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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全城的百姓们平日没什么娱乐,也不过在茶肆酒楼听听说书先生说书,如今盛京爆发了如此大一件新闻,怎得不让人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在左相他们的刻意宣扬下,穆侯府家九爷这些年虽远在金陵,但一直都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回来盛京两个余月,更是轰轰烈烈干了几件打事,将盛京这些不可一世的王公重臣,权贵老爷的脸打的啪啪的响,搅动着整个盛京不得安宁。
如今不止他,就连他新娶的小媳妇也成了整个的热议话题,穆九以残暴冷血,不屑皇权权贵出名,他那小媳妇却以痴情闻名。
不管盛京的王公大臣心里把穆楚寒恨的有多牙痒痒,但这都与老百姓们无关呀,他们天生喜欢看惹恼,聊八卦,这日听说穆九爷在午斩台行刑,谁也不愿错过这个能一睹穆楚寒真面目的机会。
早早的,盛京的百姓们就走出了家门,挤在午斩台那条大道两旁,伸出了脖子等着,私下窃窃嚷嚷的议论着,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不想大理寺的囚车还没等来,便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领着一大帮,浩浩荡荡几百人青年才秀来了,无视规矩,顿时将整个午斩台围得水泄不通。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大理寺的囚车才咕噜咕噜的驶来,囚车两旁是高度警觉的带刀护卫,老百姓们惹不起,不敢上前,挤在外面,瞧着囚车里那个血色长袍的男人!
原本是吵吵闹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风把男人的长袍和长发扬起,怕是天上的神仙也就长这个样子了吧?
老百姓形容词匮乏,目瞪口呆的瞧着高高在上,站在囚车中的穆楚寒从身边经过,有人忍不住感叹:
“难怪尚书家的贵女如此痴情啊!”
这样的人物,要是能嫁与他,便是一死又有何憾?
穆楚寒和盛京中的权臣们的争斗,老百姓们不懂,向来美好的事物都让人喜欢,几乎是一瞬间,全盛京的百姓就一波到的站在了穆楚寒这边来。
更有妇人说:便只凭着穆家九爷这长相,即便把天捅破了,怎么也能饶他一命吧!
大家点头附和!
等到大理寺的囚车上了午斩台,百姓们只能在外圈,努力伸着脖子,瞻仰台上穆楚寒的风采了。
围在里面的江南众才子,抬头瞧着午斩台上的穆楚寒,皆忍不住心生仰慕。
眼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穆楚寒站在台上丝毫没有罪犯的自觉,亲自监斩的大理寺卿,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赶紧让人去通报大提督古大人,让他出动盛京巡防的人来维持法场持续。
此时古大人正在大发脾气,因为春闱徇私舞弊的事情,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捅出去的,这下他们家不知得罪了多少朝臣,昨夜他才罚了那不孝子去祖宗牌位上跪着,不想家里就派人来说,三公子不见了,听说是去看穆家九爷杀头泄愤去了!
古大人气的肝肺都痛,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不好大张旗鼓的去逮那不孝子,孙太傅带了众江南才子去午斩台的消息他早收到了,如此,孙太傅是坚决要和皇帝,和整个朝堂作对了。
左相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孙太傅的要求的,为了定穆家老九的死罪,左相他们可谓是费劲了心血,绝对不允许功亏一篑,但孙太傅在学子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此事又的确让江南学子们受尽了委屈,皇上拿着也难办啊!
古大人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这趟浑水他不能趟,于是一直在大提督府没露面。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在大提督府一边咒骂不孝子,一边等着这场风雨过去,大理寺的人却偏偏不放过他。
大理寺的人来找他搬救兵,古大人听着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什么?你说全城的百姓都涌到午斩台去了?城南还有人往这边赶来?”
古大人觉得他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这是为什么呀?京中出了何事?”
来报信的大理寺那个属官,好歹也是个六品,面上焦急,咳了咳,有些不自然的说:
“古大人,据下官猜测,可能这些百姓都是来看穆家那位九爷行刑的吧!”
