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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芝来到周行天面前,满脸感激,说道:“若非周大侠相救,李某今日定然难逃毒手,周大侠神功盖世,李某真是井底之蛙,如今....方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有周大侠相助,咱们扬州城自是高枕无忧了。”
周行天回过神来,笑道:“李将军为何这么说?这些年来,若不是李将军你治理有方,防御有道,扬州城早就分崩离析,百姓自也流离失所,如今虽然战祸不断,但扬州城屹立不倒,百姓安居乐业,孩童有书读,大人有活干,水运便利,商贾频来,不仅未见衰败,繁荣商机,反而胜于往昔,这全是大人的功劳,我助大人,便是助这天下百姓,更是助这大宋江山。”
他所说的事,全是李庭芝这些年在扬州的功绩,句句属实,并无夸大,他也因此深受百姓爱戴。李庭芝心下激动,喉头哽咽,又是连声道谢,周行天拍拍李庭芝的肩膀,客气几句,转过头来,对苍鹰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苍鹰茫然道:“我叫苍鹰。”
周行天又问:“你怎会知道我使用的功夫?你能看得出来么?”
苍鹰摇了摇~,头,神色慌乱,小声道:“你与那老头手掌碰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无端端感到一阵寒气,我什么都不知道.....脑子...脑子乱得很,你莫要问啦,再问的话,那乌鸦又要跑出来啦!”
轻衫掩嘴笑道:“小鹰,你总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咱们以后,干脆叫你不知道得了。”
迫雨大笑起来,嗲声嗲气的叫道:“不知道哥哥,嘻嘻,真是好听。”
苍鹰有些恼了,拍着脑袋,任迫雨取笑,却也不再理会。
周行天愣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庭芝急忙邀周行天入座饮酒,周行天点了点头,随手接上了巍山的断骨,坐入酒席之中。
常海将这两个孩子的事大略说了,周行天听迫雨拜李庭芝为义父之事,面露微笑,揶揄道:“李将军,你这是和我抢徒弟哪。”
李庭芝捋须笑道:“谬矣,谬矣,周大侠何出此言?你收你的徒弟,我养我的儿子,咱哥俩个忙个的,彼此互不干涉,将来迫雨尊师尽孝,互相也不耽搁,岂不是一桩美事?”
周行天道:“那我可有言在先,我今晚便要传这两个孩子功夫,迫雨我可得先带走,你要是心疼儿子,现在求饶,那可还来得及。”
李庭芝嘿嘿一笑,说道:“无妨,无妨,今后日子长的很,老夫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众人一齐起哄,将迫雨推到李庭芝怀里,李夫人又将李云和抱了过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笑得满面通红,酒席间笑语不断,哄闹不休。
轻衫笑了一会儿,目光扫过众人,只见周行天脸上带着恭敬笑容,但眼神却毫无暖意。她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心想:“师父功夫这般高,几可说得上是天下无敌,可他为何总是不快活呢?可见这功夫越高,未必越是高兴。”
她转过头来,恰巧又瞧见苍鹰,此时在火光之下,映得这孩子脸颊血红,瞧来也颇为俊秀,虽比不上迫雨那般面如冠玉,但也惹人怜爱。
这孩子的眼神飘忽,可见他神智迷糊,心不在焉,与这酒席的气氛格格不入,自然也谈不上开心了。
轻衫想:“这孩子功夫低微,却也和师父一般心事重重,唉,功夫高了麻烦,低了也挺麻烦,可见人生在世,总是苦多乐少,愁怨不断呢。”
她这般想着,不禁触动自己的愁思,垂下脑袋,偷偷望了常海一眼,眼眶登时红了。
.....
喝酒喝到深夜,周行天起身告辞,众弟子也随着他走出了置使府,李庭芝送了一路,终于与众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周行天领着众人,沿着昏暗街道,上桥穿巷,不多时来到一座大木屋前,他打开房门,开启一处开关,引着众弟子进入密室之中。迫雨见这木屋也极为神秘,诡异之处,不在先前文圣庙之下。
这密室中也放着一座夜魔神的雕像,四周墙壁贴满了纸张,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借着火光,迫雨凑近墙壁,只见纸上写的都是些“手少阳,手阳明,手阙阴,天池,凤眼”之类的字眼,他曾经听父亲说起过这经络学说,知道这都是些穴位名称,小脑袋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想:“这是咱们逍遥宫练功的地方。”
周行天歉然道:“我闲暇不多,几天后又要离去,不能考校诸位弟子功夫进境,也不能替你们解惑答疑,当真对不住,对不住。”
众弟子见师父如此谦和,虽早已习惯,但心中依旧惶恐,纷纷喊道:“师父不必顾虑,你如有要紧事,自管去忙,咱们能照顾好自己。”
常海道:“师父,今天见了你与那欧阳重的比试,弟子才知道自己功夫浅薄,实在无用,丢了师父的脸。从今往后,我定要严加督促诸位师弟师妹,勤勉用功,不堕师父威名。”
周行天叹道:“不是你们功夫不到家,而是那欧阳老头实在厉害,刚才师父胜得有些惊险,若是稍有差池,只怕现在就换成你们师父躺在地上啦。”
铁盐笑道:“师父真是谦虚过头了,那老头被你三招内打得连骨头都不剩下,根本不是师父得对手。”
周行天苦笑几声,见迫雨双眼放光,满脸热切之情,问道:“迫雨,你觉得呢?”
