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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奶奶感觉头都晕了,缺氧,是气得,或是怎的,给缺氧了,真是要入棺材的节奏了。
什么叫做孝敬,顾奶奶和顾爷爷一直认为,没有钱孝顺的孩子,肯定不是孝敬老人的典范。
因为哪怕孩子整天守在两个老人床前,说是孝敬,可少不了口角,说他们两个老人年老了麻烦,拖累人,真不如给几个钱实际。有钱,他们可以雇人来照顾他们,死了也有个好地方长眠。怎么算,都是有钱好过其它。
至于电视里说的什么常回家看看,对这两个儿孙都近在身旁的老人而言,根本没有实际作用。他们需要的不是人,是钱。
当然了,老人因为年老、疾病、比年轻人靠近死亡而恐惧等因素,感到不安,需要钱,这是人之常理。顾爸,一直都是这样理解这对父母的,所以尽可能地给钱。顾妈,也不是因为这点才感到这对老人不好。
不,单纯是因为,这对老人你说贪钱就贪钱,干嘛不信任自己儿女儿媳妇对他们好呢。一手拿了孩子孝敬的钱,一边到处说孩子的坏话,这方才是顾妈最反感这对老人做法的地方。
顾妈和顾爸让大白不要包那么大的红包给老人,适合而止,主要是看到这个女婿之前对岳父和岳母太大方了,大方到顾妈顾爸都起鸡皮疙瘩,有点承受不起。
可哪里想到,女婿大白真听话,说听话真听话,包了一块钱的红包。
顾奶奶整整吸了一百口气,似乎这口气,才缓和了一点,没有被活活气死。想顾妈气她,生的女儿是聋子又气她,好了,顾暖找的老公又来气她。
这一块钱算啥?任谁看了,都是认为是在嘲讽他们两个老人。
她知道,顾妈私底下总是说他们两个老人贪钱。
不用说,肯定是顾妈教育的女婿来气他们两个。
顾奶奶气得要死,顾爷爷在旁看着顾奶奶的表情,也感觉到哪儿不对了,刚要拿过顾奶奶手里的红包看看是多少,被顾奶奶的手一把推开。
顾爷爷愣了下:咋了?
顾奶奶嘴角冷笑,想你这个顾妈,顾暖,顾爸,以及这个孙女婿,真以为她老人家是乞丐吗?能稀罕你这一块钱?
奶奶这就把这一块钱退回去,乞丐都不收的一块钱退回去。奶奶再贪,不会贪到你这一块钱。
啪。
顾奶奶把红包甩回到了桌子上,仿佛气定神闲的:“不用了。”
顾暖和萧夜白坐在老人家对面,听见老人家这话,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奶奶?”
“我知道,你们刚结婚,你老公,据说家里都快破产了,没有几个钱。我怎能贪你们的红包呢?这见面礼,算是奶奶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拿着吧。”
“可是——”
眼看顾暖和萧夜白的目光,移到顾爷爷身上。
顾爷爷的两只眼都一直巴巴地看着红包。
不过,顾爷爷一听顾奶奶这么说,马上明白了,红包里的钱不多,恐怕很少,根本不值得留,留了还怕自己看了生气。
“你们奶奶说的,拿回去就拿回去。”顾爷爷道,态度显得非常大方和阔手,仿佛一挥之间,把所有存款都送给这对年轻人了。
见两个老人态度如此坚决,萧夜白把红包收了回来,对两个老人说:“承蒙爷爷奶奶的厚爱,我和暖儿会好好过日子的。”
两个老人冷着脸,他们过好日子关他们老人屁事。反正没钱的,不指望是可以孝顺的。
顾二婶一直躲在厨房里张望着,瞧着这一幕,不禁是一边好奇,一边却想那顾爸顾妈是不是傻子,难道都没有好好教过这个女婿怎么讨好老人家吗。
莫非顾爸顾妈如今有了反抗老人家的底气了?不是没钱吗?
看着都觉碍眼生气的两个老人,让这对年轻人回家去。
顾二婶走过来,给两个年轻人开门,问:“认不认得路?”