古大人听了没差点气的喷出一口老血,他可是专管盛京治安的盛京大提督,猛一听这名属官的描述,还以为是有人要造反了,瞬间在脑子里把如今仅存的四五个王爷全部想了一遍,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属官说,大家伙儿纯粹是去瞧热闹的,怎得不生气?
“这帮刁民,没事找事,简直可恨!”
古大人气得大骂。
大理寺的属官比他更着急,催促:“古大人,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儿,我们大理寺只带了二十多个人来,还望大人搭把手,带些人马去,怎么也要把秩序给维护好了,不然闹出人命来,就不好办了!”
古大人知道,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这个盛京大提督是不得不参合进去了,只得满脸怒气的吩咐下去,出动提督府下的十队人马这就赶到午斩台去。
皇帝冷子翀在皇宫接到消息,也震惊不已,和古大人想到一块去了,猛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双眼如炬,手指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百里破风才刚那番风轻云淡话,其实已经在动摇冷子翀了,如今传来全盛京的老百姓都涌到午斩台,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
“皇上稍安勿急,并不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大提督古大人已经领着人去驱散百姓们了,百姓只是,只是去瞧热闹罢了!”
急忙来报的内侍,语气焦急,又透着些古怪!
真是奇了,杀个穆家老九,竟然还惊动了整个盛京的老百姓。
冷子翀听了,这次松了口气,跌坐到龙椅上,却始终不放心,又吩咐下去,暗中将各王府监视起来,若一有异动,就地格杀!
百里破风冰蓝的眼睛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变幻着复杂神色,心道:果真是真龙天子,随便一举一动都能牵引全城瞩目。
这般想着,百里破风转头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冷子翀,说:
“皇上,离行刑还有半个多时辰,若您执意要杀子煦,便杀了吧,百姓们不过是瞧个热闹,热闹一完,自然就散了,无需这般紧张。”
百里破风之前主张放了穆楚寒,突然就改变了口风,反而是之前主张杀了穆楚寒的殿阁大学士詹大人,倒是慎重起来:
“皇上,此事干系重大,还得慎重啊!若弄不好,咱们新政的推行便得一拖再拖了。”
“何不将穆家老九变成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
詹大人说话,百里破风便沉默的瞟了他一眼,听他分析说:
“穆家老九的罪是三司会审定下来的,又有他亲笔画押,先渡过这个难关,以后皇上想治他杀他,也是名正言顺啊!”
冷子翀沉思起来。
沐雪吃了饭,上了马车却没去成午斩台,因为马车刚驶出巷子,就给堵住了,满大街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
沐雪掀开车帘,只感觉心慌意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招青烟来问,青烟却劝沐雪回去:
“夫人,他们都是赶着去看九爷的!如今听说早一个时辰,午斩台那边就已经给围得水泄不通了,根本挤不进去,提督古大人正带着人驱散呢!”
“您还是先回去吧,九爷会没事的,如今人杂眼多的,万一有歹人隐在人群中,欲行不轨之事,便麻烦了。”
沐雪愣了:
“爷处决,为何会引得这么多百姓围观?”
青烟笑:“九爷是何人啊,从他一出生起,便是一举一动受人瞩目,以前在盛京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慢慢的,夫人就会习惯了。”
沐雪又瞧了瞧形势,看青烟脸上轻快,倒有些相信穆楚寒能脱身了,抱着自己的大肚子,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是先把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好为正经。
于是,便被迫又回去了宅子。
穆家老太太今儿一早就从皇陵回来了,和穆侯爷正在府里商议要不要派人硬闯法场劫人,听说孙太傅带了江南学子去午斩台示威要挟,便先把计划缓了缓。
穆非钰、穆非珉、穆非尘加上穆非泷几个早就跑到午斩台去了,只是他们去的时候,正遇上全城的百姓往这边蜂拥,只得跑到江南学子之列去,几人的打扮一看就是盛京的贵公子哥儿,硬生生挤到江南学子中去,反而给江南学子言辞犀利的狠骂了一番,孟景枫看穆非钰挤到自己身边来,赶紧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看穆非钰的眼神,如看一坨狗屎,生怕沾上上他。
那般鄙视的眼神看过来,气的穆非钰俊脸又白又青,直接伸手抓住孟景枫的衣袖:
“喂,小子,你什么意思?那般看着小爷,是几个意思?”
