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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曾经的两盏灯
因为心态放平和了，所以回家不再是一件略有负担的事。
杨女士的留学辅导学校也已经放假，她一直都有在上瑜伽课，偶尔会拉上临安一起，美其名曰，妈妈带你去放松。
身体不够柔软的临安苦不堪言，哪里是去放松，明明是活受罪。
林颜夕和杨女士在一个课程班，临安每当摇摇欲坠的时候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瞄向她的位置，婷婷美人，舒展的身姿在粉色的瑜伽垫上稳如磐石，头部随着腿和胳膊的后拉而高高昂起，脖颈的弧线优美得像骄傲的天鹅。
嗯……其实不单单只有青梅竹马的这层关系令人歆羡，无论是外貌和气质、家世和学历，她和叶昭觉都很般配。
杨女士开车载临安回家，临安看着南湘五光十色的夜景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颜夕姐也住在这附近？”
“好像是搬出家了吧。”
好像啊……临安若有所思。
杨女士笑看她一眼：“你想知道她住哪里怎么不自己问？”
临安发觉自己管太宽了，低下头自省：“我就问问，不想知道的。”
她只是不理解，倘若她没有搬出家，以林宅的地理位置，不应该报瑜伽报这么远啊。
前方红灯，杨女士踩刹车停下，唤道：“安安。”
“嗯？”
“过去一学期了，有没有遇到合适的男孩？”
“……”有啊，并且已经谈上了。
杨女士见她不说话，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我们家安安又不差。”
临安咬唇，小心翼翼地瞅一眼过去：“妈妈，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早点找对象啊？”
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哪知是她想得还不够多，杨女士满含憧憬地说：“你早点找对象，我也好早点抱外孙。”
临安脑子一热：“……这么早的话，那他就和怀怀差不了几岁了。”所以，替怀怀这个小舅着想，您还是晚点抱外孙吧。
杨女士顺着她的思路一琢磨，不但没打消念头，而且还愈加富有想象力：“要是怀怀以后不争气，我就可以用激将法，你看你大外甥，你比人家还大个几岁，怎么没人家有出息呢？”
“……”妈妈，你别这样—_—！
乔沐希坐了一夜的火车从北州回来，还有三站的时候给她发了张图片，是一张偷拍照，对面卧铺形象酷似吴秀波的某大叔。
临安：没有吴秀波的胡子好看。
沐希：那必须啊，酥的胡子肯定每天都精心打理，这大叔的胡子乱糟糟的一看就不经常刮。
临安：有研究说，不经常刮胡子的人往往睾—丸激素水平低。
沐希：那不就表示他们性—生活次数少？
临安：嗯……大概是吧。
那边又过了一站，临安有点坐不住了。
临安：真的不用我去接你？
沐希：你知道中国规模最大的哺乳动物迁徙是什么时候么？就是现在，春运！你别到时候没接到我，自己被人流冲走了。
临安：我可以在一个固定地方等你。
沐希：那也不行，你知道什么是人流，就是人群中的流氓！你一个人太容易被盯上了。
临安：你也是一个人。
沐希：那不一样，你看起来好欺负。
好吧，看起来好欺负的临安只好等到第二天才和闺中密友见上面。
密友晒黑了不少，人也瘦了。
有些人天生渴望离开，在一次次启程中为此着迷。乔沐希便是这样的人。她好像有用不尽的精力去旅行，她去过的有些地方山高水深，偏僻得临安以前从未听说过。
一有时间就东奔西跑的乔沐希把旅程当做一种自由，因此，她从不恋家。
两人靠在一起互相倾诉这半年来各自所发生的事，电话和微信上说不清楚的那些细枝末节终于在一下午的共度中慢慢理清。
乔沐希托腮看着恋爱中的闺蜜：“你就这么简单地被俘虏了？”
临安不知怎么脸有点红红的：“不简单啊，我明明折磨他很久了。”
沐希一语中的：“你确定是你折磨他而不是他折磨你？”
“……”越发脸红中。
乔沐希呢喃：“我怎么有一种你快要出嫁的感觉？”
临安囧：“……我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
沐希打趣：“哟，你居然只是感慨年龄没到，都不反驳一下。”
“……”脸已经爆红了。
沐希大叹：“完了完了，看来我得见见这位优秀得了不得的妹夫了。”
碰巧这位了不得的妹夫打来电话：“你最中意哪国料理？”
脸红红的某人声音都有点低哑，下意识说：“你的这个问题有点崇洋媚外的调调。”
电话那头的人又一次被无故噎住。他颇为头痛地低头按—压了下太阳穴：“那我换个问题。如果我邀请你共进晚餐，你最想吃什么？”
“我今晚没空。”临安瞟了眼旁边一脸调侃的乔沐希，脱口而出。
再次被堵住话语后，商策轻叹：“只是预约。”
“……”临安已经被自己蠢死了，她果然脸皮太薄。
乔沐希见她羞愤欲死的样子，识趣地起身，用口型说：“WC。”
人一走，临安拍拍脸，调整语气：“嗯……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商策沉默了两秒：“临安，我个人认为，我和你之间不需要用‘请’这个字。”
