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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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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赵拓的哀嚎,我深表遗憾但果断无视了。

    因为这些天两军胶着,会议不断,闻人非又有意无意躲着我,想要找个机会溜走其实不难。而有赵拓傍身,我也不怕被人暗下杀手。

    倒并非我如何信任赵拓的武艺,只是觉得关键时刻我拿把刀子捅他脖子上,赵大将军应该也会投鼠忌器吧……

    这么一想,我眼神又出卖了自己,赵拓警惕地与我保持了三步距离,眯着眼睛审视我:“小笑笑,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呵呵呵呵干笑:“哪能呢,赵白脸大哥,你我情同兄妹,我如何打你的坏主意。”

    赵拓摸了摸鼻子,摇头叹气:“我又没说你是打我的坏主意,你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也罢,算我倒霉了。”

    到营妓的营帐约莫两里路,这一路上巡逻士兵不少,见了赵拓纷纷行礼,又瞄了我一眼,我在这军中深居简出,还算是个生面孔,因此他们照规矩盘问了一下。

    赵拓指了指我答道:“这是丞相的侍卫小笑子,我带他去盘点下粮草。”

    那带头的侍卫抬了下眼,又看了下地,心领神会地微笑道:“末将明白了。”

    喂喂,那一副“你不用说我懂的”暧昧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待他们走了,我才戳了戳赵拓的后腰。“为何他们笑得一脸猥琐?”

    赵拓一摊手:“姑奶奶,大半夜的,乌云蔽月黑乎乎,看都看不清,我说盘点粮草谁信啊。你看看我们走的方向,傻子都知道我们去的是营妓营了。然后嘛……由于在下薄有风流佳名,因此那群傻子理所当然觉得我是带你去……嗯嗯……”他朝我挤眉弄眼,露出一个熟悉的表情,在我耳畔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懂的……”

    我面无表情一巴掌呼他脸上。

    赵拓脚步轻快哼着歌闪开,朝前迈步走去,我咬咬牙,恨恨跟上。那群士兵猜测的,也不能算全错,错只错在,把我和赵拓当成同一种人了。

    好歹我现在是闻人非的亲兵啊,多给他丢脸呢。

    到了营妓营,见灯火还亮着,夜风中远远传来细碎的说话声,间或夹杂几声轻笑。赵拓泰然自若走到一顶营帐前,清咳两声,问道:“玉娘姐姐歇下了吗?”

    营帐里的声音缓了一下,片刻便听到脚步声到了跟前,掀开了帘子。

    是个鹅蛋脸的女子,看模样有二十五六岁了,容貌算不上美丽,但眉眼间却有一种女人风情。

    叫玉娘的营妓微倚着门框,似笑非笑望着赵拓:“小赵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赵拓那风骚的扇子又蠢蠢欲动了,笑得春风满面。“玉娘姐姐说笑了,想来见姐姐何须等风起,只是因为思念便来了。”

    玉娘笑意越来越深,莲步轻移,向赵拓靠近,伸手抚向赵拓的脸颊。手到近处,忽然手势一变,捏住了赵拓的脸颊,往右一扯,笑意也变了意味:“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真想念了,你这几日怎么不来见我?”

    赵拓脸颊被扯得变形,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却是不改神色。“前几日忙着,今日一得空,便不分昼夜迫不及待赶来了。”

    “得了吧。”玉娘松了手,笑眯眯道,“你小赵将军负责的不便是后方的协调调配吗,若真想见我何时不行?今日才来,定是有所求。姐姐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做什么便直说,我可曾拒了你?”说着转了身,向屋内走去,“你们也进来吧。”

    赵拓要走,我拉住他,问道:“这什么人?”

    赵拓低声道:“她原是商家女儿,因为父兄犯了重法被株连至此,我父亲见她女红诗文都懂,便让她管着这些营妓。我自小在军中磨练,便与她十分熟识。她画工也是极好的,待会让她帮你。”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赵拓方才那番恶心的话,忍不住啧啧两声道:“赵拓,你这个小色鬼,对待女人还真有一套,什么肉麻话都说得出口。”

    赵拓又笑得不正经了。“对你我是半套也没有。”顿了顿,不怀好意补充道,“恐怕是因为你不是女人。”

    “呸!”我把他推了进去。

    营帐里的女子有十个,铺开了两排床铺,有几个女子正在修补着衣服,这时都停下了手头工作,好奇地打量着赵拓。

    我看这女子有老有少,却是二十岁左右的多些,大多十分大胆,也不会含羞带怯,有几个甚至直勾勾地盯着赵拓,眉眼含春。

    我斜眼看赵拓,这厮确有几分本钱,自小习武,生得高大挺拔,四肢修长有力,偏又生了张白皙俊美的脸皮,管不住的桃花眼见了谁都是一副勾人的模样,也难怪这些营妓对他起了心思。

    只有我知道他性情恶劣,不会上当。

    玉娘的地位果然是其他人高上一些,因此她的铺位并不与其他人挤在一起,而是在另一头。隔了些距离,赵拓压低了声音把来意跟她说了一遍,她有些惊奇地眨了下眼,美目朝我身上瞟来,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对我招了招手,微笑道:“你过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上去,低低叫了声:“玉娘姐姐好……”

    玉娘笑意更深了几分。“方才外面黑暗瞧不真切,现在看清了,果然是个女子。赵拓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小事一件,便交给我吧。”又转头对赵拓道,“你去外面守着吧。”

    赵拓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扫了我一眼,耸肩道:“那可快些。”

    玉娘手边便有石墨,又取了块粗布手帕,摊开在矮桌上,笑着对我说道:“你也不必这么拘谨,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来,背过身去,把衣服解开吧。”

    我心里总想着赵拓与玉娘的关系,感觉便有些微妙诡异,想不到赵拓口味竟是这般重,老少咸宜,不知道是不是还男女通吃。

    我这一背过身,刚好正面却迎上了九双好奇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让我捏着衣带的手拉不开。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宽衣解带,对我来说着实有些难度。我咽了咽口水,说:“玉娘姐姐,我伏在床上可好?”

