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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羽拎过一个陶罐:“那,这就是郭老哥你要的虫胶,防水、密闭、又不透气,粘性又极强。这左近的百姓为了避胡狗的祸害,早就逃散一空了,我找了好久,才从一处山上的山民弃置的家中,找到了数罐虫胶,不知道量够不够用的。”
郭进掂了掂陶罐:“够不够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明儿之战成不成,就全靠这罐虫胶了。”
吴巧妮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这虫胶和昨日殊死一战又有什么关系?虫胶虽然不常用,却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用来粘接物体的,多用在木制家具上,代替钉子,也能粘得极牢,用数十年也无事,可是,这却与战事有什么关系?
这时,郭进抱过一堆东西:“巧妮,你们女人家最擅长缝缝补补,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按照图纸上的东西拼接过来,然后在上面抹上虫胶,绝对不能有一丝儿漏气。”
巧妮用手一摸,郭进给她的,却是极上等的丝绸,她虽然不明白郭进为何要在好好的丝绸上抹虫胶--抹过冒虫胶后,这料子可就不能穿了--但并没追根究底,而是立刻坐了下来,取过针线,开始缝织起来--这都已经到了后半夜了,没多少时间留给自己做活儿,既然郭爵爷说此物事关明日战事之成败,自己一定要赶制出来!
巧妮忙了大半夜,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把所有的丝料子按照图样缝好,密密抹上了虫胶,她的手指上不知被针扎了多少下。
巧妮还差点闯了大祸,她为了凑近点看针脚,摘下帐篷里点的LED灯,挨到丝绸上,结果因为手酸,失手把LED灯给掉落到了丝绸上,如果她手里的拿是普通的烛火,或煤油灯,非把料子给点着了不可,丝绸遇火后燃烧起来极快,一眨眼,就能把整个帐子里的丝绸全都烧了。
巧妮揉着眼睛钻出了帐篷,这才以现郭爵爷也是一夜没睡,披着件大毛皮衣一直在帐篷外等着,巧妮脸一红--郭爵爷完全可以进帐篷的和自己挤在一处的,想来是他担心有碍自己的名声,这才宁肯守在外面,可笑昨夜还误会了郭爵爷,以为他要对自己不轨呢。
郭进看到巧妮出帐,双颊通红,吓了一跳:“怎么?可是那物儿没缝织好?唉,这不怪你,这法子也是我临时想起大路所言,才整出来的,不成就不成吧,咱们另外想办法就是了。”
巧妮知道“大路”指的是后龙先生郭大路,郭爵爷的儿子,原来自己所制之物,却是后龙先生发明的,她忙道:“郭爵爷,我已经缝织好了,却不知道合不合爵爷的意。”
郭进钻进帐篷,细细抚摸着丝绸,连连夸奖道:“巧妮你做得极好!拼接处针脚细密又结实,虫胶也涂得极均,没有一处错漏。好,大事成亦!来人,咱们这就出发!”
随着郭进一声令下,营地里众人忙碌起来,很快就拆了帐篷,消除了山谷里一切扎营的痕迹,开始行军。
此时,二皇子率领的京营,胡族的大汗本军,都已经开始出动,两方的侦骑哨探快马往来不绝,都想摸清对方的军力阵势,郭进率领的这支小小的兵马游走在两支大军之间的夹缝中,靠着望远镜能提前发现敌人,这才没有被发现,只不过这兜兜转转,也离双方大军越来越远,当郭进最后在一处山头停住脚步时,离双方的中军已经有十多里远了。
小诸急得直跳脚:“郭大伯,咱们离战场也实在太远了!等咱们从这儿冲下山,不等跑到那胡狗的大汗面前,累都累死了!”
郭进却不理睬小诸,他用舌头舔了舔手指,竖在空中,紧接着又揪了一团杂草,扔到了空中,紧盯着它落下来,嘴里低声嘀咕着:“嗯,风向没问题,正好位于上风,风速也适合,不至于影响安全,又能将咱们快速带到战场--”
小诸还想询问,李如海拖了几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竹筐:“来来来,大家一起动手,把这几个竹筐拆改一下,重新编一个大的。”
这到底是在整啥名堂?小诸、秦二公子等人面面相觑,山脚下,一场大战将起,可大伙儿作为一支制胜的奇兵,却坐在十里外的山头上编竹筐?
李如海、李飞羽等人已经开始动手,小诸摇了摇头,没有再多问,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时,山脚下,隐隐传来号角声,却是两支大军的总攻开始了。
二皇子依然是一身最耀眼醒目的镏金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前列,他并没有在战前发布什么鼓动军心的话,因为,只要战士们看到他们的大将军王冲杀在最前面,就是最激励人心的宣言,他一夹马腹,缓缓前行,在他身后,在震天响的擂鼓声中,京营全军压上!
