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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危险是无所行动。
——(美)肯尼迪
1
萧家两兄弟和唐铛铛一起坐着萧闻天的轿车,向南安市西边郊区驶去。三个人虽然都穿着便装,胸口却都佩戴了一枚黑色的胸章。胸章上,六角星闪闪发光。胸章的下缘,五个金色大字十分惹眼——守夜者学员。三个人一路上聊着天,显得格外兴奋。
轿车驶出了繁华的街道,离城区越来越远。
三个人聊得累了,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萧望不自觉地抚/摸着胸前的徽章,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未来将发生什么。新的环境如何?新同事都是怎样的人?能学到哪些过人的本领?能接触到什么样千奇百怪的大案?自己惦念的偷窃幼儿案是否会被提上议程……这一切疑问,盘旋在萧望的脑海里,让他苍白的脸上有了无限的活力。
唐铛铛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悄悄地注视着后视镜里的萧望,想到未来的三个月里,要和萧望哥朝夕相处,她的酒窝里都可以渗出蜜来。想到父亲临行前的那次交谈,她又有点儿失神。既然来了,她就不能让父亲失望。
萧朗没有想那么多,出发时的兴奋已经渐渐在长途行车的过程中化成了困意,他枕着哥哥的肩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萧望摇醒他,他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片荒郊的深山之中。
不远处,几幢红砖楼正等着他们。
中央的建筑物上,挂着一枚军队的徽章。显然,这是一片军管区。因为守夜者组织成立的历史悠久,而刚建国那会儿,公安是属于军队的,所以守夜者组织设在军管区旁边也是理所应当了。萧闻天驾车绕着军管区绿色的围墙,开到了北侧的一个大门楼处,大门楼里还是古老的铁栅栏门。萧闻天悄然停车。
“到了。”萧闻天指了指车外。
眼前的门楼是红砖砌成的,门楼上有一根锈迹斑斑的旗杆,可见这栋建筑物悠久的历史。大门是敞开的,栅栏上闪烁着银白色新刷的油漆,门内静悄悄的。
“我们来得有点儿早。”萧闻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二十多年没回来了,还和当初一样。”
萧朗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来到故地会是这么消极的态度,他暗想,说不定,接下来的三个月,自己就要面对魔鬼式的训练了,再往坏处想,说不定,自己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即便是警察,也不会绑着人家不让离开吧?
萧朗胡思乱想间,四个人已经悉数下车,走进了大门。院内迎面是一栋红砖三层小楼,外墙生满了青苔,但走进小楼,里面却是一尘不染。所有的木门都被刷上了新鲜的油漆,桌椅板凳整齐摆放,虽然陈旧但是洁净。显然,这两天里,傅元曼着人好好地把这栋弃用了二十多年的小楼打扫、修葺了一番。
“我去教官室看看以前的老战友,你们随便参观一下,九点钟准时在一楼大会议室集合。”萧闻天指了指一扇红色的大门,然后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你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获得了自由的时间,可以参观这神秘的处所,这让三个人更加兴奋。三个人欢快地在一楼门厅转悠了起来。
门厅的照壁上,挂着一枚巨大的徽章。图案和他们胸章上的一样,只是五个大字变成了三个:
“守”“夜”“者”。
徽章虽然已经被人细心擦拭过,却仍能看出岁月在上面留下的斑驳痕迹。它静静地挂在这里,目睹过多少历史事件的发生?见证过多少荣誉和风雨?
三个人怔怔地站在徽章面前,一时间竟然都没有说话。这徽章里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肃穆之感,竟让几个少年的心里也泛起了一记静谧的回响。
离开门厅,一楼除了大会议室,还有两间教官室,都是大门紧闭。三个人并没有窥秘的欲/望,于是沿着门厅侧面的小木门,走出了红砖小楼。
这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小楼的背侧,原来是一片广阔的cao场,但是cao场并不和一般的学校cao场相似。cao场周围有这个年代很难见到的由煤渣铺成的跑道,中间则是分区域的越野障碍区,每个障碍区都有许多高高低低、形态不同但都被重新刷过漆的障碍设备。
看到这片cao场,萧朗最先来了兴趣。他跑进了cao场,先从“体能训练区”开始,翻墙、跳远、跨栏,不用三分钟,就跑了一个来回,甚至连粗气都不喘一口。
“这没啥嘛,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萧朗做了做扩胸运动,说。
“好厉害,好厉害。”唐铛铛跳着鼓掌。
萧望一脸羡慕,心想要是自己也有弟弟这么过硬的体格,就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萧朗并没有停下来,他又来到了第二块场地,是“拓展训练区”,虽然这块场地的训练设备要险了许多,行动平面都离地面有一定的距离,最高处甚至达到了两米,但这没丝毫没有影响萧朗的脚步。他爬网墙、钻铁网、走独木、跳木桩,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全程。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守夜者组织学员的候选人来到了场地一侧,看到萧朗一蹴而就地完成这么困难的越野训练,现场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阵掌声。
萧望看这些人鼓励自己的弟弟,心中也不自禁涌起一股自豪感。他顺着掌声的方向看去,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的魁梧男人,正在微笑着鼓掌。这男人,面容白净,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休闲西装,一头短发微微有些天然卷,看上去十足成熟大叔的味道。鼓掌的动作隐约有些别扭,面色却极为温和。
萧望有心多结识一些新朋友,于是主动走过去,伸出右手:“前辈好,我叫萧望,南安市大学城派出所的见习民警,中国刑警学院刑事侦查系毕业的。”
男人并没有因为萧望来自最基层的派出所而感到惊讶或者轻蔑,他也热情地伸出右手,和萧望相握:“客气了。聂之轩,法医,也是警院毕业的,算起来,你应该是我的学弟呢。”
双手相握的那一瞬间,萧望打了个激灵,因为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握到一只宽阔温暖的手掌,聂之轩的右手冰凉而死板,没有一丝弹性,生硬得就像是僵尸。加之他“法医”的自我介绍,让萧望着实吓了一跳。
聂之轩显然是看出了萧望的异样,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见笑,我这只胳膊是假肢。”
这个回答更是让萧望大吃一惊:“您受过伤?”
