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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去?”沈霓裳站起来笑:“一副头面,五十两银子呢?”
钱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拒绝不了。
“蠢货……”
还没等玉春接话,假山后转出了一道懒洋洋又风情万种的婀娜身影。
海棠红的长裙长长曳地,勾勒出妖娆的身线。粉面如敷,丹凤眼高高挑起,正斜着眼角朝主仆二人看来。
“眼皮子浅哪,小心掉水里淹死。”她又哼笑着甩下一句,便不看两人,拖曳着披帛轻飘飘走了。
玉春呐呐看向沈霓裳:“司夫人怎么在园子里……她听见了吧?”
沈霓裳目光闪了闪,垂了垂羽睫:“走吧。”
回到屋中,玉春迟疑的出主意:“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能打听我岂有不开口的?”沈霓裳漫不经心坐下,指了指玉春手里拎着的点心:“你拿一半去吃。”
玉春没理会,面上带了些急色:“小姐还真打算就这样去见那张少爷啊?奴婢怎么觉着不对劲呢?说什么小姐聪明——可这事儿原本就不该小姐掺和的呀。我看她没安好心。你看,司夫人都那样说了。对了,要不咱们去问问司夫人吧?”
玉春忽然想到,出主意道。
“司夫人凭何会指点我们?”见玉春确实替她着急,沈霓裳唇边漾起笑意,难得几分真切温和:“坐吧,急也急不来。”
玉春依言坐下。
沈霓裳慢慢说给她听:“大小姐的亲事既然还没定下,那必定知晓的人不多。能知晓的除了大夫人和大小姐房里的,最多外加一个大少奶奶,你能朝谁打听?你想去寻司夫人,先别说她知晓不知晓,也别说她会不会同咱们说,只怕你一出这门子,大小姐便知道了。咱们同司夫人素无往来,这样一去,只怕连大夫人也会惊动。大小姐今日既然同咱们说了这些话,定会派人盯着咱们。她身边那个雅枝可是个聪明人。”
“那怎么办?”玉春满面愁容。
“能怎么办?”沈霓裳淡淡道:“她若说的是真话,那咱们就是去走个过场,她若是说的假话,也由不得咱们拒绝。莫非你以为这沈府还会有人替咱们主持公道?既然不知晓她的意图,那还不如去了再说。如今她既然把这等私密说了出来,若是不答应,那便是得罪。咱们也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院子里。不过,今日旁的没看出来,至少有一点是看出来的。”
玉春精神提起:“小姐看出来什么?”
沈霓裳嘴角微微勾挂笑意:“咱们这大小姐只怕多半是已经看上了那张家少爷。”
玉春楞住,眨眼:“她不是说还看不准才让小姐去帮她掌眼试试的么?”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也能反过来说,女为己悦者容,”沈霓裳道:“若只是同我说话,她何必精心打扮?她即便是穿旧衫也比我华丽百倍。故而,她今日用心妆点,只说明她心里对此事极看重。真是像她说得那般无谓,她今日又何必那般事事周到。我想着,也许……她是想让我去做块试金石吧。”
只是还有一点沈霓裳没说的是,她今日感觉到沈如彤偶尔看她的目光会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审视感,可她说不出这种怪异是来自何处?
难道是担心张少爷结亲之心不真,是个贪色之徒?
玉春忍不住叹气:“咱们好好的在屋子里,也没招谁惹谁,这些人怎就不肯让咱们落个清净。”
…………
与此同时,沈秋莲也在沈如彤的屋中候着。
听沈如彤说事情成了,沈秋莲露出笑意:“果然姐姐出马便没有不成的,那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
沈如彤端起茶盏饮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好似看到希望的喜悦,又似堵了些东西。
“你说那张少寒会看上那丫头么?”她忍不住问。
沈秋莲暗忖,这话可不好接:“这个妹妹也不好说,不过这天下男人终究还是看重嫡妻的,你看咱们爹,最敬重的不也是娘么?大哥二哥可都比三弟大了十好几岁呢。司夫人这么些年看着也过得好,可一个儿女都无,哪里又及得上咱们娘有儿有女,手里又有掌家大权这般落了实处的好。再说了,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别人。端看姐姐心里怎么想了?”
这番话听着倒是入耳,沈如彤缓缓长长地地吐了口气,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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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过了晌午,沈霓裳带着玉春出了府。
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或急或缓。
沈霓裳挑开车窗帘朝外望去,也不禁感慨云州城的繁华。
忽地瞥见一个有些特异的场景,她目光凝了凝,“咦”了一声。
玉春闻声凑过首来,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从。可一大帮仆从都空着手,只一个矮小的女童手里肩上都堆满了物件。
领头的少年穿的锦袍,身后的仆从皆是着细布衣,唯独那女童穿了一身粗布麻衣。
物件重不重看不出来,只是快将她整个人都给挡住了。
少年趾高气昂的行在前方,行走间,周遭路人的瞩目更令他神色顾盼自得。
“哦,那是穆家小少爷,穆家家主的孙子。”玉春又指了指那女童:“那是嬉人,一辈子都只这么高。别看着小,岁数可不小,应该有二十好几了,听说在穆家呆了十来年了。她这气力在嬉人中还不算大的,听说嬉人力气大的,能单手举五百斤的石头呢。”
原来这就是嬉人……长相同中土人并无区别,不过看着面孔却要比她的年纪稚嫩些,只是身材只相当于十岁左右的女童。
沈霓裳定睛朝她手上看去,果然隔这般远都能看见,那双手掌背之上都有极深刻的烙印。
只凭如今这烙印的清晰程度便可想到当初烙印的深度只怕是见了骨的。
玉春说着又有些不屑:“这穆家小少爷也真真烦人,没事儿就带着这嬉人出来显摆,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家有个嬉人边奴似的。”
“这云州边奴多么?”沈霓裳问。
玉春摇首:“不多,听说王都倒是不少。早一两百年听说倒是极多,那些上士族家家都有边奴。但如今那些边民都躲起来了,就算偶尔有贩子捉到了也是先送到王都,那些大户人家更出得起价。还有些边奴是朝廷要的,直接就送到宫里去了。咱们云州奴婢听说过得好像有几个,但见过的就这一个。”
“穆家?”沈霓裳眼神一动,放下窗帘:“哪个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