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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台地上,王枫亲率领护军营,对着前方山谷进行火枪射击与火砲演练,砲声隆隆,硝烟四起,护军营在山中苦训已有十余日。
除了前锋、陷阵是清一色的骑兵营外,骁骑、铁卫是弓步骑混合营,纯火器营便是护军营,其兵力五千人,里头包含军官和直属亲兵与督战队,其中三千二百名步兵为火枪兵,每人搭配燧发枪一支,炮兵八百名,搭配红衣大砲、佛朗机砲、虎蹲砲等大小火砲合计两百门,另外两百名士兵操作用五支火绳枪改制成的迅雷铳,可以连续射击五发,用来弥补两段组击的射击空档时间,每名官兵还搭配腰刀一把。
王枫将三千二百名火枪兵分成一千六百队,一队两人分司射击、装药,每组八百队分两组,一组射击另一组就预备,如此交错射击,王枫采用的是铃木重秀的组击法,而非织田信长的三段射击,如此战阵把射击间隔时间,缩短成原本的一半,而杀伤力增加了不止一倍。
为了增加战场临时机动力,王枫只让火枪兵以站姿和蹲姿射击,并采取纵队移动方式减低伤亡率,若敌人迫近还可以用长枪队或骑兵队迎击,纵使这种纯火器部队不适用于单兵作战和大规模遭遇战,但是只要有其他兵种可以搭配作战,这种全火器部队绝对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足以在两军交锋的一瞬间造成大量伤害。
王枫站在烈日下看着那些官兵,使用临时赶制出来的燧发枪,对着两百呎外的人型木板射击,把木板都打成了筛子,不断演练装药、射击的预备动作,力求把这些基本动作都练成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台地的另一边则是有经验的砲兵在教导新手,如何瞄准、对焦以及开砲。
王枫又拿起千里眼对着深山丛林内猛瞧,可以隐约发现里头有两队人马,在进行丛林野战,这是王枫让吕云亮把从东厂和锦衣卫抽调出来的人马,他有意把这支深山部队,让吕云亮培养成一支擅于设伏、搜索、暗杀、追踪的特种菁英部队,试图培养自己的情报网,这也是吕云亮为何暂时屈就在一个亲兵队长的位置,因为他了解这位子比其他五营更受王枫倚重。
陈彬一脸钦佩地看着王枫,看他一脸汗水淋漓的模样,便道:“大人,先到一旁木棚内休息吧。”
王枫点点头,两人返身走到用树枝和树干临时搭置的木棚,拿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大口灌下,喝完大呼了口气,一派放松地坐在木椅上道:“不错!这几日练下来,这护军营总算有点像样了。”
王枫并非独厚陈彬,只单独督促教授护军营,只是王枫在其他四营晃悠过一趟后,发现这边问题最大,况且有些比较现代的训练方法,也只有自己能够说明和训练,于是全营开拔到深山来。
陈彬表情有点讪讪地歉然道:“让大人担心了,是下官督促不力。”
王枫轻笑着宽慰道:“呵呵,这不是你的问题,本来遣调过来的神机营官兵就不多,加上那些官兵也鲜有使用火器的经验,万事起头难,这前头观念教授给他们,这训练起来就容易的多了,不过也好在他们都算是生手没有之前的陋习,这些白纸要教导起来也不用太过费心。”
跃升为护军营千总的罗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说道:“大人,这几日见底下官兵在训练操演,着实让下官想起大人在陷马坑带领我们的时候,大人那种令人敬佩的风范,令下官向往不已,为将者应当身先士卒,为何大人不让我们也下去带领士卒练习行军厮杀呢?”
王枫看着这个爱拍马屁的马屁精一眼,不禁微笑问道:“好吧!那你说说看……如果当日本官冲在最前头,你的项上人头还保不保得住?”
