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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里和赫连概的御书房比起来,哪个更好些?”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沐月夕身后响起。
沐月夕大惊,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年三十四五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袭绛紫色的华贵丝袍,丝袍上用银线绣着腾龙和祥云,五官完美无缺,只是眉目太过冷峻漠然,抿紧的双唇全是无情的线条。
男子从沐月夕身边大步走过,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上,双手按在扶手的龙头上,右手的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碧玉斑指。他居高临下地与沐月夕对视,眸光灼灼,浑身散发出凛冽的王者之气。
沐月夕眸光微转,他是什么人,居然胆敢直呼皇帝名讳?
“子悦(宁瑶)见过主公。”程子悦和宁瑶对男子行的是三跪九叩之礼。
沐月夕的疑惑更深,眸色深沉,这三跪九叩是对皇帝行的礼,这男人是皇帝?他又是哪国的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城?
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嗯了一声,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跪在他面前的男女。
“子悦有负主公所望,请主公责罚。”程子悦磕头请罪。
男子眯起双眼,眸中精光若隐若现,“子悦,让你抓四人,你却只得其一。子悦,你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程子悦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低垂的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颜色,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他没有开口辩解。
“主公,宁瑶有话要说。”跪在程子悦身旁的宁瑶磕头请求道。
男子脸色一沉,薄唇微启,冷冷地吐出一字,“说。”
“回主公的话,沐晚谦似乎知道那天会我们有行动,早就安排好的人手对付我们,当夜我们带去七十六人,只回来十九人。若不是公子见机行事,引开沐晚谦和大部分的人马,我们只怕会无功而返。”宁瑶解释道。
“如此说来,子悦不但不该罚,还该奖赏。”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扶手,语气沉沉,听不出喜怒。
程子悦磕头道:“是子悦手下将消息走漏,致使功败垂成,子悦自知罪不可赦,请主公责罚。”
“罢了,你能从沐晚谦手中将人平安带到这里来,已属不易,起来吧。”男子抬了抬手。
“谢谢主公。”程子悦和宁瑶起身,退至一旁。
“既然只抓了一个人,原来的计划就的改上一改。”男子的声音很轻,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沐月夕咬着下唇,注视着那个可以决定她生死的男人。
男子的目光再次回到沐月夕身上,墨色的双眸散发着阴冷的寒光,薄唇勾勒起一道好看的弧线,露出极为邪魅的笑,“子悦,卸去她脸上的易容之物,本王要看看沐晚谦的嫡长女,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是。”程子悦走到沐月夕面前,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瓷瓶,倒在手中的丝帕上,用力地去擦沐月夕脸上的易容物。
听到男子的自称,沐月夕脸色变了变,眸光微沉,大祁有王爷九位,而沐家唯一得罪过的王爷只有一个,就是现在镇守西镜,手握重兵,足以跟沐家相抗横的宜王赫连枢。
沐月夕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他会是宜王吗?眸光忽地一闪,她想起昨夜府门上的匾额,“宝且”两字合二为一,正是一个宜字,心中已然确定,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就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宜王赫连枢。
“沐月夕见过宜王。”沐月夕没有下跪行礼,甚至连腰都没弯,只是点了点头。
“嘿,不愧是沐晚谦的女儿,有几分小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本王的身份。”赫连枢坦率地承认了身份。
程子悦的手停顿了一下,沐月夕瞅了他一眼,嘲讽的笑道:“王爷毫不顾忌的将宜字高悬在府门外,月夕岂有猜不出来的道理。”
“伶牙俐齿,颇有你娘当年的风范。”赫连枢眸中闪过一抹柔情,唇边的淡笑转瞬即逝。
这时,程子悦已帮沐月夕卸去易容物,悄然退到她的身后。一直留意赫连枢的沐月夕很容易就捕捉到他眼中的柔情和唇边笑容,脑子忽地冒出一个想法,眸光流转,道:“王爷认识家母?”
“本王与她同住荥扬城数年,岂有不认识之理。”赫连枢眉梢微微上挑,幽深难测的目光在沐月夕的身上扫了一圈,“你的容貌不及你的母亲。”
沐月夕没有接话,抿了抿嘴唇,没遗传到母亲的美貌又不是她的错,她也很遗憾。
赫连枢盯着沐月夕的眼睛,用很诚挚的语气缓缓地道:“不过你的眼睛很漂亮,流光溢彩,顾盼生辉,为你平凡的容貌增色不少。”
“谢谢王爷赞赏。”沐月夕凝眸一笑,坦然接受他的称赞。
“你今年多大了?”
