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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秋雨一阵凉,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每逢年底,正是杂志社兵荒马乱的时候,赶着出特刊,赶着交各种总结,赶着订明年任务,赶着各种报表。人家说工作是疗伤神器,可以治疗失恋,相思还有离婚抑郁症。娜娜拿着版样从池乔办公室灰头土脸地走出来,眼圈红红的,时装编辑凑上去,“被打回来了?”娜娜垂着头,点了点,又吸了一下鼻子,看起来要哭不哭的。“哎,没事儿哈,你知道前天专题部的杨姐被她骂哭的事没有?二十个版的稿子被重写呀!重写呀!连采访总监都被连坐了。你这算什么呀?”娜娜带着哭声说,“她说我不求上进,工作不走心。”“哎呀,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呀!”
不光是娜娜,整个杂志社的每个人都被池乔的炮火轰到过,有些是流弹轻伤,有些则是洲际导弹,生死未卜。不过伴随着炮火的也有鲜花,12月的增量特刊加各种经营别册,在金九银十的传统广告旺季之后,12月的广告额再创新高。每个人都在加足马力向前冲刺,前面是春节大假的胡萝卜挂着,后面是池乔的小皮鞭抽着,再前面还有年底不菲的年终奖在等待着每一个员工。只是,在一片又兴奋又紧张的哀鸿遍野之中,覃珏宇是个例外。老韩曾经提过覃珏宇已经快一个月没来公司了,池乔出奇地没发火,“他不在,影响你工作了?”“没有。”“那就不管他。”老韩悄声退下,暗自感叹向来不媚权贵的池主编也在太子爷面前折了腰。管理的艺术呀,艺术的管理呀,他要好好琢磨。
身处不想管,懒得管和不敢管之三不管地带的覃珏宇并没有像老韩像得那样偷懒耍滑露出了资本家富二代骄奢闲逸的本性,他的日子过得也并不比加班加点挨苦工的众人好到哪里去。先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星期,据打扫房间的杨婶说完全踩不准哪个点进去收拾才合适,白天他在画图看书查资料,晚上也在画图看书查资料。好不容易在门口听了半天没声响了,轻手轻脚地进去发现这位大少爷正在冥想。“哎,造孽哟!”看着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惫懒了二十多年突然变了性一样的刻苦用功起来,对杨婶的冲击也挺大。只是覃婉宁对于这一切相当乐见其成。她的儿子不是不优秀,不是没能力,可往常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一副可无可有的样子,如今突然奋发了,不管是为了争口气,还是为了蒸馒头,就算这几亿的项目搞砸了打了水漂,也是值得的。一个星期之后,覃珏宇就出去了,北京上海满地转儿,一是考察项目论证想法,二是找自己的专业团队了。覃婉宁这才不慌不忙地给传媒集团的老张打了个电话,言语之间很是客气,说是为了感谢老张照顾了她儿子那么久,这不快到年底了么,要请老张和杂志社的几位管理层吃个饭,顺便也要感谢一下《名仕》的领导。
于是当池乔和托尼跟着老张一起出现在蓉府会所的时候,覃婉宁和覃珏宇已经在VIP包间里喝着茶等着了。
“哎呀,覃总,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老张笑得一脸褶子,谄媚地冲上去握了握覃婉宁的手。
池乔一向不爱应酬这些局面,不过看到覃珏宇也是小吃了一惊,一身衣装革履,跟平时穿着摄影背心跟在老韩屁股后面打杂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要不怎么说人要衣装呢?还是说这一个多月没见,她怎么有了原来这小子也出落成了人模狗样的商务精英的范儿?不等池乔反应过来,托尼已经亲昵地搭着覃珏宇的肩膀,“当初一进杂志社,我就说覃少金陵岂非池中物,在我们杂志社当摄影真是大大的屈才呀!”池乔强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扯了扯嘴角,配合着场上的气氛。覃婉宁笑着跟托尼说,“您就是张总的爱将托尼吧?张总可经常在我面前夸你,珏宇也常常跟我说,跟着你做事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池乔维持着嘴角的微笑,暗自腹诽,顺便打量了一下覃婉宁,跟在报纸上看到的照片相比,覃婉宁的真人相对来说显得要松弛一些,当然这种松弛指的是皮肤和身材。照片是拍不出这个人的气场的,所以真人出现在面前,虽然都是些场面上的寒暄,但总让人觉得她话里有话,只得提着加倍的小心去应付,远没有照片里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
“覃总说的哪里话,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杂志社的主编,池乔,算是珏宇的上司吧。”
“哦,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池主编这么年轻漂亮,老张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珏宇的同事呢,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像你这么年轻能干的人真是太难得了,老张呀,我都忍不住想挖你的墙角了。”覃婉宁拉着池乔的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这老婆子的亲和力敢情就是夸人长得年轻夸出来了,看人的眼神怎么像是在给自己相媳妇呀?
