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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倾瑄起兵谋反之后,不止是丰鄰城,就连永安这边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
从前依附夜倾瑄的那些人大有避患的打算,不曾响应丰鄰城那边的情况不说,甚至还一味的躲在府中,生怕被人当作和大皇子同谋的叛党。
不过有生出异心的,自然也就有死心塌地追随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是以夜倾桓才会提早将夜倾君派至了此处,为的便是在这儿在夜倾昱离开之后镇住永安之地的这些魑魅魍魉。
夜倾君手中带着的乃是庆丰帝的亲笔手书,再加上如今监国的人是夜倾桓,众人自然不敢忤逆他。
也幸而是他在这儿,因此永安这里才没有出了大乱,只不过却也是闹得人心惶惶。
这一日,永安城中又下起了大雪,片片雪花缓缓飘落,仿佛整个天地都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凤婉晃荡着双腿坐在椅子上,皱眉看着自己的右手,她的心下不禁愈发的疑惑。
身上外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偏偏右手的感觉越来越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头见到那名黑衣男子一言不发的站在里间,凤婉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找你主子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你。”
“我家小殿下吩咐过了,要属下在此保护您的安危。”
“不用你保护,我没那么弱。”说着话,凤婉便端起一旁的茶盏似是要喝茶,可是谁知手下一抖,茶杯连带着热水就直接洒在了身上。
恰好夜倾君带着千澈从外面回来,见到这般情形便赶忙上前,仔细的查看她有没有被烫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烫到了?”一边说着,夜倾君一边拉着她查看着,随后转头将目光落到了内间的千溪身上,“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是凤姑娘一时没有拿稳茶盏,所以水才洒了出来。”
一听这话,夜倾君的眸光顿时一闪。
见凤婉眸色深深的望着他,夜倾君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随后朝着千澈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是。”
话落,便见方才还在房中的两个大活人眨眼之间消失了身影。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夜倾君依旧拿着手帕擦拭着凤婉的双手,待到将她手上的水擦干净之后,他便轻轻的将其握在了自己的掌中,一改往日的那般嬉皮笑脸。
“婉儿,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心知有些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夜倾君也不打算再继续遮掩下去,前几日他也和将军姐姐商量了一番,凤婉的性子不似寻常的那些小女儿家,这些事情原该说与她知道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该再有所隐瞒。
听闻夜倾君的话,凤婉也没有去理会他对她的称呼,只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缓缓抽出,随后眼神执拗的问道,“我的手是怎么回事?”
“在刘府的时候,他们对你用刑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只记得疼,其余的不记得了。”说话的时候,凤婉表现的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曾经经历的那些伤痛根本就不是她承受过的一般。
紧紧的握住了凤婉的受,夜倾君神色郑重的对她说道,“救你回来的时候,你的手脚都各有一处重伤,那老大夫说日后行动恐会有些不大方便。”
“你是说,我会变成废人……”
“不是的,婉儿,你听我说,待到丰鄰城中局势安定了下来,我便会带你回去,那里有最好的大夫,他们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愣愣的看着自己被夜倾君握住的手,凤婉忽然微微勾唇,笑的一脸的乖戾之色,“呵呵,不过如此而已,还治它做什么?”
