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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交代我几句后,手机屏幕那边陡然一黑,估摸着是被马靖揣进了口袋。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手机屏幕重新出现亮光,紧跟着画面中显示的场景正是法院,因为是公开审理,到场的人特别多,正门口的人络绎不绝,几个偏门同样也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当然每个门口都有庭警和武警,因为公审还没开始,被告席和主审席空空如也。
我和鱼阳咬着嘴唇一眼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静静等待,鱼阳捅咕我胳膊两下压低声音道:“三子,你看那个人长得像不像陆峰,卧槽,那不是欧团结嘛..”
“嗯。”我眯眼点点脑袋,听审席上此刻已经人满为患,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不止是陆峰、林恬鹤,就连天门的宋康和文锦也到场了,靠近角落的地方我甚至看到了陈花椒和小峰哥,只不过在现场的那些人人根本不会知道有两双眼睛正透过手机屏幕在关注他们。
二十多分钟后,正式开庭,法庭直通被告席的犯罪嫌疑人通道铁门“哗”的一下打开,十多个剃着秃瓢头,上身套着看守所黄色小马甲,脚踝上砸着叮铛乱响的脚镣,手腕上戴着铁铐的人影在武警的押解下慢慢走出来。
看着那些人,我的嘴巴瞬间越张越大,嘴唇控制不住的蠕动:“伦哥、大伟、栾建、孟召乐、王瓅、贺鹏举、蔡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小伙,有些是伦哥的跟班,有几个是大伟的马仔,之前我都有见过。
“哥..”尤其当看清楚伦哥的五官时候,我的拳头禁不住握紧,挺长时间没见到他,伦哥整个人好似老了一大圈,不足三毫米的短发上竟然斑斑雪白,颧骨高高隆起,比之过去瘦了不下二三十斤。
鱼阳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安抚,生怕我会忍不住喊出声。
我死死的抿着嘴角没作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快公检法三个单位的人开始就位,伦哥他们并成长长的一排站在被告席上,伦哥神情麻木,耷拉着脑袋,其他人要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要么就是侧头打量旁边的人,人群中我发现贺鹏举和蔡鹰好像都胖了不少,特别是老贺身体臃肿,竟然还长出了双下巴。
我长吁一口气感慨:“他是真的放开了。”
见到伦哥一行人,听审席上不少我们熟悉的朋友纷纷站了起来。
“肃静。”审判长抱着一大摞资料轻轻敲击一下代表着正义的小木锤,接着表情严肃的出声:“书记员宣布一下法庭规则,全体保持肃静!”
接着一名法庭书记员开始语速飞快的陈述法庭各项规则,几分钟后,公检法三个单位的参与人员互相交换一下眼神,主审的法官手捧一摞文件开始宣读起诉书:“关于涉及HB省石市、S东省青市等多市及地区的特大犯罪团伙王者商会、漕运商会公审大会正式开始,犯罪嫌疑人贺鹏举,男,汉族,三十九岁,系漕运商会董事长兼..”
法官一个接一个的念着他们的资料,我则大气不敢多喘一下的盯着手机屏幕。
终于轮到了伦哥,法官攥着资料严肃的发问:“被告人张伦,系王者商会、王者集团前任执行总裁,王者特大犯罪团伙主要头目,请问我方诉讼,是否属实?”
伦哥轻咬嘴唇,沉默良久,接着很突兀的扬起脑袋摇摇头低声道:“报告法庭,不是事实!我只是王者集团的法人代表,真正的决策人是已经葬身澜沧江的赵成虎,我从未参与过王者商会和漕运商会的任何一场殴斗,更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哗..”
听审席上瞬间一片哗然,不少人纷纷抻直脖颈站了起来,时不时交头接耳,更有甚者直接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录像。
“肃静!”主审法官顿时愣住了,扫视几眼起诉书拧着眉头发问:“那为什么你在起诉书里会承认自己是王者商会的负责人,还曾经指使过王伟、栾建等人对贺鹏举实施犯罪活动。”
伦哥咬着嘴唇回答:“我有重度脑偏瘫,大脑时常不受控制,经常会无意识的乱说话,这点公安医院的病历本上肯定有记录。”
法官黑着脸警告:“请你尊重法庭纪律,不要把所有罪状全都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藐视法庭的结果很严重。”
距离伦哥四五米的地方,贺鹏举突然开口:“报告审判长,我有话要说,我对自己起诉书上的所有罪证供认不讳,也承认王者商会和漕运商会曾经发生过多次特大火拼的事实,但张伦确实没有参与,我可以为他证明。”
“我可以证明,张伦不过是王者商会的傀儡,没有任何权利..”
