结束。

    沉了沉眼,简歌眉心紧皱。

    他该怎么告诉她,她又要怎么去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他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