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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宸甚是无奈地叹了叹气,劝道,“沐烟,要说执行任务,不要口口声声杀人杀人的,有失斯文。”
这女人,真是白瞎了一副美艳的皮囊。
“好了,走吧。”凤婧衣一脸正色道。
一行人易容换装暗中尾随夏侯彻一行人,最终到达北汉丰都城,他竟然将凤景藏在北汉天子脚下,却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可是,他明知道北汉皇族视他如大敌,一心想取他性命,还敢只身前来丰都,真不知该说他是自信,还是狂妄?
夏侯彻一行在客栈住了下来,并没有马上去与看守凤景的人接头。
凤婧衣一行在对面的客栈住了下来,并让自己的人混到了对面客栈,准备在凤景一露面,便伺机出手。
“他就带这么些人,真不怕自己会有来无回吗?”沐烟倚在窗边,瞅着对面的客栈哼道。
青湮端着茶抿了一口,说道,“人不多,杀你够了。”
沐烟恨恨地回头瞪了一眼,咬牙切齿,“那就看谁杀谁,我亲爱的大师姐!”
公子宸手中的扇子在手里一开一合,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望了望面色凝重的凤婧衣,说道,“后面的事,由你来安排。”
她相信,隐月楼上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对手。
“嗯。”
夏侯彻是有意要引她出来的,那么必然是早设好了圈套,她要把凤景救出来,又不能落于他的圈套,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把握能赢他吗?”公子宸问道。
凤婧衣望着窗外北汉街上来往的行人,平静道,“不知道。”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只要小凤景一出来,咱们就动手救人,顺手再宰了那死皇帝。”沐烟回头望了望几人,说道。
“沐烟,说好了行事一切看她的指挥,你若是在这里冲动坏了大事,赔上的就是咱们隐月楼上下的所有人。”公子宸一敛平日的玩笑之色,极其认真地说道。
“北汉皇室那边如何了?”凤婧衣问道。
“已经支会过了,不过至今未见动静,想来也是在静观其变。”公子宸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又道,“恐怕他已经知道有人盯上他们了,所以才会落脚在客栈,他不会在北汉逗留太久,三天之内肯定会设法去见凤景,让人要好生留意。”
她一遍一遍地思量着每一步,思量着敌人可能做的每一步,明明所有的事都已经尽在掌控,却总感觉自己算漏了什么似的,总有一丝不安在心里缠绕不去。
都说大夏皇帝其智若妖,她怎么敢小瞧了。
三日后,夏侯彻在丰都城里闲逛了半日,停在了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杂耍班子,看完了表演之后,给了不少赏钱,似是请对方前去大夏。
班子里不少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只是脸上都画着妆,根本看不清面容。
看完了杂耍,一路绕过小道,进了一处僻静的庄园,许久才神色如常地出来了,一同带出来的还有几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
“我去,这鬼皇帝不是要带回去当男宠的吧,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沐烟说着,望了望凤婧衣。
她只是静静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这又是杂耍班子,又是这里好几个,到底哪一个才是凤景?”沐烟皱着柳眉,有些头大地问道。
公子宸不由望了望凤婧衣,“北汉宫内传出消息,只要咱们动手就会封城,咱们只能在城里动手。”
“先到城门处安排吧。”凤婧衣说罢,先行走了。
城门处明里有北汉的城上的守军,暗中又有他们备好的人马,凤婧衣与公子宸几人站在茶楼之上,估算着夏侯彻一行人差不多该要过来了。
“他的人头是我的,你们不许抢。”沐烟望了一眼青湮,警告道。
青湮并未放在眼中,神色一如往常的冷漠。
凤婧衣站在窗边望着街上的行人,目光落在街边上玩闹的几个孩子,突地起身道,“我下去一趟。”
“这人马上就过来了,你还去干什么?”沐烟紧张地问道。
公子宸几人看着她下了楼,结果却是到了街对面买糖葫芦,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夏侯彻等人很快就要过来了,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等着她一声令下,她却在这个时候跑去买糖葫芦,买糖葫芦也就罢了,还跑去跟街面上的孩子一起玩闹。
“他们过来了?”沐烟看到自己人打出暗语,立即道。
可是几人望向楼下,凤婧衣还在跟路边的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
杂耍班子,夏侯彻一行人,一前一后都走了过来,公子宸几人都急得跳脚了,下面的人还没有下令动手。
这在城里动手,还有北汉兵马相助,若是出了城,她们再想救人,便是难如登天了。
凤婧衣并没有理会公子宸一再打暗语的手势,蹲在街边拍着手,跟着几个孩子唱着童谣,“一二三四五,狐狸追松鼠,松鼠绕松树,松树护松鼠,狐狸气糊涂。”