“认得。”顾暖答。
知道这个二婶一样不喜欢她和她老公。否则,干嘛问这句话,直接送他们出门不是更好吗?
萧夜白搂着老婆的肩头,往楼道走去,根本都没有回头望这家一眼的举动。
顾二婶看着他们两个越走越远,消失在楼道里,把屋门拉上。
回到客厅。
顾爷爷询问顾奶奶有关孙女婿的红包里包了多少钱的问题,哪怕是一百块也都好的,不至于随便退还给人家。
顾奶奶冷眼瞥了下顾爷爷脸上的期盼,直接一盆冷水浇过去:“你真以为老三的媳妇能那么好心吗?她刚和我吵过架,巴不得让我和你不好过呢。这不,让她女婿上门来教训我们。”
“怎么教训我们了?”顾爷爷诧异地问。
“让她女婿包了一块钱的红包,教训我们不要贪钱,够绝了吧!”顾奶奶一口浊气吼出来,宛如河东狮吼。
顾二婶和顾爷爷,一块儿被这一块钱的喉风,给震的快飞上了天。
“一块钱?”顾爷爷竖起的一只指头,激动到好像马上提着上老三家教训老三的那根棍子,用力地摇晃着,甩动着。
顾奶奶拍下顾爷爷的手指头,道:“反正,这一块钱,我们还真不用贪他们的,我退回去了,算是抽了他们的脸。真没有见过他们这样不要脸的。你也不用去跟他们要回来,知道不?”
顾爷爷气呼呼地把屁股在沙发里掂了掂,道:“我可能去和他们要一块钱吗?市场里,乞丐都不要一块。你当我乞丐都不如吗?”
在旁听着的顾二婶想:真行啊,这顾爸顾妈,怎么想,都想不到居然这么狠的。
一块钱的红包,绝了,绝了,让她都无语了,更别提这对贪钱的老人了。
在顾家里,顾爸和章三凤没事的时候,下起了象棋。
没过多久,顾爸搔着脑瓜子,对对面坐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说:“我老了,脑袋不如你们年轻人,可你也别光让着我。”
章三凤的脸登时红了红,道:“叔叔,我没有——”
“什么你没有?让棋让的那么明显,你还不如让我爽快点输呢?”顾爸指着棋盘说。
顾妈经过听见他们两个人对话,插了一句,说起顾爸:“人家这不是怕你输不起吗?”
“哎,我棋臭,但是棋品不臭,从来没有输不起的事。”顾爸伸着脖子和顾妈争辩。
怕他们两个吵起来,章三凤连忙道:“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
“你哪儿有错了吗?”顾爸顾妈异口同声。
章三凤愣了下之后,随之嘴角一勾,笑意挂于唇间。
顾妈拍拍老公的肩头:“你手机——”
才听见手机铃声的顾爸,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见是顾二伯打来的,心头为之不禁一个忐忑。想女儿女婿刚上他们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到底那两个老人是很难侍候的,顾爸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去。可是,那时候女婿大白口口声声地保证说绝对不会出问题,该包的红包一定会送。
三十万的茅台,女婿说送就送给他这个岳丈了,顾爸心里不认为,女婿会为几个钱克扣那两个老人。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接起顾二伯这个电话,没想到顾二伯那边一开口就给他曝出个惊死人的消息。
“你怎么和你女儿女婿说的?”顾二伯听老婆说的时候,都压根不信顾爸会做这样的事,你说顾爸没钱吧,但是,从来没有因为没钱少给老人孝敬钱的。
“怎么了?”顾爸听顾二伯这话百思不得其解,想,不会女婿送了个太大的红包,让两个老人变成范进中举了吧。那真是得不偿失了。早知道,让女婿再包少一点。
“你猜他们包了多少红包给爸和妈?”顾二伯说。
“一万?”顾爸以女婿随便挥手就是几十万的出手情况做出最保守的估计。
顾二伯差点被他气死:“你给我开玩笑呢,是吧?谁不知道你老三包不出这么大的红包来,你想给女婿撑这个腰也不可能,而且,你女婿家里不是破产了吗?能包一万?一块钱还差不多。”
“一块钱?”顾爸听出顾二伯最后那句话的点睛之笔了,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你的好女婿,你口口声声夸的,给两个老人包了一块钱的红包。爸和妈,气到当场就把红包退给他们了,说是乞丐都不稀罕这一块钱,你老三是教孩子讽刺他们两老当乞丐都不如。”顾二伯振振有词地批评着兄弟。
结果顾爸喊的是:“爸和妈把那一块钱退了?”
