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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侍卫躲在假山之后,注视着不远处的凉亭。他想到即将到来的事,额头上滑下一滴汗水,喉头微动,吞了一口唾涎。
要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与一位尊贵的小姐行周公之礼,路侍卫只消想一想,全身就都兴奋地紧绷起来。
他的命是欠豆卢尚书的,早该还清了。在死前,他还能拖一个官家小姐下水,真是意外之喜。路侍卫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凉亭边上的小径,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也不知等了多久,路侍卫听见,周围除了草木的沙沙响动之外,隐约传来细碎的环珮响声。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眼里射出兴奋的光。
环珮之声渐渐变响,一个高挑的女子步态婀娜,缓缓走到了凉亭里,在石凳边上站住,恰好背对着他。路侍卫虽然兴奋到了极点,却还没忘稍稍核对她的衣裙。看到豆卢徽云描述的特征之后,路侍卫虎吼一声,扑上前去。
那女子像是脑后生了眼睛,冷笑一声,纤腰一扭,狠狠地踹在路侍卫双腿之间。路侍卫痛得面部扭曲起来,却叫不出声,直在地上捂着袴裆处打滚。
“郦家妹子,你说得还真不错。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我的花会上闹事?”独孤夫人拿出手帕,擦了擦脚下的锦鞋,顺手把手帕塞到路侍卫嘴里,防着他惨叫。
郦书雁换了一身殷红的裙裳,从一从花树后面缓步走出,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独孤信也从花树后头绕了出来。他探究地看了看路侍卫的服饰,单手撕开了他的衣领。独孤夫人“呀”地叫了一声,捂住郦书雁的眼睛:“你这是做什么呢!”
“看看他的体貌特征而已。”独孤信淡淡道,“何必介怀?”
独孤夫人恨恨地瞪着独孤信,恨不得往他身上踹上一脚。她扶着郦书雁转过身,松开手抱怨道:“你这裙子也忒小了,到底要多么纤细的腰身,才能穿上?”
郦书雁微笑:“我心烦起来,就不爱吃饭,所以确实比其他小姐要瘦一些。倒也没什么。”
独孤夫人讶道:“啊哟,你小小年纪,到底是有多少烦心事?可真叫人心疼。”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独孤信从地上抬起头,冷冷地看了郦书雁一眼,“郦小姐还是不要太自苦的好。”
郦书雁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她涵养极好,笑着答道:“确实是庸人自扰。不过,这世间像独孤公子一样才具远超常人的,本就是少数。”
独孤夫人又狠狠瞪了独孤信一眼,揽着郦书雁走到旁边:“我这弟弟从小就不太会为人处世,郦家妹子,你别怪他。”
郦书雁浅笑道:“自然不会。——夫人,咱们躲在旁边,看看是什么人来,也就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了。”
独孤信瞟了郦书雁一眼,又问:“倘若她不来呢?”
“他做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回报的。所以我想,她如果不是稍后来,就是在事后想个什么法子,把消息给我。”郦书雁道。
独孤夫人眼前一亮,二话不说,拽着独孤信就往假山后头躲。独孤信搜了半天,只从路侍卫身上找出一块镌着“路仁贾”的腰牌,也就随她去了。
过了一盏茶多功夫,就听小径远处传来阵阵莺声燕语。其中,有人娇声笑道:“听说秦王世子画桃花是个中好手,想必画梨花也是好的。”
独孤夫人听见秦王世子几个字,脸色一冷:“好狗胆,在我的宴会上闹出这种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让清儿来看?”
郦书雁眉头微蹙。这人的手段未免太毒,不止要人污了她的清白,还要她的未婚夫婿看她受辱!到底是什么人,和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想起长安郊外的惊魂,郦书雁眼神森寒。这种事,艾姨娘这种脂粉堆里的女人是做不出来的。在她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豆卢徽云才能做得出。
转眼间,她们已经到了凉亭边上。只听郦碧萱惊叫一声:“那……那是什么?那两个人是谁!”
郦书雁微笑着,低声说道:“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那条小路上有柱子挡着,是看不见亭子全貌的,更别提看见里头的人。”所以,郦碧萱的话定然是她自己早就想好的。
如果是豆卢徽云,想必不会这么做。她这妹妹还是这么傻,竟然又给人当了枪。郦书雁不由微笑。
独孤夫人想起自己来时看见的景象,更确认了郦书雁的话。她越想越气,恨不把郦碧萱绑起来,用鞭子好好抽上一顿。
慕容清大步从小径边抢上前来,脸色如铁。他看见凉亭里只有路侍卫一个,心下稍安,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他环顾四周,却始终不见郦书雁的人影,脸色又暴戾许多,一把揪住路侍卫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冷声道:“郦小姐呢?”
贵族小姐们看见慕容清如此残虐的表现,吓得纷纷噤声。路侍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嘴里又堵着手绢,白眼上翻,几欲晕厥。
独孤夫人拉住郦书雁的手,笑吟吟地从假山后走出:“清儿,你莫急。郦小姐在这儿呢。”
慕容清看见郦书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把路侍卫掷在地上,呛啷一声,把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指着路侍卫的颈子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说!”
他的长剑平时作装饰和礼仪之用,刃口并不锋利,但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人。闺秀们花容失色,有几个格外娇弱的直接昏了过去。
路侍卫的颈子和鼠蹊处都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翻滚哀嚎,哪有功夫回答慕容清的问题。郦书雁怕路侍卫自杀,挡在他前头,对慕容清道:“我现在还好好的。世子,多亏独孤夫人仗义出手,我才平安无事。”
慕容清仔细看了看郦书雁,勉强收回了剑,恨声道:“他自己没这么大胆量,身后必然有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