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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诡异莫测,狩猎之行(下)
难道说……上天注定,她就是个惹人嫌的人么?想到这个可能性,贺莲房感到非常的悲伤。
相比较她的轻松态度,青王就没有那么随意了,他的脸色难看到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至少贺莲房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此刻他正握着那支箭,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被天璇踢到面前的男子。大概僵持了几秒钟,青王大步上前,一脚踩在那人的手腕上,顿时,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男子疼得脸色发白,嘴唇直打哆嗦。青王却冷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谁指使你的?”
男子却咬紧了牙关不肯说,青王眯起眼睛,踩住了他另一只手腕:“说,谁?”边问,脚在慢慢加大力道。男子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先前那双还能暗箭伤人的手,瞬间便被青王给废了。
麦可汗王见状,连忙打圆场道:“王爷消消气,莫要为这等小事失了身份。”
“小事?”青王回味着这两个字,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看向麦可汗王,又重复了一遍:“小事?你把这个叫做小事?”说完,他一把抽出旁边一位侍卫的弓箭,张弓搭箭,对准了麦可汗王射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麦可汗王脸色一百,竟吓得腿软,一个没忍住,瘫在了地上。青王见状,露出笑容:“汗王消消气,莫要为这等小事失了身份。”
麦可汗王险些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哆嗦着嘴唇,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都没力气站起来,还是侍卫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才回到位子上坐下。在这么多人前丢了这么大个丑,身为一国之君,麦可汗王心中自然是对青王恨之入骨,可此刻两国正是在议和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必须忍让——谁让大元国是那落在下风的呢?“不、不……王爷自便、自便……”心中却咬牙切齿:若有朝一日,你落到我的手上,定要将今日之辱千百倍奉还!
青王满意了,转而踩住那男子的一只脚:“说,谁指使你的?”他决不相信这男子是失手,必然有人指使,他才敢朝阿房的方向射箭。
男子仍咬紧牙关,似乎是拼了命都要做个守口如瓶的死士。天璇眼尖,瞧见他嘴角一动,知道此人必然是要服毒自尽,连忙上前一步,握住那人下巴,力气之大,迫使男子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口水顿时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天璇掏出腰间短匕,将其牙内毒囊挑出,而后恭恭敬敬道:“何须脏了王爷的手,还是让奴婢来吧。”
于是青王后退一步。
那男子见青王退下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怕青王,是因为青王多年来立下的赫赫战功,显赫威名,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战神,落在他手里,怎么可能会好过呢?可眼前这不过是个大颂女子,他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瞧那模样,顶多是会点功夫,若说是有什么大本事,男子是万万不信的。
天璇自然也瞧出了男子眼底的不屑,她不免莞尔,竟有人死到临头,还敢如此鄙薄旁人。她蹲下去,轻声道:“王爷宅心仁厚,没有取你的狗命,只是碾碎了你一双手。这手若是断了,必定十分难受,骨头留在里头,更是会令你寝食难安。不如这样,让我替你把骨头都取出来吧。”她说的十分和蔼温顺,但那出口的话语却令男子听得龇目欲裂。
嘴上说着,手里的匕首已经挑了下去,割开男子手腕,却小心而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血管,只伤及皮肉,然后轻轻挑出一根白骨。
手腕被踩碎,与这个比起来,无异于是小巫见大巫!男子痛的不住嚎叫,天璇却冷酷地制住他的伤臂,慢慢地,特意放缓了动作的,将骨头一根一根挑了出来。待她挑完一只手,男子的手边已经软塌塌的,看似毫发无损,实则已经彻底废了。那男子早就该痛的晕过去,天璇却特意踩住他的穴道,令他浑身无力,又神志清醒地看完这一切。
亲眼看到自己身体里的骨头被取出来,那是一种何等的折磨!