她一边拍着手,一边扫过杂耍班,以及夏侯彻带着的那几名少年,直看到他们都出了城,方才面色惨白地站起身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幸好公子宸几人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凤婧衣扶着青湮的手,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脑子一团乱麻一般。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青湮问道,“小景他……不在这里。”凤婧衣声音颤抖不成调。
一句话,公子宸几人也都大惊失色。
凤婧衣扶着青湮才勉强稳住身形,痛苦地喃喃道,“我太大意了,明知他设了圈套等着我上当,我还跟到了丰都来……”
“刚才那么多人,你真的都看清楚了吗?”公子宸追问道。
凤婧衣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急急说道,“刚才孩子唱的童谣,是我教过小景的,除了我和他,没有别的人知道,他听到了就该知道我在附近,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子宸和沐烟这才明了,她为何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跑到街上来跟孩子玩,原来是为了试探凤景是不是在这些人当中。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可是这一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和他身边的人,他不可能见到凤景,安排人送走他。”公子宸道。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定有什么地方让我疏忽了。”凤婧衣思绪飞快地转动。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之后,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公子,大夏边境最近可有兵马调动?”
公子宸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过来的时候,白壁关兵马似乎是增加了三万兵马。”
凤婧衣闻言便道,“去白壁关,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白壁关?”公子宸几人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快步跟了上去。
“公子,你能否尽快让北汉皇室尽快关闭白玉关,越快越好,我和青湮先走,办完了过来跟我们会合。”凤婧衣说着,已经翻身上马了。
公子宸望了望她,没有多问便应了下来,“我会尽快赶过来,你们万事小心。”
凤婧衣望了望青湮和沐烟两人,道,“我们走。”
三人纵马如飞,出了丰都城赶往白玉关的方向。
“我的好公主,你跟我说个明白啊,我们这么没命地往白玉关去干什么?”沐烟一边策马,一边问道。
“小景在那里。”凤婧衣道。
“啊?”沐烟对于这一个个脑子转得比鬼还快的,实在难以理解“不是说在丰都,怎么又跑到那里了?”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吗?”凤婧衣一边赶路,一边解释道,“那天在林子里你们突袭了他们,然后方潜寻找了民居给我落脚养伤,小景就在那附近。”
当时自己昏迷,醒来之后一心想着凤景在丰都,却没有发现那晚遇袭的地方到她养伤的地方竟是隔了好一段的路程。
按常理说,当时情况紧急,应当就会寻在最近的地方落脚的,可是他们偏偏选在了那里。
再之后,夏侯彻赶往丰都,将她留在了那里,侍卫护送太医去寻找解药。
他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夏侯彻,又哪里会去管那个去寻药的太医,偏偏就是这个太医与侍卫一同将凤景带离北汉。
这个人,一直都是怀疑她与南唐还有联系的,所以才会故意告诉她自己会亲自来北汉将凤景带回去,实际就是想让这个消息从她这里传到想救凤景的人那里,可是她以为自己骗过了他,便也相信了他是真的要来带走凤景的,却没想到这个人谨慎如斯,已经另做安排了。
只要人一送到了白壁关,数万大军之中,她们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人救出来。
“可若是那样,他大可以早把人送去大夏,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沐烟道。
“那是因为他以为公主在北汉,凤景不见了,肯定在北汉和大夏边境寻人,再者也是怀疑我们与北汉勾结,所以不敢冒然将人送回去。”青湮已经明了凤婧衣所想的意思。
凤婧衣赞赏地望了望青湮,继续说道,“丰都不过是给我们布下的一个圈套而已,只怕那杂耍班,那些少年,都是身怀绝技的杀手,等着我们落网。”
“我的个娘,这鬼皇帝太阴毒了。”沐烟不可置信道。
“可是,这已经好几天了,咱们还赶得及吗?”青湮担忧地望了望凤婧衣,说道。
凤婧衣知道此刻着急也没有用,说道,“夏侯彻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即便把我们的人都引到了丰都,他也不会立即就送凤景走,会用上几天时间观察白玉关那里的动向,但愿我们赶去还来得及阻止。”
白璧关与北汉的白玉关遥遥相望,是两国的边境。
三人连夜赶到白玉关时,打听之下才知,人在昨日便已经出了关,凤婧衣望着远处的白璧关,一时间万念俱成灰。
她设想了无数种方式,可是根本就没有可能将数万兵马之中的凤景再救出来的方法,即便她可以去拼死一搏,也不能拉上隐月楼上下这么多人跟着她送死。
“现在怎么办?那鬼皇帝还杀不杀了?”沐烟问道。
凤婧衣敛了敛目,转过身来,“公子宸她们还有多久能到?”