聂之轩点头,很自然地将衬衣的袖口挽起,与一般的仿真假肢不同,除了模拟人类皮肤的手掌部分,他的手臂全是裸露的机械结构。他笑笑:“看起来还不赖吧。五年前,年轻气盛,出一个非正常死亡事件的现场,明明怀疑死者是死于电击,我却大意地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翻动尸体的时候,身体的右侧面接触到了高压电,产生了极高的焦耳热,右侧肢体瞬间被高温灼毁,我也顿时晕厥。好在旁边的同事及时救助,我才捡回来一条小命,不过,右侧胳膊和腿的大部分,因为组织坏死没有康复的可能,所以就只能截肢了。”
“啊?”萧望忍不住看了一眼聂之轩的右腿。
聂之轩观察到了萧望的目光,于是应景地轻松跳了两下,笑道:“截肢的位置不算高,膝盖以下是假腿。好在现在技术发达,机械腿也不算什么黑科技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尽管聂之轩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从小久经病痛的萧望,完全想象得出来这过程有多艰难。
“是啊。”聂之轩说,“好在不是低压电,电流也没有经过心脏,如果电流经过心脏,就会作用于心脏传导系统,引起心律失常,心室纤颤甚至心跳骤停。要么,也会麻痹呼吸肌导致窒息死亡。高压电嘛,因为可以瞬间在人体形成高电阻,不至于影响心脏,只是极高的焦耳热,一般都会造成重度残疾。我这个,算好的了。”
一连串的专业名词,聂之轩说起来津津有味,感觉他这个法医真是当之无愧。萧望虽然没有听明白这些专业术语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可以确认,聂之轩能加入守夜者的候选人队伍,一定和他强大的专业储备有关。
因为是同门师兄弟,又或许是两个气场相似的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萧望和聂之轩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们边走边聊,来到场地旁边的单双杠边,远望着陆陆续续到来的新人们。
“师兄,那你的手……会影响尸检吗?”萧望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还行吧,”聂之轩一笑,“一开始我试过训练自己变成左撇子。后来习惯了,两只手就没有太大差别了。”
“心中有刀,用什么都是刀。”萧望说。
聂之轩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我学弟写进《尸语者》里的话。”
“你是说秦明吗?他的《尸语者》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里有,我看过他的书,也听过他的讲座,蛮有收获的。”萧望说道。
聂之轩点点头,说:“他也是我们刑警学院的学弟。虽然我比他高了好几届,但在工作里也有过交集,共事过几次,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是啊。所以我觉得你们法医真不容易。”萧望说,“不管是工作环境还是工作对象,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更别说,还有这么多的职业风险了。师兄,你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坚持?”聂之轩望向远方,脸上浮出了微笑,“我觉得,长期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才叫坚持。法医,是让人着迷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坚持,只有上瘾吧。”
上瘾啊。
萧望默默回味着这字眼,聂之轩的话深深刺中了他心中的某些东西。
在cao场上,萧朗已经领着唐铛铛来到第三块场地边。看了萧朗的两轮炫技,唐铛铛早已跟着兴奋起来,萧朗四下一看,挠挠头发,坏笑道:“铛铛,要不你试试?我看萧望哥在那边一直看着咱们呢,你要不要表现表现?当然啦,你一个小姑娘,要是跑不下来嘛,也不算丢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
话还没说完,唐铛铛已经一口气冲出去了。
她憋着一口气,从起点处起跑,上台阶、过独木、钻墙洞,虽然感觉这个场地要比之前萧朗跑的场地狭窄了不少,动作也比萧朗慢了许多,但最后还是咬咬牙,一口气冲到了终点,又得意地杀回了起点处。
“怎么样?”唐铛铛一边喘着气,一边扬着下巴,冲着萧朗嘚瑟,“别小看女孩子,这对我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没想到萧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甚至笑得捂着肚子坐到了地上。
“你干吗?喂,萧朗!干吗笑成那样啊?吃错药了吗?”唐铛铛一脸茫然。
“啊哈哈哈,你,你,你笑死我了,你,你真是……”萧朗指着场地远处杵着的一块小牌子,笑得说不出话来。
唐铛铛顺着萧朗的手指看去,牌子很远、很小,看不真切,她只有靠近了一段距离,才看得清这块场地的名牌上,赫然写着:“警犬训练区”。
“萧朗!我恨死你了!”唐铛铛见cao场旁还有其他围观的男生,气得满脸通红,跑回来用脚去踢笑得满地打滚的萧朗,“你视力好就了不起吗!太欺负人了!我要告诉萧望哥,看萧望哥怎么教训你!”
“未经许可,不准进入训练场!中间的两个人,马上退出训练场!”cao场边一个厚重的男声响起。
唐铛铛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出来。
这是一个挂着三级警监警衔的中年男人,看不清楚年纪,但体形非常挺拔健硕。他戴着一个警用作训帽,整齐的帽檐下方,是一副深色的墨镜,遮去了半边脸。从镜框旁边露出的皱纹,可以看出他年龄不小了。男人穿着合身、笔挺的黑色警用作训服,作训服的背后有三个大大的字母:“T.B.M”,警衔上的麦穗闪闪发亮。他的腰间扎着一条警用武装带,皮带上有一圈诸如手铐、警用甩棍、手枪、警用手电筒、警务刺激性喷射器之类的警用装备。他的裤脚扎在一双擦得发亮的特警专用高帮皮靴内,看起来干净利索。虽然男人不算太高,和一米八五的萧朗比起来更是矮了一个头。但他背手站在cao场边,小小的个子却威风凛凛、气势压人。
唐铛铛吐了吐舌头,从他的身边快速绕过,而他却动也没动,一直盯着还在训练场上的萧朗。
萧朗正乐不可支,没注意什么号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还挂着笑。
“退出训练场!动作快一点儿!”男人大声喝道。
萧朗只得一脸不情愿地走向男人。
“立正!”在萧朗走到训练场旁边的时候,男人挡住了萧朗的去路,说道,“在守夜者组织里,执行此类命令,只有十秒钟的完成时间,而你,一共用了三十三秒。”
萧朗尴尬地挠了挠头,心想你又没有用计时器,难道你自带秒表功能?
“按我们的纪律,晚一秒,十个俯卧撑,所以你要做两百三十个。”男人说,“刚才的女生,晚了三秒,做三十个。”
“别别别,惩罚我就行了,我替她做还不行吗?”萧朗立即叫道。
“在守夜者组织里,只有互相帮助的精神,没有替代惩罚的规矩。”男人说,“少废话,快做!”
这个下马威,让周围围观的学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萧望和聂之轩闻讯也赶紧跑了过来。
“我说,这位大叔,不,教官,老师,”萧朗眼看情势不妙,立刻摆出一脸驯服的模样,一边往男人身边凑,一边求情道,“你看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的,要不是我忽悠她,她也不会闯进训练场。这事绝对,肯定,必然是我的不对,你要惩罚我,我心服口服!但她真是被我给骗进去的,我替她受罚,也是应该的,你说对不……嗷!”
男人见萧朗越凑越近,快贴近自己身边时,直接一个擒拿动作,把萧朗来了个过肩摔,按在了地上。整个动作迅雷不及掩耳,没用到一秒钟。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围的围观学员一片惊呼。
男人说:“这一下子是告诉你,在守夜者组织里,只有纪律,没有求情。”
萧朗从小就喜欢和人打架,也从来没吃过亏,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能忍?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个子大叔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就能把他直接放倒,而且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哎哎哎,这位大叔,咱们好好说着话,你这突然袭击算什么?”萧朗火冒三丈,飞快瞄了一眼这个人的警衔,虽然比老萧少了一颗星,但显然也是高级警官。看来这人得是守夜者组织的领导。那又怎么样,领导也不能欺负人啊!他想挣扎,却被压得死死的,只好叫道:“要打架是吧?别趁人不备啊,有本事,咱们公平决斗!”
