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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吞下去,不多时,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滚,恶心欲吐,正巧这时宝玲端着素粥进来,她一闻到粥的味道,顿时趴在床沿边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陆令萱大惊失色。
陆夫人吐过之后,长期以来压在胸中的那股窒闷感忽然一扫而空,呼吸都顺畅了起来。她喜不自禁,握着慕云歌的手又哭又笑:“慕小姐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我感觉好多了!”
“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一点调养身体的药丸。”慕云歌笑着将白瓷瓶递给陆夫人:“陆夫人,这里还有三颗,每天晚上熄灯时服下,三天之后我再来看你。”
陆令萱愁道:“可是那井水中有毒,我们喝什么?”
“这是个大问题。”慕云歌拧眉:“要想把那包毒药捞起来,只怕不可能,也会打草惊蛇。下毒的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想别的法子,那就防不胜防。令萱,我给你画个图纸,你悄悄到铁匠铺子里,让铁匠给你做出来。”
陆令萱递上纸笔,不一会儿,一个样品跃然纸上。
慕云歌道:“我看主院里有小厨房,以后这个院中的饮食要多费些功夫。从井中打出的水,定要用这个锅煮过。你看,这个锅分两层,井水放在第一层,烧开之后,水汽透过这个圆圈,会上升到锅盖,通过锅盖凝结,形成水流,就会流到第二层锅上。这样第二层锅上的水就是纯净的,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陆令萱点头,将纸仔细折叠好揣在怀中,再次谢过了慕云歌。
慕云歌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这院中所有人都饮用过这水,疑心顿起,伸手也给陆令萱把了把脉。
不出所料,陆令萱也中了毒,只不过她素来身体强壮,饮用这水也不多,才没有病倒。
她中毒时日尚浅,不像陆夫人那样毒已进入五脏六腑,救治起来并不难。
慕云歌拿出腰间的银针,在陆令萱的手腕上扎了一针,又在她的肩上扎了一针。她示意陆令萱转身,又在陆令萱的背上连扎数针。一炷香时间后,她一一取下银针,陆令萱便抱着肚子告了声抱歉,直奔茅房而去。
“萱儿也中了毒?”陆夫人恨恨地道:“她真是心狠手辣,不但想要我的命,还想要我萱儿的命!”
慕云歌只得宽慰她:“别担心,令萱中毒浅,我刚已给她解了大半,只要多喝些水,很快就好了。”
陆夫人显然被触动辛酸旧事,伏在床上呜咽出声。
不久,陆令萱回来,脸红红地捂着肚子笑道:“难怪这些天总觉得肚子胀痛,原是这毒在作怪。”
她安抚了陆夫人,宝玲端着素粥喂到陆夫人嘴边,陆夫人吐过之后,闻着新鲜的素粥,也觉得腹中饥饿,便就着宝玲的手吃起来。慕云歌用眼神示意陆令萱外头说话,陆令萱便借口送她出去,引着慕云歌出了里屋。
“云歌,有什么话你说吧,我承受得住。”陆令萱见慕云歌脸色不太好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慕云歌缓缓说:“你娘中的毒已深入骨髓,我就算竭尽全力,只怕也不能彻底根治。多则,能拖半年,少则……三个月。”
陆令萱听罢,眼中顿时迷漫出蒙蒙水汽,她怕陆夫人听见,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不过两个眨眼间,已是指尖湿润,眼泪顺着指缝濡湿了整个手掌。
“她的身体经不住半点刺激,你家里那个殷姨娘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她稍稍好转,就会惹上门来,你要小心提防。”慕云歌不知如何宽慰她,只得从腰间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陆令萱:“这是萎靡散,你想个法子下到殷姨娘的饮食中,不到两天,殷姨娘必然会染上风寒。这药不同别的,越是用风寒的药治病,病情便越重,直到二十天后才会好转。”
这药她曾经给过魏时,颇有奇效。也是殷姨娘惹恼了她,又欺辱陆令萱太过,她才忍不住想给殷姨娘些厉害瞧瞧。
陆令萱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她听得慕云歌这话,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低声说:“那我便不去书院上学了。我娘就只有这些天好活,我……我要陪着她!”