“婉儿……”
猛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凤婉勉强使劲儿的紧握成拳,甚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见状,夜倾君想要出言劝阻,可是看着她眼中倔强的泪水,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
就在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之际,却见门外有小丫鬟忽然来报,说是萧蕊前来求见。
“不见。”声音微寒的说完了这一句,夜倾君便专注的望着凤婉,好像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似的,特别是像萧蕊这样毫不相关的人。
但是令夜倾君没有想到的却是,尽管他说了不见,但是她还是随着凤卿一起进到了房中。
原是因着萧蕊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见到了凤卿来此,倒是刚好同她一起进来了。
缓步走至了屋内,萧蕊一眼便见到了夜倾君半蹲在凤婉的身前,脸上带笑的朝着她说着什么,眼中的眸光好不宠溺疼爱。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萧蕊忽然觉得刺眼的很。
说起来,在她的眼中,夜倾君如今也像个小孩子一般,可是偏偏他在凤婉的面前却表现的十分成熟,好像他永远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给她所有的保护似的。
想到这儿,萧蕊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参见殿下。”
忽然听到萧蕊的声音,夜倾君连看都没有看她,只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起身。”
再说凤婉看见萧蕊和凤卿一起进来,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方才站起身准备回内间,却没有想到脚下忽然一软,幸而被夜倾君眼疾手快的扶住。
凤卿在一旁见到这般情况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夜倾君,却见他朝着她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六妹妹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未恢复好吗?”故作忧心的望着凤婉,萧蕊语气担忧的问道。
听闻萧蕊的话,凤婉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一脸乖戾之气的望着她说道,“你何苦假惺惺的说这些,你来也不是为了看望我,何苦故意想出这一套荒唐说辞,实在是太假了。”
被凤婉这一顿抢白,萧蕊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虽然她心底最真实的目的的确不是来看望凤婉,可是被人这般直白的戳穿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
脸色微红的扫了夜倾君一眼,却见后者还是神色专注的望着凤婉,萧蕊的脸上便不禁闪过了一抹难堪,“六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娘亲都当真极为关心你的身子,只是近来家里事多繁杂,她也烦心的很,是以才让我自己过来瞧瞧。”
“哼……是吗……”
像是懒得再同萧蕊继续闲扯下去似的,凤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起身走进了内间。
瞧着萧蕊被挤兑的一脸无措,凤卿却也没有好心的多言,只是朝着夜倾君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你惹她了?”
“大抵是吧!”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见凤卿和夜倾君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娴熟,满口的“你呀”、“我呀”,好像对方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寻常的人一般,萧蕊的眼中便不觉浮现了一抹深思。
到底是因着凤婉的关系,所以夜倾君才与凤卿这般熟稔,还是因着凤卿的原因,是以夜倾君才对凤婉另眼相看?
想到这个问题,萧蕊再次看向三人的目光中便充满了探究之意。
可是一直到从夜倾君的院中离开,她也还是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诚然,她依旧想要接近夜倾君,但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要有凤婉在一日,怕是她的目的就难以达到。
一路心事重重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不妨路上遇见了凤馨,也同样的失魂落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蕊本来是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的,可是心里忽然想到,如今凤馨心里在记恨着凤卿,而自己则是视凤婉为障碍,既然如此,她们说不定会有一些共同的话说。
如此想着,萧蕊便站定了脚步朝着凤馨淡淡笑道,“嫂嫂这是上哪去?”
没有想到萧蕊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毕竟她如今与萧竹的关系闹得十分的僵,自从上次他一怒之下出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姑母也因此埋怨上了她,照理说,萧蕊应该和姑母一起对自己横眉冷对才是,怎么反倒对她示好呢?
诧异的看了萧蕊一眼,凤馨略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说道,“随意逛逛,总憋在房中怪闷人的。”
“天气寒凉,嫂嫂就算是想要看雪景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关切的叮嘱了凤馨一番,萧蕊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她问道,“兄长他还未回来吗?”
“哼,谁知道他死到哪儿去了,永远不回来才好呢!”一听萧蕊提到了萧竹,凤馨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嫂嫂别说气话,想来等哥哥自己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小两口哪里有不吵架的呢,可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也不能真的生气呀!”
被萧蕊这般一说,凤馨的心里也不禁动摇了一些,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此刻的萧竹正在碧落庵里面难以脱身。
却原来,当日初至这般淫乐之地,萧竹整日滢欲无度,自然乐极忘归。
可是如今将近两月,萧竹自觉身子困倦,支持不来,不禁思想回家,只是奈何静真和空照正是少年得趣之时,那肯放轻易放他离开。
这日萧竹再次提起要还家的事情,静真和空照却不禁微冷了脸色。
待到夜间萧竹歇下之后,空照不禁和静真悄悄商议着,看看要如何能够将他留住。
只是她们左思右想却都不得办法,心下正是着急之际,却不料空照身边的那女童忽然对两人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个绝妙策儿在此,教他无绳自缚,死心塌地守着两位师傅。”
一听这话,空照和静真两人赶忙急急追问道,“是何计策?”