孟景枫自恃清高,如今是看着盛京的贵公子,都像是作弊之人,他冷着俊脸,拽自己的衣袖:
“放手!”
穆非钰也不是个好惹的:
“你说放就放?告诉你,才刚你看小爷那一眼,已经成功惹恼了小爷,怎得,还瞧不上咱这盛京的公子哥儿了?”
穆非钰和穆非尘几人挤散了,如今他四周全是虎视眈眈,充满仇恨眼神瞪着他的江南学子,但他这小霸王也并不具。
正当他和孟景枫争执着,怀中一颗极度兴奋喜悦之心的秦月树也挤了进来。
他只在鹿山书院见过一次穆楚寒,还没怎么看清他的脸呢,那是穆楚寒正把女扮男装的沐雪按在枫树上强吻,如今他倒是想仔细看一看,能把小白脸迷的三荤五素的穆老九,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这般想着,秦月树便一个劲儿的猛朝前挤,一没注意就挤到孟景枫和穆非钰两人中间去了。
穆非钰正横眉毛绿眼睛的死拽着孟景枫的衣袖,秦月树这猛的一挤,差点将三人都给拉扯摔倒了,索性左右前后都是人,这才没摔了。
穆非钰和孟景枫恼怒,同时回头瞪秦月树,秦月树自己也差点摔了,却难得的没发火,主要是想着穆楚寒一死,那小白脸就是自己的了,心里美着呢1
穆非钰认出了秦月树,刑部侍郎秦大人可是他们家的死对头,在定他九叔的罪这件事儿上,怕是帮着左相出了不少力气。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秦月树,你眼睛是不是瞎了?往爷身上撞?”穆非钰瞬间转移了仇恨目标,松了拽着孟景枫衣袖的手,毫不客气的去抓了秦月树的衣襟。
秦月树只比穆非钰小几个月,两人在盛京玩不到一块儿去,在自己的圈子里都是领头羊,小霸王。
“哟喂,我道是谁呢!”看清穆非钰的脸,秦月树便阴阳怪气的笑起来:
“原来是穆侯府家的钰公子啊,怎么,你不去找个地儿偷着哭,还来看你九叔砍脑袋呀?”
“那我可得提醒你些,你最好站远点儿,别往前凑,不然那刀起刀落的,小心你九叔的血喷你一脸!”
穆非钰大怒,举手就朝秦月树脸上一拳:
“他奶奶的,姓秦的,你算哪根葱,也敢编排我九叔,我九叔动根小指头就能将你费了,你信不信?”
秦月树无缘无故吃了一拳,也怒了,跳起来打穆非钰:
“死到临头了,还嚣张,穆非钰,小爷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今儿你九叔就得玩完儿,他作孽深重,早该去死了……”
说着两人就扭打到一起,孟景枫从两人口中得知了穆非钰的身份,知道了他是台上穆楚寒的侄儿,眼皮一动,上下打量了一下,心中嗤然:
同是穆家人,怎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古大人这般急急忙忙带着人马来,驱散围观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将百姓们赶到两旁的街道,中间留出一条道来,又见前头围着的江南众学子中爆发了骚乱,一刻不敢耽搁,赶紧跑马过去。
一看,却是穆侯府家的孙子穆非钰和刑部侍郎家的儿子秦月树扭打在了一起,古大人本来就疼痛万分的脑袋,顿时又更加疼痛起来。
旁边的江南学子们没一个上去劝的,全部冷冰冰的看着笑话。
古大人只得上前去拉住两人:
“穆公子、秦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了?”
穆非钰原本就聪明,只不过是被穆家大爷故意养成了纨绔,可不是秦月树这个头脑简单,被家里人宠坏了的的真纨绔能比的,见大提督古大人亲自来了,马上就放了手。
“大人呐,你可得管管侍郎家这位小子,口出恶言,轻狂得很呢!”