“不退那怎么样?收了这个奇耻大辱吗?”顾二伯生气地说,“要是我,我肯定也退的。”
顾爸却不这么认为,说:“如果是我,哪怕只有一块钱都收的,因为那是自己亲生女儿带来的她喜欢的男人,她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男人。现在他没钱不要紧,只要他对我女儿是认真的。要我说,爸和妈真不该退这一块钱,退的很不对人品。”
见顾爸说的多慷慨正义,好像正义女神一样,顾二伯心里这口气顺不过:“行吧,你老三自认风骨高,一块钱都能过日子,让你女婿把这一块钱送你过日子吧。”
啪,不等顾爸再说话,顾二伯挂掉了电话。
顾爸撅撅嘴,想着这兄弟什么时候和那对老人一样变成势利眼了。再怎么说都好,一块钱都是孩子孝顺长辈的心意。光计较钱的话,亲情都能叫什么了,干脆叫钱算了。
回头,顾爸突然发现,女儿女婿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踏进屋里了。
顾妈对顾爸比了个手势,说刚才他和顾二伯通电话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听见了。
顾爸因此只好,安慰女儿女婿道:“没关系,两个老人不收,就算了,有他们反省的一天的。”
顾暖没有说话,走去和顾妈一块,余下的,都交给自己老公了。反正,包红包给老人,一直都是老公安排的,她不插手,因为这本就是孙女婿自己愿意包多少给老人就是多少的事。她可不会因此去束缚自己老公必须怎样。
爱面子吗?中国人就是因为太爱面子,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她顾暖不做这种事。
况且,她爸应该也看出来了,她老公怎么可能包一块钱给老人?
只能说,她这老公太爱玩了。不懂她老公的人,不知道。而且,她老公做每件事,看似疯疯癫癫无厘头的,却是总有道理的。
“爸——”
萧夜白把口袋里那个被老人退回来的红包,送到顾爸面前:“奶奶和爷爷说退回给我和暖儿,当新婚礼物。但是,我和暖儿想了想,主要是我想,我希望这家里,除了爸和妈,是有人祝福我和暖儿的。”
和女婿算是一见如故的顾爸,听着女婿这话点了点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说:“我家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爷爷奶奶,以及你们二伯这样的。这样吧,我送到我妹妹那,我有个小妹,人很单纯,你这一块钱送过去,我保准,她都不舍得花,要拿相框把它装起来了。就像很久以前,她结婚的时候,我那时候和你们妈都没钱,只能送个保温瓶给她。她用坏了都舍不得扔,说是我们两个送她的,绝对不能扔。”
这样的人,一听就让人讨喜。萧夜白高高兴兴地把这一块钱交给顾爸处理了。
隔天,顾爸就把这一块钱送到了自己小妹家里。
和顾爸说的一样,这顾小妹,因为从小和顾爸感情最好,性子学的顾爸,是个真重感情不贪钱的。
听说是顾暖她老公送的见面礼,顾小妹高兴地收下来,一边对顾爸说:“我得拿个什么东西好好把它装起来,对了,装在相框里,怎样?”
装在相框里,挂出来,自己看着高兴,逢人也很高兴地和人家说,自己侄女结婚了的大喜事。
这个顾小妹,真如顾爸说的单纯极了。
顾爸于是咳咳两声,有几句话必须交代这个单纯的妹子,说:“我先告诉你,这个一块钱,本想送爸和妈的,但是爸妈嫌弃一块钱,不收。”
“哦——”对自己父母那德行,顾小妹早就了然于胸,对顾爸说,“没关系,爸妈不要,我要,你让暖儿她放心,我绝对会世世代代把这一块钱传下去,告诉我孩子,这是他们堂姐结婚时送他们妈的。”
顾爸几乎快忍不住了,忍俊不禁。
“怎么了?”顾小妹终于看出顾爸有些奇怪的地方。
“爸和妈是不懂,我那女婿怎么可能真送了一块钱给他们。你再仔细看看,这是普通的一块钱吗?”