这可怕的酷刑,看得即便是以暴力著称的大元人,也都尽皆毛骨悚然。将骨头取出而不伤及皮肉,这得是什么样的本事?不少胆子小的女子尖叫的捂住了眼,根本不敢再看。即便是麦可汗王,这个曾经被称为草原第一勇士的男人,也都看得胃液翻滚,拼命想忍住呕吐的冲动,半晌,却还是吐了出来。
惟独被他们瞧不起的——温柔、婉约、胆子小的大颂女子贺莲房,却从头至尾都十分淡然。她静静地看着那男子被抽骨,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离开。眼见不少大元男儿都不敢看,贺莲房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嘲讽。这些人……当真都是枉为人,当他们侵略大颂,占据大颂城池的时候,对待大颂的老弱妇孺,所做的可怕之事,何止这些?偏偏那个时候一点人性都没有他们的时候,现在目睹了自己国家的人当众被人抽骨,反倒将那泯灭的良知给找回来了!
“住手……住手……”男子疼得眼泪决堤,再也忍不住了,“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是呼浩大人!呼浩大人让我做的!他说……他说只要我杀死青王妃,就、就许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认罪、我认罪……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当真是死,都好过这样被折磨。
闻言,青王笑了,他生得十分俊美,但却不苟言笑,像是这样的笑容,是极其罕见的,然而此刻他的笑,却没有人感到如沐春风,倒像是那索命的厉鬼!“汗王,大元求和的诚意,原来就是如此?本王尚且在此,都有人敢威胁本王爱妻的性命,可以想见,汗王对于议和的诚意有多大了。”
说完,牵起贺莲房的手,便要拂袖而去。
麦可汗王连忙出声挽留:“王爷请留步!请留步!”
青王站住,却并未回头。
“此事我并不知情,大元对于求和是十分真诚的,请王爷不要因为呼浩的行为而抹灭掉整个大元国人的热切期盼呀!”这个时候,麦可汗王万万不敢与青王撕破脸。如今大颂日渐壮大,优秀出色的小将层出不穷,他们大元在先前的战役中已然元气大伤,国运日衰,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再重新开战,那么,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被大颂侵吞,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青王!想到这里,麦可汗王心中对呼浩的自作主张感到了极度的愤怒!“来人!去将呼浩绑来!砍了他的头,给青王妃赔罪!”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住地看向贺莲房,很明显,是在期待“善良”的她能够说几句好听话,这样的话,呼浩也就不用死了。
虽然这小子是最近才出现的,但本事是真的高,麦可汗王爱才,哪里舍得将这样一名小将处斩呢?
这会儿他完全忘了,方才抽骨的时候,他都看得呕吐不已,贺莲房却全程微笑,希望这样“善良”的女子求情,他也真的是想太多。
贺莲房自然是不会求情的,若是能这样轻松地杀了聂三,她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故做好人的求情呢?这里又不是大颂,她戴着那温柔善良的面具做什么?骨子里,她是个极度冷酷的女人哪!若是能顺便再把聂五跟聂六一起杀了,贺莲房想,她会更开心的。聂靖若是真心想讨她欢心,就直接杀了几个兄长,再把自己的人头也一起送来——她比较喜欢这样的礼物。
呼浩很快就被绑了来,只是,随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身黑袍面戴金色面具的国师大人。
一看祭的出现,贺莲房就知道,今天是别想杀了呼浩了。这祭国师在大元神出鬼没,神秘非常,像是这样的狩猎节,他从来不出现,结果麦可汗王刚说要砍呼浩的头,他便跟着一起出现,定是为保人而来。
果然,一看见青王,祭国师便干脆利落地下跪道:“王爷,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呼浩这一回。”
祭国师在大元十分受爱戴,因为无论是占卜还是排兵布阵,他都能带领大元走向更繁荣昌盛的时代。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麦可汗王,在大元百姓的眼中,怕是也比不上祭国师的地位。因而一见祭国师跪下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随着一起,求着青王网开一面,饶了呼浩一命。
可青王是那么容易就肯善罢甘休的人吗?尤其是事关贺莲房的安危,他不杀了呼浩,是万万不能解心头之恨的。聂三此人,锱铢必较,报复心极重,这是聂家人共有的特性。今日他暗杀不成,若是让他活下去,接下来的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发动第二次暗杀,所以,聂三绝对不能留!
