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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倪耘在郑小梨进门的第一时间疾步走过去拥抱了她。
小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顾不得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有最新的消息吗?对方有没有说什么时间交赎金?”
“晚上十点,地点再通知。”倪耘的脸上是宿夜未眠的灰白和掩饰不住的泪痕,“上一次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碰巧救了他,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幸运了,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我很难筹到一千万现金,怎么办?”
“报警了吗?万言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如果准备不出对方要求的赎金,凭老啃的性格必然会怒不可遏,而且,上一次倪获从他手中逃脱了,按照对方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一次他全须全尾交还人质的可能性极低。
老啃之前犯的是绑架罪,判了十二年,加上这一次的越狱导致了一名狱警的死亡,他一定清楚自己身上的官司足够他在牢里度过余生甚至挨个枪子儿一了百了。这种亡命徒,即便是拿了钱,也不会放人的。
郑小梨在心理的这些分析不敢说给倪耘听,怕她当下就撑不过去,自己的超能力也只能维持到晚上七点,十点钟,她将彻头彻尾地做回一个普通人。或者警方和万言才是唯一的希望。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那个人说了,如果有任何引起他怀疑的行为,他就立即撕票。小梨,我要倪获好好地回来,我不可以再失去他了。”倪耘隐忍地抽泣,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放心吧,倪耘姐,我会把他平安地带回来,今晚由我去交赎金,我有办法救他回来。”小梨的坚定目光似乎给了倪耘一点信心,她把桌上的一杯牛奶塞进她手里,“在他平安回来之前,所有人都必须撑住,尤其是你。”
倪家接进来的每一通电话对于倪耘和郑小梨来说都像是惊弓之鸟,倪耘抽空上楼看了几次因为受到惊吓卧病在床的倪母,两人又味同嚼蜡地吃了一份欣姨端上来的饭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白天就像极昼一般漫长。
郑小梨觉得自己即便利用最后的隐身能力出去大海捞针,也未必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收获,她选择等在倪家,她不能错过老啃的这通电话,她要说服对方让自己去交易,这样才是救出倪获的唯一机会。
王大木在傍晚的时候回来,满身的疲惫和失望,“对不起,还差三百万,我实在——”他看到沙发上抱膝守在电话旁边的郑小梨神情一怔,“弄到钱不困难,困难的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到那么一大笔现金,或者我们可以跟他商量下用转账的方式。”
欣姨给倪家的姑爷端了一份饭过来,刚走到客厅就听见电话响起来,惊得欣姨手一颤,餐盘跌落到地上撒了满地的饮料和食物残渣。
郑小梨抢先将手按在听筒上,示意倪耘由她来接听。
“钱,准备好了吗?”记忆中老啃的声音又阴冷了几分,郑小梨的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凶狠的面容。
“准备好了。”郑小梨开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声线抖动,“我要听倪获的声音,让他跟我说话,怎么证明他现在还活着?”
“少跟我耍花样,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老啃半点不肯让步,“嗯?你是谁?倪耘那个臭娘们报警了?!”
“没有!”郑小梨见对方听出了声音的异常,慌忙解释道,“我是郑小梨,你应该还记得吧?我是倪获喜欢的人,让我带着钱去赎他,我保证他不会反抗。”
“郑小梨?好啊——”老啃冷笑了两声,“十点钟,浠县见,你还有四个小时,立即出发吧,遵守交通规则,不要引来警察,不然你们就要变成亡命鸳鸯了。”
老啃不等这边再说话,咔哒一声切断了电话。郑小梨站起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和分针正好呈一条竖线指在六点整。“倪耘姐,车子借我,我一个人去。”
“还像上次一样,我躲在后备箱里,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绝对不行。”王大木掏出自己的车钥匙。
郑小梨朝前跃出两步,抓住王大木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小臂上一弹,车钥匙随即被抛了起来。还没等王大木做出反应,郑小梨已经率先将钥匙抓在手里,“我可以的,你这种水平去了也是拖累,乖乖在家等电话。”
带上了七百万现金和两部手机,郑小梨开着王大木的路虎以最高限速飞奔在荜市通往浠县的高速公路上。这一整天她都在脑海中酝酿着那个可以救出倪获的计划,她祈祷上天给她完成计划的机会,你若安好,我便不惜一切代价。等我!