“覃总,您真是过奖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叫我池乔吧。老是主编主编地叫着,我耳朵都红了。”池乔状似扭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覃婉宁率先笑了起来,“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接着大家也应景地跟着笑了起来。
覃珏宇从头到尾都没插话,自古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心知肚明两只都是母老虎,可没想到池乔在这场面上也能撒娇扮嗔,而他母亲还偏偏吃这一套,不但非要拉着池乔挨着坐,一晚上两个人都在聊天,状似亲密,时不时还笑出声来,场面也显得甚是活络。
老张看着覃太后心情是真好,也就放下了大半颗心,拉着托尼就跟覃珏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饭吃得七七八八,池乔也就女人养生美容化妆包养服装等等话题跟覃婉宁做了深入的沟通和探讨后,本次饭局也就进入了正题。按理说正题跟池乔和托尼没多大关系,但因为刚才聊天聊得很融洽,再加上都是传媒集团的人,覃婉宁也就不避讳了,“老张呀,眼下我们这个项目就要启动了,之前我也跟你提过,珏宇会负责此次的项目。这孩子呢,做事慎重,非说自己对文化产业不了解,要到您那去体验一下。这些日子也让您多费心了,也让乔乔和托尼费心了,不过这半年下来,我这当妈的可看在眼里,这孩子不仅成熟多了,做事也更有分寸了,这可跟你们在座的几位领导撇不开关系的。好话呢,我也不多说了,一切都尽在酒中。今后珏宇代表我们恒威负责东区项目,那老张,你可得多多关照了。”覃婉宁举起酒杯,众人也站了起来,池乔掐了掐手心,这就叫上乔乔了,真是情何以堪呀。
喝完了这杯,许久没说话的覃珏宇站了起来,“池主编,感谢你这半年多来的照顾,我敬您一杯,先干为敬。”说完又干了一杯。
池乔之前忙着应酬太后,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刚刚盛情难却干了一杯,气还没喘匀,覃珏宇又来一杯,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托尼知道这段时间池乔精神状态很差,完全靠着一股蛮劲在撑着,忍不住就站了起来,“珏宇呀,你这可就不对了,你看看我们老大都还在边上呢,这就独独只敬你们主编,可有些说不过去呀!”
覃珏宇也不搭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池乔,“池主编,我知道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这些天我没去上班,也没给你打声招呼,做事欠考虑,可是这半年多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脑里,放在心里,你教我的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也一一铭记在心。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真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池乔听得是一阵心惊胆寒,生怕他再说下去就没边了,生生地止住他,仰头干了。可是这席话在覃婉宁听到又是另外一番味道,敢情她儿子能那么快答应帮她,还是这位主编帮得大忙呀!覃婉宁看向池乔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激赏。
酒过一巡,老张跟覃婉宁就项目的事情聊了起来,覃珏宇端着酒杯朝池乔看过来,池乔忍不住甩出了眼刀,可是覃珏宇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又让她忍气吞声又干了一杯。“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想必你也不愿意我在面前晃荡招你厌烦……”池乔哪敢让他说下去呀,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干了。托尼一直在跟老张和覃婉宁聊项目的事儿,转身一看,池乔的眼神都开始发散了。心里叫了一声不好,假装看了看表,“哟,这都十点过了呀,覃总,真是不好意思,这年底杂志社特别忙,编辑们都还在社里加着班呢,等着池乔回去签样,您看这么着行不行,我先把池乔送回杂志社,然后再回来给您赔罪?”