顾小妹疑惑的,把一块钱放到光线下翻了翻,看了看,单纯是她,看不出什么蹊跷,只能问回顾爸:“不就是人民币吗?”
“是第一代的人民币,现在拍卖市场上,这一张,保底几千的交易,未来肯定继续升值,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且——”顾爸再透出个秘密,“我女婿备了两个红包的,如果老人家收了第一个,女婿准备包个一万圆的,同样不是现在版本的,是第一代的,那个在拍卖场上少说得拍出十几万的价格。”
顾小妹啊,嘴唇张的圆圆的,道:“爸妈岂不是得后悔死了——”
“所以,你自己收着了,我这女婿,脾气也硬,听我说送了你,你不会送给其他人才同意的。”顾爸说。
顾小妹虽然性格天真,但是顾爸这话她听懂了,不准她因为老人家两句话要回这一块钱她就给回去。对这点,她是赞同的,对顾爸说:“爸妈再怎样,都不该退回这一块钱的。怎么说都是孩子的心意。”
顾爸点头:“我是这么对二哥说的,二哥还气我呢。”
顾小妹对此没话说,因为,顾二伯家因为新招个女婿有钱之后,住了新房子,整个人都跟着变了。
顾妈那边,从顾二婶打来的电话,一样知道女婿包了一块钱给老人家的消息。但是,顾妈没有比顾爸少了解这个女婿,而且了解的更深些呢,拉住女儿问:“夜白送老人家这个红包,什么含义来着?”
不,顾妈更不信,女婿会拿一块钱去试探这对老人贪钱不贪钱。
见父母都慢慢地摸通了她老公古怪的脾气,顾暖微微一笑,告诉顾妈:“夜白他曾经说过,不真正懂得钱的人,不会利用钱的人,不值得拥有钱。”
说白了,萧公子的钱,只送给会赏识的,懂得投资理念的。像顾爸,不管识货不识货,但是,总归有种投资意识,茅台先收了,帮女婿打探是真是假,可以说,好心也有好报。反之,一点好心都没有的,然后又没有投资知识的,只能像顾爷爷和顾奶奶这么的结果了。
哦。顾妈圆了圆嘴唇:这个女婿,真是越来越对他们家胃口了。
那对老人,顾妈本来就认为,除了贪钱以外,对钱怎么用,可以说一塌糊涂。比如说,顾妈早就听说了,两个老人把现金放自己床底下。这样放钱,不是等于让纸币发霉吗?