男人冷笑了一声,放开了手,说:“行啊。有胆魄,有志气。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公平对决,你赢了,二百六十个俯卧撑全免,输了,你们俩都加倍。”
“你说的啊,可不能赖账啊。”萧朗站起身来,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从小摸爬滚打出来的,再加上年龄的优势、身材的优势,面对面的交锋,自己未必会输。即便输了,也不至于像刚才那么难看。
萧朗学着拳击手那样抖了抖胳膊、揉了揉拳头,跳来跳去地说:“大叔,我话可说在前头啊,真打起架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你要是输了,可别说我不尊重前辈!”
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哎?嗷!”
又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男人用了什么样的手法,萧朗就再次倒地,被男人勒住了脖子,锁住了双手。
“刚才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再来!”萧朗被压在下面,依然嘴硬。然而就算萧朗凝神屏气,第二次他依然被同样的姿势给压住了。这一次,那人似乎为了让他吃到点儿苦头,在手上更加了点儿力气。萧朗脖子被勒,脸涨得通红,只好憋着气喊:“……大叔……松手,再不松手就,就挂了……”
男人不说话。唐铛铛急得想冲上去帮他,却苦于不知如何下手。她恼怒自己出门前怎么没有在网络搜索一点儿关于劝架的攻略。这时候,满脸通红的萧朗,牙缝里终于吐出了那几个字:“我,我认输……”
说出“认输”两个字之后,萧朗感到脖颈一松。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胸口。他大口呼吸着,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唐铛铛松了口气,过去扶他起来。萧朗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确认它还没有被勒碎。
“现在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你们的俯卧撑,在此之前,做完。”男人拍拍手直起身子,指了指地面,淡淡地说道。
萧朗输得心服口服,只好和唐铛铛一起,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萧望和聂之轩在一旁哑然失笑,在两人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帮他们计数。而那个可怕的小个子男人,则站在十米开外,依旧背着手保持着跨立的姿势,监视着他们。
“铛铛……”萧朗满是歉疚,刚想说点儿什么,便被唐铛铛打断了:“别说了,省点儿力气吧。”唐铛铛咬着唇,勉强完成着动作,却明显一次比一次更慢,很快,酒窝边便垂落下汗珠来。对萧朗来说不算什么的俯卧撑,对她一个从未经受过训练的女孩子,的确有点儿强人所难。
“臭小子……”萧望一边计数,一边感叹,“你啊,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冲动好胜的臭脾气就好了。你知道那个人背后的字母是什么意思吗,就敢对他单挑决斗。”
“那……是什么意思?”闷头做俯卧撑的唐铛铛反而先好奇起来,她回想了一下,那三个字母似乎是TBM,这也不像是守夜者的缩写啊。
“什么意思?”萧朗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挠了挠头,“啊,不会是‘特别猛’的缩写吧?这大叔也太狂妄了,至于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特别猛吗!”
唐铛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口气没憋住,趴在了地上。
“这个不算。”男人在远处喊道。
唐铛铛只好重新支起上身,再次艰难起身,轻声嘀咕道:“我恨死你了,萧朗!”
听到这句熟悉的吐槽,萧朗知道唐铛铛已经不再生自己的气了。他的动作也轻快起来,听哥哥继续解释道:“什么‘特别猛’啊,TBM是Trainingbaseministry的缩写,意思是‘公安部警务战术技能训练基地’。这个机构是专门培养警务技能顶尖教官的,这个机构出来的,都是顶尖厉害的人物。我一直很向往这里,可惜身体素质过不了关。刚才那个人,能进守夜者组织,还挂这么高的警衔,又穿着TBM的警服,估计他是TBM里面的高级教官吧。连TBM的高级教官都敢挑衅,你小子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嗯,难怪他动手那么快。我看哪,他不是TBM的,而是MSN的。”萧朗说。
“MSN?”萧望一头雾水。
“猛死你。”萧朗学着吊死鬼吐出舌头。
唐铛铛又一次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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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TBM长官的话说,部队里身体好的士兵,有的可以连续做两千多个俯卧撑,部队比武时,也是以五百个标准俯卧撑作为考核指标。四百多俯卧撑,对于守夜者组织里的某些成员来说,应该只是个达标数字。
这一番话,让艰难完成各自任务的萧朗和唐铛铛大吃一惊。好在唐铛铛又听说,这位TBM长官只是负责某一方向的人才培养,到时候每个人都会根据各自的特长,往不同的方向进行深度培训。唐铛铛略微安下心来。毕竟,要说计算机方向的话,自己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还没开始新的旅程,就先被当成反面典型惩罚了一番,这让萧朗和唐铛铛很是郁闷。聂之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他们俩买了水回来,和哥哥一样,萧朗和唐铛铛瞬间对聂之轩充满了好感。比起刚才的郁闷,此时此刻,他们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好奇。眼看大会的时间就要到了,两个人跟着萧望和聂之轩,一起走进了位于红楼一楼的大会议室。
这个修建于建国初期的大会议室,后期肯定被翻修过。阶梯状的弧形排列座位的会议室和桌椅虽然老旧,但是整体结构像是巨幕电影院,而且所有的座位都是带机械部件的。座位可以像高铁座椅一样调整前后距离和靠背角度,座位的侧面还有折叠小桌板。会议室可以同时容纳五十人开会,会场分为几块座位区,最中央的一块座位区显然是他们即将入座的地方,每个座位靠背上都已经被贴上了名条,显得整齐划一。
座位都被悉心打扫过,一尘不染。会议室前端的黑板被拆卸了,刚刚卸下的螺丝钉孔还很新鲜,原有的黑板轮廓也依稀可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很大的LED显示屏。
萧望他们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中央的座位区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些人。几个人一边沿着会议室的阶梯向下,一边张望着寻找自己的名条。
萧朗眼尖,最先发现了萧家兄弟和唐铛铛三个人的名条位于中间第二排的正中央。聂之轩的则在第三排,他打了个招呼,先过去了。
“借过,借过。”萧朗开路,他个子高大,在座位中间穿梭显得有点儿拥挤,一不小心,手里没拧好瓶盖的水已经洒在了前排某个男生的脖子上。
那个男生回过头来。萧朗正想开口道歉,却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看见那人脸上有一道诡异至极的疤痕,从嘴角一直划到了耳边。虽然疤痕有些年头了,一般人看过去不会太明显,但萧朗太过出色的视觉分辨力反而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生反而像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手微微拂去了肩膀上的水渍。
“刚才不好意思,我叫萧望。”萧望替弟弟解围,友好地打了招呼。
那男生看了看三人,眼神稍微在唐铛铛脸上停留了几秒,却并没有接话,兀自转回头去了。
“好奇怪的人。”萧朗小声嘀咕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等……”唐铛铛喃喃,“我好像见过这个人……对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前排那个男生的肩膀,友好地问道,“你是凌漠,对不对?我叫唐铛铛,我爸是唐骏,你是我爸推荐来的吗?”