秦月树根本打不过穆非钰,给穆非钰在身上暗中下了好几处黑手,除了一开始穆非钰怒不可恕的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在扭打,穆非钰都狡猾的往他身上瞧不见的地方下狠手。
痛得秦月树呲牙咧嘴:
“古大人,你来的正好,穆非钰不分轻重就突然打了小爷,你可得给我做主,赶紧将他抓起来!”
盛京的公子哥们,再嚣张跋扈,也自幼懂得一套道理,在同龄人面前可了劲儿的折腾,说话做事凭着阳线,怎么狂拽酷霸怎么来,但是,到了朝臣长辈的面前,却必须得装委屈,走阴险,谁最会装可怜,便最得利。
两人都朝古大人告状,各说各有理,胡搅蛮缠十分不好打发,古大人的脸越来越黑,不想管还不信,因为穆非钰说了:
“大人,虽说我九叔之前打断了令公子的腿,也是他自己多嘴多舌活该,但大人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记恨咱穆家呀,外面都有人在传大人与左相和秦侍郎狼狈为奸了,今日,秦家小儿辱骂我九叔,大人可不能公报私仇,包庇秦家小儿呀!”
听听这话,穆非钰说的多漂亮!
古大人本想转身不理他们两个,顿时个穆非钰气的七窍生烟。
穆非钰偷偷冷笑一下。
秦月树除了在穆楚寒手里吃过亏,谁又动弹过他一根手指,如今见穆非钰占了上风,便拉着古大人不让他走,非要告穆非钰一个当众殴打良民的罪名。
古大人头都要爆了,看向一边一脸不屑的孟景枫:
“刚才怎么回事,你来说!”
孟景枫家族世代在江南,对盛京贵公子生存这一套法则全然无知,加上厌恶盛京这些徇私舞弊的贵公子,听了古大人的话,把脸转到一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气的古大人的脸又黑了几分。
穆非钰在心里暗自得意,这时突然从头顶传来一声冷冰冰,让人一听就感觉后背发凉的声音。
“穆非钰,给爷滚回去!”
穆非钰抬头,正好对上午斩台上穆楚寒锋利如刀的眼睛,秦月树有些发懵的抬头,一瞧见穆楚寒的面容,顿生一股自愧形惭的感觉,孟景枫看站在高台上的穆楚寒看过来,心里也忍不住突然一紧。
旁边的江南学子,听了穆楚寒这一声没有怒气,却自带强大压迫感的话,只觉得心生颤抖,忍不住后脊发凉。
这便是盛京第一公子的气势?
穆非钰想到自己无赖似得和秦月树扭打在一起,全部落入他九叔眼中,顿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十分难为情起来。
喃喃的喊了一声:“九叔!”
“滚!”
又是一字冰寒彻骨。
穆非钰瞧着望着台上自己九叔的秦月树,看他脸色复杂难看,只得忍了想暴打他一顿的想法,赶紧落荒而逃。
太丢人了,居然给九叔看见了!
古大人抬眼看上去,见穆楚寒在风中屹立,浑身有种不可忽视的狂野霸气,心中忍不住叫骂:真是个妖孽,他要不死,迟早有一天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事儿!
穆楚寒森冷冷的看了一眼古大人,收回视线。
古大人见穆非钰离开了,也不去管秦月树,转身去指望人死死拦住想往前闯的老百姓。
一年之中鲜少有能让大理寺卿亲自监斩的犯人,上一次他亲自监斩还是三四年前的事儿,如今他坐在监斩台上,感觉万分的难受,时间简直过得太慢了。
之前百姓们全部围拢来,的确是把他吓坏了,幸好古大人及时赶到,控制了局势,才没发生不好的事儿。
“什么时辰了?”大理寺卿忍不住又问了旁边的属官。
属官已经满脸满头的冷汗,小声回答:“大人,还有一刻钟时间。”
如今,大家更加紧张起来,全部都拿眼睛盯着台上的穆楚寒,反而是他一个人,丝毫不见紧张。
这最后的一刻钟,特别的漫长。
大理寺卿和古大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紧张起来。孙太傅也捏着一把冷汗,等着皇帝的圣旨。
须臾,突然见街道尽头由四匹马拉着一辆大木板车狂奔而来。
提督府的侍卫赶紧去拦住,马车跑的极快,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挺身去拦的两个侍卫在马蹄踏到他胸口的那一刻,赶紧让开了。
不过一瞬,那突然出现的马车便冲到了前面来,古大人身边的一队侍卫全部拔出刀来,拦住,古大人大喝一声:
“大胆狂徒,竟然敢闯法场,给我拿下!”