所以,对于祭国师等人的求情,青王理所当然的忽略了,他像是没听到一般,对着麦可汗王道:“汗王应该听说过我们大颂有一句话,叫做君无戏言,但凡是帝王口中所说,尽皆言出必行。如今这祭国师带着这么多人跪在本王面前,本王真是忍不住要怀疑,这大元国,到底是汗王做主,还是祭国师做主呢?”
此言一出,麦可汗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青王原以为他会发难,没想到片刻后,他竟忍了下来,顺着祭国师的话道:“王爷,并非我要反悔,而是呼浩素来言行如一,并无逾矩,若是只因为这样,便砍了他的头……这……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正好青王妃也没有出事,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没有出事?”青王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若非本王及时抓住那支箭,此刻本王的爱妻早已命丧黄泉了!这就是汗王口中说的没有出事?”言谈之中,显然早已怒极。
麦可汗王也知道自己这样说的确是有些强词夺理,他下意识望了祭国师一眼,正要再说话,祭国师却道:“王爷不妨说一说,到底要如何,才肯放呼浩一条生路呢?”他缓慢而优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似乎先前的下跪并没有令他颜面扫地。
青王道:“你替他死。”
“大胆!休得对国师大人无礼!”人群中有人这样叫嚣,青王随手拈起地上一枚石子投了过去,只听一声惨叫,便有一人捂着嘴巴满地打滚,指缝里鲜血淋漓。
很明显,青王动怒了。
“恕在下做不到。”祭国师态度十分平和,迄今为止,贺莲房唯一见过他有情绪起伏,就是在蛾姑来驿站求见他们的时候,祭国师前来带她回去,那个时候的祭国师,才有一点点人类才有的情感,其他时间,都完美的像个假人。蛾姑不过是个奴婢,年纪也比他大了那么多,为何这祭国师却会对蛾姑那样另眼相看呢?
若想打败祭国师,是不是必须从蛾姑身上找缺口?因为就目前的情势而言,祭国师明显是他们除掉聂家人的最大敌人。
也不知这聂家人都是积了什么德,无论是大颂还是大元,都如此被看重。
“既然国师大人开口求情,若是不给国师大人这个面子,本宫觉得,怕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贺莲房终于在千呼万唤中走出来做了这个“好人”——当然,只是大元人以为的好人。“不过,本宫确实被吓到了,而且,呼浩大人想要命人刺杀本宫,无论事出何因,都是无可饶恕之大罪,然国师大人一再下跪求情,我家王爷亦是心底仁厚之人,若是不答应,也着实是有些不妥当。”
她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这个意思:是你下跪求我们,态度放的非常低,我们才勉为其难答应的,并且这是我们给你面子,这个人情,你是欠下了。
面具下的脸皮抽动了几下,却无人看见。祭国师道:“这是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打一百个板子吧,若是能活下去,便是他命不该绝,若是死了,便合该给青王妃赔罪。”说罢,拂袖而去。
他这态度……贺莲房玩味不已地看着祭国师的背影,总觉得此人十分随意,根本不把麦可汗王放在眼里,而从周遭所有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也都习以为常了,也就说明,祭国师这样,并非一天两天。这大元国之行,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不知道还有多少有趣的秘密等着她去挖掘?
呼浩从头至尾一言不发,自打事情败露,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没想到国师大人竟然纡尊降贵前来替他求情,甚至因此,跟青王以及贺莲房下跪!这是何等的屈辱!以他的尊贵身份,自己这是惹了多大的麻烦!
所以他决定了,即便是死,也决不辱没国师大人的名声!
却没想到贺莲房竟然松口了!呼浩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在他心目中,贺莲房真不是这样善良可人的女子。这世上,哪个女子能“善良”到这个地步,凭其一人之力,便毁了整个聂家?此女心思歹毒至极,如今答应饶自己一命,定然是别有所图。总之,若贺莲房也算善良,那这世上便没有坏女子了!
