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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灼猜测,这会子人尚未走,茶已凉透,想来也少不得有王攀授意,临了再折腾她一下,只如今姜灼也没这心思去计较,便点了头。
到了屋外,那位张太医已在院中等得一脸不耐烦,瞧见姜灼提着药箱过来,嘲弄道:“姜医女便是去了匈奴,也不是什么和亲公主的身份,怎得还这般矜持,竟要让本官等候多时。”
姜灼知道此人素有踩底就高的习性,懒得与他多言,只提着药箱跟在其后,一齐向宫外走去。
进到驿馆,有驿丞上来支应,他们这才得知,竟原来是乌黎突然病倒。
得知匈奴特使有恙,张太医立时浮现出焦急,忙叫人领了他进去。
姜灼低头跟着,心里却盘算着时辰,思忖还有何时才得回郑家药铺。
到了乌黎屋中,听得他手下之人介绍,姜灼才明白,原来这几日乌黎离开长安城在即,少不得有人要为他践行,昨日正是王巍在府中设宴,竟投其所好,烤起了全羊。
想是乌黎早腻味了大靖的清淡饭食,乍一见有羊肉,自是舍不得不大饱口服,不知节制地猛吃了数斤,酒足饭饱回到驿馆,便觉出了不对,气饱闷胀,心口堵得不行。
驿馆的人瞧见乌黎病了,少不得要去请大夫过来瞧,孰料忙了一晚,竟毫不见效,只好忙着报予王巍,这边王攀很快便得到消息,将人派了过来。
到了屋里,张太医为乌黎把过了脉,很有信心地开出一剂保和丸,道:“特使大人想是被羊肉冷油给冻住,堵塞于胸膈不下,其实倒也不妨,用些保和丸,过不得几日便可效验。”
“那个……”在一旁侍候的驿丞瞧过方子,不免摇头道:“张太医,其实昨晚已有大夫开过保和丸,只特使大人之症,却未见明显好转。”
此时乌黎歪在床/上,虽是难受得紧,人倒还清醒着在,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此剂消痰利气,扶脾胃,进饮食,凡饮食所伤,或胸膈满闷不安;或腹中有食不化;或积聚痞块,多服几闪才得日渐消散,且需慢慢来。”张太医耐心地解释。
一时屋中人全瞧向床/上的乌黎,似是要等他定夺。
好一会后,乌黎猛地睁开眼,不耐烦地道:“何等得及日渐消散,本官明日便需起程,你想让本官带病离开,还是你们存心还要留本官不成?”
张太医有些为难,道:“若用一剂三补枳术丸,或得后日……”
“你……”不想乌黎突然指了指此时站得最远的姜灼:“说说可有法子治好?”
姜灼此时正急着想离开,心里也在叹气,张太医瞧个病还带讨价还价,正自琢磨时,却似乎听到乌黎往她那边喊了一声,先时姜灼也未反应过来,直到后来,有人来了她跟前道:“医女,大人在唤你。”
姜灼回过神来,看了看乌黎。
“说来,你们太医院,也就算她勉强有点本事,其他的,也就算庸医,”乌黎一点不给张太医面子,直接指了姜灼道:“今日可能将本官治好?”
姜灼也没功夫跟他客套,直接上前,为乌黎把起了脉。
张太医大概此时鼻子都快气歪,不过姜灼只一心在诊脉,并无心思体会他高不高兴。
“小女有一方,倒可即时见效。”姜灼瞧乌黎六脉俱有,心下倒也有了底,转头对驿丞道:“请大人备黄酒一大坛,温热之后,倒入大缸内,再去药铺抓些万亿丸候用。”
旁人听得有些发愣,倒是乌黎笑了笑,道:“虽是这法子新奇,倒是比那什么劳什子的保和丸有意思些,既然姜医女吩咐了,还不准备去!”
自有人忙着跑开了,乌黎这会子似乎心情变得不错,靠坐到床/上问:“不如说说,你用这黄酒做什么?”
姜灼答道:“届时请大人坐于其中便是。”姜灼此时根本没心情同乌黎多说。
“没想到你这医女竟玩起了奇淫巧技,”乌黎大笑:“真不知大靖如何养出你这般人物,治个病都别有不同,难怪单……”只说到此处,乌黎竟突然闭了嘴。
姜灼也没听出古怪,也不想理会乌黎。
倒是那头张太医低头冷笑了一声,随即上前道:“大人竟是不知,魏公主亦欣赏姜医女之才华,所以此次,特意点选姜医女随嫁匈奴,想来他日,她必能克尽职守,为贵国单于及阏氏以效犬马之劳。”
姜灼的脸立时沉了下去,张太医之意,她怎能不晓得,恐怕一是为向乌黎谄媚,二来也为幸灾乐祸,故意叫她不痛快,好借此泄个愤。
“哦?还有此事?”乌黎神色有些诧异,想来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圣上已然下旨,明白便要起程,姜医女自是其中一员。”张太医呵呵笑道。
不想,乌黎这会子竟似陷入沉思当中,好半天后,竟问姜灼道:“可愿随你们公主去匈奴?”
“绝非小女所愿。”姜灼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即便遭人暗算,她也要道出胸臆,便是面前站着匈奴人又如何!
“大胆!”张太医猛地冲姜灼大喝一声,又偷着瞧了乌黎一眼,倒似怕他不悦。
乌黎瞧了一眼姜灼,面上表情淡然,未再说些什么。
不一时,黄酒缸已然端进屋内,姜灼唤驿丞到近前,吩咐道:“扶特使大人坐于缸中,派几个人轻轻乱拍他的胸腹背心.再令二人在一旁吹其耳,另备热烧酒,待特使大人稍觉腹中转动时,便用酒灌之,其后服下万亿丸,若能吐泻而出,人便是好了。”
一时姜灼退到院中,只寻了个石凳坐下,静等着消息。
此时正当九月,长安城说不尽得风和日丽,景色如画,然这之后,怕是再也瞧不着了。
姜灼又仔细地想想,此时北疆当已渐入寒冬,算算时辰,和亲队伍到达匈奴之时,定是要漫天飞雪,回头还得让阿青为自己多备些厚缯衣。
想到此,姜灼深深叹了口气,若不是半道被魏菓瑶给害死,到了匈奴,不知这以后,又会是何等景况,备再多的缯衣,又怎能穿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