罗宪梗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难看,犹自硬声道:“咳!嗯……大人英明神武,下官这颗头自然是稳稳当当。”
“哈哈哈,你呀!”王枫看了他的表情,乐不可支地抱怀大笑着,“哈哈哈,你呀!”王枫看了他的表情,乐不可支地抱怀大笑着,一旁的陈彬和几个千总,见罗宪一脸尴尬的神情,登时也是捧腹大笑。
王枫收住笑意,擦了几滴从眼眶溢出的泪水,指着台地上那些负责指挥的低阶佐官道:“为了让部队有独立作战的能力,让他们放手独立带兵是必要的,一直以来,这些低阶佐官,在你们眼中都是应声虫,并没有独立指挥作战的能力,要是上头将领出了什么闪失或者失去联络,整个部队就失去作战能力,顿时化成一盘散沙,一触即溃。”
王枫继续道:“所以说……为将者,只要了解并掌控战场情况,适时的指挥调度,把底下官佐、士卒训练成可独立作战的精兵之师,这才是为将之材。”
王枫满意地看了看那些若有所思的将领们,见他们有所领悟的模样,不禁暗道:“陈彬眼光还不错,他挑选得这些将领领悟力都不错,这番道理一说,他们就有领会到个中真谛,不似吴国栋那个大老粗,解释多次还是懵懵懂懂的。”
王枫休息够了便起身道:“好啦!今日武演也该差不多了,给大伙放半天假吧,陈彬你和我一起陪皇上点阅京营。”放了半天假,罗宪等人自然是兴高采烈地恭送王枫离去。
王枫和陈彬来到南苑校场时,皇帝车驾还没来,不过校场辕门外站满了不少勋戚、文武、禁卫、金吾,奔走趋跄,拥如浪滚,王枫寻到也再等候接驾的陆诚秀等人,便翻身下马和他们一同恭揖候驾。
自午门至南苑二十余里,铺以黄沙为御道,人不得行,一切街道巷弄,禁人出入,墙壁窗户,贴红纸抹红泥,百姓藏于楼上者,不得喧哗。
两刻钟过后……
远远地就能看到卤簿皇驾以至,候驾文武百官纷纷就地而跪,六卫上直禁军全副戎装,执刀立戟并肩对行,二十四匹白马拉着皇辇缓缓前进,左右有数十内侍,龙旌凤饰,金钺银爪,约千余人杖仪随驾,朱钺黄旄,锦旗绣幄,后头还有八只大象蹒跚而来,披饰华锦,自项至尾,明镜悬垂,背负朱漆葫芦,巍巍而行,象辇皆以黄绢为幌,曲柄伞为前导,大鼓旗纛在后。
王枫也跪在一旁,浩浩荡荡的大队銮驾,缓缓地从王枫身边经过,看到这种天子排场,他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崇祯被这种阵仗包围簇拥着,就算自己是天子近臣也近不得身去。
皇帝车辇进入校场,大象、仪仗这些排场就停留在辕门外,这时勋戚和王枫这种武将大臣才有机会随驾在侧。
王枫和其他大臣一样伏鸾策马,跟随在皇帝车辇之后,见这三大营约八万劲卒,肃然伫立在校场上鸦雀无声,只听得风吹旗帜,猎猎作响,目光随意一扫,兵卒列队整齐,衣甲鲜明,看起来倒也威风无比,军威甚盛。
校场上三军远远望见到皇帝乘坐的车辇经过,先是听到一阵盔甲碰撞摩擦的声音,跟着有如轰然地惊天巨响,八万兵卒下跪,齐声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坐在龙辇内,看着这京营的盛壮军势,内心也是大悦,命停下皇驾,把陆完学召到御幄前,褒奖其辛劳,把他升任为兵部侍郎,而改革不力的原兵部侍郎李邦华,念其一片忠心,则是改任南京刑部尚书,十足的明升暗降。
王枫策马在龙辇后头看着,他知陆完学是个十足的文人出身,见陆完学换上一身戎装,倒也有几分儒将的模样,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京营积弱,营帅纨胯,时有耳闻,还真不晓得他使了什么手段,让这群挟势而骄的营帅和中官肯配合演上这出戏,一出特地演给皇帝高兴和交差的好戏码。
王枫见这军威阵容,只徒具外观并没有任何实质内容,当下也只是不屑一顾而已,并不打算当场戳破,这讲出来并不会对任何人有帮助,京营这块大毒瘤就算是自己出手处理也做不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干,不如就装傻充愣当作不知道吧。
“大人!”吕云亮从一旁冒出来。
“嗯?”王枫策马缓缓地离皇帝车辇,见四周都剩下自己人才问道:“怎么了?”
吕云亮一脸担忧地蹙眉道:“大人!东厂那边似乎开始有意提防大人。”
王枫闻言也不诧异,神色平稳道:“何以见得?”
吕云亮道:“大人不是叫我从东厂那边,叫他们提供专门侦缉和暗杀的军械给我们吗?东厂那群老妖怪居然拉东扯西的百般刁难,说不给就是不给。”
王枫马鞭轻轻挥了几挥,笑道:“我预料中的事情,我已经让南镇抚司去安排了,咱们不必靠东厂。”王枫暗付,看样子和东厂撕破脸也是迟早的事情,只在于这种亦敌亦友的合作关系能持续多久,时间越久自然是对我越有利。
吕云亮见王枫已有安排,也一脸笑笑地道:“原来大人已有安排,那下官就不必多操心了。”
“对了,你知道他怎样摆平京营的吗?”王枫用鞭头向前指着一脸意气风发的陆完学。
吕云亮的情报自然有收到这点,便道:“喔,是这样的,陆完学只是用他整顿京营的权力,让那些营官继续冒名领饷,然后自己再拿取自己该收的一份,既不伤任何人的利益,自己又有好处,何乐不为?”
“呵,原来。”王枫轻笑着,这道理再简单不过,就是有钱一起赚嘛……
一旁听了良久的陆诚秀低声道:“大人是打算参他一本?还是招揽他?”
