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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放了一个小闹钟,沈依梦看了一下时间,原来已经4点多了,怪不得已经睡不着了。她睁眼发呆到窗外慢慢亮起来。白冰一大早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个衣服袋子,沈依梦接过袋子看了看,疑惑地看着他:“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买的?”
白冰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抽空对她说:“朋友家拿的。”沈依梦应了一声。
吃完了早餐,沈依梦无聊地看着电视打发时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沈依梦回头,发现白冰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她一脸莫名:“干什么?”
白冰犹豫了一下,说:“依梦,你要冷静。”
沈依梦好笑,她回过身来继续看着电视,漫不经心地回道:“什么事啊?这么严肃,看着吓人。”
“你爸爸……病情加重了。”
“啪嗒”一声,遥控器掉到了地上。
沈依梦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坐着,白冰绕过沙发蹲下来看她,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依梦,你要冷静。”
沈依梦恍惚地看了它一眼,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走,白冰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沈依梦回身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即使她这样歇斯底里,白冰却依旧冷静,他平静地开口:“先去换衣服,然后我再送你去医院。你冷静一下,我打听到苏瑾深一直在医院陪你爸,你别太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那是她爸爸啊,那是从小就对她好,相依为命了这么久的爸爸啊。沈依梦几乎就是一边哭着,一边换的衣服。
白冰载着沈依梦去了医院,沈依梦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白冰半扶着她下车。白冰早已查好沈父的病房位置,他带着沈依梦去了电梯口,那里已经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了。因为时间还早,医院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于是那个人听到声音就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像是吃惊一般地瞪大了眼睛。沈依梦此时一心都想着沈父,满心的愧疚与害怕,哪里有意识到这个,只是看着电梯的门口,想要它可以快点打开门门。
“沈依梦?”
沈依梦一愣,看过去,发现眼前是一个年轻女人,金色的短发清爽利落,眼睛熠熠生光。她看着自己,本来是笑着的表情看到她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尴尬,她微笑着:“你不记得我了吗?”
昏暗的房间,裸露的肌|肤,相拥的身影。
沈依梦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收回视线,冷淡地开口:“不记得。”
王茜好像马上明白了她想到的是什么,连忙摆手:“不,不,我说的是在商场的时候……”
电梯到了,沈依梦直接往里面走,手腕一紧,却是被人攥着了,她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人,白冰这个时候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出声。
王茜被人摆了张冷脸,表情也有些尴尬,她顿了顿,鼓足勇气说:“你听我解释一下可以吗?”
沈依梦沉默,她身旁的白冰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抿着嘴,不情不愿地开口:“好吧。”
王茜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她们到了一楼的安全通道口,沈依梦半垂着头,耷拉下的眼睑是说不尽的冷淡,王茜本来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平时咋咋呼呼的什么话都敢说。只是她和沈依梦的关系本来就是尴尬的,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地开口:“其实那次你在酒店看到的……都是苏瑾深的妈妈干的。”
沈依梦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一开口接下来的也就好说了,王茜一遍解释,一边在心里面哀嚎着:明明我也是个受害者,为什么最后要我来解释啊。
可是她一想到这几天苏瑾深憔悴的身影,她一下子就又心软了。
算了,反正解释一下又少不了一块肉,君子成|人之美嘛。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沈依梦说了一遍,沈依梦半响没有出声,最后王茜犹豫地叫她:“所以这件事情,我们三个人都是受害者。”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其实苏瑾深的妈妈也没有那么坏,她就是好心……呃……她只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况且他妈妈那样的人大概是习惯了把握所有的东西,因而有些偏执了吧。”
沈依梦一直没有说话,王茜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比这个还要尴尬的情景了,她忍不住小声催促沈依梦:“你说句话啊。”
沈依梦低着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直接往外走了。王茜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多说些什么。
看到她回来,白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她等电梯,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个人呢?”沈依梦一愣,然后发现王茜竟然已经走了,她忽然反应过来王茜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了。她抿了抿嘴,就在这时候,电梯也已经到了,沈依梦走进去,却见白冰只是站在外面,她连忙按住电梯,看他,满脸不解:“进来啊。”
白冰看着她,半响带了点笑意摇头:“我就不去了,要是你爸爸没什么事情的话就给我发个信息吧,我也挺担心的。”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沈依梦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忽然松开了手指,从电梯里面跑出来,她紧紧地抱住白冰,白冰条件反射地抱住她的腰。
沈依梦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哽咽:“谢谢你,真的。”然后她松开手,飞快地转身,在电梯阖上之前直接把脚伸到那个空隙里,电梯感应到了障碍物,又慢慢地打开了。沈依梦进去了以后,低着头,按了楼层,然后门慢慢的关上了。
白冰看着沈依梦的身影渐渐被门遮住看不见了,他看着禁闭的门,好久,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医院的大门前有一个很大的花坛,那里种着姹紫嫣红的花,白冰插着兜慢慢地走着,快要走到花坛的另一半的时候,白冰忽然注意到花坛旁边坐着一个人。
瘦削的身子,金色的短发,俨然就是刚才那个女人。仔细一看,那人垂着头,肩膀微微抽动着,明显就是在哭。
唉,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了吧。
白冰走过去,王茜听见脚步声连忙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过来。眼前站着一个男人,目测挺高的,她刚想问对方有什么事,然后就见那人给自己递了一块手帕,上面有淡淡地青草木香味,他带着一点笑,半是礼貌半是疏离,王茜一愣。但是那人却给了手帕后却直接转身走了,王茜捏着帕子,楞楞地看着那个背影。
沈依梦几乎是跑着找病房的,沈父的病房为了安静在走廊的尽头,沈依梦一过去,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苏瑾深,几天不见,苏瑾深却像是一下子瘦了好多,沈依梦眼睛一酸,满心的愧疚一下子就快把自己给湮没了。
苏瑾深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去,然后脸上一愣
半响,他慢慢站起来,声音喑哑:
“依梦。”
沈依梦低着头擦了擦眼泪,走到苏瑾深的跟前,然后伸手抱住他:“对不起。”
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他的手掌还是依旧那样的温厚。
“进去看看爸吧。”
沈依梦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她透过门上的探视口看着里面病床上的父亲,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死气沉沉的,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沈依梦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沈依梦回过头,就看到苏瑾深看着她,眼里是无声地支持。
她一扭门把,轻轻一推,门开了。
沈依梦慢慢地朝着病床走过去,每走一步,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就塌了一块。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为什么明明才没有多久,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一样躺在那里?
沈依梦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一个被吓傻了的呆子,她垂着头,手轻轻抚过父亲因为反复吊针而青肿的手背。
“爸爸……”沈依梦喃喃道。
没有人回答。
沈依梦哽咽了一下,苏瑾深走到她的身后,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
“医生说爸只要今天晚上能醒过来的话,那就还有希望。”
沈依梦终于忍不住,她腿一软,人向前倾,凳子金属的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跪在床前,手紧紧攥着床单,像是想要为此给自己增加一点力量一样。她头低埋着,瘦削的背脊微微颤抖着,两块蝴蝶骨像是要从后背穿出来。房间里面只有她压抑的呜咽声
苏瑾深站在一旁,手上传来她轻轻地颤抖,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握紧。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以自己的阳寿十年换取沈父的十年。
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哭泣,绝望,却什么也做不了。
沈依梦在病房呆了一个小时,但是沈父一直都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