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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东方琉璃见他这般说话,啪的一声,就将茶碗落在桌上,青花玲珑的杯身被震碎,浅褐色的药水流了一桌子,迅速向南山木打成的诊桌中渗去。
“南山木虽好,却要注重保养,渗进去水份,这再好的桌子,恐怕也就废了。”
姬宫涅说着,难得放下自己右手上的佩剑,取了桌上的帕子,走过去一点一滴将桌上的污渍擦干净了。末了,还顺手替他收了桌上碎成一片片的瓷片。
“姬宫涅,我警告你,虽然你知道的多,看到的也多,甚至身份也可能不凡,但有些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低沉的声音自红衣男子的唇间吐出,话语中充满了威胁警告的意味。
“我只是好奇而已。”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杀气,姬宫涅想自己可能是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他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没再咄咄逼人的发问,顺势收了话头。
“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猫。”
东方琉璃这话一出,成功的惹恼了对面的人,他已经服软了,这小子还想怎样?
伸手就要去揪对面人的衣领,恰好外面又传来一声唤,“东方大夫——”
抬起的手又放下,姬宫涅不甘的坐回太师椅上。
进来的人一身藏蓝布衫,腰间系青色腰带,头上是一顶同色南瓜帽,衣服布料算不上好,却比平头百姓好上许多。精精壮壮二十岁出头小伙,却习惯性的卑躬屈膝,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仆役。
果然,那小伙跨过门槛来,捧着一张大红底子烫金面的请帖,道,“东方大夫,三日后是我家知府大人娶亲,还望您赏个脸面,抽空去捧捧场。”
东方琉璃接过帖子,连翻都未翻开,就摁在了诊桌上,一脸歉意的道,“我这几日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连店里都是叫了伙计看着,恐怕难全知府大人美意。大喜的日子,别叫我这个病人去冲了喜气,还望你回去禀告你家主人,东方这厢失礼了。”
那仆从听了这番话,也没勉强什么,道了句,“若是东方大夫身体好转,大人还是希望您来的。”客套话,便痛快的回去回话了。
知府大人婚宴宴请的这一干人,不是达官便是显贵,东方大夫不想去实属正常。
送走了仆从,东方琉璃将请帖随手往后一扔,投进了一个敞口的抽屉里,再将其合上,手习惯性的去摸茶杯,这才想起自己的茶杯方才已经碎掉了。
经过仆役的打扰,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没有方才那般僵了。
姬宫涅看着起身去找新茶杯的人,也跟在他身后,问道,“这知府大人可是一方父母官,他的宴请,你也敢拒绝?”
自橱柜中取出另一只青花玲珑,想想东方琉璃多少都有些心痛。这瓷器可是他好些年前路过景德镇时采买的,本是一套,今日里这么一发脾气,倒少了一只,虽他平日无客来往,不需端茶倒水,但总免不了心中一份遗憾。
拎起炉上就着的热水,将杯身烫过,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答道,“正因为是他的喜帖,我才推辞。前些日子他丈母娘行乔迁之喜,我也过去了一趟,不但搭上壳千百年的人参,还差点送了性命。由此可见,知府大人的宴请,是去不得的。”
这边东方琉璃手头忙着,姬宫涅也不闲着,怕他喝的玩意凉了他又要再重新拿去热一遍费神,自己转身出去拎了茶壶搭在炉子上热了片刻,这才提着壶与里面的人一同出来了。
重新喝上归脾汤的东方琉璃一阵满足,身上的戾气也不似先前那么重了。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人都这样对他了,他再甩脸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打量了一下成天霸占自己太师椅的男子,看他穿着不像是个落魄人,到底来杭州城有何事、又为何要赖在他的医馆不走?
他猜不透,也懒得去猜。不是敌人最好,若是敌人,比起放任他在暗处,还不如摆在明面上,也好防备。
吸了一口汤水,和着暖暖的白气,说道,“杭州城寸土寸金,你若是初来乍到,想在我这寻个落脚处,也不是不可以。”
姬宫涅闻言挑挑眉,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是。”果然,那座上的人磨砂着手中茶杯,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干涉;同样,我的事,你也要有分寸。到时候惹祸上身,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身上有龙气的凡人,虽然是禁忌,但动点小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姬宫涅眼角微垂,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这个大夫究竟是什么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定不是寻常人就对了。他又不是真来调查他底细的,惹得他厌烦就不好了。
起身关了门扇,顺手拿起立在门后的横木将门给划了。
“你这是做什么?”东方琉璃微微皱了眉,不悦的问道。
“你身体不好,这几天还是好好休息为妙。行医救世,不在乎这几天,要是将自己的身体累垮了,才是得不偿失。”
姬宫涅得到了暂居的许可,自然不将自己当做外人看,拎起还在诊台后喝汤药的东方琉璃就往里屋塞去,“快去休息!”
没想到他会这般,东方琉璃惊了,双手趴着门框不肯放手,道,“这可是大白天。”
“有谁规定大白天不能休息了?”
被男人反呛回来,东方琉璃一阵哑口无言,他应早有自知之明,自己是辩不过这个男人的。
武力值与智商双杀在凡人脚下,心下一阵无奈。算了,恰好自己也真的需要休息,回去躺躺又何妨?便乖乖的回去歇着了。
看着听话的溜去休息的红衣人,姬宫涅自己都未注意到,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撩了袍去外面打坐调息,虽是暂时安稳,可这一身功夫,是万万不能疏懒的。
浅黄色的光自周身起,流转不息,像极了一条条金龙,围绕着他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