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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聪明人
“他要死了。”梅若春说。
我绞着手指并不说话。
“你曾经叫过一个名字是吗？”梅若春突然问我，“是叫梅若春吗？”
“嗯。”我抬眼看他。
“那是什么？”梅若春的语气虽然看似很平静，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在他平静无波的语气之下，所以隐藏的东西。
“是我朋友的名字。”我回答。
“他……怎么样了？”梅若春顿了顿才问我。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他迷失了自己。”
“这个名字我很熟悉。”梅若春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他说，“我从小就是最正统的王位继承人，虽然在排序顺位上，我在他后面。”
我知道他所谓的他是指凤七。
“但他一直生病，所以我一直是被作为正统继承人培养的。”梅若春的手抓着佩剑，看起来非常闲适，但我总觉得他在不自觉的紧张。
“我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我想要什么都有什么。”梅若春握紧了佩剑，他望着天花板玻璃上透过的月亮说。
“所以呢？”我问他。
“呵。”梅若春冷笑了一下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被不安感包围，我总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够真实。”
“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假的。”我冷酷地说，我希望他能够经过我的刺激清醒过来。
但是梅若春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外之音，他用迷茫的眼神看我一眼，他说，“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它让我感觉充实，但却有一种不确定感。”
他的声音渐渐低哑，语气变得深沉起来。
“我不想离开这样的生活。”他说，“我不要终日沉湎于痛苦。”
“所以呢？”我听到他的话，心底突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把手里的剑举到我的眼前，他说，“任何阻挡我获得幸福的人都将倒在我的剑下，不论是你，还是我那孱弱的哥哥。”
我看着他静静地说，“即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只是虚幻吗？”
他听到我的话只是扫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我望着他的背影，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里，他都是个聪明人，只是我们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盛大的断翅宴会将会在今天晚上举行，他们除了安排了马戏团、芭蕾表演，还准备了各种丰盛的晚餐。
我坐在笼子里，裹着我的翅膀，它是如此的洁白，在空气中轻轻颤抖，它就要离开我了。
我也要被剪断翅膀。
我闭上眼睛，所有不屈服的人都被巨大的车轮碾过。
伟大的国王啊，总有一天你驾驶的车子也会无情的碾过你的身体。
没有人可以侥幸。
我看到那些装饰这里的仆从脚上戴着脚铐，他们用长袖长裤遮掩住皮肤上的伤口，他们面无表情，麻木地活着。
从他们剪断翅膀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成为了国王的奴隶。
钟声敲响了。
夜晚到来，交响乐团奏起了欢快的音乐，天空中升起了血色的月亮，他们都戴着华丽的面具，我感觉自己仿佛在参加一场地狱盛宴。
我看到有人因为生气一高跟鞋踩在一位仆人的手上，而那位仆人还是笑着忍耐。
我尽力地向上望着，希望能够找到凤七，但是最上面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
就在这个时候乐声突然停止了，那位曾经见过的，戴着金色帽子的男人走上了高台。
今天的他依然穿着滑稽的衣服，头上又换了一顶帽子，是红色的，就像是今天玻璃窗外朦胧的月光。
“今天晚上我们将举行最盛大的宴会，因为我将要为最后一位巫女去除翅膀。”那个男人伸手指向我。
“但我们在做这件事之前要先恭迎我们最伟大的国王。”他的话音刚落就跪下，接着所有人都跪下了，就像是潮水一样。
我看到此情此景不禁觉得好笑，丧失了灵魂的人类多么可悲，就如同蛆虫人一样，他们只要有一个大脑思考就好了。
此刻下面的大门打开，率先进来的是国王的亲卫队，他们穿着华丽的盔甲，脸上带着冷硬的面罩，佩戴着一看就十分锋利的剑。
他们站立在道路的两边，每当发现有人抬起头，他们就会用剑去敲他们的头，当然也有更直接的方法，干脆利落地把刀插进了那些无礼之人的脖颈。
当血流遍地地时候走进来的是国王，直到此刻我终于看到了别人眼中伟大的、天降伟人的国王。
他穿着一件铠甲，这铠甲非常光鲜艳丽，他也配着一把剑，那把剑一看就是有名的工匠制作的，他的身后甚至还披着一件披风，也许这样会让他显得潇洒一点。
但我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现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罢了，他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材微胖，挺着肚腩，穿着盔甲的他想要尽量做出一副英武的样子，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若是他脱掉他那一身华丽的衣衫，他什么也不是。
有些人即使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即使身体备受摧残，即使他们被这个世界压得喘不过气来，至少他们的心灵是美的，不论如何，他们都比国王高贵。
人，并不是因为他的头衔、他的那身行头、他的财富才变得高贵。
有些人之所以高贵是因为他本身。
我曾以为这个所谓的天降伟人会给我一点惊喜，他甚至不如梅若春给我的惊喜来得大。
我看到梅若春穿着华丽的衣服跟在他身后，凤七走在梅若春身后，旁边还跟着两个医官模样的人。
我把目光投向凤七，对他轻轻微笑了一下，凤七则吃力地为我行了一个礼。
国王看着我，他浑浊的眼睛里毫无波澜，那是一双已经死掉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愚弄着所有人。
我举目四望，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止有我一个人清醒，不止有我一个人看透了这个龌鹾的老人，但他们都是聪明人，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怎么会亲自踢翻自己的饭碗，何况这饭碗是黄金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