迫雨捏紧小拳头,喊道:“师父当然比那老头厉害得多。”
周行天搔了搔头,心中不以为然,但他忽然见到苍鹰双手抱膝,蜷成一团,似乎并未留意众人谈话,他微觉好奇,问道:“小鹰,你说呢?”
苍鹰浑浑噩噩,兀自喃喃自语,巍山拧着苍鹰小耳朵,喝到:“师父问你话呢!”
苍鹰惨叫一声,转过头来,问:“什么?”
巍山脾气鲁莽,心头火起,举起手掌,朝苍鹰脑袋上拍去,周行天手指一动,一股柔和内劲挡住巍山,巍山心中忐忑,忙道:“师父,徒儿...这孩子不敬师长,徒儿得教训教训他。”
周行天淡淡一笑,说道:“先让这孩子说完。苍鹰,你说师父与那老头相比,谁厉害些?”
苍鹰仰起脑袋,不知在瞧什么,过了半饷,他说道:“师父厉害,但那老头也很厉害,你们两人差的不远。”
众人瞬间吵嚷起来,指责苍鹰眼光差劲,长敌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周行天挥手止住喧闹,又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苍鹰擦擦鼻子,说道:“那老头急了,心里怕了,畏畏缩缩,出手犹豫。他打着逃跑的主意,时时刻刻在算计身后的追兵,一有不对劲,立即收手变招,当和师父手掌相碰的时候,他想借着师父的力道远远飞走,所以....”
周行天眯起眼睛,其中似有凝重之意,他问道:“所以怎样?”
苍鹰说道:“所以师父把冷冰冰的气送入老头经脉里头,他居然半点都没察觉。”
众人武功本高,听了苍鹰所言,知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缄口不言,心中皆有感悟,周行天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笑了起来,在苍鹰气海穴上轻轻一按,苍鹰嗯了一声,顿时昏睡过去。
轻衫失声道:“师父,你为何责罚小鹰?”
周行天哈哈一笑,道:“责罚?责罚?不,不,这孩子....说的半点不差,他劳累一天,精疲力竭,我让他睡一会儿,算是奖赏之意。至于你们....“
他脸蓦然一板,说道:“今晚不许睡觉,为师要考你们‘五气五魂拳’的心法。”
众人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心中叫苦不迭,周行天鼻子里发出哼哼之声,神情肃穆,仿佛那夜魔神的雕像一般,众徒弟见状战战兢兢,只觉得大难临头。
周行天装腔作势片刻,又和颜悦色的说道:“苍鹰这孩子说的很对,我与欧阳重对决之时,原是算准了他的心思,他拳脚功夫登峰造极,内力运用纯熟无暇,如若稳扎稳打,我要胜他,至少也要五十招之外。我平生与人相斗,最喜行险,沉迷于险中取胜之法。我见他心有怯意,便引他与我对掌,他仅有自保之心,并无杀我之意,无意之中,被我的寒冰内力侵入了心脉。”
陆遥奇道:“师父使得是寒冰内力?怎地...怎地效果如此吓人?”
周行天说道:“这原是咱们逍遥宫阳悟言教主最擅长的绝学‘炎火凝冰功’,我从他那儿学了过来,稍加改动,变成了一门极端的武学。使动这内力之时,若是敌人严加防范,被真气抵御回来,我纵使不死,也会身受重伤。而若是敌人无意反击,内力收敛,我的凝冰内力便会悄然钻入经脉,一时三刻,将那人身躯凝结。他若是催动内力,便会深受其害,转眼间化作碎末。”
常海恍然大悟,说道:“若是欧阳重不用劈空掌阻拦师父,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周行天笑道:“他会被冻成一具冰砖,未必会四分五裂,如今倒好,师父把这位武林前辈弄得尸骨全无,你们这群小家伙,可把师父当做妖怪了吧。将来这事儿传出去,师父这‘天魔’之名,只怕这辈子都洗不掉了。”
众人连忙否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