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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安鱼醒来的时候,她看着头顶上暗沉沉的帷幔,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呼吸绵长的喷洒在她的颈间,她忽然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昨夜她为何要脑子一热说出那样的话呢?
平日里安瑾然便已经足够见缝插针的了,更何况是逮到了昨日那样的机会,他一定是欣然接受才对。
这下好了,还未出阁便先同男人厮混在一处,凤家的脸怕是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想到这,安鱼便伸出手背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可是她这般一动作,倒是惊醒了本还在睡梦中的安瑾然。
还未睁开眼睛,他便整个人都先朝着安鱼靠了过来,口中甚至还发出了一丝满足的喟叹。
他的指尖似是还带着昨夜灼人的热度,轻轻的在她的肩头上摩擦着,一下下的画着圈,画的人莫名觉得心痒痒。
“别闹……”
“是你在闹,好好的吵醒我做什么?”说着话,安瑾然还恶趣味的将身子朝着安鱼靠近了一些。
“你……你睡……”她不吵他就是了,更何况眼下这样的情况她哪里还敢吵他!
“睡不着了。”
“那咱们起身吧!”说完,安鱼便作势要推开安瑾然搭在她身上的手。
一把将她按住,安瑾然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给她便吻了上去。
双手不安分的探入被中,安瑾然的口中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吵醒了我便要喂饱我,否则我这一整日可都会没有精神的。”
话落,便在安鱼满眼惊诧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安鱼彻底痛彻心扉的悔悟,她昨夜的举动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若是一直没有允许安瑾然越雷池一步的话,那两人之间便会一直隔着些距离,他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她如何。
但是如今便不一样了,他想要便要,根本就同个恶霸似的。
一直到云雨事休,安鱼香汗淋漓的躺在安瑾然的怀中,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十分急促,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含笑的看着安鱼面色潮红的模样,安瑾然伸手抚开黏腻在她颈间的发丝,声音带着醉人得低沉和暗哑,“很累?”
闻言,安鱼自以为颇有气势的瞪了他一眼,殊不知此时的她香肩半露,媚眼如丝,这一眼看去只让安瑾然方才安歇了片刻的邪火再次燃烧了起来。
“安鱼……”
“你给我走开,安瑾然你根本就是个色胚!”察觉到安瑾然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安鱼猛地扯过了被子将自己紧紧的卷了起来,甚至还像个小虫子一般的蜷缩到了角落里,满眼警惕的瞪着眼前的人。
可是她将被子都卷走了,安瑾然顿时便“玉体横陈”的躺在榻上,所有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暴露在了她的眼前,令她的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随后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羞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昨夜你不是还……”谁知安瑾然的话还未说完,安鱼便一脸羞愤欲死的拿下了自己的手,甚至还隐隐感觉到掌心有一股灼人的热流。
回想起昨夜她迷迷糊糊间被他诱哄着的某些片段,安鱼便恨不得自己剁了自己这支手。
“阿嚏!”就在两人对峙之际,却不料安瑾然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闻声,安鱼错愕的看着他身无一物的躺在那,眼下天气还正凉着,房中虽燃着炭火,可到底是一夜过去了,他如此待着必然是要着凉的。
“快点去穿衣服,这样会受了风寒的。”即便心下有些不喜他一直胡闹,可是安鱼到底还是忧心他的身子的。
“手脚凉的很,你且先让我进被子里焐一焐。”说着话,安瑾然便蠢蠢欲动的朝着安鱼挪近了几分。
见状,安鱼一脸怀疑的望着他,似是并不完全相信他是打算暖暖身子那么简单。
对视上安鱼那双充满怀疑的眼睛,安瑾然的神色显得有些受伤。
“真的冷的很,不信你摸一摸。”说完,甚至还将手伸到了她的脸侧,指腹轻轻的碰了一下安鱼的脸颊,果然让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这下可相信了?”
一来是担忧他的身子,二来也的确是不能让他一直光着身子待在那儿,百般思虑之后,安鱼便微微松开了拽着被角的手。
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安瑾然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未免太过急切吓到了安鱼,安瑾然缓缓的蹭进了被中,肌肤不经意间触碰到安鱼的时候,后者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待到他完全进到了被中,看着安鱼的双手交叠在身前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安瑾然微微一笑,随后忽然凑近安鱼的耳畔低声道,“抓到了。”
安鱼还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便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清晰的听到了胸膛隐隐传来震荡的笑声。
“安瑾然,你这个骗子!”