那个男生被这一拍,肩膀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回过头来。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似乎并没有要结识唐铛铛的打算。
“我去……多说一句话会死吗?这人真有意思。”萧朗忍不住道,“他不会是哑巴吧?”
唐铛铛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一脸茫然。萧望则为弟弟的唐突感到尴尬,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暗示他不要瞎说。
这时,凌漠回过头来。他看了看唐铛铛,又看了看萧朗,说道:“不说话不会死,多说一句话,倒是会害死人。唐铛铛对吧?如果你想少做几个俯卧撑,建议你还是离说话多的人远一点儿。”
萧朗猛地站起,捏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坐下!”萧望沉声道,“还想惹多少麻烦,第一天就想被淘汰?”
萧朗气鼓鼓地坐回原位,跷着二郎腿,掏出手机刷着微博。凌漠说完话便转回头去,似乎刚才的一切对话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唐铛铛看着凌漠的后脑勺,心中充满了疑惑:父亲的安排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不一会儿,会场里贴名条的座位区就全部坐满了。萧望数了数,一共二十四个人,十八个男生,六个女生。除了聂之轩,大部分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因为都穿着自己的便服,所以每个人的风格十分明显。有看起来就嫩生生的,也有少年老成的;有看起来体格健硕的,也有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有穿得规规矩矩格外保守的,也有嚼着口香糖染着发的。看起来这里不像是一个警界精英的培训基地,倒更像是大学里的社团。想到这里,萧望不禁笑了,作为警察,不以貌取人是他学的第一课,他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说不定个个身怀绝技呢。
九点整,会议室的前厅大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上讲台。他虽然年迈,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老人正是傅元曼。
傅元曼扫视一周,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当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外孙时,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慈爱和期许的笑容。
打记事起,这还是萧家兄弟第一次看到穿着二级警监警衔制服的外公。萧望顿感眼前一亮。萧朗也忘记了刚才与凌漠对峙的不愉快,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家,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傅元曼轻轻动了一下讲台上的鼠标,身后的大屏立即亮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巨大的守夜者组织徽章。
“你们每个人都发到了这样一枚徽章。知道这枚徽章有什么寓意吗?”傅元曼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繁星点点,闪烁在夜空。我们就是其中最平凡、最普通的几颗星星,但我们却守护着万家灯火,不让黑暗侵蚀夜晚的安宁。这就是‘守夜者组织’名称的由来。我叫傅元曼,是守夜者组织的现任总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傅老师,也可以和以前的成员一样喊我老爹。当然,对你们来说,可能叫爷爷更合适了。”傅元曼微微一笑,看着大家年轻的脸庞,他的神情又变得肃穆起来。
“守夜者组织,和祖国同岁,历史悠久,却道路坎坷。不瞒大家,我们守夜者组织的老成员们,即使比我年轻的,也都已经年过半百。我们经历过风风雨雨,也经历过长达二十年的冷冻期,在这段时期里,我们散落在各行各业,却依然怀着同一个愿望,那就是重建‘守夜者’,让守夜者组织再次恢复往日的辉煌!
“今天,这个愿望实现了前一半。而后一半,则需要靠在座的你们,帮我们去实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饭,我还是能吃的,但是想吃得精彩,已是不易。”
下面一片轻笑声。萧朗早已习惯了外公的冷笑话,他一边听着,一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顺手把玩着座椅扶手处的机械手柄。
“在座的二十四位年轻人,都是守夜者组织的老成员们推荐的人选。大家都有自己的独特天赋,但在这里,光有天赋还远远不够,如果你不懂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你依然可能会被淘汰出局。”傅元曼慢慢说道,“我相信,能来到这里的孩子们,都有满腔的热血,也有自己的远大抱负。留下,你们可以享受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离开,你们也会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但是,守夜者组织毕竟还是一个秘密的机构。这段人生或是回忆,咱们都要把它奉为机密,是我们之间的机密,好吗?”
说完,傅元曼用征求意见似的目光盯着下方。学员们纷纷点头,表示应允。还有几声青涩的“好”字从几名学员口中迸出。
萧朗一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地扳动着机械手柄,想把自己的座位调得更舒服一点儿。没想到,老旧的手柄发出咯吱一声,萧朗座位左侧的一个精壮汉子毫无准备地应声仰面倒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扳的是我的。”萧朗见扳错了手柄,连忙对一脸惊怒却又不知所措的精壮汉子道歉。
学员们笑成一片。
“按规矩,上课开小差的,两百个俯卧撑。”傅元曼收起慈爱,正色道,“萧朗到讲台来,两百个俯卧撑。”
“姥爷!又做?我,我……”萧朗揉着胳膊,急了。
“这里没有姥爷。”傅元曼说,“你不是初犯了是吧?那就三百个。”
萧朗没有办法,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讲台。他看到唐铛铛在捂着嘴偷乐,正要咧嘴,又瞥见前排的凌漠一脸冷淡的神色,笑意顿时收了回去,一声不吭做起俯卧撑来。
“守夜者组织的重启,是建立在我们南安市一起集体越狱事件上。”傅元曼没有理会萧朗,继续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做日常的集训,所以,只好以案代训。所谓的以案代训,就是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要实际地参与到这起越狱事件的处置上,全程参与。警方的任务,是在三个月内,将22个人全部抓回来。这也同样是我们的目标。”
下面开始有一些议论声。
“当然,我们要与警方密切配合。”傅元曼接着说,“南安市公安局现在动用了两千多警力侦破此案,而我们,则要成为老虎的翅膀、鹰的眼睛,帮助警方及时破案。这22个逃犯,至少要有一部分人,是通过我们的推断,直接找到的。”
议论声开始慢慢增大。
“当然,为了让大家更好地进入状态,发挥自己的潜力,在破案的同时,我们也会安排严密的培训课程,帮助大部分没有实践办案经验的学员,尽快进入角色。我相信,在压力之下,人会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能。所以,三个月的考核期里,每周,都可能会有一个人被淘汰出局。也就是说,现在在座的人里,至少会有一半的人离开这个教室。”
议论声变成了倒抽一口冷气的惊叹。
“散会之后,在座的二十四人,根据个人意愿,自动分为两个大组,各自推选组长,然后把小组的名单交到我这里。明天开始,我会发给大家一份课表。每天上午,所有人都要接受培训。每周七天,前三天培训公共基础课程,后四天根据大家的特长方向,接受不同的特训。每天下午,两个小组分别在两个小会议室进行越狱案的抓捕分析和讨论。”
“傅……傅老爹?”有个女孩唰地举起手来。她就是之前萧望看到的嚼口香糖的女孩。她身穿一条牛仔背带裙,里面是件露肩的条纹衫,脖子上悬一条锁骨链,头发短得出奇,微微还挑染了一点儿灰色。萧望觉得,她应该出现在音乐节现场,而不是这里。
“什么?”傅元曼很有耐心。
“那个,我想知道,如果一周上七天课的话,那我们还有假期吗?”
