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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时,陆府门前来了一位远脚僧。恰好陆柔出门去见李栋,便施舍他一些钱财。那僧侣骨瘦如柴,穿灰色僧袍,贼眉鼠眼的不像出家人样子。陆柔多瞟了几眼,因此有些印象。此时李栋举着那团破布,她想起这件事,就讲了出来。
和尚?李栋估摸着,上午知世朗大军还在攻城,城门紧闭谁也进不了城内。下午进城以后,不知城门是不是关了起来。那僧人怎么进城的?难道提前埋伏在城内?
知世朗从攻打章丘到战败而逃,也不过是十二个时辰。有这个可能。没开战前,很方便乔装打扮混入城内。脚步杂乱说明进城的不会是一个人,还有其他同伙。
他劫持的为什么是陆柔而不是陆离儿?把他劫了,章丘失去主心骨,就成了一盘散沙,城池不攻自破,知世朗就可以长期盘据了。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生出贼眉鼠眼般的模样。乔装打扮就说得通了。仗着出家人的身份,掩人耳目,招摇过市,穿大街走小巷打探虚实非常方便。他们知道自家在哪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以来也就解释了,陆柔为什么被放在自己的被窝而不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被窝。对方要陷害自己,好让陆离儿杀掉我。如果推测属实,章丘还处在危险中,极有可能知世朗还会卷土重来。
不过他们的美梦将要破灭,计划将要落空,陆离儿已有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念头。他们此举正好印证了父亲告诉自己的话:“做米做成熟饭”。
鸡叫三遍了,窗外蒙亮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卯时。空气有些冷了,二人并坐榻间,盖一条被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陆柔从下午一直沉睡到深夜,并不觉得困。有天仙般的美女相伴,李栋也不困倦,何况下午也睡了一觉。
陆柔嚷着要李栋给她讲故事,最好鬼故事,自幼喜欢听鬼故事。
明明最怕鬼,还偏要听鬼故事,有时实在不知女孩们什么心理。李栋说:“讲鬼故事也好,被吓掉魂了不许哭鼻子!”
他这么一说,陆柔更坚持要听了。嗔道:“鬼才哭鼻子呢,小狗才怕鬼呐!不信你讲试试。”
李栋便把在部队时听到最恐怖的故事讲了出来。大致如下:
有位老人在乱坟岗当差,许多无名尸和夭折的尸体都在此下葬。因为没有棺木装殓,老人便把尸体烧了用罐子装起埋掉。也可以说老人一辈子烧人无数。
某天,老头在河边闲逛,遇到算命的吴半仙,他对老头说:大事不妙,不出旬日你家将有血光之灾。老头笑说:我烧了一辈子人,恶鬼也不敢惹我。吴半仙见他不信,便再三警告:不要不相信我的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某天早晨,老头起来后,发现老伴躺在榻间一动不动,用手摸老婆鼻子,发现气息全无。昨晚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死翘翘了。他躺在老太婆身边,一点动静也没察觉,大感奇怪。但想人老终有一死,虽然悲伤也没有想起吴半仙的话。
刚把老婆埋掉,老头便接到一封奇怪的信,是用冥纸做成的,上面只写一句话:你儿媳旬日间将死。
老头这个时候才想起吴半仙的警告,不敢给儿子和儿媳讲,心里忐忑不安。老头只是旁敲侧击,要儿子儿媳多注意安全,没事不要出门,晚上早睡,不要因为婆婆死掉有什么负担等。
时间流逝,十天很快过去。老头没发现儿媳病亡的迹象。老头很庆幸,以为诅咒过去了,没什么事了。
那天晚上,儿子和儿媳看望老头。老头发现儿媳脸上贴有一张纸,别人不知道,老头太熟悉了,这纸是把人烧掉前贴在脸上的,意为让他瞑目,不要留恋人世间的种种繁化。
老头吓得要死,担心出什么意外,固执地要他俩睡在自家,没让他们回去。
儿子以为母亲刚死,父亲孤单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儿子的房间传来号陶大哭声,儿媳在昨晚无缘无故的死掉了。和她的婆婆一样,无疾而终。
这个时候老头才真正害怕起来。想找吴半仙给破局,可惜没找到,恐怖像只小怪兽撕咬着老头的心脏,他吓坏了。
刚把儿媳埋掉,在儿子脸上又发现了那张冥纸条。老头这个时候已经崩溃了。
旬日后,儿子果然也死掉了。
亲人接二连三死掉,老头知道要不了多久,这死亡之局就会降临身上。因为他一辈子烧人无数,肯定哪个厉鬼来报仇的,不把自家所有人全部送下葬,他不会罢手。
果然,儿子死掉后他又接到一封信,上面仍然只有一句话:今晚子时我来拜会你。
亲人接二连三死掉,老头也丧失了信心。把后事都准备好了,就等晚上黑暗时刻的来临。
晚上,老头没有开灯,把门虚掩着,坐在马扎上,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到了子时,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咣-咣-咣!咣!咣!咣!响了六声。
此时,房门无缘无故的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内的油灯突然也亮了起来。老头抬起头,发现门前飘着一个人。
老头问:你的脚呢?