没有去理会安鱼愤怒的喝斥,安瑾然只兀自笑的得意,身子也愈发不受控制的往她身上压去。
也是时候该让他家的小媳妇明白,男人最可怕的时候永远不是在夜里。
……
门外,玄觞搂着乐藻,夜倾昱拉着云舒,四人静静的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和大亮的天色,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未起身,这房中的情况,怕是不会太好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玄觞和夜倾昱不禁相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好不容易到嘴的肉,安瑾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吐出来,若是不一口吞进去才怪呢!
只是依照安鱼那个性子,怕是并不会一味由着安瑾然胡来吧,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哪里停的下来呢,届时两人必有一争,就是不知谁胜谁负了。
瞧着眼下还未起身的两人,夜倾昱约莫着,大抵是诡计多端的安瑾然稍胜一筹。
“昨夜的那笔银子还是要的少了些,怎知他如此不客气,真将皇子府当成他自己家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难得玄觞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银子?”
“见面礼啊,谁让他是大姐夫呢,总要给我们表示一番的。”说着话,云舒和夜倾昱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种事情总不好厚此薄彼才是。”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明白了玄觞的意思。
一想到接下来安瑾然将要面对的情况,云舒的心下便不禁为他感到可怜。
果然,当安瑾然拥着安鱼走出房中的那一刻,玄觞二话不说便朝着他说道,“我的银子呢?”
忽然听到玄觞来了这么一句话,安瑾然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她回道,“你的银子在哪你自己不知道啊,怎地还跑来问我?”
“你给了他们两人银子作为见面礼,为何我与乐藻没有?”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瞪向了云舒和夜倾昱,却见这两人一个神色傲然的回望着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另一个则是满脸笑意的望着他,倒是难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你误会了,那个银子是……”
“既是如此厚此薄彼,想来是觉得我罗刹宫身为江湖门派,自然是比不过人家这样的皇亲贵族。”话落,玄觞便作势要带着乐藻离开。
“诶、诶、诶,又没说不给,都有、都有。”小心翼翼的觑着安鱼的神色,见她依旧微沉着脸,安瑾然便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朝着玄觞说道,“十万两银子,作为补上乐藻的嫁妆。”
“多谢大姐夫。”
“哎呀,大姐夫昨夜给我的可都是黄金啊,小妹再次谢过了。”也不知云舒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偏要挑着眼下这个时候开口,再次将安瑾然的境地变得十分为难。
“你给我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安瑾然甚至都已经红了眼睛。
再让他们折腾下去,他也不用活了,直接饿死算了。
“大姐夫可真是好算计,用银子替黄金,还真是好计谋。”冷冷的说了一句,玄觞便意味深长的望着一脸憋屈的安瑾然。
“这事儿……”
就在几人为此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安鱼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两位都是妹妹和妹婿,亲疏远近都是一样的,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呢,依我看,还是要公平一些为好。”
“安鱼……”不带这么坑自己夫婿的!
“大姐姐说的对。”
安瑾然:“……”
他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是中了美人计,其实就是被他们这一大家子给坑了。
云舒他们几个胡闹也就罢了,可是连安鱼都跟着掺和进来,分明就是还在为晨起时候的事情闹脾气,这报应未免来的太快了些。
苦着张脸望着安鱼,可是后者却好像完全没有见到一般。
看着几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样子,夜倾昱的眼神却不禁一暗,随后独自一人悄然回了自己的书房。
不经意间扫到他稍显落寞的身影,云舒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随后同安鱼招呼了一声便也随着夜倾昱的脚步一道离开。
回到书房的时候,云舒便见到夜倾昱静静的坐在书案后面,眼前的卷宗打开着,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不知哪里,分明没有在看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方才还好好的,忽然就自己闷声不响的回来了?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言的朝着她伸出了双手。
见状,云舒虽然不解他是何意,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把拉过云舒坐在了他的腿上,夜倾昱的头轻轻的抵在了她的肩窝处,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之中。
察觉到夜倾昱情绪的低落,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夜倾昱……”
“舒儿,你去永安吧!”沉默了半晌之后,夜倾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听闻他如此说,云舒不禁诧异的问道。
缓缓的抬头凝望着云舒,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颊,眸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之色,“随安鱼他们一起永安,待到丰鄰城中事情安定下来,我会去接你回来。”
瞧着云舒似是打算说些什么,夜倾昱忽然伸出一指点在了她的唇上,“舒儿,我没有你想象的伟大,你只要稍稍说些什么,我都极有可能改变主意,所以别再说了,就照我说的做。”
“为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在意安鱼和乐藻,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如何还能继续分离,至于我们,日后的时日多着呢!”