另外两队人赶紧从侧面围过来。
马车却突然停住了,下来个娃娃脸的蓝衣少年,笑眯眯的对着古大人作揖:
“大人误会了,小的不是来搅局的,小的是来找大人告状的!”
古大人瞪着眼睛看清面前笑眯眯的少年,觉得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来的真是青崖。
同时,马车上甘左甘右也飞身下来。
大理寺卿看出来状况,紧张的握紧了椅子把手。
古大人肃着脸,盯着面前的青崖:
“你要告状,自去提督府,何故跑到法场来?”
青崖已经好脾气的说:
“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提督府的人说大人在此处,小的不亲自给大人说清来龙去脉,实在不放心呀!”
说着青崖给甘左两人使了个眼色,便看甘左甘右突然掀开了马车大木板上的黑布!
刚刚大家还在猜这架不同寻常的马车上面装的是什么呢,为何要用四匹马儿来拉,为何做了那么大的木板,为何木板上的东西堆的高高的。
黑布一揭下来,顿时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马车后面全部堆着死尸。随着黑布揭开,浓浓的血腥味儿顿时往四面大方散发,胆小一些的赶紧捂嘴闭眼。
说时迟那时快,甘左甘右,拿着手中的佩剑,左挑右挑,古大人还来不及制止,两人就将马车板上十几具死尸全部挑了下来。
空出来的大道上,一时间摆满了十四五具血淋漓的尸体。
古大人一口吊在喉咙还没呼吸上来,就听面前的青崖,笑眯眯指着地上的一排死尸,说:
“大人你瞧,这么大的案子,小的可不得来亲自找您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大人瞧着地上的人全部穿着夜行衣,又都是精干的年轻人,直觉此事棘手的很,只要一次性死上四个人以上,就可算是重案了,这却一次死了十几个?
“他们都是谁杀的?”
甘左甘右上前一步,声音毫无感情:
“都是我俩杀的!”
什么?杀了人还这般大摇大摆,理直气壮的?
古大人盯着青崖的脸,有些回忆起来了,这个不是在宫门口给国师百里破风送美人的小童吗?
那他不就是穆楚寒的人了?
古大人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穆楚寒,觉得是他在搞花招了。
见古大人回头去看九爷,不说话,青崖便问:
“大人怎得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古大人回头来:“有时候事,带回提督府再说。”
青崖不理,继续说:
“大人,可怕是不行呢!”
青崖指着地上一排死尸:“他们可都是来杀我家九夫人和小公子的,如今我家九爷给朝中众臣联合打压,冤枉定了死罪,朝中的众臣们竟是连我家怀胎八月的九夫人都不放过!”
“古大人,难道你已经和他们狼狈为奸了,想要帮着他们遮掩此事吗?”
青崖此话一出,原本给吓呆了的众人,顿时叽叽喳喳小声讨论起来。
“要杀的是这位九爷的夫人啊?听说还大着肚子呢,这帮人也忒心黑了,弄死人家丈夫,连女人和未出生的小孩都不放啊!”