那人阴恻恻说:给你烧了。
你的头呢?老头又问。
那人用吓人的声音回说:也给你烧了。
老头又问:那你的手呢?
李栋伸出一只手,形成鹰爪的形状,把手突然抓到陆柔眼前,左右晃动,还模仿厉鬼的凄厉叫声:“嗷-嗷-嗷”。
起初陆柔还觉得有些好笑,亲人接二连三死掉,这不是骗人的嘛。可听到门前来了一个人,不是站在而是飘在门前时,好奇之心已起。当李栋的抓到眼前时,她完全代入故事里面了。只觉厉鬼的爪子递到眼前,眼睛一翻,脸色铁青,小手紧捂胸口,不由自主大叫一声:“妈呀!!!”
她娇柔的身体一缩,便躲进李栋的怀里,伏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李栋大笑,眼泪也笑出来了:“上当了吧?说了不会讲鬼故事,偏逼着我给你讲。”
陆柔的确被吓坏了。伏在他胸间,身体仍然止不住地发抖。
李栋把她轻揽怀中,抚着她的玉背好言劝说:“不要怕不要怕,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陆柔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怒道:“讲故事就讲故事呗,干吗把你的鬼爪子伸到我眼前?事先也不吱一声,这不摆明要吓我啊。”
她一发话,李栋便知她被吓得不轻。只能柔声安慰,帮她拭去眼角残泪,当手指触到她的肌肤时,陆柔全身一震,无声地又俯在李栋宽宽的胸间。
此时此刻,俩人同榻而坐,盖同一条被子,李栋不觉想起“一被子”和“一辈子”谐音。胸中一动,觉得将陆柔娶了,也不是不可以。她性子温良如水,对人极温顺,多年战场征伐,焦灼的一颗心不正需要这样的美人安慰么?
只是这样以来,对不住党雨芊了。但穿越一千多年,人世相隔,总不能让自己坚守一辈子不娶吧?父亲李浑也不会答应。
他刚拿定注意,就听到家门前有人“砰砰砰”猛烈敲门的声音,还伴随着嘈杂的吆喝声和愤怒的骂声。
二人刚刚享受片刻的温存世界,就被生硬打断了。李栋一激凌,忙把陆柔安排好,起身去开门。开门前还脱掉了衣服,免得被人看出来,一晚上没有睡觉。那麻烦可就大了。
大门打开,门前列出一哨武候,为首的认得李栋。便满脸堆笑道:“刚才听到有女人尖叫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事了,我这就回去交差。”
说完那武候首领往李栋身后直瞟,顿时脸色大变,朝身后一挥手,便把李栋给五花大绑起来。要动起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李栋只是奇怪,为什么看到身后就把自己抓起来了?
李栋偷眼打量一下,身体顿时僵住了。不知什么时候,陆柔竟然从房内跑了出来,站在院内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趁李栋失神发呆之际,他们三下五去二把李栋五花大绑起来。
李栋明白过来以后,已经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挣扎几下,绳子丝毫没有挣脱的迹象。心里奇怪他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就要回去交差。“误会,误会,纯属误会,大家一定抓错人了。我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为首那人打断了,狠恶恶吼道:“抓的就是你。走,跟我们见明府去。”
“陆小姐,你受惊了,明府还在家等你呐。我们这就回家去。”为首那人对陆柔和风细雨讲道。与李栋说话时恶狠狠的语气判若两人。
这样以来李栋更奇怪了,哪有县令抓女婿的?岂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杜伏威等人没来得及逃走,被抓个现形,经不住刑讯逼供,把我招了出来吧?那下场可就惨了,怕啥来啥。
陆柔站在一边也不劝止,看着李栋只是冷冷发笑。一个念头在心间霎时点亮:难道这小丫头昨天晚上讲的全是假的?欺骗自己被抓才是她真实的目的。
只觉得天旋地转,李栋几乎站立不稳。这世界还有放心的人嘛?尤其貌美如花的女人,不对,是心如蛇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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