“我也可以证明!”
大伟、栾建、孟召乐、王瓅纷纷扯开脖颈喊叫。
这次不止听审席上的观众们懵了,就连法庭上公检法三个单位的人也全傻眼了,谁都不会想到跟王者势如水火的贺鹏举竟然会突然在法庭上翻供,而且意思再明显不过,直接要将伦哥从整件事情上给摘出来。
主审法官焦躁的挥舞小木槌厉喝:“肃静,全部肃静!”
同样身处手机这面的我和鱼阳也禁不住怔在原地。
几分钟后,法庭棱着眼珠子出声:“休庭,几名犯罪嫌疑人可能存在串供行为,本院宣布暂时休庭二十分钟。”
鱼阳瞠目结舌的望向我:“这特么到底是咋回事啊..”
手机那边的马靖估计听到了鱼阳的问话,镜头一转,停留在三道人影的身上,听审席的角落里,小佛爷单臂搂着贺鹏飞,尽管两人的脸上全都捂着口罩,但是我仍旧可以一眼认出来他们,坐在他们旁边是大伟的媳妇蒋婷婷,此刻蒋婷婷早已哭成泪人。
沉寂半晌后,我轻声呢喃:“贺鹏举是个爷们。”
贺鹏举之所以会当庭翻供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他想用这种方式替自己兄妹延续生命。
二十多分钟后,重新开庭,审判长捧着起诉书朗声念叨:“全体起立!经本院审理,被告人贺鹏举涉嫌组织领导多起涉黑案件,涉案金额高达一点三亿,并与X年X月X日,指使胁迫他人枪杀赵成虎、鱼阳等人,证据确凿,案件过程清晰,经以上所述,本庭做出以下判决,被告人贺鹏举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判决下达之日,即为生效,本判决为终审判决,不得上诉..”
贺鹏举面无表情的听着自己的宣布,但透过他的眼角我看到他似乎一直在注视听审席,或许是在看他哥贺鹏飞吧。
审判长放下判决书,肃穆的看向贺鹏举出声:“被告人贺鹏举,你有权做最后陈述。”
贺鹏举咬着嘴皮仰头看向脑袋上的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好好活着,忘记仇恨,替我照顾好他们,本本分分的找个小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审判长我请求退庭。”
“允许。”审判长沉默一下,直接点点脑袋,两个武警搀起贺鹏举胳膊往通道外走去。
“弟..”
“哥!”听审席上顿时传来两声歇斯底里的吼叫。
“大伟,照顾好我妹妹,你们只要活的好,我这个锅背的就不冤!”贺鹏举的身子微微停顿一下,随后自己拽起脚镣上的铁链,快步离场,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任何话。
望着贺鹏举萧索的背影,我心底说不出的悲拗,这么多年我们不死不休的拼斗到底图的是什么,打的又是什么,当判决下达这一刹那,我为什么会满脸全是泪水。
“被告人蔡鹰,系漕运商会核心成员,于X年X月X日受被告人贺鹏举指使,枪杀赵成虎、鱼阳等人,证据确凿,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王伟、栾建、王瓅、孟召乐于X年X月X日非法持械、非法烧毁油罐车,扰乱警方抓捕工作,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恐慌,经查证,涉嫌故意伤害罪、私藏枪支罪等多项罪名,被S东省青市、云N省公安机关联合逮捕,证据充足,本庭现做出如下判决,判处被告人王伟等人无期,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张伦部分犯罪事实不清晰,现本院驳回上诉,补充侦查后,重新开庭审理...”
听着审判长的娓娓宣布,我顿时间泪流满面,禁不住哽咽抽泣:“命,总算保住了..”
因为这次是面向全社会的公审,事关警方颜面,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做给老百姓看的,同样也是给京城那帮大佬完任务的,老百姓需要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佬们想看的是最终结果。
将伦哥他们绳之以法,已经能够满足他们的平步青云,那么后面的过程就会变得简单很多,还是那句话,律法是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讲的,但是执行律法的人全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这个期间相信罗权和我大舅哥、包括我们的那些朋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场风暴,我们终于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