二皇子身后,是重甲战士,后面则是弓弩手,两翼则是仅剩下的骑兵--铁浮屠因为战马缺失,全都转为了重甲步兵。
而在对面,大汗骑在马背上,同样发出了全军出击的命令,除了他自己带领一支亲卫守在中军,所有的骑兵全都压上,根本不留任何后路,也不需要留后路,因为,胜了就君临天下,败了,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二皇子军阵的背后,冒起一股冲天的烈焰和黑烟,士兵们扭过头去,不禁一阵大哗,却是自家的军营着火了!
二皇子头都没有回,厉声吼道:“看什么看!这一战,唯死尔!”却原来,他一把火烧了军营,就是为了背水一战,让战士们再无后路可退,只有勇往直前,拼杀到底。否则的话,就算是掉头逃跑,也没有营地可以躲藏、宿身,在这长城之外,失去了所有的物资,只有冻饿而死。唯一的活路,就是打败胡人,抢他们的军营,吃他们的粮食,睡他们的帐篷!
胡人大汗刚看到李朝军营火起时,还欣喜万分,以为是南人军队不战自乱,这还没接战呢,自己家的营盘就失火了,可是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南人准备拼死一战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汗冷笑道:“南人倒也有些血性,既然你一心赶着找死投胎,那我就成全你!进攻!进攻!不要用那什么抛石机了,那玩意儿又笨重又慢,让我的狼骑们冲上去,用箭射,用刀砍,就算是不用大巫祝给我的机巧玩意儿,我也一样能战胜南人!”
却原来,依着大巫祝事先布置的计划,与李朝大军相战时,先以抛石机远距离攻敌,等李朝大军乱了阵脚,再用骑兵冲杀,以免骑兵在冲大李朝严正的阵列时。伤亡过多。要知道,大李朝与胡骑战了两千余年,大李朝森严的军阵可也不是吃素的,胡骑轻骑兵冲阵,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破阵,因此胡骑也有成列不战的说法。但只要依着大巫祝的计划,用抛石机打乱了李朝军队的阵脚,就如同打破了乌龟的硬壳,再用骑兵冲杀,就能轻松破敌了。
可没想到,大汗一时意气上头,同时也是不愿意使用抛石机破敌后,被人说是大巫祝的功劳大,居然沿用了胡族军阵上的老办法,直接以骑兵奔射破阵!
大汗此举,立刻受到了旁边几个万户长的质疑,其中一个万户长劝阻道:“大汗,万万不可!南人阵列严正,不可轻撼,咱们还是该用大巫祝的抛石机--”
那万户长一句话没说完,大汗猛地拔出刀来,一刀将其斩落马下,大吼道:“你这狗头居然敢乱我军心,杀!”大汗早看这名万户长不顺眼了,盖其对大巫祝最为推崇,口口声声大巫祝怎么说,连带着他率领的士兵,尊敬大巫祝还在尊敬自己之上。干脆今日找个借口将其杀了。
其他的万户长顿时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大汗得意洋洋,狂妄地嚷嚷道:“冲上去冲上去!南人也是肉长的,什么成列不战,放屁!咱们的儿郎远远多于南人,马鞭挥起来能挡住太阳,一人一口唾沫能变成大河将他们淹死!”
在大汗的严令下,胡骑蜂拥而上,一阵阵箭雨铺天盖地向二皇子大军射来,二皇子一挥手,随着一声号角声,众甲士突然齐齐大吼一声,亮出了一面面铁盾,顶在头上,成了龟甲阵。
胡人的箭支落在铁盾上,如同下雨一般,就算偶尔有几枚穿过缝隙掉落下来,也射不穿精钢盔甲。
胡骑见奔射无用,收了弓箭,挥舞着弯刀冲上来近战,二皇子军中又是一阵号角,龟甲阵中,忽地刺出无数五六米长的长枪,冲来的胡骑猝不及防,连人带马撞在长枪上,在惨叫声中,成了血糖葫芦!
第一波骑兵攻阵,损失惨重,然后大汗根本不心痛,草原上多得是骑马的汉子,死了一批,让娘们再生一批就是了,他一个劲下令,全军冲锋,十户长不冲,斩十户长,百户长不冲,斩百户长,千户长不冲,也照砍不误!
胡骑一波波杀了上来,他们不顾生死,将马的眼用布蒙住,拼命抽打爱马,让它们往长枪枪尖上撞,长枪捅破马身,却一时抽不回来,胡人趁机跳入阵中,用小刀子从重甲战士的夹缝里,或头盔接缝里刺进去,重甲战士血喷如注,重重摔倒在地,齐整的龟甲阵,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缺口。
二皇子急令两侧游骑上前,协助重甲战士防守,但是游骑的数量远在胡骑之下,骑术和射术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大李朝的骑兵在马背上射箭箭枝飞到哪儿去都找不到,而胡骑却可以在飞奔的马背上,将箭射进头盔眼缝里。
两军骑兵一交战,二皇子好不容易从各勤王军中搜刮来的游骑,纷纷坠落马下,区区几个回合下来,大李朝游骑就全员尽没。
虽然游骑们打得非常顽强,致死没有一个投降,没有一个逃跑,伤痕全在胸口,没有一员背后带伤。
可是,在骑兵这一军种上,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二皇子游骑的勇敢和无畏,根本无法弥补这一差距。真正可惜可叹!