顾妈反正是没眼看。
当然,顾爷爷和顾奶奶,绝对是不会赞成人家说的他们两老不会投资。想他们两老刚投资了全县城个个都争着要买的理财产品,让人妒忌死羡慕死都有。接下来,两老等着每个月像地主一样收取利息了。
没有想到的是,突然一阵相反的风声吹到了县城上,说是小张所属的那家金融公司挨查了。
至于挨查的原因,听起来更是惊心胆战的,原来这家公司这么大,做业务肯定不止这个县城而已,在其它地方,这家公司推出来的金融产品违约,不能支付给投资户利息不说,连本金都不保。
县城里的人,于是很快想起了前几年哪里地方银行破产的事。一个个不由的心慌意乱。
对于这点风声,顾二婶、顾爷爷、顾奶奶等,却都是死活不信的,因为,顾二婶刚拿到了这家公司支付的第一期利息,没有错。认为这是有人无中生有,造谣的,目的很简单,可能是竞争对手搞的,纯属妒忌。
甚至,顾奶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顾妈因为妒忌他们两老投资给弄出来的谣言。
顾妈这算是无辜中躺着中枪了。
但是,没过一天的功夫,风声越吹越大,越来越像真的,因为连新闻都出来了,有记者过去采访,称这家公司哪里哪里不合法规,涉及违法经营。
顾奶奶他们,这才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因为这种事儿,请到记者都过来,可不是顾妈能做到的事了。
顾二婶打电话去问小张,小张刚开始还接顾二婶的电话,安慰顾二婶,说是公司的另一个分部出的事,总体上不影响整个公司的经营,和他们这里无关。到后来,小张的电话直接变成了关机了。
顾二婶、顾奶奶、顾二伯、顾爷爷,心头拨拉拨拉地凉。顾二婶打去给城里的女儿请教如何是好,结果女儿说他们自己一样也被套了,如今再焦急都没有用,只能等警察的消息。
那么,如果对方真是违法经营有问题,怎么把钱要出来?据顾二婶知道的,当年地方银行破产,有些人整整迟了十年,都没有把钱全部要回来。
完了。
完了完了。
顾二婶手脚发抖。
顾奶奶直接卧床不起了,顾爷爷血压升高,吃着药心口痛。两老的棺材本,这下怎么办。
听说两个老人生病了,顾小妹担心地打电话到顾二婶家里询问。顾二婶心情整不好,她和老公一下子损失了将近六万元,好在之后没钱了就没有再投,因此,比较起顾奶奶顾爷爷一口气投了九万来说,真的好太多了。
于是,顾二婶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说到顾奶奶他们损失了将近九万。
顾小妹一边叹息,一边可怜自己这对父母,也跟着不小心,把那一块钱真相的的事,说了出来,说:“爸妈当时如果收了那一块钱,现在肯定最少能弥补棺材本了。”
顾二婶瞬间就被雷击中了。
没多久,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顾奶奶,和心口疼的顾爷爷,听说了这个消息。两个老人像死而复生一样,登时从床上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去找老三,要回那一块钱。”
边说,顾奶奶边埋怨:“早说不是普通的一块钱嘛。我怎么会不收呢?他们不知道我年老了,头昏眼花看不清楚吗?哪里能这样开老人家的玩笑的。”
对于顾奶奶这话,顾二婶真不好说,难道能说,你如果不贪钱,把一块钱收了,也就没有这么的和大款错失交臂了。说来说去,贪钱的两老人心术不正。
不管怎样,两个老人坚持去老三家里要回这一块钱。顾二婶和顾二伯固然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也执拗不过两个老人。
一行人到达顾爸家里,发现,老三家里没人。
原来,近来天气好。难得到老婆娘家,老婆娘家附近的旅游景点是不是该顺道玩玩。萧夜白和章三凤商量之后,包了辆车,带上顾爸顾妈,一起踏青去了。
出游计划大概是三天。
顾二伯在顾爷爷的催促下给顾爸打电话。
“老三——”顾二伯喊,“爸妈在你们家门口呢,你快点回来吧。”
“我回不去呀。”顾爸说。
“怎么回不来?你难道不知道爸妈的棺材本都被人骗了吗?你女婿不是有钱吗?快让他回来救急。”顾二伯不假思索,认为老三就把钱拿出来填老人的这个空。
这话说得,连顾爸都觉得很气了,道:“我女婿又不是姓顾的,两个老人自己投资亏了,怎么得由他来填钱?说到外面,不就是我们姓顾的欺负人吗?”
“你女婿不孝敬你吗?”
“我没钱呀。我女婿家里不是破产吗?也没有钱。他那钱,都是跟他兄弟借的。这点,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顾二伯一愣一愣的。
顾爸说:“你赶紧让爸妈回家去,别再丢人现眼了。两个老人糊涂,你莫非跟着他们糊涂?”
问题是,顾二伯一样被人骗了钱,心里也焦急,急于找人填这个空,否则不会带爷爷奶奶来老三家里要钱了。这事儿,警察都帮不了,总得找人负责吧。
顾爷爷因此把手机抢了过来,气势汹汹对顾爸说:“不管怎样,那一块钱我和你妈要回来。那是属于我们的。”
“爸,当初是你和妈说,不收的,退回给了暖儿和她老公好好过日子用的,你们不能出尔反尔呀。”
“那是因为——”顾爷爷直跺脚,“你妈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一块钱!”