“就是,就是,尚书府这位小姐好可怜啊…。”
古大人听着两旁百姓的议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青崖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理寺卿盯着穆楚寒的背影,心中又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帝冷子翀还在犹豫,又听人来报,说是昨夜穆家九夫人遇了刺客,一共十五人,如今全给穆家把刺客的尸体搬到午斩台去了,一溜儿摆在全盛京百姓的面前。
穆家人指着朝臣合伙残害穆家老九的妻儿,简直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引得百姓极大的愤怒。
冷子翀一听,头一个想到就是左相。
这种事左相他们还真干的出来。
殿阁大学士皱起了眉,也相信是左相他们做的,只是他们这次做的也太不干净了,他能理解左相他们急切的心情,左相他们肯定是怕皇帝同意了孙太傅的请求,顾而想从穆老九妻儿下手,只是如今,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百里破风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此,左相他们倒是走了一步臭棋。”
冷子翀脸上青红交加,原本只是孙太傅和江南学子就够他头痛的了,如今连整个盛京百姓和舆论都站在了穆楚寒那边,他要不顾众意再杀了穆楚寒,他怕得得个是非不分的骂名了。
“罢了,就依孙太傅!”
冷子翀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话来:
“取消处决,着穆家九子主持重开春闱之一切事宜,刑罚往后推迟三月,以待后视。”
百里破风冰蓝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殿阁大学士詹大人,无可奈何,只能瞧着内伺监飞快的去传旨。
最后五分钟,皇帝的圣旨传到了午斩台,鸭嗓子的内伺监宣读了圣旨。
孙太傅顿时松了口气,老泪纵横,江南众学子也跟着松了口气,两旁看热闹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听得大理寺卿和古大人差点给气晕过去。
内伺监走过来把圣旨交给并没有下跪的穆楚寒,又有些犹豫的对大理寺卿说:
“大人,皇上并没有是否要继续将穆九爷收监,大人或可自己去问一问。”
都让穆楚寒准备重开春闱之事了,还怎么收监?
大理寺卿咬着牙,瞪了一眼内伺监:“多谢公公提醒。”
一直关注着的古三公子,蓝衣公子,白衣公子,还有其他府隐藏着关注的公子们,心里都万分复杂,一些人高兴,一些人遗憾。
大理寺卿最后看了一眼给孙太傅他们围住的穆楚寒,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苦逼的古大人还得带人维持着秩序,怕百姓们拥挤。
“子煦!”孙太傅拉着穆楚寒的手,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孟景枫站在一边,等着孙太傅给自己引荐,却看穆楚寒推开了孙太傅的手:
“太傅稍等!”
说罢,只见穆楚寒冷着俊脸,浑身突然散发骇人的杀气,走过去从甘左手中拿过长剑,噌的抽出,手速极快,极狠,不过一瞬,将地上整齐的十五具死尸的脑袋全部齐齐斩了下来。
脑袋咕隆隆滚得到处都是,弄到到处一片血迹,吓得给他欢呼的百姓们顿时傻了眼。
沉浸了一瞬,两旁的百姓骤然疯狂的尖叫着逃跑。
古大人盯着穆楚寒手中带血的长剑,看他立在死人旁边,就如个恶魔。
百姓们这才记起穆家老九那些残暴不仁的名声来,孙太傅和孟景枫等人也给穆楚寒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懵了。
穆楚寒丢了剑,突然转身,一双狭长的黑瞳妖冶狠戾,对着古大人先发制人:
“古大人,盛京的治安一向由大人负责,怎得爷家里来了那么多刺客大人竟然不知?”
“爷不在家,都拿爷的妻儿开刀吗?”
穆楚寒的声音比冰霜还冷:
“大人必须给爷个交代!”
“若爷的妻儿受了损伤,爷头一个找上门的,定是你大提督府。”
古大人觉得后背森冷一片,还是咬着牙与穆楚寒对视:“你待如何?”
“定将你提督府夷为平地!”穆楚寒一字一字说的清楚,确是如此狂妄。
古大人忍不住冷哼,便是皇帝都不敢说这话,这穆家小儿真是猖狂过了头。
只是,古大人瞧着穆楚寒的眼睛,却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是个恶魔,魔鬼。
威胁了一把古大人,古大人回过头来,却发现街道已经空空如也了,大提督府带来维持秩序的人皆面面相觑。
“大人,百姓应该是被穆家九爷给吓跑了。”
古大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给孙太傅围住的穆楚寒,如此任性而为,他实在是看不懂,众百姓才刚为他作势,他转眼就把自己的形象毁得一干二净。
青崖见果如预计一般,连忙喊了人回去给沐雪报信,自己也喜滋滋的站在一边。
等穆楚寒和孙太傅约好详谈的日子,看着孙太傅带着江南众才子走了,青崖这才上前来:
“九爷,可是要回了?”