因此,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呼浩从头至尾都死咬着牙,硬是硬气的不肯吭一声。动手的是青王的侍卫,他们下手自然一个比一个狠。每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对于聂家人的脸,他们自然记得无比清楚,即便聂楚化成灰,他们也认得出来!所以下手的时候自然往死里下,聂楚自然坚持不过,在第九十下的时候,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整个人都疼晕了过去。
一百板子过后,已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
麦可汗王连忙命人将呼浩抬下去,而后讨好地往下青王,笑道:“王爷莫要生气,此番罚也罚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再与呼浩一般见识了。”说完,看向贺莲房,忙不迭地赔罪:“方才国师言语之中有不当之处,还请王妃莫要见怪。”
青王压根不理会麦可汗王,贺莲房却还算给面子,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
于是这场闹剧终于至此落幕,不少大元人觉得,这大颂人兴许真的不是看起来那样柔弱。你瞧,方才那抽骨之事,便是个纤细的大颂女子面不改色的做的,若你说那女子是奴婢,胆子大,倒也勉强说得过去,然而青王妃呢?那可是正宗的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可人家也从头到尾都没流露出怯色呀!再加上先前那场战役,大元输的可谓是极其惨烈,他们竟输给了一直都看不起的人!这是何等的耻辱呀!
聂楚被抬回府中后,请来的大夫都说无能为力,最后还是聂靖亲自为其诊治的。因为自幼跟随鸿上大师,所以除了身体不好不宜练武之外,聂靖几乎是样样精通,一手生死人医白骨的医术更是不下于陈太医,所以,在他的妙手回春下,聂楚这条命,自然是捡回来了——也亏得有他,若是换做其他大夫,聂楚绝对是死定了。不过为了救聂楚,他可是浪费了不少珍贵的丹药呢!
待到聂楚睁开眼睛,聂靖笑笑道:“三哥,你可是又欠我一条命呀!”
聂楚咧了咧嘴角,说:“先欠着,日后还给你。”
聂靖笑:“那是最好。”你最好永远记得这句话。
聂楚随即咬牙切齿:“贺莲房那个贱人!”
闻言,聂靖眼睛一眯,伸手在聂楚的伤口上轻轻戳了一下,聂楚痛得大叫:“你就不能轻一些吗?”
“不好意思。”聂靖微笑,“一听到你诋毁我心仪的女子,就不由自主地下重手了。”
聂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险些死了,就是拜她所赐,你、你竟还对她——”说着,被呛到,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带动了疼痛的伤口,瞬间,聂楚疼的龇牙咧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聂靖突然觉得聂楚还是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更不要插手。若是日后你再敢对她出手,可莫要怪我不讲兄弟情面。”虽然他也从来没讲过。之所以让几个兄弟活到今天,不过是为了好玩而已。
听了这话,聂楚觉得那伤痛瞬间翻了几百倍,他愤怒地道:“你竟还说这样的混账话!那贺莲房若是死了,你就不会这样鬼迷心窍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聂靖听烦了:“若是谁伤了她,我便叫那人抵命,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你!”
“好了,半月内伤口不要沾水。”聂靖上完药,干脆利落的起身,将药瓶扔到聂楚身边。“以后就可以让普通大夫给你医治了,三哥,我再说一遍,你绝对不许对贺莲房下手。”因为她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其他人没有那个资格。
望着聂靖潇洒离去的背影,聂楚牙痒痒的,不知道贺莲房到底有什么本事,给自己的弟弟下了这样的迷魂药,让他喜欢她到这个程度!果然是妖女!祸国殃民的妖女!这样的女子,就该早日铲除!
他脑海中随即掠过聂靖方才那可怕的眼神,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随后摇头苦笑:不可能,应该只是看错了,六弟性子最是温和好亲近,这也是为何他敢屡次用为他好的名义善做主张的原因。因为聂靖看起来十分好拿捏,所以即便他救了聂楚两次性命,聂楚心中也没有丝毫感恩,因为他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的,谁叫他们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如今信阳候府已经倒塌,聂家早就做猢狲散,只剩下他们弟兄几个相依为命,他们若是不信任彼此,又谈何光复聂家,重塑往日辉煌呢?
所以,就算聂靖再三叮嘱不可伤害贺莲房,聂楚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到时候他杀完了贺莲房,难道聂靖还能杀了他这个三哥不成?那时候木已成舟,就什么都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