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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秦清浅的不安和无措,夜安夙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那个老顽固,眼下他自己送上门儿来,却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儿,夜安夙的眸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暗光。
“浅儿,你听我说……”
附耳对秦清浅低语了几句,夜安夙从袖口中抽出了一页纸塞进她的手里。
“什么?!”她微瞪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照我说的做。”
“可是……”
一想到他说的那件事,她就觉得匪夷所思,连想都不敢想,“可曾祖父要是当真了怎么办,到时候会出麻烦的。”
“就是要让他当真才行。”
话音方落,他就飞快的在她颊边啄了一下,随即转身从窗子飞射而出。
秦清浅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脸色蓦地一红,她又羞又恼的瞪着微启的窗子,玉手轻轻覆在了脸上。
秦松林进来的时候,就见秦清浅站在书案后正提笔写着什么,神色异常专注,脸颊粉扑扑的,格外清丽动人。
“浅儿。”
“曾祖父,您来啦!”秦清浅闻声抬眸,快步走至秦松林面前搀着他,“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浅儿这来?”
细细的打量了这孩子一眼,他斟酌了下,最终方才问道,“……近来,二殿下可曾来寻你?”
不妨秦松林忽然提到了夜安夙,秦清浅心下猛地一跳。
“昨、昨日方才来过……”
闻言,秦松林的脚步不禁一顿。
还真来了!
被秦清浅搀着走到了书案后,秦松林的视线不禁被案上的信纸吸引。
“浅儿在练字呢?”
“是前几日无意间在殿下的书房见到他写的一首诗,浅儿觉得大气磅礴,措辞看似简单,实则暗含底蕴,是以今日想起便默写了下来。”
“你说……这是你在二殿下书房中看到的……”
秦松林拿起案上的那张纸细瞧,可这一看却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泥潭皆不见;前消后继不断飞,终叫河山颜色变……
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见秦松林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秦清浅赶忙扶住他,“曾祖父……”
“浅儿,你确定这首诗乃二殿下所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松林的手都不禁在颤抖。
点了点头,秦清浅一脸认真,“是殿下他亲口告诉我的。”
后面的话,秦松林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眼下满脑子都是夜安夙的那首诗,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浅儿虽自小受教于他,但到底还是个女儿家,看着二皇子殿下的这首诗,她大抵只想到了片片雪花飞舞之景。
可实际上,这又岂会那么简单。
若他所料不错,这可是一手反诗啊!
难道……
二皇子殿下他是有意皇位吗?
心中方才冒出这个想法,秦松林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顾不得秦清浅的询问,他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回了前院书房之后,秦松林本是打算直接进宫的,可吩咐管家备车之后却又忽然顿住。
那毕竟是陛下的亲骨肉,他眼下仅凭着一首诗就冲到宫里去,未免有些浮躁。
何况若是他一时想多从而引起了误会,那就不好了。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
自从心里对夜安夙起了防范之心后,秦松林便有事没事叫秦清浅去他的书房陪他下棋、看书。
这样一来,这位皇子殿下再来见他的曾孙女就必须有他在场。
一来二去,秦松林便也在暗中留意着这位殿下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缘故,近来总觉得这二皇子说话深不可测,小小年纪便满腹心机,喜怒不形于色。
越是这样想,秦松林的心里便越是担忧。
而就在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夜安夙身上时,却不想夜安皓那边趁虚而入,已经彻底打入秦家内部了。
放眼整个秦府,上至主子、下到仆从,无一人不再称赞大皇子殿下的温柔多情,都说他快要将他们大小姐宠上天了。
就连秦疏影的爹娘也渐渐释怀了他身为皇族子弟这件事,觉得女儿当真嫁给他为皇子妃,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趁着秦老一时疏忽,夜安皓索性也如夜安夙那般,直接将自己的玉佩赠予了秦疏影。
事后还有意将这件事宣扬的沸沸扬扬,闹得满城人尽皆知。
至那时,丰鄰城中人人皆道,不知秦家是修了什么福气,居然这一双姐妹花都入了皇子殿下的眼,而且这姐妹嫁兄弟,又可谓是亲上加亲,实在是天作之合。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秦松林便是有意阻止也来不及了。
更让他觉得心惊的是,这位大皇子殿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单纯,前几日他不经意间见到疏影那孩子在花园中哭哭啼啼的,他本欲上前问询一番,却不想听她和身边的丫鬟说什么,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那人看中的是她背后的秦家。
一听这话,秦松林就不免开始多想了。
疏影这孩子素来心思细腻,不比浅儿那般率真单纯。
倘或说是她在与大殿下的相处中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他定然是相信的。
难道说,大殿下看中了疏影,也是另有所图?
他原就觉得奇怪,这两位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从小到大在陛下和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又怎么轻易被美色吸引。
却原来,对疏影和浅儿百般示好只是为了拉拢秦家吗?
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对于夜安夙和夜安皓背后的目的,秦松林又岂会不知。
可顾虑到陛下毕竟只有这两位皇子,且不说他手上并无证据,即便是有,只怕陛下也绝不会严惩。
丰延已经天下一统,黎民百姓已经不起战乱。
如若这两位皇子他日相争,不仅朝野震荡,更重要的是会让百姓跟着遭殃。
既然如此,还莫不如依着陛下现今的意思,好歹消了两位皇子的念头,也可尽早避免一出儿手足相残。
心里打定了主意,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秦松林破天荒的旧事重提,再次提及了议储之事,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次他却举双手赞成夜倾昱册立夜安歌的提议。
罢了……
与其闹得人心惶惶,不如遂了陛下的心思。
他已年迈,又哪里能得知百年之后的事情。
原本朝中那些坚持反对的人就是以秦松林为首,此刻见他都没了意见,反对的声浪便越发低了下去。
加之不管他们如何反对,陛下都好像是打定了主意,几次将朝中的要事交由郡主处理,她倒是也不负所望,果然都料理的极为整肃,颇为乃父之风。
如此一来,夜倾昱虽未颁下明旨诏书,但大家却已经心照不宣。
秦清浅听着夜安夙将朝中的事情说与她知晓,她听后不免微微蹙眉,“曾祖父原本还打算辞官养老,可自从上次见了那首诗之后,他唯恐你生出什么事端,至今都没有与陛下提出辞官之事。”
“不辞也无妨,左右现今他老人家知道的事情,都是父皇想让他听到的。”
那些惹人烦忧的消息,朝中不会有人敢烦到这老人家面前来,他既是想亲眼看着自己,那边看着好了。
“昨日大殿下又到府上来,我瞧着曾祖父的脸都绿了。”一想起之前联合夜安夙欺骗他老人家,秦清浅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她也知道,不那么做的话,安歌继位之事还会一拖再拖。
她是女子,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但她相信,当今陛下是明君,而她眼前的少年,也绝非那般贪恋权势之人。
既然他们都觉得安歌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她会帮他们。
“就是不愿看他摆脸色,是以我才偷偷来见你,几时迎你过门,再光明正大的当着他的面将你娶走。”
到时候,他还真有点好奇那老头会是什么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