傅元曼深深叹一口气,这些孩子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只要逃犯还在外面,就永远有人不敢入睡。在我们抓到所有的逃犯之前,没有假期。”
“那我们要怎么抓他们呢?”灰短发女孩不甘心地继续问。
“你们的工作,就是搜集尽可能多的信息,做出分析和推理,给警方的抓捕提供方向。我们不指望你们每周都可以抓到一个逃犯,但我们会对你们每周的工作进展做出综合评价和考核。每周我们都会选出一个优胜组,优胜组的成员可以成功晋级到下一周,而另一个小组的成员则需要淘汰一人。淘汰的人选,将结合小组内部投票和导师的意见,淘汰的学员将会被遣回到原来的单位或者学校,守夜者将会成为他们永久的回忆。”
“那哪组若是输了,就会少一个人,少一分力量。这样,总体实力就会削弱。如果再不幸继续输掉的话,岂不是会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恶性循环,一直输到底?”一直认真听着的聂之轩,这时候忽然举手问道。
傅元曼点点头,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这个游戏,需要大家都提起精神。三个月,将近十二周,或许会淘汰十二个人,或许还会更多,有可能其中的一组会全军覆没。身处逆境之中,如何反击,也是你们需要经受的考验。不过,我们的导师,不仅仅是你们的考官,还会分组协助你们分析,警方也会承担最关键的排查和抓捕职能。我想提醒一下大家,因为你们都是学员,还没有执法权,所以所有的行动,必须向守夜者组织的负责人、组长,也就是向我报告,我会帮助你们协调警力,和你们一起参与行动。
“现在,我连你们的名字都还叫不全。但是我相信,三个月后,最终能留下来的人,以后一定会是警界的精英,会是守夜者组织的星星之火。组织将会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和天赋进行后续更多的训练,把你们培养成某一领域的佼佼者。这些留下来的人,将会接受公安部的面试考核和政治审查,最终以特别录取的名义,加入警籍,成为守夜者的正式成员,真真正正地为百姓守夜。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学员们异口同声,这淘汰的机制果然激起了他们强烈的斗志。
“姥爷,你从哪里学来的游戏规则啊,比我想象的要好玩多了。”萧朗在傅元曼的背后起起伏伏,嘴还不闲着。
傅元曼没有理会萧朗,接着说道:“你们每个学员的座位底下,都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南安市看守所脱逃事件到目前为止所搜集到的所有资料。”大家纷纷开始拿出电脑开机,傅元曼继续说道,“电脑里,不仅有南安市看守所脱逃事件的整个前因后果,以及看守所的周边地形图,还有看守所里近期的生活、活动监控影像。另外,还有一些已经查实了的嫌疑犯的背景资料。你们需要通过对这些材料进行完整的阅读,从而掌握案件的梗概信息,然后每组再根据你们的想法,确定你们要抓捕的目标。脱逃的二十二个人,大部分人的资料这里都有。还有几个人,在收监的时候,还没有确认身份。警方对掌握身份信息的人正在进行进一步调查,调查结果会及时反馈更新。一旦反馈到我这里,我就会通过内部网络发送给你们每一个人。”
“也就是说,我们每组选择的目标,是自己决定的?”萧望举手问道。
傅元曼点点头,说:“你们有完整的自主权。”
“把这么大一起案件交到我们这些人手里,组织上放心吗?”
唐铛铛也举起手来。
傅元曼微微一笑,说:“这只是对你们的考核。我们虽然对你们寄予很高的期望,但并不会只在你们这一棵树上吊死。别忘了,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我就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包括我在内的我们守夜者组织刚刚召回来的十名老成员,当然,他们也是你们的推荐人。”
说完,萧闻天、唐骏、TBM和其他几位教官列成一列纵队,走进了会议室,依次坐在傅元曼身边的主席台位置上。
这些教官看起来年纪都已经不小,即便不是白发苍苍,也已经年过不惑。学员们中间忍不住发出了议论声。
“在跟大家介绍导师们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守夜者的组成机制。守夜者内部,由各位资深前辈组成的决策层是大脑,在大脑的指挥之下,还有两类组织类型。一类是天眼小组,相当于组织的感官。天眼小组作为保障组织获取情报、证据、线索的机构,主要由法医、痕检、物证分析等传统技术人员组成的‘寻迹者’和由网络黑客技术、电子物证技术等现代技术人员组成的‘觅踪者’组合而成。这位,就是我们曾经的天眼小组的‘觅踪者’,国内著名的网络黑客:冯建国老师。他也会负责培训你们的网络觅踪、黑客攻击等技术。”
唐铛铛一脸仰慕地望过去。
“另一类组织,称之为狩猎小组。一般来说,守夜者内部会有两到三个狩猎小组。狩猎小组的全员都必须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和格斗、射击、查缉能力,而且需要一个综合素质极强的组长,会被称为‘策划者’。他需要同时拥有统筹力和判断力,负责统筹协调、策划指挥具体的特种行动。就像你们都认识的萧闻天萧局长,以前就是我手下最好的‘策划者’。”
萧闻天起身敬礼。萧朗和萧望心中都是一荡。
“每个狩猎小组里,还有负责前期调查、收集线索和潜伏任务的‘捕风者’;负责心理分析、行为分析和审讯谈判的‘读心者’;以及负责追踪围捕、保护救援,个体战斗力最强的‘伏击者’。小组内的四人都是行动精英,也各有特长,能够集体围捕,也能够单独涉险。比如文质彬彬的唐骏教授,他就是我们曾经最好的‘读心者’。”
唐骏微微一笑,鞠了个躬。他的目光,与台下的凌漠交会了一下。凌漠微微颔首,比起其他人,他对这位导师似乎拥有着更多的敬意。唐铛铛捧着脸,一脸期待地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又看看台上的其他人。
傅元曼正在继续介绍:“而这位TBM的高级教官,司徒霸老师,则是守夜者组织成立后,最好的‘伏击者’。”
各位教官逐一起身敬礼或者鞠躬。
司徒霸上台时,看到萧朗还在讲台边做着俯卧撑,顿时来了兴趣。敬完礼之后,他转身蹲到萧朗的旁边,低声说:“小子哎,你还真是到哪儿都爱出风头啊,还剩多少?”
