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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执心为一可破阵
原来这两道游魂,赫然就是秦重宁大海,秦忘舒虽明知面前皆是幻像,但瞧见两名至亲,心中又怎能不掀起狂风巨浪。
秦重与宁大海皆是衣甲破碎,形容憔悴,二魂来到面前,秦重怒盟戟张,大喝道:“你这个不孝之子,我怨死多年,你也不曾替我报仇,我生你何用。”
秦忘舒欲辩无辞,只能诺诺以应,仙修之士数不胜数,林天奇又是无名小卒,却该从何处寻起,但当着父帅的面,这话却是无从说起。
宁大海道:“大帅,忘舒怎会忘却此仇,只是对手厉害,又藏慝不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秦重喝道:“此仇一日不报,我又怎能心安,又怎能转世重生。大海,你不要只护着他,今日不将他骂醒,此仇何时能报?”
秦忘舒初时心如潮涌,此刻却格外冷静,他在这五行幻宫之中受到极大压力,若有所思便有所见,父帅见责,不过是他内心焦灼的必然反应,那主阵之人只需顺水推舟,就可令诸般情景在面前出现。
前番青聆身碎,许负心消亡,亦不过是他心中所想罢了。
若他就此心境大动,想要冲出此阵,那可就中了主阵之人的计策,五行六曜阵中,需得不嗔不愠不怒不动,一旦对主阵之中生出敌意,那就万万冲不出去了。
但此中道理虽是容易明白,真正能做到则是千难万难,这几年碌碌无为,大仇毕竟未报,平日亦常有自责之心,如今在这幻阵之中,心潮更是难以平静。
秦重越骂越是厉害,他生前是边关大帅,死后亦是冥界强魂,虽只是区区游魂,却具无上威严,已将秦忘舒骂得抬不起头来。
秦忘舒到了最后,神智渐渐迷茫,已然分不清是真是幻,原来修士的心境虽然强大,秦忘舒却是至亲至性之人,他为保许负心不惜修行魔功,如今在秦重痛骂之下,热血自然上涌,脑子里只剩下报仇二字了。
便在这时,莞公主声音字字入耳,说的是:“忘舒哥哥,我知道你此刻定是千难万难,但无论怎样,都需执定心境,若是实在不行,可从心法妙道中寻求加持。”
秦忘舒此刻好似溺水之人,莞公主的声音就是一根稻草,又好似剩处无尽黑暗界域,那莞公主就是最后一道光亮。秦忘舒深知若不能就此恢复神智,必定是万劫不复,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念道:“提炉乘龙下玉关,神道天宗汇丹田,若论固本保玄法,莫过重楼十二弦。”
这是幻宇所传的小重楼心法,既可用来固玄保真,更可用来静心澄虑,秦忘舒不管不顾,就将这口诀反复念来,等念到七八遍时,果然心中大定,又念了十几遍,体内真玄凝而不散,心境已然澄静无波,就见面前两道游魂“呼”地一声,就散失得干干净净。
忽觉面前身影晃动,许负心也再次重现身影,原来是在那里闭目打坐。秦忘舒心中更是定了。
又见面前一只青虫飞舞盘旋,正是青聆,那青聆叫道:“怎地又换成无边汪洋了,这水里的勾当我可不行。”
秦忘舒听到这里,更是一笑。他心中叹道:“这水幻殿着实厉害,世人行事,又怎能件件无愧无心,只要心中有事,到了这水幻殿中,难免要被往事打乱心思,我若不曾修这佛门功法,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又想到,自己修这无相魔诀,亦是隐患重重,自己也觉得,自从修了这魔功之后,胸中杀气一日强过一日,出境之时连杀数修就是明证了。
修这魔功,固然是为了杀人,但若心中只存了杀心,总有一日,自己会变得残忍好杀,为天地所不容。自己的寿命虽只有半年,但半年之中,若一心杀人,也不知要造下多大的罪孽。
于是他忖道:“魔功虽好,总是误人,看来我日后每修一道魔诀,就要再修一道佛法,或能保我心境通明。”想到这里,又将小重楼心法修了一回,心中更是安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汪洋忽然消失,平地里卷起一股股火焰,向秦忘舒等涌将过来,青聆叫道:“大火,大火,完了,完了,我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那许负心却在这时抬起头来,微笑道:“忘舒,这里火势虽强,想来反倒能寻出路来。”
秦忘舒笑道:“是极,既来到此处,正好撞着我的痒处。”
见那大火涌来,左手一指,生一道太一神火,右手一指,生一道凤火,两边大火被这神火所阻,气势顿时弱了许多。也就片刻之间,两侧火焰一空,方圆数十丈,皆是明澄澄的天空,竟见不到一丝火焰了。
秦忘舒暗道:“不趁此时收去大火,更待何时。”
只见两道神火得了这阵中火焰滋养,略显得明亮了一些。尤其是那道凤火,更是熠熠生光,其中有无数金芒闪动。
秦忘舒暗道:“两道神火之中,偏这凤火与我有缘一般,我心中虽偏着太一神火,但不知不觉之中,那凤火似乎更为强大了。他日凤火将这太一驱逐了,又该如何是好。”
可是与太一神火比起来,凤火更为好用,临敌之时,秦忘舒第一个念头,也是动用凤火迎敌,凤火一日强过一日,也就不难理解了。
此刻若想破阵而出,更需凤火逞威,秦忘舒明知这是饮鸩止渴,也顾不上许多了。
青聆本来极是焦燥,此刻见大火被阻在两旁,也安静下来,道:“秦道友,趁着这场大火,正好将两粒紫果梧桐取来淬炼,或可借着这场大火,将这紫果催芽开花。”
秦忘舒道:“此事正想请教,你家师父赠我此果,究竟有何用意?”