沐月夕一愣,闲话家常?
“你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赫连枢挑眉问道。
“月夕今年十四岁。”宜王不按常理出牌,沐月夕顺着他的意回答道。
“你是何时出生的?”
“显庆三年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正是月夕节,这就是你名字的来由?”
“是的。”
“这名是你爹取的?”
“不,是娘取的。”
“这一次沐家支持的是哪位皇子?”
“族长还没决定。”沐月夕实言相告。
赫连枢转动拇指上的斑指,讥笑问道:“沐家不是一向喜欢跟皇帝作对,这一次是打算顺从赫连概的意思了?”
沐月夕低头想了想,抬头直视他道:“沐家不会跟皇帝作对,沐家一心为公,只是替天下人选出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赫连枢脸色一沉,“本王有什么地方比不上赫连概?”
“月夕年岁尚幼,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王爷,王爷要想知道确定的答案,可以去问月夕的爷爷,他一定会给王爷满意的答案。”沐月夕不亢不卑地道。
沐月夕镇定自若,对答如流,清秀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她是不怕死,还是有所恃?赫连枢的眉头微蹙了一下,“你胆子不小,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我为什么要担心?”沐月夕悠然一笑,将垂在额上的秀发挽回耳后,“你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我抓到这里来,就不会这么轻易把我杀掉。”
“很好,是个聪明人。”
“王爷也是聪明人,所以聪明人说话,就不必绕圈子了,王爷抓月夕来的目的,还是直说的好。”沐月夕站得脚酸痛,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
“你杀过人吗?”
“没有。”
“敢杀人吗?”
“不知道。”沐月夕皱眉,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难道他抓她来是为了把她训练成杀手?
赫连枢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阴冷的精光,“往后,你叫忘尘,这本秘籍,你拿去好好练练。”
说着赫连枢从袖里拿出一本书丢到沐月夕面前,沐月夕低头看着地上的书,书页上面写着“灭情”,捡起书,书中有字,有图,她快速地翻了一遍,在最后一页上写着:“大功练成之日,前尘往事如烟散,遇亲杀亲,遇故杀故。”
沐月夕只觉一股寒意袭来,瞬间,手脚冰凉。遇亲杀亲,遇故杀故,这是一个泯灭人性的邪功。好一个狠毒的宜王,这样恶毒的招数,他也能使出。
“月夕愚钝,不明白王爷让月夕练功的意思,还请王爷明示。”沐月夕垂下眼睫。
“练好此功后,就去替本王杀几个人。”赫连枢笃定沐月夕逃不出他的手掌,话说的很直接,丝毫没打算隐瞒她。
“杀谁?”沐月夕问道。
“等你练成此功,本王自会告诉你杀谁。”赫连枢嘴边噙起一抹冷酷的笑,眼中精光四溢。
“只怕王爷永远都不会看到月夕练成此功。”沐月夕玉手一扬,将书丢到了赫连枢的脚边。他一定会让人督促她练功的,她不能冒这个险。
赫连枢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月夕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只是,月夕年幼时不慎掉落冰河之中,寒气入骨,身体一直不好,不适宜练武,所以……”沐月夕眸光一转,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程子悦,唇角微扬,“所以王爷想让我练好武功,去杀我亲人的计划只怕是没办法实施。”
程子悦微微抬了抬头,斜斜地盯了沐月夕一眼。
赫连枢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沉声问道:“你不能练武?”
“如果我会武功,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沐月夕很庆幸,这个娇弱的身体没办法练武。
“子悦,此事你没有查出来吗?”赫连枢脸上的表情阴沉如墨,低沉平淡的声音里暗藏有风霜。
程子悦向前两步,跪下沐月夕身前,道:“回主公的话,这件事子悦没有查到,是子悦的失误,请主公责罚。”
沐月夕扯了扯嘴角,没出言拆穿程子悦的谎言。
赫连枢的手紧紧地握着扶手上的龙头,微眯的双眼杀意浮浮沉沉,冷冽霸气一点一点渗透全身。
室内只有计时的沙漏流沙的声音,一室静谧。
沉默良久,赫连枢挥了挥手,“先把她关到牢里去。”
“是。”宁瑶抓住沐月夕的胳膊,扯着她往外走去。沐月夕松了口气,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
推开牢房的门,一股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空荡荡的牢房里没有囚犯。
“大小姐,这下如你所愿,真得成阶下囚了。”宁瑶把沐月夕推了进去,嘲讽地笑道。
沐月夕径直走到墙角边坐下了。
宁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关门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