尽管夜倾昱说的洒脱,可是云舒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舍和心伤。
既然如此为难,那他究竟是如何硬撑着对她说出这番话的呢?
静静的对视了许久,就在夜倾昱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的时候,云舒的声音却轻轻的响起,“夜倾昱,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不告而别,直接随大姐姐他们去永安?”
是不是她曾经种种的言行,带给了他太大的影响,让他再也不敢相信她的承诺。
倾身向前环住了夜倾昱的肩膀,云舒的唇轻轻抵着他的耳畔说道,“这次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从初遇开始至如今,她一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为了报仇,她太多次的忽略了夜倾昱的想法和感受,不过日后不会了。
闻言,夜倾昱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次想要退开身子看向云舒,不料却都被她紧紧抱住。
这一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以往又多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就像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一般。
……
不多日子之后,安鱼他们便动身前往了永安,而云舒则是留在了丰鄰城并没有随他们一道前去。
安鱼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丰鄰城中的风波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云舒和夜倾昱便也彻底的陷入了忙碌当中。
尽管皇子府中的风波稍定,但是朝中的情况却还是不算明朗。
一直到入秋时分,靖安王彻底攻下临水班师回朝,老王爷也在这时从北境之地而回。
宫中举办庆功宴的这一日,云舒居然在皇子府中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段御风!
他不在宫中保护陛下,怎地会来了皇子府?
还未等云舒的话问出口,便只听闻段御风神色纠结的对她说道,“奉陛下之命,带你入宫面圣。”
“陛下要见我?!”
“嗯。”
看着段御风这般模样,云舒便心知他定然是也不知道陛下找她何事。
或许是因为凤家的事情,云舒并不是很想见到庆丰帝,但是眼下段御风亲自来找她,她怕是也躲不掉的。
“夜倾昱知道陛下要见我吗?”因着今日庆功宴的缘故,是以他下朝之后便直接留在了宫里,至今还未回府。
“不知道。”
“我明白了,走吧!”既然夜倾昱不知道,那便证明这位皇帝陛下又有何事要单独同她说了。
说不定,会是有关凤家的事情。
这般一想,云舒便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同段御风进了宫。
一路随着他进了御书房的时候,云舒看着坐在龙椅上满头白发的帝王,她的眸光不禁微闪。
“参见陛下。”
“起身吧!”说着话,庆丰帝不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个身披战甲的小姑娘渐渐重叠。
多年之前他便对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她年纪尚小,可是眼神却凶狠的紧,跟在她父亲的身后手持一杆亮银枪,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不过那时的他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昱儿的人。
“你们先退下。”
一听这话,段御风的神色不禁一变。
他不知道陛下这次叫云舒来是为了何事,是以心下难免有些担忧,万一要是针对她是凤家人的事情问罪可如何是好?
