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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一次。”志得意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爷爷。”暝殊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
土地满意的点着头,摇椅一前一后的摆动着。
寻古店重现,这下有了捞钱的地方,土地不愿意就这么轻易错过机会,现在很少人拜他,没有香火是个大问题,有了钱可以出去行善积功德,把这个想法跟土地奶奶汇报,得到上级同意,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入寻古店,也因此不用穿那件破棉袄。学着秋凉变了个摇椅出来,摆在老位子,换一身旧唐装坐在椅子里,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暝殊老大不乐意的斜瞪土地一眼,昨天被他说的那串数字吓晕过去,醒来以后就被土地威逼利诱,说是没有他的帮忙店里的东西过八千年也卖不完,说是暝殊只是小仙在凡间呆久了仙气会越来越少,说是没有他的庇护到时候法力变弱的她只能等着被觊觎店里宝物的魑魅魍魉欺负,说是只要赚来的钱财他们俩三七分成他就勉为其难的帮她加快卖东西,当然,她三,土地七。土地口沫横飞的对着暝殊说了一个时辰她都没有还嘴的余地,被说傻的暝殊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土地老儿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自己鲜红的手印都已经印在土地早已准备好的契约上了。
从此以后,寻古店由一对“爷孙”经营,爷爷缺牙没头发喜欢数钱,孙女整天用怨恨的眼光看着爷爷。
天上的小仙到了地上,就是需要地仙照应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暝殊不是强龙。
土地坐在摇椅里哼着“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的儿~”
暝殊收回愤怒的眼神,细细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激动地对着屋里的老头叫唤,“爷爷,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慌什么,该干嘛干嘛。”土地梳理着自己的胡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个人要是能从店里买走什么,那可是我第一个客人,我紧张~”握紧手中的大扫帚不时对着门外张望。
脚步声在离寻古店三米远的地方停住,那个人站在外面,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进来。
暝殊屏住呼吸,心里求老天保佑外面的人进来。
命中注定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该来的求老天也没用。
终于那个人在外面站了两分钟后迈进了寻古店。
一个女孩,相貌端庄,气质典雅,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好奇的张望店里的摆设。
暝殊激动的就差哭出来,眼里含着感激的泪水看着女孩。
女孩被她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土地怕暝殊把人吓跑,五个箭步跑到女孩面前。个子太矮腿短,一个箭步到不了。
“别理她,她有沙眼。姑娘随便看看。”土地把暝殊推到一边去,“别传染人家。”自己又坐回摇椅里,拿腔拿调的说:“姑娘喜欢什么随便挑。”虽然极力学着秋凉的样子,但怎么看都像个公公的架势,就差一个兰花指。
暝殊跑到土地身后给他捶背,眼睛不离那个女孩,因为太紧张手劲过大,“咚咚咚”捶得土地差点吐血。
女孩一眼相中了一个摆在外面的盒子,楠木的,圆形,虽然外层有火烧的痕迹,但还是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回去。
土地眼里闪着金光,“姑娘喜欢这个?”
女孩点点头,“很贵吗?”
“不贵不贵,”本来想把价钱说高点,怕她不买只好降低价格,“五十块。”伸出手在女孩眼前晃了晃。
“真的?!我买了。”女孩痛快的掏出一张五十块钱放在玻璃柜上,轻轻巧巧的离开了寻古店。
土地抓着没长头发的脑袋,“早知道应该再说贵一点。”拿起钱回头看了一眼暝殊,见她正在专心看寻古店的物品簿,快速把钱揣进衣袖里,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大摇大摆的坐回摇椅里。
书的第一页写满了小楷,以前秋凉那本写的是大篆,不同的人喜好不同。
竖列第一排出现一条红线,正正当当的划在那行字上面。
清,嵌香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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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指入珠帘,手腕转而掀。
五彩垂帘被拨弄得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一个袅娜的身影穿过,走到大厅对着正坐上的人盈盈一拜。
小姐螓首蛾眉,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端得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陆老爷笑着点头,“欢儿,明日京城来的师傅要到咱们镇上,我已经提前送帖请了他们来,为家里定做木具,你想要什么?”
陆怡欢头微偏,思虑片刻,轻声说:“我想要个妆奁。”
“只要妆奁?”
“这师傅不是京城最好的木匠么?我只要个妆奁就够了,因为我要的妆奁一般木匠做不出。”陆怡欢掩嘴浅笑。
“哦?你想要什么样的妆奁?”
“妆奁用楠木就行,但外面要阴刻的木兰花,阴刻的地方要用木兰花粉填上,至于图案,我想自己画。”陆怡欢的语调始终都是软甜的,陆老爷最喜欢听女儿说话,声音好听。
普通的木匠也可以阴刻,但刀功不行,去年就请了一个传说中有名的木匠来,但雕出的木兰花怎么看都不如意。
“好,都依你。”女儿画的木兰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好,别的不敢说,单是这木兰花,经她画出来,就像真的一样。
有一次陆文拿着女儿的画给镇上懂笔墨的书生文人看,他们偏猜是哪个名家的手笔,着实让陆文得意了好一阵子,就从那时候起镇上的人都知道陆家小姐的画功不凡。
早春时节,园子里的迎春花开的正茂。
陆怡欢倚在雕花窗棂前,看着窗外一树待开的木兰,是她出生那年种下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七个年头。淡紫色的花苞丰润饱满,今年的木兰一定开得很美。
春风吹乱一室轻纱流苏,珠帘彩帐,景色旖旎,惹人入梦。
走到桌边,用镇尺压好纸张,柔软的毛笔吸满墨汁,在宣纸上勾勒出轮廓。
酉时三刻,京里来的人已经到了,先安顿了下来,招呼了一桌好酒好菜,陆怡欢没有露面,没出阁的姑娘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深闺。
饭后,陆文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厅,轻啜着龙井茶,下面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
木匠端着福寿釉彩的茶杯,手有些微抖,年纪大了。吹开浮在上面的一层碧绿的茶叶,很有礼貌的喝了一口,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然后把茶杯放回身边的桌子上。
这茶味道一般,没有在贝勒府喝到的好,茶杯也俗气。
木匠的徒弟在一边安静的喝茶,目不转睛的盯着茶杯里的茶叶。
陆文得意的笑着,以为他们没见过这么华丽的摆设。
“谭师傅,我特地请人画了图纸。”说完拍了拍手,一个小丫鬟端着个木托盘出来,呈到木匠跟前。
木匠拿起托盘里的一叠图纸,一张张看完心里就越是嫌弃,上面的图案是画得俗到不能再俗,一看就知道是这个陆老爷的要求,早知是这样的人,当初也不会来这里了,让他这双制作出无数巧夺天工木艺的手做这些低俗的家具,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奈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定金也收了,不能失信于人。
转身把图纸交到徒弟手里,“阿曌,仔细看好图纸,明天我们就动工。”本来陆文想让他们适应几天再开始,不过谭木匠已经盘算好了,越早开工就能越快离开这里,看着陆文一脸得意又带点谄媚的笑脸,实在是不想多瞧一眼了。
被唤作阿曌的徒弟恭恭敬敬的接过图纸,扫过一眼之后看向坐在堂上的陆老爷,果然这个人设计的东西和他很般配。
过不多时刚才的小丫鬟又捧着几张薄纸上来,“老爷,小姐画好了。”
陆文形式上的拿起画看了看,眼睛眯成一条线满意的点着头,把画又放回去,示意把画拿给木匠看。
然后丫鬟又一次把画呈到谭木匠面前。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从托盘里拿出那几张薄薄的宣纸。有其父必有其女,画出来的东西必定也是低俗不堪。
大多数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