穆楚寒道:“不急,先去一趟大理寺。”
青崖和甘左甘右皆愣了一下,却也不敢反驳。
大理寺卿回到大理寺,还没把心中的怒气平息下来,就听说穆楚寒找上门来了,头皮一阵发紧。
穆楚寒直接走进去,大理寺卿冷着脸:“怎么,九公子在大理寺牢房呆久了,有了感情,舍不得走了?”
“放心,大理寺的牢房随时向九公子敞开,欢迎九公子常来居住。”
穆楚寒冷笑一声:“大人还真说对了,爷还当真想去牢房瞧一瞧。”
旁边的属官想拦又不敢拦,大理寺卿冷着眼,瞧着穆楚寒大赤赤的往地牢的甬道走去,也跟着走,心想,莫不是这穆家老九脑子坏了,真要住在他们地牢。
却说穆楚寒到了地牢,看了一眼他住那间无比华丽奢侈的牢房,突然转身盯着牢头走过去。
牢头还没反应过来,众人都没准备,穆楚寒突然就伸手挖了牢头的眼睛,把血淋漓的眼珠子扔在地上,恰好在大理寺卿的脚下。
“你…。你…。”大理寺卿觉得他要晕倒了,指着穆楚寒说不出话来。
牢头这次吃痛捂着自己的眼睛尖叫,跟着进来胆子小一些的属官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大理寺卿脚下的两个眼珠子,瑟瑟发抖。
“爷与夫人亲热,且是他人可窥视的?”穆楚寒对怒不可恕,抖着手指说不出话的大理寺卿说:
“便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爷只要了他的眼睛。”
说罢转身离开。
属官吓的站不起来,抱住大理寺卿的腿:“大人…。大人…咱们以后别和这个穆九作对了,下官…。下官真的害怕啊!”
皇帝这边,本来忌惮全城百姓为穆楚寒造势,却听说他一下了午斩台,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连死人都不放过,一气呵成,将十五个死尸的脑袋全给砍了,把百姓全吓跑了,这才深深松口气。
沐雪听说穆楚寒无事了,一直在宅子里焦急的等着,没等到穆楚寒,却等来了穆府的人,却是老太太亲自派人来接她回去。
沐雪原本不想回去,又想着穆楚寒皆了主事重开春闱的圣旨,肯定有很多事是要跟家里侯爷他们商议的,且,她出来那么多日,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于是,便收拾了东西,跟着穆家的马车回了穆侯府。
她前脚刚到,去穆老太太屋里请了安,陪着穆老太太和侯夫人说着话呢,便听外面说九爷回来了。
穆楚寒进来,却已经沐浴更衣,换了身白衣。
沐雪瞧着他,心中止不住欢喜,却看穆楚寒身后还跟着人,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如梦如画,眉眼鼻嘴,无一处不美,那种美,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竟是刚刚好。
女子也挺着个大肚子,肉眼瞧着比沐雪的肚子还要大些,正由红玉扶着走进厅堂来。
沐雪根本没乱想,却听穆楚寒在说话了:
“过来见过祖母和母亲。”
红玉脸色复杂,望着坐在穆老太太身边的沐雪,扶着那个大肚子的美人,美人的声音如黄鹂般动听。
“绿水见过祖母,祖母好!”
“见过母亲,母亲好!”
然后沐雪母木呆呆就看红玉将那美人扶过来对着她屈了屈腿:
“绿水见过姐姐!”
沐雪傻了眼,去看穆楚寒,穆楚寒却没有看她,只听穆老太太疑惑的问:
“小九,这位是?”
“是我的爱妾,往后就在府中住下。”
穆楚寒冷清清的话,让沐雪脑子轰然一声,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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