“一块钱就是一块钱,哪有什么普通不普通的,不就是一块钱人民币,莫非能变成其它的,妈没有看走眼。”
顾爷爷嘴巴直哆嗦着:“你傻子了吗?那一块钱,现在可以卖几千块呢。”
“爸,那一块钱,只是夜白孝敬你们的一块钱,不是几千块。你们要是转手就把这一块钱卖了,夜白孝敬你们这一块钱,那就没有意义了。”
顾爸说到这儿算是仁至义尽了,尽到儿女告诫父母的责任了。
可是两老听不听得进去,完全两回事。
顾爷爷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不能转手把萧夜白孝敬他的一块钱卖了。平常孩子送给他们两老的孝敬钱,他们不也照花无误。
这一块钱,说起来是一块钱,但是,属于投资品,那么性质不一样了。好比,孩子送给老人家一套瓷器,这老人难道转手把瓷器卖了吗?急于出售等于贬值。
送礼,尤其送的投资品,必然主人家是要好好保存起来的,这才对得起送投资品的人。
顾爸知道老人家在电话里肯定一下子听不明白,因而,让顾二伯听电话,慢慢的,把女婿大白教他的这个道理,说给顾二伯听。
顾二伯这回听懂了,恍然大悟:顾爸这个女婿,才叫做真正的投资家。自己家那个做小老板的女婿算得了啥,照样被人坑。
“老三,那你说我们怎么办?”顾二伯问顾爸,意思很明显,让顾爸去询问女婿的意见。
“没有怎么办。投资有风险,后果自负,像我买彩票一样。”
这点顾二伯受不了,顾爷爷顾奶奶一样承受不了。
顾爸安慰他们说:“我女婿家里都要破产了,不也一样。”
这哪里一样了?顾二伯刚要曝出这句,接着一想,人家真的没钱的话,再逼也没用。
顾二伯、顾爷爷等,只好悻悻然地回家了。
说起来,顾爷爷他们这个损失,自然不是县城里最大的。
投资上百万被坑的,比比皆是。
像吴妈,拿了儿子的三四十万一口气全投进去了,结果,血本无归。早知道,这三四十万,都可以在县城里开家铺子,或是买栋好点的房子住了。
吴妈和顾爷爷他们一样,不相信,又必须找人负责,因此,找到了当她投资顾问的林意珊身上,拉着林意珊诉苦:“珊珊,你不是说过没有问题的吗?”
林意珊倒也镇静,拍拍吴妈的手,说:“没事,阿姨,您别急,我应该比你更急呢,我都投了好几百万。但是,我都没有急,你等我问问朋友,别人或许会亏钱,但是我们绝对不会。”
吴妈眨眨眼,是听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大伙儿一块儿被骗了,难道被骗的能有区别吗?
林意珊离开吴妈,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回城里,给父亲的秘书小杨。
她每次投资都有底气,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得到的全都是内幕消息。像她和吴妈这次投资的理财产品,她是偷偷问过父亲秘书的意见的。
小杨告诉她,那家金融公司,实际上是她二姨妈夫家开的。也就是说,是康家父子开的这家公司。这样一来,那绝对不怕了。再亏,都不可能亏亲戚的。
林意珊信心满满,吩咐小杨,找个特殊的门道,走私下的路子,帮她和吴妈先把那笔钱要回来。
小杨听见她这话,直接苦涩道:“小姐,这是怎么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了?平时不是你都这样帮我做的吗?”