这个时候,不是她伤心彷徨的时候,既然没路,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晚上应该能赶到。”青湮道。
“好。”凤婧衣抿了抿唇,眼底缓缓升起狠绝的寒意,“计划要变一变了。”
“你打算怎么办?”青湮平静地问道。
凤婧衣望了望白壁关,幽幽说道,“我们想进那里去救人是不可能的事,但要对付他总还有办法……”
沐烟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这是终于要动手了吗?
“不能进白壁关救人,我们可以拿他的命去换凤景回来!”凤婧衣道。
沐烟皱了皱眉,道,“是要活捉,不杀了?”
“尽力活捉,若是活捉不成,那便非杀不可。”凤婧衣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寒锐,带着断金碎玉一般的力量。
青湮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要杀了那个人尚且艰难不已,活捉便更是难如登天了。
三人反回白玉关内,准等公子宸前来会合,可走了没多远便被人跟踪了,三人默契地拐进了小巷子,一路盯着她们的人也跟着了过来。
谁知刚一进跟进巷子,寒光冽冽地刀便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么点伎俩就想跟踪人,丢不丢人?”沐烟举着刀冷笑道。
“小的不是要跟踪你们,小的是见几位丢了东西,特地给你们送过来的。”那人战战战兢兢地回道。
“拿出来!”沐烟喝道。
那人抖着手从袖子里摸索了半天,将袖中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这不是你们掉的吗?”
凤婧衣目光倏地一震,“这是小景的玉佩。”
这是凤景登基那年,她特地请宫中玉匠雕制的,样式都是她亲自设计的,当世不会再有第二块。
“我家主子说,这若要是你们的东西,就跟我走一趟。”那人低眉望了望架在脖子上的刀,又望了望凶神恶煞一般的沐烟,而后朝着凤婧衣说道。
“沐烟,放开他。”凤婧衣道。
“我家主子还说,前些日从你们的朋友那里借了幅画,你们去了正好给她带回去。”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说道。
“是楚王。”沐烟一听,立即道。
公子宸先前说过,在楚王那里留下了一幅画,夏侯渊说留下考虑,果然是也来了北汉了。
凤婧衣绷紧的神经一下松了些,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道,“方才多有得罪,请你带路吧。”
楚王一直没有给她们消息,原以为是不会来的,没想到还是悄悄来了。
他救下了凤景,想来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隐月楼了。
不过怎样都好,只要凤景平安了。
沐烟留下等公子宸,她和青湮跟着带路的人七拐八绕离开了闹市,到了一座香火冷清的佛寺。
“到了,我家主子就在这里。”
三人一道进了寺内,到了最后面的禅院,远远看到亭子里坐着两人,一身素服的男子和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
凤婧衣心中一急,唤道,“小景!”
亭子里的少年一听扭头一看,虽然不是凤婧衣的面容,但这声音他不会听错的,起身飞快地跑了过来,“姐!”
听到这一声回应,她瞬间再也按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跑近前来的少年。
凤景一见她哭了,也跟着红了眼眶,却又安慰道,“姐,你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可是就在昨天,他还以为他可能死也见不到她了。
凤婧衣笑着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哭笑不得道,“又在你面前出洋相了。”
凤景露面笑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哭得难看死了。”
夏侯渊缓步从亭中走了过来,笑意温雅,“看到你们姐弟能团聚,本王总算没白忙一场,不过能遇上你也是本王之幸,太平长公主!”
这世上这般费尽心思去救南唐小皇帝的,除了太平长公主凤婧衣,还能有谁。
“王爷今日之恩,婧衣一定会记在心上。”凤婧衣感激地说道。
“盟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当的。”夏侯渊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看来这个人是确定要入伙了。
凤景好不容易见到她,便跟个孩子似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睛将她从头到脚一遍一遍地看。
“本王让寺里帮忙备下了斋饭,凤景说要等你过来一起吃,现在可以开饭了吗?”夏侯渊说着,望了望姐弟两人。
凤景拉着凤婧衣便朝禅房走,一边走,一边抱怨道,“姐,你快点,我饿得肚子都叫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