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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如墨,雨滴打在车窗上,我无声的落着泪。
紧咬着牙关,不敢再反抗,我看着他大汗淋漓下的脸,带着满足的笑,眼角的那道刀疤也随着微微颤抖。
他终于发泄完了,从我身上下去。
“我可以走了吗?”我开口问。
他回到了驾驶位,边提着裤子边说,“今晚的事你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老子一定不放过你!”
直到我走回有路灯的大道后,那个男人的嘴脸还在眼前徘徊。
我管不住眼泪的流泻,雨还在不断的下,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凉,风吹来,被打湿的头发、衣服上透着阵阵寒意,大夏天的,我居然感觉到冷。
我摸了兜,手机不在了,估计掉车上了,幸好200块钱还在。
前面有个小报亭还亮着灯,可以躲会雨,我走进去,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婆正在打瞌睡,听到动静,阿婆醒了,问我要啥,我递给她一百元,我说,“奶奶,我就待会,避下雨。”
阿婆把钱推给我,她脸上褶子很多,头发花白的,操着一口广东本土话,还好我能听懂。
我感激的道了声谢,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其实小报亭里挺闷的,关上门,我头上的汗都一层层渗出。
墙上的钟在九点那里响了声,阿婆与我闲唠着话。
她很慈爱的,说话时候总是眯着眼冲我笑,阿婆说,她的小孙女要是还活着,估计也像我这么大。我这时候才知道,她的儿子,儿媳,和唯一的孙女都在当年汶川地震时去世了。
阿婆的眸子里染上一点浑浊,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阿婆一定很难熬那段时光吧。
其实社会还是公平的,不仅仅我可怜,我卑微,比我生活还要艰难的数不胜数,而我也只是万千人中的一个。
算一算离开四川老家已经三个年头了,广东比我老家那个小县城繁华的多。这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男男女女混迹在黑夜里尽情放肆,舞动着身躯,畅饮着烈酒,红唇撩人,情话动人。
在来夜总会做小姐前,我也干过很多艰苦的工作,做错一点事被客人骂,被老板骂的时候很多很多,每到夜里只能暗自咬着牙,想着钱,努力让自己睡着,明天可以有更好的精神去工作,去赚钱。
虽说小姐的名声不好听,但如果没进这个行当,我和弟弟估计早就饿死了。
我天马行空的想着,雨似乎下的小了一些,这时候报亭的门突然被踹开,一股浓郁的劣质香水味传来。
走进来的女人波浪大卷,挑染着红色,眼线画的很深,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粉底,煞白的吓人。她穿着很细的高跟,热裤裹胸T将她的身材包裹,她挑眉瞅我,接着询问阿婆。
“妈,她是谁?”
我惊讶,这个女人看着也才三十出头,或许是因为妆容太浓,保不齐也只有二十多岁。
阿婆走路慢悠悠,给女人搬来一张椅子,随即扒着后面的台子拿了一瓶饮料递给女人,阿婆道,“路过的人,雨太大了,进来避避雨。”
女人不屑的哼了口气,拧开盖子大口大口喝着,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安理得的翘着二郎腿。
阿婆不知道何时拿来一把破破烂烂的大扇子,给女人一下下扇着风。
“这是我小女儿,玲子。”阿婆笑呵呵的对我说。
玲子很不耐烦,“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我脖子上,我试图掩盖,那里有刚才的吻痕。
玲子眼里腾起一抹讥讽,她对我好像很有敌意,“一看你穿着和长相就知道不是正经女人,雨都停了,还赖着干嘛?”
阿婆拉扯了她胳膊一下,玲子却完全忽视,反倒更怒了。
“你拽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我男人就是被她们这种女人勾搭去的!臭女人!”她大声骂着,虽冲着老太叫嚷,却是在说给我话听。
我脸上有点烫,难道这辈子都甩不掉小姐的标志了吗?
