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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表情又凄苦又无奈。
无论怎么说,周家那边都算是她的亲人,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她,委实从没把她当做亲人来对待,她怎能不气苦?如今女儿和丈夫要反击也在情理之中,可道义上来说,她又狠不下这份心。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明白:“姑……周家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对付我们?”
“原因有三。”慕之召冷笑:“第一,上次花会的事情让周家丢尽了脸面,提巡司巡检的时候,周家是被上了簿子的,估计贬谪的政令不久就下来了,周家自然气闷;第二,周艺璇嫁到了徐家,在徐家谋反一事中也被牵连,判处了斩立决,周艺璇虽然是自作自受,但周家肯定因此记恨了云歌,再加上他们寄予厚望的周艺梦声誉毁坏,周家希望都没了,自然要报这损失二女的仇;第三嘛,图的当然是我慕家的家财了!”
慕云歌见肖氏犹豫,哪里会不明白她的为难?
她上前挽住肖氏,柔声问:“娘,云歌知道你不忍心,可你想想,姑奶奶瘫痪在床也要想着算计咱们慕家,哪里是把你当做亲人看待?咱们不反击,只会让她们一再伤害我们。若是哪一天,爹没了,女儿和瑾然都没了……”
“不会的!”肖氏连连摇头,捂住她的嘴巴:“不许说这些晦气的!”
她是真害怕慕云歌说的成为现实!
慕云歌知道,肖氏已经被她说动了,只要涉及她和瑾然,肖氏什么事情都冷得起心肠。
“娘,接下来的事情,女儿和爹都需要你!”慕云歌搂着她,想起前世种种,依恋油然而生:“爹和女儿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娘和瑾然,没有你们,云歌的一生都了无生趣!”
肖氏泪如雨下,缓缓点了点头:“傻孩子,娘也会尽全力保护你们!”
说定了一切,慕家三人回到罗姨娘的院子里,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
“你们都是我慕家的仆役,卖身契也在慕家,帮着外人对付慕家,慕家倒了霉你们也讨不来好处。”慕之召扫过跪了一地的仆役,板着脸慢悠悠地说:“别人真得了慕家,你们知根知底,第一个就要被铲除,自己好好想想。”
慕之召掌管南方上千家商铺,日积月累的威压一旦发作,的确气势非凡。
跪着的仆役被他的气势震慑,都不敢做声。
其实他们也冤枉,本以为就是罗姨娘争当家主母的位置而已,哪想到还引出一段仇怨?深陷其中脱身不得,只要有一线生机,慕之召就是让他们去杀人,只怕大多数也是肯的。
听慕之召口气有一丝松动,当即都跪着磕头求饶:“老爷,奴婢知道错了!求老爷饶命!”
慕之召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今日的事情也不全怪你们,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出了这个院子,以后任何人问起来,你们就这样说……”
丫头婆子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让丫头婆子们出去,慕之召将梅太医押着的王大夫叫了过来,温和的笑着说:“王大夫刚刚说,是家里没钱才做这缺德的买卖?”
王大夫又是恐惧,又是可怜,不停地点头。
“周家给你多少银子?”慕之召笑看他:“不管周家给你多少银子,我都给双倍,只要你回去之后,当今日的事情没发生过,立即离开金陵!”
王大夫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可怜巴巴地看向梅太医。
刚刚慕云歌都将计划跟梅太医说了,他看不惯周家,又喜欢慕云歌这个丫头,当即冷哼一声:“拿了银子安家,好好行医,别再干这些缺德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会自寻死路!”
王大夫大喜,谢过了梅太医,又谢过慕之召,拿了银子连滚带爬地出了慕家。
“翠罗。”慕云歌开口了:“你知道怎么办吗?”
翠罗听到慕之召对众人的处置,哪不明白自己有一线生机,当即伶俐地开口:“奴婢明白。以后周家那边来人问起来,奴婢就说这边一切正常,周家让传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老爷和小姐!”
慕云歌缓缓点头:“你倒是个聪明的。”
翠罗大喜,谢过了她。
慕云歌看向云罗,见她绝望的目光,微微一笑:“你想我救你妹妹,也不是不可以。”
云罗眼睛一亮,慕云歌又说:“翠罗不得周家信任,但你是罗姨娘的心腹,地位不一样,我要你做得比翠罗更多、更好!”
云罗深深伏在地上,哽咽着说:“云罗万死不足以报小姐的恩德!”