夜里十点三十五分,郑小梨冲破若干拥堵路段,成功抵达浠县。二十五分钟后,其中的一部手机准时接通,“郑小梨,这回给你三个小时,西郊铁索桥,不见不散。”
郑小梨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混蛋,自己只是被他喊去了浠县兜了一圈儿风而已,老啃根本就不曾带着倪获离开荜市。西郊铁索桥,他还真是胆子大,居然玩起了故地重游的戏份。
车子在夜色中划了一道弧线,调转一百八十度,重新驶上了返回荜市的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她一刻也不敢再耽搁。七点钟之后,她已经试过自己的所有异能,答案是除了豆儿之外,全部消失。
“小梨主人,豆儿会陪着你到天亮时分的,跟你分开,豆儿真的舍不得。”
“豆儿,我也很舍不得你,你离开之后,我会把你也忘掉吗?”一行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郑小梨的下颌上,再一颗一颗陷进她的黑色外套里。
“小梨主人,等我离开之后,你就会忘记你不愿记住的一切,但是豆儿会永远都记得你的。”
“谢谢你。”
*
郑小梨将车子停在铁索桥上,熄火并关掉车灯。她一个人沿着废弃的桥墩走下那一片瓦砾纵横的荒凉滩涂,沿着一条曲折小路慢慢走近旁边的密林里。
今晚没有月亮,林子里异常阴森,一棵棵枯木直指苍穹,带着冷眼旁观的漠然。偶有辨不清的鸟啼虫鸣,衬得这一方天地更像是无人可及的鬼蜮魔窟。
不远处,一辆面包车潜伏在枯草中,郑小梨缓缓停下脚步,站在距离车子十几米远的地方。
“钱呢?”一个人影从车子后面绕出来,郑小梨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老啃。
“人呢?”既然见面了,郑小梨就没有必要再示弱,她要慢慢占据主动,引导事情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老啃呲着牙朝侧后方一指,郑小梨的视线顺着望过去。
倪获被密密匝匝的绳子缚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嘴上贴着胶带。他似乎相当疲惫,听见这边的声响,勉强地抬起头望过来。
看见郑小梨的那一瞬,他先是如同被闪电击中一样呆住了,随即开始拼命地扭动身体,用力地冲她摇头,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嘶鸣。“郑小梨,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走,快走啊——”倪获在心里疯狂地呼喊着,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终于又看到了他心爱的女孩儿站在他面前。
郑小梨咬住嘴唇,她花费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死死定在原地,老啃看似放松的手臂垂在身侧,掌心却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像是随时都能吞噬掉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钱呢?”老啃这一次提问,显然没什么耐心。
郑小梨也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兀自地说,“你每天在监狱里读报看新闻,大概也知道倪氏最近关掉了大半的店铺吧?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虽然倪氏不至于拿不出来,但你是想等着他们慢慢地卖掉房子,卖掉锅碗瓢盆,一点一点地给你凑齐吗?”
“跟我耍花样?”老啃猝不及防地飞起一脚将郑小梨踹翻在地,“立刻拿钱出来,否则你也一样要死。”
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的倪获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绳索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看着郑小梨捂住小腹痛苦地跪在地上,他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化成一缕魂将老啃撕碎。
“你抓他……无非就是两个目的……”郑小梨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来,迎着老啃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要钱、泄恨。我告诉你,四年前你绑架倪获,他不过是你的一个肉票而已,你失败了不该恨他,你该恨的人,是那个趁着你解手在你背后偷袭你的人,是那个亲手用一次性绑扎带将你和你的同伙送进监狱的人!”
“那个人,就是我——”郑小梨冲他轻蔑地笑了笑,“不相信吗?还需要更多的细节吗?那一次你清醒过来之后,左侧的肩颈应该持续疼痛了很多天吧。”
“臭娘们!”老啃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郑小梨的头,“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老子了!”
“你杀了我,也只是泄愤而已,他——”郑小梨指着拼命挣扎的倪获,“你觉得他会把钱给一个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凶手吗?现在,倪氏已经走了很久的下坡路,你要不到什么钱的,即便他们真的想给你。现在拿得出钱的,是剑天涯,倪获的剑天涯。”
“我们做个交易,我来做你的肉票,你放了他,他是剑天涯的法定代表人、CEO、最大的股东,没有他的签名,你是拿不到钱的。他爱我爱得要命,一定会拿钱来赎人的,怎么样?你既可以泄恨,又能拿得到钱跑路,这样应该比你一时激动杀死我们两个,然后让警察射成蜂窝煤划算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