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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师傅收了钱以后,总算心满意足地把车开走了。
程陆扬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侧过身来斜她一眼:“我说,你该不会是心疼车费,所以故意开到我家门口来,找我掏这点钱吧?”
秦真撇嘴:“我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好吗?”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秦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我就不应该下车啊!直接找你要了钱,让师傅再开回我家才对!”
程陆扬哈哈笑:“全宇宙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见秦真有些懊恼,他莞尔:“走吧,我先送你,路上看见空车了招个手就行,这里不太好打车。”
于是程陆扬陪着秦真往来时的方向慢慢走着。
他问秦真:“今天回父母家去了?”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玩得开心吗?”
“嗯。”
程陆扬侧过头去,看见她低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影子,侧脸看上去绷得紧紧的,很有几分郁闷的样子,忍不住严肃地叫了一声:“秦真。”
“啊?”听他这么认真的口吻,秦真抬起头来看他。
程陆扬安静地望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昨天有人跟我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我记性不好,忘了这个人是谁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
“还有啊,那个人还说,有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分担,总好过一个人强撑着,你觉得这话耳熟吗?”
“……”
“我想想她还说了什么来着。”程陆扬还在佯装苦恼地思索着。
秦真扑哧一下笑出来,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手肘攻击:“得了吧你,这么爱演怎么不去进军好莱坞啊?”
程陆扬遗憾地摊摊手:“小爷我这么帅,特怕去了以后被潜规则,那多不划算?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好男儿!”
贫嘴的话说完以后,他还是回归了正题:“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秦真叹口气,把妈妈擅自为她安排相亲的事给说了出来。
程陆扬听得啼笑皆非:“所以那个男人怎么样?有没有我这么帅,这么有人格魅力?”
“呸!”秦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是又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又惆怅地想,要真有他一半好,那也不错啊!
程陆扬催促她说说那个男人的情况,秦真心不在焉地把邵峰的长相和具体情况都描述了一遍。
“所以他很瘦很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跑保险的?”这是程陆扬得出的结论。
秦真翻白眼:“别看不起跑保险的,我不也就是个跑楼盘的?”
“那不一样!”程陆扬说得斩钉截铁的。
“哪里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程陆扬伸手搭在秦真的肩上,“你是我程陆扬的好朋友,那种丢进人群里找半年都找不出来的人哪能跟你比啊?”
秦真一时没说话,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给怔住了,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她穿着一条小V领的裙子,领口开得不大不小,却足以留下裸露的肌肤与他的那只手臂亲密相贴。
他没心没肺地和她说着话,全然没有男女之嫌的意识,想必是把她当做了极为亲密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小节。
她应该开心的,整颗心也随着他的呼吸与贴近砰砰乱跳起来,可是他的话却又无比清晰地落入耳里——他说她是他的好朋友。
好朋友而已。
秦真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说:“明天天气一定很好。”
程陆扬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见繁星满天,如同黑幕之上的钻石粒粒,璀璨夺目。禁不住感叹一句:“总算放晴了,这几天一直下雨,我都快发霉了!”
秦真却怔怔地看着这样美丽的夜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要跟谁说呢?其实她反倒很喜欢这段时间以来的雨水充沛,哪怕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下雨天的文艺青年。
她一向喜欢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总觉得心情也跟着一块儿晴朗起来。可是若没有这几日的阴雨连绵,又怎么会有程陆扬和她的点点滴滴呢?
他担心她淋雨,担心她受凉,打着雨伞去雨中找她,还和她可笑幼稚地吵架争辩……如果没有这场持续几天的大雨,他们也许仍旧是从前那对距离很近又很远的上司与下属,而非今日的朋友。
两人走了很远,也不知道到底错过了多少辆出租车。
程陆扬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还以为她在烦恼祝云芝逼她相亲的事,忽然兴致勃勃地转过头来对她说:“我有个好主意,在La Lune待了那么久,商业合作那么多,好歹条件好的单身男人我也认识一大把,不如我帮你物色物色?”
秦真的心跳骤然停下来,呆呆地抬头看他:“啊?”