“不用麻烦托尼哥了,我送池主编回去吧。你们好好聊着。”覃珏宇也不等众人反应,扶着池乔站起来了。
托尼一时拿不定主意,无论他如何火眼金睛,也不会把覃珏宇跟池乔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刚才虽然覃珏宇一个劲地劝酒,但在众人眼里那是答谢恩师的做派,也觉察不到异样,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就被覃婉宁一锤定音了。“难得珏宇懂事,叫小陈开车吧,你送池主编回报社。”
池乔知道自己不行了,胃里翻江倒海,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覃珏宇走出了蓉府。冷风一吹,覃珏宇刚把外套给她披上,她就忍不住了,幸亏门口还有一垃圾桶。
覃珏宇递给池乔一瓶纯净水,她簌了口,总算缓过劲来了,可是还是犯晕,白酒的后劲开始上来了,脑子里来来回回只回荡着一句话,“这叫什么事儿呀!”
上了车,两个人也不说话。池乔闭着眼睛装醉,心里倒是笃定得很,人总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吧。
等车停下来,池乔迫不得已睁开眼才发现是到了自己家楼下。覃珏宇打发走了司机,看样子要送她上楼。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不用送了。”池乔也不装醉了,虽然头还晕着,但好歹舌头还是直的。
“我送你上去。”
“我说了不用了。”
“我送你上去。”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呀?”
“送完我就离开。”
池乔在覃珏宇的坚持下败北,送就送呗,坐个电梯就到了的事儿有什么好送的。
“你不用对我提心吊胆的,既然你想让之前的事情都当没发生过,那就当没发生过好了。”电梯里,覃珏宇开口,说的话没头没尾,但两个人心知肚明。
池乔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了一口气,当然他能这么想最好,她安慰自己,想通了这一关节,她也觉得这段时间对人家实在是太恶形恶状了些,其实不得不说在那事没发生前,她对他是有好感的,你说既然都说开了以后还是可以当朋友的嘛。池乔发自内心地绽放笑容,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让两个人回到正常朋友关系时,她又被覃珏宇接下来的话打懵了。
“你不要因为那事有负担,我们就当一切清零。以后我不是你的下属,你也不是我的上司,你也别拿工作的原因当借口推脱我。从现在开始,我,覃珏宇会认真地追求你,直到你答应的那一天。”
池乔起码愣了三十秒,这年头还有人追人是这样的?还是她太孤陋寡闻,已经跟不上情感流行趋势了?
“你没喝多吧?”她喃喃地说。
“你先别急着拒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打算收回。所以,池乔,你也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没想好也没关系,反正日子还长着,你慢慢想。”
“不,我说,覃珏宇,你脑子没坏吧?”池乔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整个就是被震住了的表情,就连反击都显得特别没有气势,特别不池乔。
“池乔,你知道你最招人恨的是哪一点吗?”覃珏宇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一直盯到她耳根发红,嘴巴张了张又发不出声。
“就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在诱惑别人,又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完,覃珏宇就朝着那张微张的嘴唇吻了下去。
说是一个吻太过夸张,两片唇刚刚交接在一起,触感还没有来得及传到池乔的大脑,还没有等待大脑做出反击的指示,覃珏宇已经火速撤离了池乔的攻击范围。“电梯到了,你好好休息。”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覃珏宇像个谦谦君子,语气平静,态度绅士,手虚扶着池乔的腰,把她送出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一关,隔绝了两个心思迥异的男女。这一下池乔的酒全醒了,刚刚,算不算非礼呀?
第二天上班,托尼特地绕到了池乔办公室看看情况,昨晚他没送她回家终归有些放心不下。
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看着池乔脸色苍白眼圈黑了一圈,吓了一跳:“你不要告诉我昨晚你没睡吧?”