    玉娘像是猜中了我的心思,轻笑一声:“也成。”

    我如释重负,极快地脱了外套,伏在床上,把中衣拉下来少许。“后背上有东西吗?”我问道。

    “咦……”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自我后颈而下,抚过肩胛骨。“确实有一片,比我的巴掌还大上许多,这颜色像是青黑色,又带了点暗紫,我帮你拓下来。”

    我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寒颤。后颈上凉飕飕的。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玉娘开始动笔了。忽然又听到她问道:“方才听赵拓说,你是他的青梅?”

    我下意识地说:“呸!”

    玉娘笑了一声:“我猜也不是。”

    “当然不是。”我突然想到自己正承着他的情,而且这玉娘跟赵拓好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不定她正在试探我是不是她的情敌。我斟酌道:“我们虽是从小一起长大,却是情同兄妹,赵大哥红粉知己遍天下,哪里轮得到我。”这话说起来还挺恶心的。

    不,是十分恶心。

    玉娘轻笑道:“他就是个小毛孩子,对天下女子都是一般温柔体贴、风流潇洒的模样,倒是未曾见他待一个女子如待你这般。”

    我心道,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拿我当女子。

    “赵大哥对玉娘姐姐十分看重。”我回答道。

    “呵呵,那孩子口口声声喊我姐姐,心里只怕拿我当娘。记得他七八岁便被送到军中磨练,那时日日一身伤,将军的儿子又不好意思喊疼怕累,便都硬扛着,还是我帮他擦的药。那时他脱口喊我娘,被我一巴掌扇了回去,才改口喊的姐姐。想我玉娘正年轻,哪能轻易当人便宜娘亲。”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诧异。自我认识赵拓,他便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却没想到他小时候在军中竟是另一番模样。他受了什么刺激变化这么大啊?

    玉娘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当便宜娘亲,可这赵拓是赵昀的儿子,那身份摆着呢,多少人想巴结,她却轻易推了,想来她跟其他女子是不同的,难怪赵拓对她另眼看待。

    “玉娘姐姐虽然这么说,可心里怕也是疼极了他的,有求必应。”我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笑道,“他舌灿莲花,在女人圈里定然最受欢迎了。”

    “那倒未必了,那孩子是生得好相貌,可哪里比得上丞相呢,在这军中,自然是丞相最得女子心意了,若能得丞相一顾,此生便也值了。”玉娘笑笑答道,“连我也不能例外呢。”

    我怔了一下,心中似乎闪过什么异样的情愫,快得来不及捕捉,便听到她说:“好了,你肩胛骨上这块是拓好了。”玉娘将手帕递给了我,又道,“只是不知道往下还有没有。”

    我接过手帕扫了一眼,按捺下方才心头滋生的些许情绪,说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一并看清楚的。”

    “我帮你吧。”玉娘笑着上前,弯下腰,捏住我后领两角,往下拉,让更多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赵拓夸张的声音:“丞相,丞相你怎么来了!”

    我和玉娘的手俱是一抖,玉娘捏着我的衣领本想往下拉的手顿了顿,立刻往上拉起来。

    外面又传来对话声。

    闻人非声音低沉:“你既然在这里,那想必笑笑是在里面了。”

    “什么笑笑?”

    “让开,你们在这做什么?”闻人非的声音又沉了三分,我仿佛可以看见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衣服穿好,却越忙越乱,玉娘帮我把方才扔在一边的外套取来,她虽然不知道我为何慌乱,但也跟着慌了起来。

    怎么解释?

    定然不能让他知道我在查自己的身世,毕竟他们这样慎重地封锁起来,一定是不希望我知道,若打草惊蛇只怕他会更加小心地湮灭证据。

    不能让他觉得我是在做坏事,可是在这营妓营里,我还能做什么好事?

    我余光扫过一旁的针线,灵光一闪,来不及多想,便向玉娘手中的衣服抓去——撕破它,假装我是来补衣服的!

    我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个理由是否合理了,抓住外衣一角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没想到玉娘跟我却没了默契,竟没有松手,被我的力气一带,惊呼一声,向前踉跄一步。

    我只看到阴影从天而降,砰的一下——玉娘摔在了我身上,慌乱间她左手一扯,抓住了我的右臂,将我的中衣往下一扯,我的肩膀顿时裸露出来。

    闻人非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我和玉娘刷地转头看他。

    看到他眼中压抑的怒火和诧异,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们是清白的!”

    于是闻人非眼中的诧异瞬间为更深沉的怒火所代替。

    呃……女人和女人抱在一起,我干吗非得多嘴掩饰一句……

    他好像完全被我误导着,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