而他忽然对她笑起来,用一种“不要太感谢我”的眼神望着她:“我认识的人一定和你妈介绍的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保准你拎回家以后,你妈会满意得逼你塞红包给我这个大媒人!”
秦真发现,自从认识程陆扬以后,她失眠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
有时候是高兴得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他,想他的毒舌,想他的细心,她甚至会在脑子里重播一次次和他相处的场景,然后琢磨出无数句可以回应他的毒舌的话,兀自懊恼:啊,当时我其实应该这么回答他的!
有时候是心酸得睡不着,抱着枕头恨不得把自己憋死在里面。如果说孟唐是她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上的人,那么程陆扬一定是她连脑子都坏掉才会喜欢上的人。因为至少孟唐和她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过去是重合在一起的,可程陆扬呢?
呵呵,远航集团的少爷,La Lune的boss。
而今晚,她注定要在郁闷里辗转反侧了。不为别的,就为她喜欢的人兴致勃勃地要给她张罗对象……
秦真长吁短叹了大半夜,打了个电话给白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要死了怎么办白璐我好想死啊我不想活了!”
白璐莫名其妙地被人从睡梦里吵醒了,还是这么劲爆的开场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怎么了你?犯病了还是被人侵犯了,这么想不开?”
秦真捂着心脏悲伤地唱了一首歌:“我爱的人,他不是我的爱人,他心里每一寸都是另一个人……”
白璐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好好说人话会死吗?”
正说话之际,白璐那边忽然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男声:“谁的电话?”
秦真也是一惊:“你在哪里?”
白璐支支吾吾地说:“在家啊……那啥,是电视里的声音。”
那个男人不高兴了,声音骤然低沉了好几倍:“我是有多见不得人,嗯?”
秦真这次肯定白璐身边绝对躺了个男人,顿时悲从中来,觉得没有办法和她继续交流了。试问在她失恋之际,身为亲密好友的人居然和一个男人大半夜的在家厮混,这算怎么一回事?
简直是戳人痛处、揭人伤疤、伤天害理、伤风败俗!
她把电话一挂,手机也给扔到脚那头,悲痛欲绝地抱起枕头朝着脑袋压了下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我爱你,你不知道就算了,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没过多久,秦真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家跟妈妈道歉,然后和好如初。当然,和好如初的代价就是开始了天天相亲的悲惨人生。
忙里偷闲和白璐一起出门吃宵夜时,白璐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提起了上回大半夜那通电话的事。
秦真顿了顿,才说:“其实就是发了个神经,喜欢上一个跟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哟,看韩剧了吧?那家伙难不成来自星星?”白璐嗤她,“都什么年代了,还同一个世界,整个地球村都在唱《同一首歌》,谁管你一个世界还是两个世界啊?驴子和马都能生出骡子来,你们又没跨越物种,干嘛不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程陆扬了啊?”
秦真一惊,赶紧四下看看:“小声点会死啊?”
一副被戳中心思的紧张模样。
白璐问她:“那家伙知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着相亲?”
秦真兴致缺缺地戳着碗里的糯米丸子:“谁知道呢。”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知道个鬼。”
“喂,我说大姐,你还没告白就打算放弃了?”白璐翻白眼,一巴掌呼在她头上,“这什么胆子啊!好歹被拒绝了再放弃也不迟啊!实在不行,霸王硬上弓,叫他对你负责!”
霸王硬上弓?秦真猛地想起一件事来,眯着眼睛盯着白璐:“那天在你旁边说话的男人是谁?”
“啊?什么男人?”白璐开始支支吾吾装蒜,“都跟你说了是电视里的声音啊!”