“十五个。”萧朗说。
“我来给你加把火。”司徒霸笑起来,把一只手搭在了萧朗的背上。
萧朗瞬间感觉自己被一座大山压住了,直接趴在了地上。他很不服气,拼命地想重新支撑起身体,涨红了脸,青筋迸出,双臂不停地颤抖。
“还不错,有潜力。”司徒霸笑着拿开了手掌,“做我的继承人吧。你肯定能当一个很好的伏击者。”
“当MT?才不干。”萧朗顿时觉得松快了许多,迅速做完最后几个俯卧撑,跳下了讲台。
此时,台下已是议论纷纷。学员们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淘汰,又充满忧虑地看着台上的导师们。这些年过半百的老人,真能承担起一起大案的侦办重担?除了萧闻天、唐骏和司徒霸还算是中年男人,其余的诸位老师,真的都已经老态毕露。那个曾经做过卧底的“捕风者”应和平,甚至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会场的;还有那个天眼小组的“寻迹者”朱力山,从上台开始,手就抖个不停,感觉已经是帕金森病人了,还能教给大家法医的cao作和物证的检验吗?
传说中的神秘组织,居然只剩下这一群老弱病残了吗?
这样的几个人,能让青黄不接的守夜者组织重新崛起吗?能让这些精干的年轻人心服口服吗?能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吗?
傅元曼显然是预料到了这种状况的出现。
他淡然一笑,拍了拍手掌,说:“安静。看来我刚才说得没错,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在怀疑我们这帮老廉颇,究竟还能不能吃饭。现在请你们仔细阅读电脑里的资料,了解一下越狱案的大体梗概。然后,我们这帮老头,聚餐给你们看。”
3
即便是对这帮老人充满疑虑,但越狱案本身带来的强烈吸引力,还是让会场很快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都沉浸在电脑屏幕的反光之中。就连萧朗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迅速打开案件梗概浏览起来。
十分钟后,会场中央的显示屏重新亮了。屏幕上出现了从A到V的二十二个英文字母,每个字母下面各有一个简单的人名和简介。
“为了方便侦查,我们把脱逃的二十二名嫌疑犯分别按照脱逃顺序编号。”傅元曼说,“第一步,你们就是要牢记这二十二个人的基本资料。”
萧望努力地去背诵这么多资料,他侧眼看见萧朗又开始把玩座椅手柄,便用手肘戳了一下萧朗,说:“快背,你想第一轮就被淘汰吗?”
“这么多怎么背?可以做小抄吗?”萧朗说。
凌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当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屏幕时,他轻轻地拿出随身的水杯,不紧不慢地喝起水来。
唐骏在讲台上微微点头。
萧望看一眼凌漠从容淡定的样子,心中暗自惊讶。唐铛铛正埋头做笔记,一边记一边问旁边眼力好的萧朗:“第三排左边第二个是什么罪名来着?”
“姜成渝,南安市人,男,32岁,涉嫌故意伤害致死罪。预计得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萧朗还没抬头看,凌漠低声提示。唐铛铛一惊,本能地又问:“那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呢?”
“陆大易,南平县人,男,28岁,涉嫌贩卖毒/品罪。证据确凿的话,可能会判死刑。”凌漠喝着水,连头都没有抬过。
“什么?”萧朗看到唐铛铛一脸崇拜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之前就看过这些档案啊?”
“这些都是保密档案,一般人没有权限,是不可能提前看过的。”萧望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记忆办法,你要是多花点儿心思,也不难背下来。”
“是啊,不难。”身后的聂之轩说,“如果还能附上照片,应该就更好背了。”
萧望知道聂之轩说得由衷,长年的法医工作经验,让聂之轩对人体相貌极为敏感,他相信,任何一张人脸,都会让聂之轩过目不忘。而凌漠,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将这些信息过目不忘,这才是他真正的隐藏实力。
“二十二个人,因涉嫌不同罪名被关押。有的身份清楚,有的身份不清。有的证据确凿,有的还在侦查阶段。”傅元曼说,“他们重到杀人越货,轻到小偷小摸,没有什么共同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一次行动中,全部脱逃。”
“盗窃罪,也越狱?”之前提问的灰短发女孩嘀咕了一句。
傅元曼的目光立即被她所吸引,说:“对,问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程子墨!”灰短发女孩咧嘴。
傅元曼颔首:“程子墨说得对。这就是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所在。不过,说老实话,即便是我们这帮老家伙,也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我们寄希望于抓获一名犯罪嫌疑人,从而通过口供,对脱逃动机予以分析。”
“这,是不是要先逮重刑犯啊?比如那些快挂的、领头逃跑的。”萧朗说。
萧望摇摇头,说:“如果是我,会从轻刑犯开始,比如盗窃犯。这样的人更容易抓获、更容易审讯。如果可以轻而易举从这些人身上挖掘出越狱策划者煽动逃脱行动的动机和方法,可能有助于下一步部署更大范围、更精准的行动。”
“说得好。”傅元曼说,“很多时候,做事情并不一定直来直去,有的时候,曲线救国可能会收获更意外的惊喜。我们确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一个故意伤害犯。除了萧望刚才说的理由,还有第三个理由。就是做一个示范,好让你们进行难度更大的考核。既然这样,我们就从几个罪行较轻的人开始。我们现在要分析的,是几名故意伤害案件的嫌疑人之一,N。N是三周前因为纠纷,致使一人轻伤害的犯罪嫌疑人。如果他的罪名成立,他的刑期,最高也就三年。”
屏幕上出现了N的基本资料和几张照片。照片是N在被看守所关押的时候拍摄的标准化信息采集照片。一个白净青嫩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端着一个名牌,站在刻度尺前,拍摄了正面和两个侧面的照片。
“长得挺帅的。”唐铛铛小声说。