做完这些,慕云歌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座院子。剩下的罗姨娘如何处置,她一点也不关心,相信慕之召一定能理性对待。
只是……
慕云歌沉下眼眸,这段时间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要让瑾然离开这是非之地。
唐临沂正在教慕瑾然练步,见慕云歌过来,都停了下来。慕云歌招呼慕瑾然坐下吃些点心,又亲自挑了两块绿豆沙蓉递给唐临沂。唐临沂道了谢,却并不急着吃,只是温和笑道:“云歌有心事?”
慕云歌知道瞒不过他,苦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家事?”唐临沂猜测。
慕云歌摇了摇头,拽着他到一边去。
这些龌蹉事她都不知道怎么对这个谪仙一般的师父说,脚不停地在地上画圈圈,低着头喃喃说:“师父,有人要害慕家,要害我爹娘和瑾然,我……很害怕。”
有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慕云歌抬头,唐临沂镇定从容地说:“别怕,有师父!”
“可是师父不是说……”慕云歌皱眉。
她记得,唐临沂来到慕家的时候,说过不会管慕家的任何事的!
唐临沂轻笑着打断她:“只要事关云歌,就是刀山火海师父也会去。你是我的徒弟,瑾然也是我的徒弟,更何况……”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不远千里来到慕家,若是连你都保护不了,岂不是对不起我这份辛苦?”
不知为什么,慕云歌直觉他那句“更何况”的背后,根本不是要说的这句话。
但她没有多想,唐临沂的话就像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躁动的心一下就安宁了。
历经一世,她已经不是那个轻易被感动的慕云歌,可这一刻,她感觉是那样的温暖,搭在肩膀上的那双手有神奇的力量,让她充满了勇气。
“师父,你能不能带着瑾然离开金陵一段时间?”慕云歌问。
唐临沂敛了笑容:“不行,我离开了,谁来保护你?”
“师父,相信我!”慕云歌斩钉截铁地说:“我练轻功有一段时间了,自保完全没问题。我只是担心瑾然,他太小,太脆弱,只有托付给师父,我才安心!”
唐临沂默默地看着她,这次没有拒绝。
好半天,他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慕云歌的手里。他握着慕云歌的手指,让她紧紧握住,才说:“有任何需要,拿着这个东西在显眼处戳一个印记,会有人来帮你。切记,要用黑色的墨。还有,不要冒险,你的性命比你想的更重要!”
慕云歌抓着这个东西,缓缓点头。
心头大事敲定,慕云歌重回桌面,摸了摸慕瑾然的脑袋,吩咐他好好听唐临沂的话,她才离开了唐临沂的院子。
唐临沂目送她,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慕云歌回到房间,才松开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制的工艺品,只有核桃大小,上半部分是一个男人的头像。这人头雕刻得栩栩如生,一个眉目如画的男人展颜微笑,从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底端有刻痕,有些像印章。她找出宣纸印了一下,印出来的图形有些类似月季花。
黑色的月季花?
慕云歌凝眸,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心要问,想起唐临沂郑重的模样,又觉得不该问。细心地将这个东西收好,慕云歌回到书桌前,静了静心,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佩欣送到云崖酒肆去。
写完信,慕云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佩英:“今天一整天怎么都没看见肖姨妈母女?”
“小姐,肖姨妈和沈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佩英回话。
慕云歌秀美微蹙:“怎么,她们最近经常出去吗?”
“反正最近不常在府中。”佩英撇撇嘴:“听说肖姨妈结识了几个朋友,这些天都跟金陵的几个贵妇一起游玩。”
慕云歌轻笑,跟前世一样啊,肖姨妈还是耐不住寂寞,全然不顾守孝的规矩,不出一月就开始外出游玩参加宴会,忙着在金陵贵族圈里寻求立足之地了。
佩莲从外面回到,听到这几句,就笑着插了句嘴:“小姐,佩英这次可错了。奴婢刚从佩蓉那里听说,今儿肖姨妈和沈小姐出门可不是去游玩,而是前些天在锦绣坊订做了几身衣服,今儿特意走远路去取。刚刚回来不久,这会儿在那边的小厨房里折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哦?”慕云歌挑眉:“肖姨妈亲自下厨?”
“可不是?”佩莲抽了抽鼻子:“奴婢从那边过,隔了好远都闻到香味了,甜甜的可好闻了。”
慕云歌扔下笔,就着热毛巾擦了擦手,怪笑着说:“今晚,慕家又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