我转身要走时,听见阿婆对玲子说,“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瞬间,我泪流满面。
在街上跑了很久,大雨已经变成了毛毛细雨,打在脸上,很轻很凉。
泪水和雨水在面上交织,我喘着粗气,蹲坐在街头的台阶上,路过的车辆,总有司机把头探出来朝我望一眼。
我想家,想弟弟,想过世的爸妈,更想我奶奶。
奶奶如果还在世,一定也像刚才的阿婆一样慈爱,会给我做糖粑粑,会给我做菜团子。
哭着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我回头之时,正好与苏壮的脸对上,我以为哭太久,看花眼,没想到还真是他。
他说他刚送完客人,本来准备乘出租回去,恰巧看到了我。
“有人欺负你了吗?”苏壮蹲在我旁边,带着磁性的声线传来。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想家了。”
星星火光在黑夜中闪着,苏壮将烟放在嘴里吸了口,看向我也递给我一根,他说,“芙蓉王,我听其他小妹们说,你爱这口。”
我苦笑,“是不是在她们眼里,我就是烟鬼。”
苏壮没说话,静静的抽着,似乎在想事。
我也终于稳定了情绪,雨已经停了,空气里的闷热感又缓缓袭来,气氛有点沉闷,有点尴尬,我试图打破,“你与那个客人很熟吗?”
他显然有些措不及防,估计没想到我会问的如此直白,他的面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涩着声音道,“你听说了什么?”
我道,“没,就是好奇,一般夜总会领班的都不会亲自去送客人,除非是巨头。”
他淡淡“哦”了声,“那个客人是我在格魅时的老顾客了,我被调到维多纳后,他也跟着来这里消费了。”
我脱口而出,“老顾客?你在格魅也是卖的吗?”
我说完就后悔了,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直接挑破了说,当时脑子一定是下雨进水了,我捂着嘴,干笑着,“抱歉,抱歉。”
烟头在快要燃烧到他指尖时,苏壮狠狠的把它掐灭,随即站起身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赶忙应声,当下也不敢再多说话,生怕祸从口出。
苏壮这人,很成熟,很稳重,经历过的事情肯定很多很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在看到我落魄的蹲在街头哭,都没有刨根问底,足以说明他真的很懂分寸,懂场合。
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他是与我不熟,所以压根懒得问。
回到维多纳时,何煜还在忙事情,我也就没去打扰,与苏壮告别,回到了宿舍。
陈馨被何煜安排在我宿舍里,我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她光着脚,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看到是我,空洞的眸子才挑起一抹色彩。
“小然姐姐!”
我应了声,我问,“你好些了吗?”
她估计以为我会责备,还未等我说话就低下了头,语气中更是带着一丝哽咽。
“小然姐姐,我错了。”
我闷着声,故作生气,“嗯,错在哪里了?”
她一字一句说着,肩膀微微松动,看她这副小可怜的姿态,我也确实不忍心,毕竟她才十六岁啊。
我从侧面抱住她,她扑进我怀里哭势更猛烈了,一个劲儿的自责着,“我好后悔,好后悔去酒吧,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喝酒了,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不会让我爸失望的。”
我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慰着,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本就是花样年华,就该放肆人生,但奈何中途家道中落,也算是命吧。
不知从何时起,我居然也开始信命了。
还记得小时候有次和弟弟去镇上赶集,有个老汉神神道道的说我的命非比寻常,那时候我才10岁,自然不懂社会上这些坑蒙拐骗的小伎俩。
我好奇去问算命的大爷,大爷有条有据的跟我解释,当时我也算是彻底被洗了脑吧,将我妈唯一给我留的一张百元大钞给了算命大爷,回家后兴奋的告诉我妈,我说我将来是个富贵命,能赚大钱,能嫁好人,我妈原先还乐呵呵的只当笑话听,在听到我说,算命花了100块后,我妈立即举着藤条就要来抽我,吓得我满院子跑。
很多人,为了钱骗人,为了钱做出不耻的勾当,我也算是其中之一,小姐确实是个肮脏的行业。
但我需要钱!
陈馨终于被我劝的有缓和的迹象,她仰着头,泪眼朦胧,“小然姐姐,你真好,我爸爸都进去了,你还对我这么照顾。”
我说,“应该的,过去你爸经常光顾我生意。”
我也是随口一说,却不成想,陈馨突然问道,“小然姐姐,这里应该是家夜总会吧?你在这里主要负责什么工作呀?”
撒谎我当然会,可对着她直勾勾的眼神,我说话居然也结巴起来。
“我,我,就负责,负责一下收收账,对对每天的流水。”
陈馨“哦”了一声,“我懂了,那你就是会计吧?”我赶忙点头,松了口气,“嗯,我就是会计!”
陈馨勾着我的胳膊,也恢复了笑容,“那正好,以后小然姐姐你可以当我的老师,我爸爸一直想让我高中去上职教,学财会。”
我勉强的笑着,捏了把汗,“好,没问题……”
终于知道误人子弟这个词是从何而来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小馨,这月底我把你送去四川上高中,你有什么想法吗?都可以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