“即便是关进看守所,依旧把胡须剔除得很干净,头发也很整齐干净。”萧望说,“这个人很讲究啊。”
“同意。”坐在萧望后面的聂之轩点头赞同,“白衬衫的衣领也很整洁。”
傅元曼的眼神被萧望和聂之轩吸引,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下面是看守所内部的监控录像节选。”
屏幕上出现了彩色的但比较模糊的监控录像。视频里,套着看守所黄色马甲的N,每次出现在监控视野中时,就会被一个红圈圈出。整段视频是由很多不同场景的视频片段组成的,有的是在cao场放风,有的是在食堂吃饭,有的是监区内部的监控。
“我希望大家可以反复看清楚这些被我们从二十几台监控设备,总计两万个小时的影像资料里节选出来的有价值的片段。”“觅踪者”冯建国说,“看看有什么特殊之处。”
会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皱着眉头仔细观看监控录像。
“吃饭最慢。”萧朗看了一半,飞快得出了结论。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萧朗还是本能感觉到凌漠嘴角动了一下,他忍不住瞪了一眼凌漠的后脑勺。
“为什么慢?”傅元曼问。
萧朗感觉得到了姥爷的认可,连忙回答说:“看动作,他入狱前几天不吃饭,后来开始吃饭了,但是好像吃的动作少,勺子在饭盆里扒拉的动作多。这说明,这人挑食啊。”
会场上响起了更多窃笑声。
“没什么好笑的。其实,我们最先发现的,也是这个问题。”轮椅上的“捕风者”应和平微微一笑,回应着老搭档冯建国,“这个动作有可能会提示一些问题,但是提示什么问题呢?接着看。”
萧朗的观点被专家赞同了,他感觉很是受用,直了直身子。
接下来的录像,因为是被节选出来的,所以问题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穿着黄马甲的N,每到一个地方或者睡觉前,都会用抹布反复擦拭座椅板凳。虽然每天听令起床,他都是最后一个起来的,但是,起床后,他也会不计时间紧急,在第一时间把床褥整理整齐。
“这人生活习惯良好。”萧望说,“很讲究卫生。”
“可以这样理解。”分析师唐骏开始说话,“但是我们可以观察N擦拭座椅的动作,我可以用反反复复、恶狠狠地,来形容吧。这样的行为,我认为是一种过分追求清洁的癖性和强迫症状,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洁癖。”
“啊,这我也有。”唐铛铛被父亲这么一说,立刻响应。
“对啊,很多人都有,这有什么关系呢?”萧望疑惑道。
“再看一段监控,然后再说。”冯建国慢条斯理地说。
看监控视频的时间,正是越狱案件发生的当晚。虽然是晚上,但是下水道口所在的走廊灯火通明。很快,镜头里就出现了一队蹑手蹑脚的犯人,有的穿着黄马甲,有的没有。和A、B两犯短暂交流,并拿过下水道口锁钥后,一队人按秩序,陆续钻入下水道。而这个N,好像是穿着一件齐踝的军绿色大衣。
“穿大衣?冷吗?”有学员问道。
应和平摇摇头,说:“我们仔细看了细节,这并不是一件大衣,而是看守所床铺上的床单。”
“裹床单?为什么裹床单?不是累赘吗?”有学员问道。
大家议论声再起,各种猜测。
“很简单,”唐骏说,“下水道比较肮脏,这个床单就是为了抵御肮脏用的。那么,这可以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之前N吃饭慢,是因为他认为饭菜里有不洁的东西,又不能总不吃,所以从饭盆里挑出了那些他认为不洁的食物。加之不惜带着累赘,裹床单逃脱,说明这个人有着较为严重的强迫症。洁癖本来就是强迫症的一种,较轻的洁癖仅仅是一种不良习惯,而较重的洁癖则属于心理疾病。通过他的种种行为,说明N患有严重的洁癖。第二,即便他患有严重的洁癖,而且罪行很轻,但是仍坚持逃离。这说明他逃离的愿望非常坚定,甚至可以克服他的强迫症。”
“我知道姥爷他们为什么先抓他了。”萧朗小声对萧望说,“这人的愿望这么坚定,最容易挖掘出煽动行为如何实施。”
萧望点点头。
“不过,分析出他有严重的洁癖,对抓捕他又有什么用处呢?”唐铛铛抱着胳膊,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我们看看这一幅图。”“伏击者”司徒霸接过话茬儿。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卫星地图。
“红点处,便是逃脱下水道的出口处。”司徒霸说,“如果你们是逃犯,在不了解当地地形情况的状况下,该如何做选择?”
仅仅是依靠一张大致的地形图就做出推断,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所有的学员都缄口不言。只有凌漠在观察地图五分钟后,开口了:“可以看出,从下水道口出来后,面前应该是一条小河。站在小河边,应该有两种选择:第一,沿着往看守所的反方向跑。但这一路都是一条村村通公路,周围都是广阔的荒地,并不利于藏身。第二,渡河,对面则是一大片绿色的田地。根据地域习惯结合卫星图来看,应该是玉米地、小树林。这片地域非常之大,又没有监控,有利于藏身,不利于围捕。所以进了对面的区域,即便是警方有天罗地网,依旧有机会逃离。更何况,警方发现异常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所以,如果是我,第一反应就是渡河。不过,这条小河容易渡吗?”
司徒霸笑了:“小子不错,对地形把握能力很强。这条小河,一看就知道是水深齐腰的浅河。”
说完,司徒霸放出一张照片,是下水道口旁边小河的照片。照片中的河水很污浊,但从河面露出的石块来看,河水很浅。
“所以前期大部分警力都是布置在河对面玉米地和小树林周围。很可惜,这季节玉米秆很高,该地域跨度极大,案发时间又错过了抓捕的黄金期,所以这给围捕工作带来了很多麻烦。”应和平说,“不过,我们第一时间就在玉米地附近发现了几件黄色的马甲,可以确定我们推断得不错,嫌疑犯们应该渡河了。因此,从围捕工作的部署来看,对村村通公路这边的警力部署更是不够。如果有犯人从这边逃离,就凭那一点儿警力,是不足以布控的。”
“我明白了。”萧望说,“之前分析的洁癖,这里就可以用上了。因为N患有严重的洁癖,所以即便他可以裹床单钻下水道,但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置入这么污浊的河水当中。所以即便是所有嫌疑犯都渡河逃离,他也不会从众。”
“对了,就是这样。”唐骏补充,“集体犯罪,从众的心理会非常强烈。不过,这种从众的心理不足以压倒多年来的强迫症心理。”
“可是,从地图上看,这条村村通,也有许许多多的岔路。”凌漠说,“而且案发已经两天了,即便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恐怕也寻不见N的身影了吧?”