事到如今,小杨必须告诉她一个事实:“我不可能帮你做这样的事,小姐。投资有风险,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之前小姐你之所以从来没有失败过,是因为先生,你父亲,私底下还了债,填了窟窿。可现在,先生自身难保,哪里能拿得出这笔钱给你填窟窿。”
林意珊的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吴妈总归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林意珊这话不怎么靠谱,毕竟,听了林意珊投资的钱不是被人一块骗了吗。于是,她这回想起儿子了,总归只有儿子是亲生骨肉,最可靠。
接到母亲的电话,到底是怕老人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来,为了这点钱不至于的。吴子聪回了家。
“子聪,你说这怎么办?”吴妈扯着儿子的袖口问,两眼都泪汪汪的。
“妈,投资是这样的了,有人赚就有人亏。你这几十万算不了啥,有人弄期货的,一夜之间失掉一个亿都有。”吴子聪道。
这话吴妈当然听不进去了,他们家又不是有钱人,几十万都很疼,肉痛的,吴妈不甘心地说:“珊珊说她有办法,找熟人,把钱要回来。”
吴子聪一听到这话就好笑,说:“妈,没有人愿意把到口的肉吐出来的。珊珊,没有办法帮到你,我一早就说过的了。”
“珊珊——”吴妈喊着阳台上的林意珊。
林意珊想挖个坑,先把自己埋起来。而且,小杨透露出来的消息,更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什么叫做她爸自身难保?
耳听吴子聪在外面说的,一夜之间失掉一个亿,好像很像小杨在电话里说的有关她父亲林家乐的遭遇。林意珊猛地转身,从阳台上下来,对准吴子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吴妈在旁边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吴子聪冷冷地勾一下唇角:“我那次已经警告过你父亲了,叫他别掉以轻心。”
“你说这是她干的?”林意珊不信,绝对不信顾暖能有这个能耐能扳倒她父亲,更别说萧夜白那个全家人都知道的败家子。萧夜白在银行的存款,是全部被萧鉴明冻结的,一分钱都没有的。
吴子聪看了看她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冷漠地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干的。但是,你要知道,你父亲确实做的过火了。她之前,我后来听说她受伤了,才惹得你小舅跑去和董事长摊牌,可以说,是触到了某些人的底线。”
“你这意思是说,她受伤是我父亲干的了?”
“是不是,你们父女俩心知肚明。”
“你血口喷人!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居然帮着她说话,你心疼她受伤是不是?”
“你够了没有?谁都知道杀人是犯法,最大的天理不容,要被枪毙的!只有不是人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我吴子聪贪钱,但是是个人!”
林意珊嘴唇哆嗦了下:“你,你不能这样污蔑我和我父亲——”
吴子聪目光冷冽:“要我说的话,你父亲就是无能。只有无能的人,毫无办法了,才会使出暴力这种行动。”
吴妈见事态不可收拾了,赶紧拉下儿子:“你说的什么,我几十万都在珊珊手里捏着呢。”
“妈——”
林意珊笑了,快意地笑道:“你看,你说你多清高,你妈不是和你一样吗,其实只在意钱,否则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在一起,是因为我以为你父亲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现在看起来,和某人差了不止一大截。”
林意珊眯了眯眼:很显然,这个男人即使和她分手了,可是野心不减。只要他有这种野心,她不信,抓不住他。
“我走了。”吴子聪转身。
“哎。”吴妈追着儿子到门口,“你这样走了,我那几十万怎么办?”
“你不是信她吗?让她给你。”吴子聪抛下这句,直接走人。
吴妈只好回头看着林意珊:“珊珊。”
“阿姨,你放心,给我点时间,我怎么都给阿姨追回这几十万。”
“什么时候?”吴妈心急,今天就想看到钱。
林意珊不是没有办法,她不是有那套婚房吗?卖了,少说几百万。
再打电话给小杨做这件事,小杨道:“小姐,你别开玩笑了。先生欠债,欠到全部资产都被封锁了。你那套婚房,是先生付款,银行追究起来,是先生的财产,不是你的。包括小姐的信用卡,全部都是先生的财产。小姐你还是快回家吧。因为小姐应该没办法用卡消费了。”
事情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林意珊急问:“你没有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呢?”