那女童对她们两人耳语了一番,随着她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却只见她们两人的眸光越来越亮。
翌日晨起之后,萧竹约莫了个空档便对空照旧事重提,“我到此已近两月,家中不知下落,定然着忙,待我回去,安慰妻孥,再来陪奉”
“既如此,今晚备一酌为饯,明早任君回去,但不可失信,作无行之人。”
难得见这次空照终于松了口,萧竹赶忙说道,“定不敢忘卿等恩德。”
两人当下说好,于当晚设下了酒席,叫来静真相陪,全作为萧竹践行。
当晚夜幕降临,女童摆上酒肴,四尼一男,团团而坐。
“今夜置此酒,乃离别之筵,须大家痛醉。”说着话,静真朝着空照示意了一下,后者便顿时会意,面上含笑的给萧竹斟满了一大杯酒。
“这个自然!”因着想着明日便能离开,是以萧竹的心里也格外的喜悦,当下喝的尽兴。
且说静真和空照两人更番劝酬,直饮至三鼓,把萧竹灌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见状,静真起身走到了萧竹的身边,将他巾帻脱下,空照取出剃刀,把他的头发剃得一茎不存,口中还笑道,“将他头发剃净,自然难回家去,况且面庞又清隽,也照我们妆束,就是达摩祖师亲来也看不出他是个男子。”
“从今往后,咱们落得永远快活,且又不担干系,实在是一举两便!”
说完,两人将萧竹扶至房中去睡,各自分别就寝。
待到一觉直至天明方才苏醒,却只觉得头皮上闪过一阵凉风,慌慌张张的抬手摸时,却是一个精光葫芦。萧竹吃了一惊,急忙坐起,口中不觉惊叹道,“这是怎么回事?”
空照惊醒转来,见他大惊小怪却回答的云淡风轻,“萧郎不要着恼,因见你执意要回,我师徒不忍分离,又无策可留,因此行这苦计,把你也要扮做尼姑,图个久远快活。”
一边说,一边倒在他怀中,撒娇撒痴,滢声浪语,迷得萧竹顿时毫无张主。
此事之后,萧竹无可奈何只得依她,整日做尼姑打扮,住在庵中,昼夜滢乐。
空照和静真两人已自不肯放空,又加添两个女童,或时做联床会,或时做乱点军。
两柄快斧不勾劈一块枯柴,一个疲兵怎能当四员健将。
灯将灭而复明,纵是强阳之火,漏已尽而犹滴,哪有润泽之时。
任教铁汉也消熔,这个残生难过活。
不多日子之后,萧竹病已在身,却偏生没人体恤。
见他久眠床褥,静真和空照心下不禁着急,本欲送他回家去,却又担心他头上没了头发,怕他家盘问出来,告到官司,败坏庵院,住身不牢。
可若是留在此,又恐一差两误,万一他哪日忽然身死,这尸首无处藏匿,被人晓得,弄出事来,性命不保。
又不敢请觅医人看治,止教香公去说病讨药,犹如浇在石上,哪有一些用处。
渐渐地,萧竹病势转加,淹淹待毙。
空照到底还是年轻些,遇到些事情便慌乱的不行,瞧着萧竹这般光景便赶忙朝着静真问道,“萧郎病体,万无生理,此事却怎么处?”
闻言,静真敛目微思,随后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依我看,如今先让香公去买下几担石灰,等他真的归了西,也不要寻外人收拾,我们自己与他穿着衣服,依旧作尼姑打扮,棺材也不必去买,且将老师父寿材来盛了,我与你同着香公女童相帮抬到后园空处,掘个深袕,将石灰倾入,埋藏在内,神不知,鬼不觉,哪个晓得。”
“师兄高见,非我可及。”
当下两人商议好,此事就此商定。
可是她们却不知,二人之间额对话被空照身边的那个女童听得一清二楚,转头便报与了罗刹宫的人。
事实上,从萧长平对乐藻生出了邪念那次开始,玄觞便一直想着要好生为乐藻出气,谁知还未等他闲出功夫来出手,萧竹便自己凑了上来。
他一直让罗刹宫的人盯着萧竹,想着他既是如此喜欢女人,这次便让他直接死在牡丹花下,也算是便宜了他。
是以罗刹宫的人便收买了空照身边的那名女童,让她时不时的在空照耳边嘀咕些什么,彻底的将萧竹“绑在”了碧落庵,想要离开却委实太难。
如今眼见她们做些伤人的勾当,虽说萧竹不是她们亲手杀死的,可是这般病病歪歪的到底和空照、静真两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那女童未免将来闹出事情来也逃不掉,是以便先报与了罗刹宫的人知晓,一并随着他们一道离开了碧落庵,待到空照察觉到庵中少了人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将碧落庵中的“好事”尽数告了官,待到那些衙役赶至这里的时候,果然将这一窝贼人都堵了个正着。
旁人且先不论,单说空照和静真两人身出家之人,私藏男子,已犯明条,何况又将人弄得淹淹欲死,这自然又是一桩罪。
话说萧竹被衙门的人抬去凤荀府上的时候,却见他已经消瘦如柴,面黄肌瘦,整个人憔悴的可怕,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凤婧看着两月之前还是风度翩翩的儿子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顿时便守在他的床榻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竹儿啊、我的竹儿,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夫人,令公子这身子怕是不大好了,您还是准备后事吧!”为萧竹把完了脉之后,那前来看诊的老大夫不禁幽幽叹道。
“你说什么,后事?!”