临安有点反应过来，抿了下唇，自动改口：“为什么突然带我吃饭啊？”
“带”这个字明显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商策心情顺畅了，他不禁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开始做起抠字眼这么幼稚的事情了。
“这个月的实习工资发了。”
哦，原来是庆祝啊。或者换一个说法，分享他的劳动所得？
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在心底里弥漫开，乔沐希回来的时候看到闺蜜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摇头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临安默。
两人换了个地方解决了晚餐，又沿着连绵的路灯压了会马路，说到来年暑假骑车去西藏的计划，乔沐希很是兴奋。
临安问：“已经确定好三个人了么？”
白雾化在嘴边，乔沐希惆怅了：“人家是情侣，我也不想当电灯泡啊，可是没办法，我找不到别人了。”
临安说：“要不我陪你吧。”
乔沐希一口拒绝：“要是只是出去玩我当然希望你和我一起，可是这次不行，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三个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会买个意外保险，不保车不要紧，能保人就行。”
临安沉默了。
“小希……”过了会，临安握紧她的手，“你真的不打算参加叔叔的婚礼？”
沐希眼中有一丝悲伤划过，她坚定地反握住她：“不去，他们任何一个人再婚我都不会去。”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沐希看着灌木丛外波光粼粼的湖水，“所以啊安安，等我妈也要结婚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告诉我。”
临安默了默：“好。”
静坐了一会，临安的手机再次响起。她从包里拿出来看了一眼，目光有点发直。
接通——
略带担忧的声音：“怎么还不回家？”
临安一愣：“待会就回去了。”
“地址。”
“啊？”
“我去接你。”
“呃，不……”
“都几点了，怎么可能不用？”
“……”临安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边显然也知道语气重了点，改走温情路线：“乖，别让我们担心。”
报上具体—位置后，临安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乔沐希扭头问：“叶昭觉吧？”
临安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嗯。”
乔沐希伸手揽着她肩膀，头抵头道：“有这么个哥哥真好，虽然总是跟前跟后地瞎操心，但总比我这样的自生自灭的好。”
临安心一疼，身子微转，搂着她脖子，整个额头贴上去：“你有我。”
“我知道。可是安安，我们毕竟是独立的个体，总有很多不可抗力横亘在我们之间。以前寒暑假的时候我总是往外跑，与其说是旅行，不如说是逃跑，我的那些郁结于心的情绪只有在逃奔的过程中才能随路程蒸发掉。后来好不容易等到高考，我们说好一起去北方。可是最后实现了么？”乔沐希笑了笑，“我去哪里念书都没人管我，可你不一样，你家里人都不放心你独自在外。所以说啊，我心里知道我还有你，可我不能因此去依赖你，你明白么？”
临安眼睛涩涩的，她连番点头：“我明白，小希我都明白的。”
当年之所以没有和叶昭觉据理力争，就是因为在高考前，两人还在计划一起考去北州的时候，沐希就已经深谋远虑地对她说：“倘若他们反对，你不要反抗，凭借叶家的能力，就算你志愿填上了也可以改回来。你只是想离叶昭觉远一点，又不是不想要家了。其实留在南湘更适合你，到时候住校，想家的时候随时都能回，不想回的时候他们也没法逼你。”
一方面她的确是在替她设想，可另一方面，她同样也是在往外推她。
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
叶昭觉到的时候，两人已经等在路边了。
乔沐希看到他，拉开车门笑嘻嘻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临安和她一起坐进后座，叶昭觉挑眉笑道：“又到处跑了？”
乔沐希故作惊讶：“这你都知道？”
叶昭觉从后视镜里瞅了她一眼：“也许是光线问题，感觉黑了。”
“与光线无关，的确黑了。”乔沐希一点也不在乎，“小腿也粗—壮了，一捏都是肌肉。”
叶昭觉笑得无奈：“你还挺得意？”
乔沐希跟他贫：“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临安默默听着两人无关痛痒的对话，他们是她曾经的两盏灯。“曾经”这个词可真够令人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