“少来!”秦真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开始借题发挥,严刑拷问。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有个角落始终在意着程陆扬。
她就是胆子小,就是没自信,就是自卑得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跟他说。
就好像她妈妈给她找的相亲对象都是和她一个层次的一样,她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和程陆扬之间的差距,那不是只要勇敢就可以跨越的。
那天晚上,她和白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一人一瓶啤酒。
白璐坦白从宽,交代了自己和半路冒出的男神的不可思议结合史,原来那位男神就是她替秦真去万达广场接程陆扬那天抓错的醉鬼。
而轮到秦真的时候,她只是一边笑一边例举了几个事实:
程陆扬的衣柜里装着名贵品牌为他量身定制的西装衬衣,而她的衣柜里是五件加起来都比不上白璐脖子上那条丝巾的便宜货。
程陆扬的一只牛奶杯子动辄几百,而她的杯子是买果汁的时候超市搞活动送的。
程陆扬出门不坐宾利就坐出租车,而她只能走路或者坐公交车,实在不行坐了出租车,就要肉痛一晚上。
……
那么多的差距横亘在两人之间——
“而你叫我告白?”她好笑地问白璐,然后喝光了手里的啤酒,“可我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来自星星,却比星星离我还要远。”
仰头望着繁星满天,她像个傻瓜少女一样扯着嗓门儿吼着:“明天又是个好日子,相亲的帅哥啊,麻烦你长得好看点吧!”
白璐翻白眼,还是默许了她发神经的行为:“吼吧吼吧,大晚上的没人认识你,勉强允许你拉低我的格调。”
秦真兀自哈哈笑着,对着那片星星又开始嚷嚷:“给我一个帅帅的小哥吧!不用帅到惊天地泣鬼神,有程陆扬一半帅就好了!”
最好有他一半毒舌,有他一半细心,有他一半英俊,有他一半暴躁。
最好会穿得花枝招展地进出公司,被人指出骚包的时候会炸毛,会突然间暴走着叫你滚蛋。
最好自恋得千古古人后无来者,把所有人的不友好目光都视为“他们嫉妒我”,然后张扬又高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最好……
最好那个人是翻版程陆扬,哪怕及不上他,至少能让她从中看见他的影子。
秦真把啤酒瓶重重地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可是运气差了点,易拉罐在从垃圾桶上反弹回来,又咕噜咕噜滚到她的脚边。
她气得狠狠踩下去,瓶子可怜地扁了。
秦真消停了一晚上,只和白璐待在一起,没有去参加相亲晚宴。白璐把她送回家以后,看她打着酒嗝倒在沙发上胡乱唱歌,拧了条毛巾来给她擦脸。
结果秦真以为她是程陆扬,一把抱着她哭爹喊娘,句句都在骂程陆扬是个没良心的混蛋,辜负她的少女心,长成这样还出门随意勾引无辜少女,简直罪大恶极。
白璐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的,最后摸出她的电话,找出了程陆扬的电话,在秦真又一轮的哭天喊地里拨了过去。
她问:“是程陆扬吗?”
程陆扬一愣,看了眼屏幕,是秦真的电话没错,于是礼貌地问了句:“请问你是?”
“秦真的朋友,我叫白璐。”白璐自报家门,然后停顿了大概十来秒,让那头的人有机会听清楚这边的嘶吼,最后十分痛心疾首地说,“你听见了吗?”
程陆扬果然虎躯一震:“秦真她怎么了?”
“她心情不好,喝多了。”
程陆扬猜测:“她妈又逼她去相亲了?”
“何止啊,这周以来天天相亲,每晚都跟不同的男人共进晚餐,燕瘦环肥,夜生活多姿多彩呢!”白璐暗示他,“你就没点儿想法吗?看她这么辛苦地奔波在寻找人生伴侣的路上,你就站在那儿没反应,不打算拉她一把?”
程陆扬会意了,言简意赅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麻烦你把电话给秦真。”
白璐满意了,把手机递给秦真:“喏,程陆扬的!”
秦真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捧过手机:“喂?”
只听见程陆扬在那头义正言辞地说:“你每天去相亲,为什么不告诉我?烦心成这样,喝酒就能解决问题吗?秦真,我以前说你把脑子放在家里忘了带出来其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我根本不该那么说,因为你不止在外没脑子,在家也一样没有!”