“令公子这身子已是强弩之末,恕老夫无能为力了。”说完,那大夫便拿起药箱直接离开了。
愣愣的站在萧竹的床榻前,凤婧一脸的欲哭无泪,最终崩溃的哭喊道,“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你们爷俩一个个的都让我不得消停。”
“娘……”
“姑奶奶,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给您。”忽然,素日在凤婧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进来禀报道。
“什么箱子?”
“奴婢也不知道,听大门处的小厮说,那些人放下箱子就走了,只说是交给姑奶奶您的。”
心下一时疑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凤婧便朝着那小丫鬟吩咐道,“叫人抬进来吧!”
“是。”
话落,便见有两个老婆子合力将一个大红木箱子抬了进来。
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箱子,凤婧不禁一脸的疑惑之色,就连一旁的萧蕊也惊疑的很,“娘亲,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
“叫人打开来瞧瞧吧!”说完,萧蕊便吩咐下人将那个大箱子打开,却见里面装的东西将所有人都吓得后退了几步,满眼的恐惧之色。
“啊!”
“这是……”
目光发直的盯着那个箱子,萧蕊不禁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的惊惧之色不禁让人好奇,她到底是见到了什么。
只见那箱子里面装的乃是一具不大完整的尸骨,肋骨的部分都已经破烂不堪,像是被虫子之类的东西嗑坏的一般。
“是……是爹爹……”颤抖着手指着箱子里面的骸骨,萧蕊声音不稳的说道。
“什么?”难以置信的转头望向了萧蕊,凤婧像是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一般。
“娘,这是爹爹。”勉强大着胆子上前取下了箱盖顶上的一张信纸,却见那上面写着“萧长平”三个字,足够醒目了然。
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凤婧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不稳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萧长平……
怎么会是他?
难道说,上一次他无故失踪之后便是因为被人杀了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凤婧便只觉得心底寒的很。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何夫君如此不得善终,偏偏儿子也重病在榻,这今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呀?
“还不快抬下去!”
“是、是。”
尽管萧蕊也被吓得面色惨白,可她还是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给凤婧倒了一杯热茶,却连手都是颤抖的。
即便爹爹从前再是不济,可到底他活着便是个念想,如今他死了,她和娘亲便当成了孤儿寡母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萧竹,萧蕊的眼中不禁浮现了无限的愁思和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一切的厄运都要由她来承受!
为何凤婉的命就那般好,可自己却非要经历这些糟心的事情。
越想心下越气,萧蕊便只能借着喝茶的机会平定自己的内心。
……
凤卿在房中听闻凤婧那边发生的事情时,她的眸光不禁微闪。
怎么那么巧,萧竹方才被衙门的人找到送回来,后脚萧长平的尸骨就被罗刹宫的人送来了。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看,都实在是太蹊跷了。
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研究自己戒指的乐藻,凤卿不禁朝着她问道,“二姐姐,玄觞上次回来的时候,可否对你说过什么吗?”
“嗯?”
“他除了抓走了萧长平,就没做别的事情了?”