“也好。”慕云歌沉吟道:“书院落下的课,你可跟院长说一声,他定会让先生来帮你补习。”
陆令萱点点头,又听她吩咐了一些照看的重要事项,一一应下,才送她出陆府。
慕云歌出了陆家,倒不着急回府,让车夫调转马头,去往安伯侯府。
陈家的下人个个认得她,径直领了她去小姐院子。陈书晗半卧床头,听得下人通报,连忙起身相迎。慕云歌已自己进了屋子,见她欲起身,连忙大步上前按住她。
“云歌,”陈书晗泪光盈盈,仔细查看她的双手:“我听说你伤了手,严不严重?”
慕云歌摇头,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笑道:“我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你看,都快好了。倒是你,受了这次惊吓,又病倒了吧?我不管,下次开课,你不许到训练场去!”
“幸好我去了,我若没去,事后听了这些,还不得吓死!”陈书晗娇嗔着横了她一眼。
慕云歌将两指贴在她的脉搏,认真查看她的脉象。
陈书晗近来养得不错,脉象沉稳,虽隐有虚浮之兆,可性命无忧。慕云歌诊了脉,忧虑便上了心头。陈书晗的哮喘毕竟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梅少卿都束手无策,她跟着梅太医学医术的时间终究不长,自己擅长的又是毒药和针灸,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她按下这茬不提,心里想着,等找到了对症的方子,再告诉陈书晗,以免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她才告辞回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慕云歌收拾好东西,带着慕瑾然同去书院。
昨晚厚厚敷了一层合元玉露膏,今早洗净双手,已然伤好,留下淡淡的粉红色印子。她心中记恨赵雅容险些害得陈书晗丧命,打定主意,赵雅容今日不来招惹自己最好,否则……
不多时,沈静玉也来了。
她今天换了身素净淡绿的衣衫,脸上略施薄粉,青春靓丽,一进门便博得不少眼球。
“德行,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啊?”王倩莲不忿,低声啐道。
赵雅容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勾引先生。真做得出来,没出孝期就这样招摇!”
“不如……”岳林英眼珠一转,嘴边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附在赵雅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赵雅容大喜,连连点头:“好,就这样办。”
今日早上是算术课,课程比较枯燥无味,众小姐个个听得无精打采。
在一片萎靡中,慕云歌一个人挺直腰板坐着,专心致志的模样显得格外不同。算术先生是个老头儿,见她虽年幼,却显得气度不凡,不由对她心生好感,越发讲解得细致,到了休息时间,特意将她叫到跟前来,和蔼地问:“九章算术很难,可都听懂了?”
“云歌愚钝,不能一下全掌握。”慕云歌有些苦恼。
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初学九章算术不必心急,我这里有本练习的册子,你拿回去好好揣摩,多练习些题目,应该会进步不少。”
慕云歌双手接了过来,感激地道谢,重回自己的座位。
刚把东西放下,忽听外面一声惊叫,似是沈静玉所发,她眉目一沉,顺手操起花盆里的碎石,起身出门查看。
教室外是一片小花园,左右两个侧门,连接侧门的青石子路呈圆形,包围着一汪荷花池。此时正是初春,荷花未开,青翠水藻扑满了水面。水藻之间,沈静玉瘦弱的身影正立在水池里,她跟前,赵雅容等人正指着她哈哈大笑。
池水冰冷,沈静玉冷得牙关打颤,一双眼睛愤愤地盯着赵雅容,却不敢上岸去。
慕云歌抿唇一笑,看来,是赵雅容等人将沈静玉推下了水池。
赵雅容笑眯眯地理了理衣裳,若无其事地嘲讽道:“沈静玉,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就敢在书院洗澡?你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知书达理的?”
沈静玉抱着胸立在水池里,闻言不禁怒火冲冲,也顾不得害怕,一下子跳出水池,涩声怒骂:“赵雅容,你别仗势欺人!分明是你推的我……”
她一上来,赵雅容立即嫌恶地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石子路的另一边。
赵雅容的身后是书院今年新进的一批盆栽,其中还有未曾移走的一些仙人掌——那是上学期上药材课留下来的样品。慕云歌唇角勾起狡黠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出手,手中的碎石夹杂着不小的力道,一下子飞出去撞在沈静玉的膝盖下方。
沈静玉膝盖顿时发软,整个人收势不住地往赵雅容身上扑去。
赵雅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沈静玉扑倒,身子往后摔进了盆栽丛里。
一声高亢的尖叫,赵雅容眼泪刷刷落下,痛得脸都白了。王倩莲等人连忙扶着她站起,只见她的背上,一团仙人掌紧紧贴着,仙人掌刺都扎进了肉里。
“哟,你们今天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就在这时,魏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死不死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