“……”
一片寂静中,程陆扬叹口气:“行了,别相亲了。”
秦真的心颤巍巍的,在半空中晃啊晃啊,借着醉意,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难道他终于开窍了,要阻止她去相亲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总算“开窍”的程先生非常严肃地说:“你妈介绍那些哪能看得进去啊?明天开始,我来帮你安排相亲。”
程陆扬说到做到,第二天中午就拉着下班的秦真去相亲了。
相亲之前,他瞧了瞧秦真这身黑不溜秋的职业套装,特别恨铁不成钢地拉着她去市中心换身行头。
“我连相亲都没答应你,你这还蹬鼻子上脸要给我换战斗服了?”秦真无精打采地被他拖出公司。
“你也知道是战斗服?好歹是我程陆扬介绍的,你就穿这身出去见人,指不定把我的脸丢到哪颗星球上去了!再说了,每一场相亲都是一次战斗,为了保存血条,取得战斗的最后胜利,咱们得把装备搞好!”
“人民币玩家是可耻的!”
“等你被人民币玩家轮了一百遍经验清空以后,也会禁不住心向往之了。”程陆扬把她拎进一家名牌商店,特别大牌地朝长腿店员说,“挑一套适合她的。”
店员热情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询问秦真有什么要求,然后一套一套地指给她:“这件怎么样?小姐您皮肤白,很适合宝石蓝。”
“不然这条裙子呢?您人瘦,穿上去凹凸有致。”
秦真转过身去,看见程陆扬宾至如归地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银灰色的衬衣把他的气质烘托得宛若王者,黑色的休闲西裤也穿出了一股……禁欲又性感的味道?
她感到很绝望,她真不应该多事把他的衣柜给归纳一番,要不然他穿着花花绿绿的彩虹套装出来,她就有充足的理由指责他:“你这身造型这么犀利都敢出来见人,我这套衣服又有什么问题?”
彩虹之子配黑寡妇,这感情好!
程陆扬看她郁郁寡欢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是心疼钱,十分豪爽地摸了张信用卡出来,在半空中朝她晃了晃,意思很明显:我给钱,你安心挑!
秦真顿了顿,由着长腿美女给她随意搭配了。
不管是谁介绍的对象,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怎么着都得相亲。既然都是相亲,见她妈介绍的那些人和见程陆扬介绍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拎着长腿美女搭配的衣服进了更衣室,发了片刻的呆才开始换衣服。
她明明应该为程陆扬殷勤地替她介绍相亲对象而感到悲伤,现在却因为在他的陪同下一起买衣服而感到雀跃……
程陆扬还是第一次陪女人出来买衣服,看着秦真以不同的造型慢吞吞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倒也觉得新鲜。
长腿美女一直在旁边充当解说员:“这条裙子比较贴身,能够突出女性的曲线美,喏,小姐你侧面照照镜子,是不是显出了腰身,看起来特别婀娜多姿?”
秦真有些尴尬地从镜子里看着程陆扬,他的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目光,笑眯眯地说:“买!”
鉴于店员搭配了那么多套,程陆扬就让秦真每套都去试试,从套装到裙装,从内搭到外套,只要他觉得好看,统统都是豪爽地挥挥手,一个字:“买!”
秦真听得心惊胆战:“就吃一次饭,买那么多干什么?每隔五分钟去洗手间换一次装?”
“这叫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程陆扬选了最初那条裙子作为今天的战斗装备,让秦真换上以后,带着她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发工资了我就还你钱。”秦真看了眼他手里那堆袋子。
“不用,反正钱放在那儿也是闲着,穿你身上还比较有存在感。”
“一定要还。”秦真坚持,心下想着他又不是她的谁,哪能让他给她买衣服?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止塌陷了一两寸。
在电梯里的时候,程陆扬问她:“有口红吗?”
“有。”
“抹点儿,看起来气色会好点。”
她依言拿出来,却苦于没有随身携带镜子,迟迟不知道如何下手。
程陆扬自然而然地接过口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别动。”
秦真浑身一僵,看着他的面容无限接近,然后……亲手替她生涩地抹口红。
这么近的距离,她看见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两把刷子,几乎遮住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温柔。他的指尖触及她的肌肤,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多么珍贵的宝贝。
秦真眨了眨眼,看见他的面容又一次缩小,把口红还给她,满意地说了句:“好了,这下能见人了!”
走出电梯之前,他甚至侧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不管你见到的是什么人,身份地位或者职业比你高出多少,你要记住,没有什么人是你配不上的。”
他含笑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别发呆,我是认真的,首先你要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然后才能让别人觉得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秦真一眨眼,差点就掉下眼泪来了。
要怎么告诉他呢?她想拥有的最好的一切就是像此刻一样和他静静地面对面站着,听他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别无其他。
可程陆扬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特别英俊地对她说:“走,该相亲了!”