听闻凤卿的话,乐藻仔细想了想,最终却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起来,凤卿倒是知道依照玄觞的性子不会对萧长平的事情善罢甘休,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会一并将萧竹也算进去,而且是用这么迂回的办法。
仔细想想,这父子俩果然不愧是血脉至亲,最终都是因为女人而死。
讽刺的一笑,凤卿便不再去理会他们的事情。
想来萧竹也活不了几日了,被两名尼姑折腾的精尽人亡,与其将来传出去被人笑话,倒是莫不如眼下直接死了,倒是也干净。
如今那院里只剩下了凤婧和萧蕊母女俩,想必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她眼下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们。
更何况,当年凤婧早早的便嫁去了晋安之地,凤家遭事儿的时候倒是也与她无关,若非她自己一直作死的话,也不会落得眼下这般下场。
至于四房那边……
自从上次刘献廷来过这府里之后,凤珅虽是犹豫过、挣扎过,但是最终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想必还是决定将凤阮嫁过去。
而他的这个决定,势必会引来薛氏的反对,夫妻俩早已因为凤阮的事情反目成仇。
事实上,自从那日凤卿去与薛氏聊过之后,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凤卿就是想要刻意利用这些事引起她与凤珅之间的不睦,可是即便她心里想的明白,但是却根本没有办法避免。
她舍不得阮儿嫁过去,但是偏偏没有办法制止,只能用平日里她认为最愚蠢的办法日日去祈求凤珅,却生生令他心下愈发生烦。
直到最后,凤珅已经连她的面都不见,整日待在姨娘的房里。
凤阮自然是不愿意嫁去刘府的,她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凤珅会对她狠得下心来,是以便一直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折腾着,直到最终被强押着上了花轿,生生抬去了刘府。
或许是因着大皇子起兵的缘故,刘府上也不敢大肆操办喜宴,只简单置办了两桌酒席算是对外有个说法。
相比之下,凤府这边准备的就愈发敷衍了,凤珅甚至连嫁妆之类的都没有备下,只是寻摸了几箱东西装模作样的送了过去,此事便算罢了。
想到凤阮被送走的那日这府里凄惨的景象,安鱼不禁幽幽叹气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必凤阮至今日才能体会到六妹妹当时的心情。”
“不会的,即便是到如今,她也体会不到。”
倘或凤阮能够以己度人的话,当日她便不会同意凤珅和薛氏的提议。
她如今嫁到那府上已有将近一月了,就在两人成亲的三日之后,刘公子便一命呜呼了,之后凤阮便成了那府里的寡妇,终日以泪洗面。
可即便如此,凤卿的心里也对她生不出半分的同情。
对于这份遭遇她心下是不忍的,但是一想到凤阮这个人,那些不忍便霎时间变的荡然无存了。
此后的日子里,这府上好似风水不对似的,竟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
先是萧竹重病在身,最终不治而亡。
谁知他的丧事方才结束没多久,原本一直瘫痪在榻的杨氏也忽然归了西。
至此,这偌大的凤府便也只剩下凤荀这一支还算是齐全,可他到底也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而已。
凤馨因着接连痛失了娘亲和夫君,终日以泪洗面,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便只将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了凤卿的身上。
在凤馨看来,若非是因着她的忽然出现,他们府上至今还是好好的。
虽然凤卿并不知道凤馨心中的想法,不过想必就算她知道了也必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眼看着便要过年了,可是这一年的新年到来之际却让人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到底是因着这场战事的缘故,百姓也都无心过年。
想到之前一直都是与夜倾昱一同守岁,凤卿竟难得觉得心下稍有些落寞,忽然不盼着新年的到来了。
自从夜倾昱回到丰鄰城之后,她从未主动去问过那边的情况,因为有夜倾君在,他会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她的。
听闻大皇子兵败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如今他也不过就是强撑着不肯认输罢了。
凤卿以为,这场战事会很快结束,而她和夜倾昱也会很快能够见面。
但是她并不知道,她只猜中了前面,后面的事情却……
与她所料相差无几,夜倾瑄败了,夜倾昱和夜倾桓这边取得了大获全胜,不管是民心、疑惑是朝局,都是他们设想好的。
胜利的消息传到永安凤府的时候,还有一个消息也传遍了所有百姓的耳中。
庆丰帝亲下圣旨,册封皇六子为太子,即日起开始监国,暂理国事,靖安王和三皇子殿下从旁协助。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是喜悦,便是再不关心朝局的百姓也明白,六皇子在朝中兢兢业业这许多年,太子的位置合该是他的。
虽然三皇子也不错,不过他到底远离朝局已久。
在凤荀府上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凤卿正在倒茶的手不禁一顿,茶水顺着杯沿流出,随后缓缓的流过桌面滴在地上,而她却浑然不知。
“卿儿……”
安鱼和乐藻两人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匆忙赶至凤卿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眸色暗沉的可怕。
大抵夜倾君也是唯恐凤卿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会接受不了,是以也匆忙而来。
“将军姐姐,六皇兄他……”方才开了口,可是夜倾君的话却不禁一顿。
该如何说呢,万一若是哪句说的不好,岂非会弄巧成拙!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合该是他们两人自己解决,由他出口的话,到底不好。
一把拉起凤卿的手,安鱼心疼的看着她被热茶烫红的手,眉头皱的紧紧的。
之前安瑾然便猜到了些什么,他也将心底的猜想说与了自己知道,她本可以告诉卿儿的,只是这到底是她和夜倾昱之间的感情,她贸然插手反倒不好,更何况她心里始终相信,那人是不会辜负卿儿的。
任由安鱼擦拭着她的手,凤卿神色不变的低声叹道,“难怪……”
难怪他之前的状态总是心不在焉的,想来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成为太子,是以才有些心神不宁。
忽然想起夜倾昱临行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不懂凤卿在说什么,夜倾君下意识的追问道,“将军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转头扫了夜倾君一眼,凤卿忽然勾唇冷笑,“我眼下实在是不愿见到你的脸,你先回去吧!”