蔡青依言退出御书房的时候,看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的段御风,他不禁伸手推了他一下,这才让他瞬间回神。
待到两人走出大殿的时候,蔡青看着一脸忧色望着殿内的段御风,他不禁微微笑道,“杂家倒是第一次看见段统领露出这样的神色,可见是真的忧心云舒姑娘的安危。”
“方才多谢您了。”
“哎呀,快别如此说了。”一边说着话,蔡青一边朝着段御风挥了挥手,“是陛下知道您与云舒姑娘之间的交情是以才多加体量没有问责,这是陛下的恩惠。”
听闻蔡青这话,段御风的心下不禁一紧,随即越发忧心的将目光落到了殿门上。
而此刻的殿内,气氛却并不像段御风以为的那么严肃。
庆丰帝挥毫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随后朝着云舒说道,“丫头,你过来瞧瞧。”
闻言,云舒依言缓步上前,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一句诗,口中不觉赞道,“字好,诗好,意境更好。”
八风儛遥翮,九野弄清音……
“朕听闻,你也写的一手好字,豪气挥洒,不失男子半点风度。”说完,庆丰帝便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云舒,似是让她也写上几句。
愣愣的看了庆丰帝一眼,随扈云舒才斟酌着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句“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仔细的看了两眼,庆丰帝方才“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昱儿倒是果然没有看错你。”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庆丰帝状似不经意的朝着云舒问道,“你瞧瞧,朕与你的字,哪个更好看些?”
随着庆丰帝的话音落下,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这问题可是不大好回答,看着庆丰帝似是玩笑的样子,可是谁知他心里是如何作想的呢,万一她一个说不好便被他责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云舒自然可以一味的奉承他,可是那样未免失去了他问她的意义。
认真思索了片刻之后,云舒才神色恭谨的回道,“陛下的字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是最好的,而凤卿的字,在丰延王朝的诸位将军之中是最好的。”
话落,云舒甚至还微微扬起了头,眸中华彩流转,眸光熠熠生辉。
“你这丫头……”听闻云舒的话之后,庆丰帝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摇头失笑,心下觉得云舒刁钻滑头的很。
“这回答朕倒是头一次听闻,倒是稀奇的很。”
“此言凤卿肺腑之言。”
缓缓的走下了御座,庆丰帝扫了云舒一眼,随后状似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如此陪在昱儿的身边,可曾想过要利用他接近朕,届时为凤家上下报仇吗?”
根本没有想到庆丰帝会如此直接的提到凤家的事情,云舒的身子不禁一僵,面上却依旧是不露分毫。
微微握起了身侧的双手,云舒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稳的响起,“为凤家报仇是凤卿所愿,但是陛下并非仇人。”
“哦?”
“真的要算,陛下也只是刽子手而已。”是夜倾瑄和尉迟凛在暗中策划了那些事情,是以才害的凤家上下蒙冤,与人无尤。
云舒这话本已算的上是大不敬了,但是庆丰帝却好像并没有介意,甚至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同她说道,“你可知朕当日为何要如此行事狠绝的对待凤家?”
“凤卿不知。”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庆丰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方才说道,“朕猜测着,昱儿当你心结在此,是以今日便与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随着庆丰帝的声音缓缓响起,云舒方才彻底明白,那些困扰了她已久的困惑和不解。
“凤家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父亲带着你常年驻守在军营之中,那偌大府邸只有你两位姐姐,即便她们再行事果决,可到底年纪尚幼,暗府中鱼龙混杂你可知道?”
见云舒眉头微蹙,神色茫然,庆丰帝便心知这些事情她必然是不知情的。
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凤家是一处绝对安全的所在,可是还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不可否认,凤彧在治军上有着不可忽视的将才,但是对于管家,他却根本一窍不通。
若是他的夫人尚在世,或许凤家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但是后来,那府里甚至混进了北朐的细作,当真是混乱不堪。
而那时的凤彧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满心想的都是发兵攻打北朐,是以他日日操练新兵,费尽心机的开设各种商铺,以此赚取丰润的银钱作为军需。
这些事情按理来讲都应当上报朝廷,但是庆丰帝因为觉得时机不对,是以便将凤彧请战的奏章给驳回。
在那之后,凤彧还是不死心的进言过几次,结果可想而知,一样被庆丰帝给回绝了。
那时丰延周边的小国还未完全收服,若是在那个时候兵发北朐的话,难免不会被诸国群起而攻之,是以他迟迟没有下决定。
正是因此,凤彧方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违抗圣命,暗中派人伪装成北朐的人对凤翔城内造成骚乱,届时他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是以他私下了积攒了诸多银钱,在凤翔城暗中招兵买马,已经足够被问罪了。
可是还未等庆丰帝着人押解他回丰鄰城,大皇子夜倾瑄那边便先一步有了动作。
那时凤彧私通北朐的消息一传出来,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那是假的,可庆丰帝的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
且先不论凤彧的为人如何,单单是他几次三番试图对北朐开战的决心,庆丰帝便有理由相信,他不可能通敌叛国。
只是不会通敌叛国,但是功高震主的嫌疑还是有的。
未免将来生出祸患,是以庆丰帝并没有彻底彻查此事,而是借着夜倾瑄的手除掉了凤彧以及凤家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故事讲到这儿,云舒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父亲有意将凤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你,想必也一定告诉了你凤家的财富究竟有多少,难道你心里就从未存疑吗?”