“呵呵,他擅于用势倒也算是个人才,不过这品性嘛……啧啧,再说吧!咱们现在把注意力放在龙卫军上就可以了。”他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信,倒也不怕这番话传出去会变成抨击朝廷命官。”
吕云亮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急忙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向大人报告。”
王枫奇问:“发生什么事情吗?”
吕云亮一脸慎重地道:“这几天刑部和东厂大牢都有人意图劫狱,其实不光这两个地方,连五城兵马司这种管治安的小衙门都闯过了。”
“啊?有劫走人犯吗?”王枫闻言也好奇起来。
吕云亮蹙着眉头回道:“这倒没有……不过总觉得不单纯。”
“啊?”这种没有下文的事情王枫听起来怪没意思的,就不想继续追问下去。
陈彬忽然想到什么事情问道:“吕大人,那个叫程平的太行响马现在关在哪里?”
“程平?喔……你是说二狗子?嗯……”吕云亮经陈彬提醒,瞬间也会意到了事情可能的情形。
王枫略一沉吟道:“嗯……你们的意思是……这几件事都是红娘子所为?”
陈彬点头道:“不无可能!眼下那个二狗子在哪?”
吕云亮道:“天津卫的诏狱内。”
王枫好奇问道:“朝廷三司会审需要费时那么久吗?怎么这钦犯还没问斩呀?”不禁用手摸摸脖子上疤痕。
陈彬在一旁耸肩插嘴道:“说不定他们早忘了。”
吕云亮摸摸耳垂,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其实……是下官特意让他活到现在的。”其实他这阵子忙碌于新军的事情,连自己都忘记要拿二狗子当诱饵的事情了,加上自己已经得到王枫重用,倒不用再利用这件事情来博取王枫信任。
王枫这下就明白了,问道:“呔!原来是你,你想继续拿他当诱饵?”
吕云亮微笑道:“其实下官也忘了这件事,诱饵嘛……如果大人觉得麻烦的话,下官就直接让他去见阎王。”
“呵,算了,留着他吧,让锦衣卫诏狱加派人手看顾,别让他给人救走了,就算被救走也要拿到线索。”
吕云亮抱拳恭敬地道:“是!下官这就交代去办。”
※ ※ ※
午夜时分,北京城西直门外三十里的乱石岗上,月光被乌云半掩着,只能隐约看见石岗上站立着四条的雄伟人影,来者身影几个起落,便轻盈灵巧地落在一个被磨平的石版上,一见有人来到,岗上四人均是一阵戒备,小胡子沉声问道:“谁?”
“是我。”红娘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倾泻在她脸上,秋水双眸,眉如柳叶,嘴唇丰盈,秀颈婀娜,十分的俏丽带着十二分的妩媚。
小胡子走上前去大喜道:“果然是红帅,那天在观音寺你易了容,这才没认出你来,幸好你平安无事。”
“我就说嘛,江湖上的传言都是假的,红帅和狗哥怎可能会被狗爪子给抓住。”
红娘子闻声望去,见方才说话的人是大钟,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人,红娘子认出是西北双雄,红娘子柳眉一竖,口气冷冽道:“呵,这两家伙怎会跟着你们行动?”
小胡子出面解释道:“薛家兄弟和我是老朋友,我听江湖上谣传红帅和狗子被官兵抓走了,这两兄弟轻功不错,我才出面找他们帮忙,对了……狗子现在人在哪?”
红娘子见西北双雄一脸尴尬的样子,也不想和他们多做搅和,便不想理会他们两人,听见小胡子问起二狗子的下落,红娘子神色一黯,沉默了半晌才娓娓道:“二狗子的确被官兵抓走了,这几天在北京各大牢内大闹的也是你们吧?”
小胡子还没开口说话,大钟便抢着回答道:“是呀!但是我们就是遍寻不着二狗子的踪影。”
红娘子叹了一口气道:“不用找了,这北京城内大大小小的牢房我都找遍了。”
小胡子皱眉道:“那这人……会在哪?”
红娘子神色慎重地道:“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猜想……人会不会被关在天津卫的锦衣卫诏狱内,所以我想让你们去探查。”
大钟一脸诧异地疑问道:“只有我们?那红帅你呢?”
红娘子道:“我现在伪装在一户朝廷大员家中,我想在那再待上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探到什么消息,所以我才让你们去天津卫。”
小胡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我们这就出发。”
“等等,要是探到狗子的下落,你们别擅自出手,我担心又有埋伏。”红娘子一脸担忧地把沧州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小胡子抱拳点头道:“嗯,我理会得,那我们这就出发了,红帅自己小心。”
红娘子欣慰地点点头,柔声道:“我知道,你们也自己注意行踪。”
大钟忽然大声说道:“红帅,你自己多保重。”
红娘子螓首微侧,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樱唇带着隐隐笑意并不答话,目送他们四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