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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清魄的话,夜安歌素来温凉的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诧,倒是难得少了些老成持重,多了些女儿家的娇俏。
清魄说什么……
她不想嫁人,而是要娶他?!
对于清魄所言,夜安歌丝毫都不会怀疑。
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骗她。
也就是说,那晚她喝醉了,给了他这样的承诺,而他一直在等着她实践诺言。
抬眸看着面前的玄衣少年,夜安歌发现,她如今竟要扬头看他了,不知是何时,他已经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一双眼眸似黑曜石一般漆黑,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满含锐气。
倒是那一张脸蛋长得格外的白皙,唇红齿白的模样显得无害了不少。
若非是他自小便跟在她的身边,丰鄰城中人人皆知他是她的护卫,只怕也定然会有不少的世家小姐思慕于他。
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夜安歌清丽的眸光扫过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若我依诺而行,你便甘心嫁与我为皇夫?”
话音方落,清魄便用力点头。
可见他如此,夜安歌秀美绝俗的鹅蛋脸上却未见丝毫欣喜之色。
再次开口,她的话锋却突然一转,“昨晚,你去了哪?”
闻言,清魄的眸光倏然一凝。
只一眼,便被夜安歌彻底窥探到了所有的心思。
近乎狼狈的低下头,清魄第一次无视了她的话。
一直以来,他在外人面前都表现冷漠至极,对所有人的话都充耳不闻,是以旁人也难以猜测到他的半点心思。
但面对夜安歌,他从来都像是透明的一般。
她甚至不用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缴械投降。
这是第一次,他忤逆了她。
而他至今都记得,当初他初到靖安王府之时她便说过,她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更加不会留一个不听话的人。
他想陪在她身边,永远……
是以,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只不过今日,到底还是食言了,而比这更让他觉得慌乱的是,他很怕她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见清魄一直低垂着头沉默,夜安歌的心里不禁想起之前兄长和她说的那些话。
清魄的身份……
本不该这般卑微。
“你去吧!”夜安歌淡淡道了一句,随即便起身朝着内间走去。
她忽然这样讲,清魄只道她是要赶他走了,心下一急,便想也未想的伸手扯住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双臂扣紧。
少女的娇躯带着醉人的馨香,让他不自觉的将手收的更紧,生怕她就这么走了。
“清魄……”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夜安歌倒是没有音色冷然的喝斥他放手,而是一脸呆萌的任他抱着,难得迷糊的可爱。
“我哪儿都不去,你别赶我走。”微哑的声音低低响起,语气卑微的可怜,“歌儿……你可以不娶我,但不能不要我……”
她愣住,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为着他言辞中的恐惧,更为着她不舍的心。
虽然从前便隐约感觉的到他的心思,但到底他沉默惯了,素来内敛,从不将心事出口,是以她并不知,原来他竟陷得这般深。
不过,她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微微蹙眉,夜安歌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了他,却不像她这般仿若拒绝的动作彻底刺激了清魄,他忽然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彻底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他执拗的抱着她不肯撒手,如初见那般,不要性命的想从一众暗卫手中抢走她。
一动都动不了,夜安歌不觉轻叹了口气,声音微软,“我没有赶你走。”
“撒谎。”
“……没有。”她加重了语气。
清魄认真的对视上她的眼睛,可抱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已是子时初了,我要安歇了,是以才让你先离开。”
像是不敢相信居然是他自己太草木皆兵会错了意,清魄愣愣的望着她半晌,然后大梦初醒般的解开了她的穴道,一并后退了两步。
他唐突她了!
事实上,比拥抱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之前她奉命去丰州办案,他们在路上遭到了截杀,九死一生,他险些命丧黄泉。
当晚她去看他时,便亲了他。
但清魄知道,那时是她主动的,而这次,是他无礼,情况截然不同。
她是主、他为仆。
他们之间,只能她给,不能他要。
落寞的垂眸,清魄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再次陷入沉默。
即便他什么未说,但夜安歌却已然看的分明。
“清魄,你看着我。”
少年依言抬头,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
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
这是清魄年幼读书时,第一首背会的诗。
面前的少女点点朱唇,眉目如画,清丽难言,眼波流转间,顿时百媚横生。
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清魄自幼便在靖安王府长大,他自然知道那位手段狠戾的王爷长相是如何妖孽天成,自然也知道王妃的容貌是多么倾国倾城。
但对他而言,他们却都不及歌儿那般动人。
慕青冉的美更多是像水,温柔恬淡,让人如沐春风。
而夜安歌则是更像冰,不似她母妃的淡然之感,她是淡漠。
一切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均激不起她半点兴趣,这性子倒是完全承袭了夜倾辰。
不过仅凭她这副容貌,便是对人再是如何冷漠无情,也无法让人对她心生半点不悦。
更何况,她的冷漠从来都对别人,对他,她几乎是没有底限的纵容。
“清魄,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再回答我。”顿了顿,夜安歌清灵的声音才又接着缓缓响起,“你心仪于我?”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面颊微红。
“宁愿付出性命?”
依旧点头。
“甚至……愿意放弃高贵的出身,继续委身在我身边做个护卫?”
随着夜安歌的话音落下,清魄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果然都知道了!
猛地拉住她的手,清魄急的眼睛都红了,“我哪儿都不去。”
就算她要赶他走,他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尝试着把手从他带着薄茧的大掌中抽出来,却根本是徒劳,夜安歌望着他,声音平静的开口,“清魄,我手疼。”
闻言,他立刻松了手,效果显著。
没有再多说什么,夜安歌从腰间解下了一枚玉佩,上好的墨玉,中间嵌了一个“歌”字。
玉手一翻,只见原本一枚玉佩一分为二。
清魄愣愣的看着她将最中间的那个“歌”字放进了他的手中,那上面竟仿佛还带着她掌心的余温。
他与她相依相伴多年,自然知道这枚玉佩对她的意义。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感到难以置信。
“你我肩上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朝中方才安定,皇叔虽准许我休沐在府,到到底并不能真的出外游山玩水,是以此行,你便自己前去,几时料理好岛上的事情,再回来寻我。”
“歌儿……”
“我并非是要赶你走,而是想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反握住他的手,握紧了掌中的玉佩,“清魄,你本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他启唇欲说什么,却被她抬手覆住了唇瓣。
“若你决定好了,便在我及笄那日回来,我娶你,可若是……”
后面的话,夜安歌没有说完,因为她也同样被他覆住了唇瓣,不同的是,他用的是嘴。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却烧红了少年如玉的脸颊,他的神色有些害羞,语气却格外的坚定,“没有可是,我一定回来。”
她既捡了他,便该对他负责。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都只想做她一人的护卫。
他本该拥有怎样的人生他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是,他想要的人生,不能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