一时被庆丰帝问的语塞,云舒身子僵直的站在那,好半晌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诚然,凤彧他没有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却又忤逆圣命,欺上瞒下的罪名。”
看着云舒眼神微微发直,庆丰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也不知道他对这丫头说这些事情对或不对,只是若她心中一直对此事存疑,那他倒是可以为她解惑。
“依照陛下的意思,不管这两种罪名是哪一种,我爹的结局都早已注定?”
“是。”
“陛下,凤卿不服。”
闻言,庆丰帝脸色微变,随即声音低沉的问道,“既然事前有言要开诚布公,你心中是何想法但说无妨。”
“通敌叛国与忤逆陛下这是两回事,纵然结果都是一死,可这其中却有很大的区别,恕凤卿直言,人活一世早都有走到终结的那一日,可为何容嘉贵妃身死会对陛下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大胆!”
听闻云舒提到了容嘉贵妃,庆丰帝顿时脸色大变,眸光阴沉的可怕。
可是云舒却丝毫不退让,眼神异常坚定的望着他说道,“即便父亲有罪在身,可凤卿还是希望陛下能够下旨彻查凤家一案,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帝王威压非是常人能够抗衡,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眸光执拗的跪在他的面前,庆丰帝的心里竟不禁升起了一股后生可畏的感觉。
“你这性子倒是与昱儿相差甚远。”若是那孩子的话,必然不会与人硬碰硬,他会选择暂时的委曲求全,在暗中蛰伏,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会一举将敌人吞没。
眼见庆丰帝已经收起了怒容,云舒便心知自己这一局赌对了。
“要朕重查此案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还需为朕做一件事。”
“但凭陛下吩咐。”
回身从书案上取下了一个盒子,普普通通的一个黑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云舒疑惑的看了两眼,有些不解他这是何意。
“这里面的东西你将来会用得到,且先收着吧!”
眸中带着一丝的疑惑的接过了那个黑盒子,云舒微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心下不禁暗道,连东西都准备好了,陛下分明一开始就是打算指使她干活吧!
不过……
“凤卿还有一事不解,还望陛下能够解惑。”说着话,云舒便忽然朝着庆丰帝拜倒。
“何事?”
“既然陛下一早便知道了凤家将要面临的状况是怎样,那想必我们姐妹三人的性命也是您暗中救下的了?”
话落,却见庆丰帝翻着奏章的手忽然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望着她回道,“违逆圣命,并不需要株连家人,是你们姐妹三人的命数未尽。”
更何况,凤卿的性命是凤彧救下来的,她两位姐姐才是他着人偷偷送出凤翔城的。
“陛下处死了我爹,却又救了我两位姐姐的性命,凤卿本该感激不尽,只是这一拜,待到他日父亲沉冤得雪,凤卿再补上。”
“你这丫头倒是不作赔本的买卖,随你吧!”
“那凤卿告退。”
说完,云舒便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料庆丰帝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与昱儿之间,将来势必困难重重,可有想过要如何面对?”
一听这话,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陛下何出此言?”她与夜倾昱之间会有什么困难?