池乔没好气,端过托尼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像是才还魂,“不是没睡,是没睡好。”
“喝多了?还好吧?以你的酒量昨天那点该早醒了吧?”真不愧是闺蜜,酒是醒了,可人没醒呀。
池乔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一关,压低声音问托尼,“我离婚的事儿,你没告诉过别人吧?”
托尼摇了摇头。
“真没说?”
“真没说!我发誓。”托尼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你想想这段时间我忙得跟头驴似的,谁有闲工夫捯饬你的事?”
“你没有因为我给你压了6000万的任务在办公室里对着你那群妖精骂我更年期?你没有因为我成天拉着你开任务分拆会,你在背后说我是李莫愁?”
“嗨,更年期跟李莫愁那不就是顺嘴的事儿么?”
“那会不会一顺嘴儿就把我离婚的事儿到处说了?”
“这还真没有。我是那种人嘛!在朋友的伤口上撒盐绝对不是我托尼能干出来的事儿。”
“你撒的不是盐巴,是砒霜。”
“砒霜也是可以入药的嘛。”
两个人斗了半天嘴,池乔觉着托尼应该不会把自己离婚的事到处说,但如果不是托尼,那覃珏宇到底是抽哪门子疯?
“不,我说你不像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呀?怎么那么介意我把你离婚的大好消息四处散播呀?这年头离婚了不就相当于解套了么?更应该昭告天下呀!”托尼瞧着池乔的脸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渐渐从刚才那句问话里回过味来了。
“照你这么说,我也该把你跟那保利小销售的事儿到处说道说道了。我听说19楼那个TOM好像一直都对你挺有意思的。”
“池乔,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臭德行,也只有鲜长安才受的了你。你看你现在是什么嘴脸,就是极品八婆活生生的写照!”托尼作势就要掐池乔的脖子。
“你一黄金单身极品GAY何必跟一落魄离婚妇人斤斤计较?”
“看来离婚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啊?什么好处?”
“变谦逊了。”
“去死!”
电梯里的惊魂一吻并没有给池乔的生活带来具有能见度的影响,覃珏宇在电梯里信誓旦旦的追求宣言就好像那个幻觉一般的吻一样似假还真。覃珏宇的辞职欢送宴,池乔借故没有参加,覃珏宇就像真的从她的生活里蒸发了一样,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足以让池乔相信那天在电梯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幻觉。
转眼就到了元旦。因为杂志在月底就已经出刊,元旦三天小长假再加上出刊之后还有几天空闲,杂志社就组织去了一趟日本北海道温泉游,顺便犒劳一下被各种特刊增刊折磨了一个月的全体员工。杂志社优越的待遇和丰厚的福利终于在此刻显现了出来,足以让集团这栋楼里的其他同仁羡慕得两眼发红,双目含泪。池乔的身影在他们的心目中再次高大伟岸起来,再也不是更年期的李莫愁,也不是穿羽绒服的女魔头,她就是《名仕》的SUPERSTAR。
池乔在去机场的大巴上一路听着众人的吹捧逢迎,真是怎么恶心怎么来,编辑们拿出了写软文不要脸的功夫来溜须拍马,车里的笑闹声就没断过,池乔在不工作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很能跟队伍打成一片,可惜她的好心情在机场看见覃珏宇之后烟消云散。
娜娜早就一溜烟跑到了覃珏宇面前,拉着他的胳膊走过来,队伍里响起了欢天喜地的尖叫声,“福利呀!什么叫福利呀!日本七日游还带帅哥导游呀!”一群女色狼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了。“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乔姐,那天我们跟覃少说好了的,他跟我们一起去日本玩呀。”“哪天?”“就是他的辞职PARTY呀。”池乔满头黑线,什么叫一时大意?!托尼早就迎了上去,“我就说刚才上车的时候没看见你,结果你直接到了机场了呀?换登机牌了吗?”连托尼都知道?敢情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