胡族大汗在后方远远看到南人的骑兵如饺子一样掉下马来,开怀大笑,对左右的万户长道:“看见没有?南人就是如此无能!他们居然放弃坚城,到草原上与我狼骑相战,真正是自寻死路!来人啊,传我军令,冲!冲!冲!”
在一阵阵号角声中,胡骑一波又一波向二皇子的大军冲了上来,从空中俯视,数十万的胡骑已经将李朝大军团团包围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边绕圈,一边向阵中抛射。
二皇子也指挥阵中的弓弩手与胡骑对射,因为用上了偏心轮,京营弓弩手射得更准,更远,也更省力,而胡人用的骑弓相对又要力弱,这弓箭对射,却是二皇子占了上风。
一队胡骑冲着前锋的二皇子冲了过来,二皇子的那一身金甲在战场上实在是太醒目不过,胡骑虽然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但却猜到着金甲者必是南人的大将,所以舍生忘死,一批又一批冲杀过来。
二皇子身边的护卫哪里容胡骑近身,一顿弓箭迎射,就射下了近半的胡骑,一队重甲战士横在二皇子面前,如同一堵石壁一样,高举的胳膊一阵挥舞,刀砍剑刺,将胡骑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但是,就算是勇士也有力尽之时,其中一个重甲步兵突然腿晃了一下,却是身着重甲长时间战斗,体力快要耗尽了,一个胡骑发现了这个破绽,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一对前蹄扬起,重重踢在脱力了的重甲步兵身上,那重甲步兵惨叫一声,跌飞出去,胸口的精钢盔甲表面,被硬生生踢出了两个海碗大的蹄印,口鼻直冒鲜血,却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胡骑得手后,呼哨一声,顿时七骑快马从阵列缺口处直冲了进来,直直地杀向二皇子,二皇子一声不哼,拔出长剑就直迎了上去。
第一匹胡骑举起了弯刀--二皇子手一扬,一把尖刀脱手飞出,正中胡骑的咽喉,胡骑捂着喉咙咯咯响着栽下马来。
第二、第三匹胡骑刚一愣神,二皇子已经一夹马腹,从两者中间冲过去,剑光左右一闪,两颗头颅冲天而去,血从脖子里冲出了有半人多高。
第四、第五骑离得稍远一点,张弓搭箭,箭如流星,向二皇子射来,二皇子避也不避,铛铛两声,两支精钢箭扎进了二皇子的盔甲,二皇子轻哼一声,朗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取过自己的弓,开满月,搭双箭,居然是双箭齐发。双方正在对冲,距离极近,胡骑根本避不开那两支箭,双双捂着胸口掉落下巴。
最后的第六骑、第七骑见二皇子轻轻松松杀了五个兄弟,吓得一勒马,掉头就想逃,二皇子哪里容他们逃命,急赶上去,先是一剑劈倒一个,接着又伸出胳膊,一把将最后第七骑从马背上拎了过来,抓住脖子只是一扭,最后的胡骑脑袋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挂在了脖子上。
二皇子如吃豆芽菜一般连杀七名胡人精锐,顿时赢得战场上京营将士欢声雷动,“大将军王万胜”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士气大振,似乎快要耗尽的力气,又重新长回来了,甚至在局部打出了一个反击,将一队数千余骑冒进的胡骑团团围住,重甲之士持盾如墙,刀砍箭射,将这数千胡骑当场消灭。
胡人大汗气得直咬牙,命令身边的数位万户长,率领自己的亲卫大部,一定要把那位金甲大将给杀了!
胡人大汗远离战场中央,至今连一枝箭都没有飞过来,万户长们倒也不担心大汗被偷袭,就算有什么危险,大汗骑的汗血宝马快疾如风,早就跑远了,敌军都是步军,撒开两条腿就是追到天边也追不上。
十里外的山头上,李如海重重一拍身下的山石:“那着金甲的正是二皇子,他果然神通如当年,嘿,咱们跟着他征南越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哩,可一身神力,曾经单身跃上敌城,一通乱杀,硬是夺下了整段城墙。”
吴巧妮倒也是懂军的,她摇了摇头:“不行的,胡骑远多于京营,京营的将士虽然勇猛,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我看着,刚才战士们虽然重振了士气,可是力气却有些跟不上了,再打上一阵,那可真是要脱力了。到时候,徒有杀敌报国之志,胳膊却酸软得连剑也提不起来了。”
郭进道:“胡狗的大汗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连身边的亲卫都派了出去,如今,该我们上场了。”
小诸和秦二公子等人刚刚把一个大竹筐编好,听到此话,跳了起来:“快走快走,咱们这就赶到战场去,这十多里路可也够远的,咱们骑着马也要跑一阵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