“好……”
心知凤卿是看着他想起了夜倾昱,夜倾君也不敢多言,转身便依言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三人,安鱼心下难免担忧的说道,“卿儿,你心里在想什么?”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卿只淡淡的笑着,却偏偏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安鱼和乐藻两人见她这般,心下不禁愈发担忧。
“无事,我出去转转,你们不必担忧。”说完,凤卿便起身欲走,却不料还未走出房中,便见许久不曾见到的燕漓。
“主子……”
“担不起你一声主子,回吧!”话落,凤卿连看都不看燕漓一眼,径自越过他便准备朝外走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燕漓的眼睛上没有如从前一般蒙着黑巾。
皱眉看着凤卿的背影,虽然方才见她的脸色并无异样,说话的语气也还正常,可是燕漓就是莫名觉得心里没底,“您……”
“滚!”眼神凌厉的瞪了燕漓一眼,凤卿的眼中带着绝对的愤怒,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她的模样。
转头朝外走去,谁知她方才打开了门,便见院中站满了御林军,为首的人见凤卿出来,神色凛然的上前一步拜道,“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迎凤卿姑娘回城。”
见状,凤卿静静的站了片刻,瞧着院中乌泱泱的一伙人,心下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怕她跑了!
抛却燕漓不谈,这院中站着的这些侍卫没有一个是弱的,单就武功而言自己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夜倾昱……
果然是好样的!
“主子,殿下还在城中等您呢!”
“是在城里,还是在宫里?”眸色寒凉的冷笑道,凤卿“啪”地一声甩上了房门,径自走回了桌旁坐下。
一时被凤卿问的语塞,燕漓斟酌了好半晌,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说,临行之前您便答应了他,会随他一道回去的。”
猛地一下子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凤卿神色激动的朝着燕漓质问道,“那他人呢?!”
“殿下他……”
“燕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卿儿说。”第一次见到凤卿这般愤怒的样子,安鱼也不禁有些发懵,好不容易收敛了思绪,她便赶忙对燕漓如此说道。
无奈的点了点头,燕漓便退出了房外候着。
总之他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一定要带主子回去,只要确保她不会逃走就行了。
同乐藻对视了一眼,安鱼缓步走到了凤卿的身边,可是谁知还未等她开口,凤卿便先一步朝着她问道,“大姐姐是否早已看透了这一步?”
不妨凤卿会忽然如此问,安鱼先是一愣,随后面有难色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猜到了一些,只是却并没有对卿儿直言。
看着安鱼承认了下来,凤卿竟忽然笑了。
可笑她一直忙活着别人的事情,实在是放了太少的注意力在夜倾昱的身上,是以竟连这样大的事情她都没有猜到。
如今回过头去想,从前夜倾昱同她说的话,实在是有太多的端倪可寻。
他早已知道了自己要成为太子,可是却偏偏选择瞒着她。
也许他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己,但是不管有什么理由,如今情况已然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眼下他住在东宫,那以后呢……
太子之上便是君王,待到夜倾昱君临天下之时,她哪里还会是那个陪他比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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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聚团聚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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