“先生遇到了大鳄,真正的大鳄。对方一口就把先生吃了。”
对待林家乐这种,设套不行,暴力不行,干脆用钱砸死。
某人在火车上说过的话,变成了现实版上演,一夜之间,大鳄的大批量资金入市,瞬间,就把林家乐购买的期货一口吞掉了。
林家乐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
一夜激战的时候,他根本都没有想到过是如此巨大的一只大鳄。这种可怕的资金量,让他和同行只能瞬间想起了那一年某港的金融大战,索罗斯那只大鳄。
是他不小心被索罗斯盯上了吗?貌似不是的。
他和索罗斯根本没有交集。
只能说他林家乐倒霉?莫名其妙被金融界哪只可怕的大鳄给盯上了。
全身发冷,恶汗裹身,到现在,过了两天了,林家乐似乎都未能从噩梦里走出来。
于是,康家发生的事,女儿因为认为熟人关系,把钱都投进了康家做后台的公司结果出了事的事,他都不知情。同样的,康家都不知道他出了事,只知道自己家苦心暗地里经营的大公司,被人暗算了。
小杨被林意珊逼的没法,只好把林家乐从噩梦中叫醒。
林家乐抹了抹额头,指示道:“打电话给康董。”
“康董可能在康家的别墅,躲着债主和银监会的人。”小杨说。
林家乐诧异:“这么严重?”
小杨不得不告诉他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公司,今天发工资,但是,财务说没有办法,公司资金都被银行冻结了。”
因为他在外面的借款人,见他到期没有结款,告到法院去了。银行肯定马上把他存量的那点钱冻结了。
债主随时会找上门来,林家乐想着自己家恐怕都一样不安全,这时候,和康俊甲他们一块躲起来更好。怎么想,这事儿太诡异了,怎么会是他们两家人同时出错。
想他投资期货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这样过。康俊甲更不用说了,那家公司从改革开放起开始运营的,从来没有出事。
匆匆忙忙,坐上车,直接去到康俊甲的某处私人别墅。这栋别墅用的是康俊甲一个小三的名买的,因此,极为机密,没人能查到。
康俊甲派儿子康宝钧给林家乐开的门。
路上,林家乐就问起康宝钧了:“这是怎么回事?”
“房价近来下跌,影响到某些房企资金回笼,我们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只能借东墙补西墙。”
这些情况,林家乐真不知道,原来康家资金已经周转不灵了。看来是这么的一个情况,康家才想着急于掌控长达,来拿到资金填埋自己家公司的窟窿。
说到康家这个私自开的公司,确实是连萧鉴明都不知道的事。因为公司的代表法人之类,都是康俊甲叫一些和自己没有干系的外人担任的。一般人根本都查不到。
要说到康俊甲真正露馅,除了他故意让人设计去套顾家人以外,小张那天急于拉拢章三凤这个大客户,漏了一个人名。
郑成钢。
这个人,章三凤倒是知道的,经常上赌城玩的一个人。他章三凤虽然被赌城拒之门外,但是,找些能干的赌徒,去赌城设计郑成钢是不难的。
顺藤摸瓜之下,就这么的,摸到了康家的命门了。
“现在要怎么办?”林家乐问。
“哎。”康宝钧抹着满头的汗珠子,说,“我爸打电话呢,在问,是谁告的我们家公司没有金融牌照的。说是记者干的,我爸绝对不信,绝对有人先向记者爆料。”
可以说,那是压倒公司的最后一棵稻草。新闻一出来,监管部门跟着到,他们公司的资金情况暴露,债主要债,投资客不再投资,公司资金链断裂,这不,全面崩溃了。
事到如今,去哪儿找那么多的钱填窟窿?不,先要找到那个暗中算计他们的人除掉,这样,他们哪怕进行下一步行动自保,才不会被人再次攻击。
林家乐明白康宝钧说的额,他一样感觉是,自己是被人暗算了。恐怕暗算他和康家的人,是一路的。
走到别墅里客厅,突然听见砰一声,只见康俊甲一手打掉了小三端上来的茶。
康俊甲红着眼,像斗牛一样,写满血丝:“说谁呢?谁干的我都信,但是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人!”
林家乐正愣着。
康俊甲视频通话的那台手提电脑上的洋人,说:“康董,不用怀疑了,我们穆先生说了,除了他干的,没有其他人会和你们成为敌人。”
谁?
林家乐骤然打了个激灵: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