“罢了,你便当朕是一时糊涂了吧,年纪大了,喜欢呼吸乱想,你且去吧!”若是你的话,或许便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疑惑的看了庆丰帝一眼,云舒方才满心疑问的离开,一直到回了六皇子府,她的心里还在不停的琢磨着那个问题。
看陛下方才的样子,他根本就不是一时糊涂说出来的话,反而是在心里存在了许久,那他到底为何会如此肯定她与夜倾昱之间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之间,本不该再出现什么困难了才对。
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云舒便也就不再多想,可是心里却还是一直惦记着,直到许久之后她方才明白,庆丰帝真正担忧的到底是什么。
……
转眼之间,寒来暑往,皇子府中好像并未发生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可是在不经意间,却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北朐的缙云公主安灵犀因为私下勾结北朐余孽,往来信件一一记载详实,被六皇子大公无私的交由刑部议罪。
庆丰帝一怒之下直接下旨将其问斩,甚至将其从宗谱中除名。
这一年便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下悄然而过,安鱼等人已经在永安之地安家落了户,时而会派人传书信回来,告诉云舒不必担忧。
夜倾昱与夜倾瑄之间的争斗似乎一直没有完结的日子,好像除非将一方彻底致死,否则这场皇权争夺战永远不会终结。
而与此同时,宫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宫皇后依旧不受宠,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令人震惊的是,昭仁贵妃却不知为何渐渐失宠,甚至连手中的协理六宫之权也移交到了惠妃娘娘的手中。
一时间,后宫的格局发生了改变,除却育有十公主夜倾宁的惠妃娘娘风头正盛之外,便只有育有身孕的新晋娴妃娘娘是最为风光无量的人了。
所有人都在心下猜测着,会不会在大皇子和六皇子厮杀正狠的时候,让娴妃腹中的孩子得到了渔翁之利。
但是不管旁人如何猜想,这两位正主儿似乎都没有将娴妃的这一胎放在心上。
在大皇子一党的羽翼逐渐被靖安王夫妇和六皇子剪除的差不多的时候,朝中的众臣都以为最终的胜者必然会是六皇子无疑,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宫中忽然传出了夜倾昱醉酒挑衅娴妃的消息,甚至还害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惹得庆丰帝勃然大怒。
这个消息一出,丰鄰城中顿时便炸了锅。
初时还有人以为这个消息是误传,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随即便有禁军的人包围了整座六皇子府,彻底坐实了这件事情。
云舒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夜倾昱已经被禁军的人押了回来。
他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见那些人押着他回了主院,从此日夜监视,直至几日之后,庆丰帝的旨意昭告天下,将六皇子夜倾昱幽禁在永安紫菱洲,没有他的命令,终身不得解禁。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舒便心知,这是一个局,一个大皇子打击夜倾昱的局。
且先不说夜倾昱根本不可能在宫中那种地方醉酒,再则便是打死她都不相信他会去调戏那个什么娴妃娘娘。
一旦夜倾昱离开丰鄰城,那么六皇子府中必生大乱。
即便云舒的心里想的再明白,可是她却无力去阻止这一切,毕竟没有了夜倾昱的庇护,她身为丫鬟的这个身份实在是难以在府中撑得起来。
夜倾昱被押送紫菱洲的那一日,是云舒难得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赶到城门处的时候,却见夜倾瑄正驾马等在那。
她看着他们喝了一杯酒,夜倾昱似是又与夜倾瑄说了些什么,随后他才上了马车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云舒静静的站在城门那里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空中洋洋洒洒的下着下雨,像是她的心里一样变得阴霾无比。
这场祸事来的如此的突然,甚至让人觉得猝不及防。
忽然感觉到头顶上的雨水骤然停止,云舒诧异的抬头望去,见到的是尉迟凛平静的一张脸。
“六殿下败了,你也是。”她不是一心想要借助六皇子的力量来找自己和大殿下报仇吗,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六殿下连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了,更何谈帮她报仇!
见云舒神色冷然的站在那一言不发,尉迟凛静静的望着她半晌之后说道,“你我相识一场,我很欣赏你,只是无奈阵营不同,但是我不会让你走的太难看。”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缓缓的递到了云舒的面前,“自尽吧,算是你身为凤家人给自己留下的一点体面,大皇子那边我会去交代清楚的。”
既然六殿下已经败了,那么凤家的那笔财富究竟在哪便也不重要了,继续留着她自然也就没有意义。
只有她死了,尉迟凛觉得他才能够彻底的安心。
虽然大殿下觉得她无足轻重,但是尉迟凛却不这样认为。
凤卿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条毒蛇,若是不能够一击即中,那么一旦给了她逃走的机会,届时死的人便是他们了。
是以,她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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