“这是我用计算机模拟出的村村通公路图,以及一个正常体能人徒步行走的能力范围。”冯建国说完,打开了一张GIF动图。
“这条路是水泥路,但那些岔路,则会是一些十字路或者土路。”司徒霸解说道,“案发前两天下了雨,除了这条村村通公路的主路,其他岔路都会非常泥泞。从一个严重洁癖患者的角度来看,他不可能选择那些很‘脏’的路。所以我们分析认为,他会沿着村村通公路一路前行。”
“可是这条路很长啊,他总要找地方休息吧?”萧朗说。
“我们认为,这样一个严重洁癖的人,是不会在路边或者荒地里和衣而睡的。”唐骏说,“所以我们测算,他应该至少连续花了二十个小时,徒步到了一个镇子上。”
“也就是前天晚上。”萧朗掰着指头算着。
“可是到了镇子上,就融入了人群。如果没有及时在路上抓获,应该就比较难找得到他了吧?”凌漠说。
“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希望你们要把握一个所有嫌疑犯都具备的特征。”傅元曼静静地看着师生们的交谈,插话说,“就是,这些人身上,没有钱。”
唐骏接着说:“N也有一个特有的特征,就是他在经历了钻臭气熏天的下水道、徒步行走在灰尘漫天的村村通后,第一时间,会找水。免费的水。然后,在徒步二十几个小时之后,他会寻找可以休息的整洁的地方,免费的地方。”
“镇子里,会有这样的条件吗?”萧望兴奋地问道。
“人家啊。”应和平说,“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分析,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镇子。所以N想获取免费的水和休息的地方,就只有利用他本地人的口音以及他斯文标致的外表,到一个人家借宿。”
“也就是说,他随便找一个人家,就可以隐藏起来了。”萧望说。
“并不是这样。”唐骏说,“洁癖分为肉/体洁癖、行为洁癖和精神洁癖。从我们对N的分析来看,他的洁癖是在精神洁癖层次上的。也就是说,他会对一切不清洁的东西不齿。那么,如果我们是他,会让自己灰头土脸地去找人借宿吗?而且,他很挑剔,要找也会找一个门脸看上去非常整洁的人家。”
“那还是这个问题,没有免费的可以洗澡的水源。”萧望说。
“所以,我们研究了镇子上的结构。”应和平说,“我们发现,进入镇子后,在一个三岔路口处,有一个工厂,而这个工厂的门口,就写着澡堂两字,非常醒目,这说明工厂的澡堂是对外营业的。N到达镇子的时候,虽然是晚上,但渴求洗漱的他,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个招牌。而这个澡堂的招牌告诉我们,它的营业时间只到晚上六点。晚上,这个澡堂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需要翻过工厂大院的围墙,就可以去里面洗免费澡了。”
“这,又有什么价值呢?”萧朗不解。
“一旦进了这个工厂大院,就可以看到,澡堂后面的宿舍楼里,有很多空着的床铺。”司徒霸说,“我们可以通过工厂大门和围墙上的监控,确定N是否进入了这个工厂,再确定他有没有出来。如果没有出来,他肯定就在宿舍里找了个床,用他的床单铺垫睡觉。如果出来了,也可以根据工厂的摄像头明确他逃离的方向,从而寻找他可能借宿的人家。”
“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希望抓得到吗?”聂之轩问。
“昨天上午,公安部同意我们重启守夜者后,我们一方面找人翻修大本营,另一方面,我们这些老人就开始了研究。”傅元曼说,“昨天下午,我们就向警方反馈了结果。”
“可是,即便是昨天下午,那离N进镇子也已经十几二十个小时了。”
“之前我们说过。”唐骏说,“N每天都是最晚、最不情愿起床的。我们认为他有睡懒觉的习惯。加之二十几个小时的徒步行走,N如果找到地方睡觉了,肯定会睡很长时间。等他醒来的时候,大白天的,他如何离开?即便离开,也会等到昨天晚上。所以,我觉得我们来得及。”
下面,是一片将信将疑的声音。
“当然,N只是我们寻找目标中的一个。”傅元曼说,“同时,我们还锁定了两个嫌疑犯,推理过程会比较简单一些。之所以挑简单的,是因为我们要把困难的留给你们。犯罪嫌疑人O,是一个盗窃犯,从他的基本资料来看,这个人不仅偶尔偷鸡摸狗,更突出的特征是好/色。”
萧朗伸手戳了戳唐铛铛。
“干吗?”唐铛铛正听得起劲,转头问。
“把耳朵捂起来。”萧朗一脸坏笑。
“为什么?”
“下面的内容少儿/不宜。”萧朗说。
“你才是少儿呢!”唐铛铛红了脸。
“从他经常调/戏女学生、经常光顾暗娼店,就可以看出。”傅元曼接着说,“但是,这个人生性胆小,从来没有过一次强/奸的前科劣迹。因此,我们分析,他逃出后,会首先窃取钱财,在最近的窑子里消费。毕竟,他被关押了三周。而从调查看,此前,他每周都有两三天要去逛窑子。对于这个性/欲旺盛的犯罪嫌疑人,我们的侦查方向,就是距离现场最近的暗娼店。”
“让你捂耳朵你不听。”萧朗说。
傅元曼瞪了萧朗一眼,吓得萧朗赶紧闭嘴。长了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么畏惧姥爷,就是那三百个俯卧撑闹的,也可能是姥爷身上突然生出的那一股正气。
“第三个犯罪嫌疑人P,是一起聚众斗殴,故意伤害致死的犯罪嫌疑人。”傅元曼说,“通过我们对看守所监控的观察,这个人有个非常频繁出现的习惯,就是扒开自己的衣服,朝自己的胸口看。这一动作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后来经过对入所检查记录的翻阅,我们发现P的随身物品只有一个项链,项链吊坠打开,是他女朋友的照片。通过照片发现,他胸口文着两个字母,也是他女朋友的名字缩写。因为入所时,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要被扣押,那么这个对自己女友过度钟爱的P,只有通过看文身来聊解相思之情了。”
“所以他逃脱后,首先会去他女友家。”萧望说。
傅元曼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昨天下午,这三条信息我们一起反馈给了警方,按约定,警方是时候要派人来给我们通报情况了。”
话刚落音,会场大门被打开了,一名佩戴一级警督肩章的警察走进了会场,朝萧闻天看了看,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萧闻天指了指讲台,让一级警督走了上去,说:“刘局长,你把昨天的行动情况和在座各位介绍一下吧。”
刘局长有些拘束地咳了两声,简短地说:“根据各位前辈的分析,我们出动了三个大队的警力,分别在立新镇肥皂厂的宿舍、九里镇的某美容院和嫌疑人P的女友家中,将涉案的三名犯罪嫌疑人N、O、P全部抓获归案。”
会场顿时爆出一片赞叹声,学员们忍不住鼓起掌来。
“不过,我也得和各位前辈汇报一下。”刘局长说,“对于各位前辈关心的越狱动机问题,我们非常惭愧,并没有从三人口中获知。”
这连傅元曼也大感意外:“什么?三个人都不交代?”
“看上去不像是不交代。”刘局长说,“三个人对自己的越狱行为都深感悔恨,对逃离的过程也表述得很清楚,对越狱罪行供认不讳。但是他们都声称自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当时坚定地要听从嫌疑人A、B的号令,在A、B穿着警服去看守所大院后,坚定地跟着嫌疑人C钻下水道离开。离开后就有些后悔,但是为时已晚。”
“中邪?”萧闻天沉吟道。
“看来之前你们认定A、B是策划人的想法一点儿不错。这两个黑/社会头子,肯定有更多更严重的罪行还没有被挖出,所以要跑。”傅元曼说,“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会跟他俩逃离,实在让人不能理解,现在审讯的结果就更让人不能理解了。这一定有什么蹊跷在里面,不要紧,我们按照既定方针,继续追捕其余案犯,谜底总有揭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