青聆格格笑道:“你此刻问我也是白饶,师尊只说等到那紫果花开,就得寻个地方种下,到时必有好处。”
秦忘舒心中叹道:“纵有好处,只怕我也用不着了。”虽是如此,还是将两粒紫果取了出来,合着那道凤火,挡住这阵中火势。
片刻之后,左手太一神火已清除数里火势,但右手凤火则是百里不见一丝火势,两相比较之下,果然还是凤火厉害许多。
耳边再传来莞公主的声音:“火幻宫火势稍减,忘舒哥哥,你我终可见面了。”
秦忘舒忙道:“此阵先动则输,你若进阵,可不就算是先动?”
莞公主笑道:“我心中只想着见忘舒哥哥一面,怎有破阵之念,忘舒哥哥莫非不肯见我。”
秦忘舒不由黯然,他此刻的确不愿被莞公主瞧见,当初与云天轻斗法,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被这阵法困住,又被迫修成魔功,种种不堪之处,又怎有脸去见莞公主。
口中则道:“自别公主,忘舒念念在兹,极盼一见。”
莞公主亦是轻轻一叹,想来是听出秦忘舒言不由衷,良久之后,莞公主幽幽一叹,道:“忘舒哥哥,可曾记得我初次见口说话,我对你说了什么。我说过的话,自然无悔。”
秦忘舒“啊”地叫了一声,顿时满面通红。只因莞公主初次开口说的这句话,他被邹公问了五年,也笑了五年。那邹公虽问不出来,却早就是心中有数了。
这时精卫口中鸣叫,就向前方飞去,秦忘舒知道莞公主已闯进阵来,自己当真不肯见她吗?
秦忘舒御着两道神火在前开路,两粒紫果在火焰之中旋转不停,亦在吸纳四周火焰,更将那凤火吸去许多,也就盏茶功夫,两粒紫果竟是金光灿灿,紫果上细焰翻飞,似乎随时都可开花一般。
便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叹息,道:“我这五行六曜阵法,竟是困你等不住,原来世间果然有执心之人。”
莞公主的声音也遥遥传来,道:“明宗主既知此阵必破,何不将此阵收起,你我只比真实法术,岂不是胜得光明磊落。”
明宗主冷笑道:“公主虽修紫罗,毕竟根基尚浅,难不成竟真要指点在下?”
莞公主道:“修行有先后,明悟无高低。”
明宗主哈哈大笑道:“公主虽是女子,胸中豪气不让须眉。”
忽见那无边火海顿时一空,秦忘舒也立时觉得身子一静一松,知道这五行六曜阵法已被收起,那明宗主既知此阵无功,自然收将起来。
莞公主高声叫道:“忘舒小心。”
不等她话音落下,就见空中青光垂落,一道光华迅疾如电,就向秦忘舒头顶扫落,秦忘舒不敢大意,急掐法诀,用手向天地洪炉一指,那洪炉上半截向上迎去。
青光洪炉刹时撞到一处,只听轰地一声响,那洪炉就被重重压下。
秦忘舒手中法诀掐了数道,却是毫无用处,洪炉被青光压制,竟是挣脱不得,眼瞧着离秦忘舒还有十余丈时,洪炉上的强大灵压无声无息压将下来,秦忘舒怎能承受?
便觉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就喷将出来。秦忘舒大叫糟糕,急忙伸手一推,先将许负心推出洪炉。这洪炉若是再降数丈,自己必定粉身碎骨,许负心同时难逃此厄。
明宗主冷笑道:“秦将军,你的死期便在今日,你既修魔修,又怎能对你容情。”
秦忘舒此刻已是鲜血狂涌,他心中黯然,原以为还有半年寿命,哪知道刚出归元境就是死期了,只恨父帅大仇未报,仙稻未能传播天下,此事身死,真是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