走进大厅里,程陆扬指了指餐厅左侧靠窗的一张桌子,那里已经坐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了。隔着远远的距离,秦真没看清他的长相,但也能模模糊糊地从轮廓上感觉到这不是一般人。
“上市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叶成谦,今年二十八岁,长得很帅——”程陆扬介绍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卡住,然后补充一句,“当然,比我还差那么点。”
他指了指桌后面隔着雕花玻璃的卡座:“我就在那桌吃饭,有什么事随时呼叫我。”
秦真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程陆扬推了出去。
她紧张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他,却只看见他扬起唇角朝她安心一笑,笑容里有无声却安稳人心的力量。
秦真心里一酸,转过头朝叶成谦的桌子走去。大厅里的柱子是镜面玻璃的,映出了她那身黑色的小裙子,整个人看起来修长纤细,清丽可人。
她觉得自己难得穿过这么贵的衣服,难得这么好看,一切都是拜程陆扬所赐,可却是为了让她美丽给别人看,这叫她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叶成谦也注意到了径直朝自己走来的秦真,微微一愣,起身对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你好,我是叶成谦。”
英俊好看的面容,热情四溢的笑容,瞬间安抚了秦真忐忑不安的心。
从替秦真物色好相亲的对象那一刻起,程陆扬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有动力过。外面阳光明媚,天朗气清,而秦真在他的打扮下穿上了性感又好看的裙子,最后还在他那番差点把自己感动哭了的大道理之下挺直了腰杆,走向了战场。
从带她踏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一直到餐厅的电梯门打开,一切都和他预料得分毫不差,他可爱的秦经理果然是块被隐去光芒的璞玉,如今被他一精心打扮,漂亮得简直可以拉出去当模特。
哎,当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啊!
可是当秦真终于转过身去,走向他亲自物色的帅哥叶成谦时,程陆扬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看着秦真的背影,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裙子为什么会露肩?那团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外, 嗯……不妥,不妥。
就这么站在原地,他看见叶成谦眼里露出了惊艳的神情,然后站起身来对他的秦经理笑得摇曳生姿,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这家伙笑得这么猥琐,看起来颇有几分人面兽心,该不会对秦真动什么歪脑筋吧?
下次物色对象时,还得再三斟酌才是。
有服务员见程陆扬站在那里发呆,很快走到他身旁,笑着问他:“先生,用餐吗?”
程陆扬这才回过神来:“预定了的,我姓程。”然后走到了与秦真仅有一座之隔的卡座里,随随便便点了几道菜,凝神听隔壁桌的对话。
开胃小菜上桌时,他一边伸筷子夹菜,一边听叶成谦自我介绍家里的情况:“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子,父母健在,和我住在一起。”
听说叶家父母挺强势啊,住在一起的话,以后秦真嫁过去了,这种包子性格肯定会吃亏!不妥不妥。
他吃着嘴里的泡椒花生,皱起眉来。
叶成谦又说:“我在B市一共有三套房子,想着如果今后结婚了,妻子要是不愿意和我父母一起住,也可以分开住的,不要紧。”
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为了妻子抛开年迈的父母,贪图自己享乐?呵呵,这种人品真的没问题吗?不妥不妥。
他心不在焉地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噗的一口吐了出来,赶紧灌水——夹到泡椒了,辣死人了!
叶成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越看越满意,从家庭一路谈到人生理想,谈到对孩子的教育理念,然后谈到了为孩子计划好的幼儿园、小学……甚至一路计划到了大学。
秦真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赶紧说:“叶先生,你都不问问我的工作吗?”
叶成谦莞尔:“这个重要吗?”
“这个……这个怎么不重要了?”秦真一头雾水,以往和祝云芝介绍的对象相亲时,这个可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叶成谦看她怔住的样子,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于是笑着解释说:“不管你现在从事什么职业,今后要是和我结婚了,都会辞职回家当全职太太,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啊!”
秦真彻底愣住了。
隔壁的程陆扬终于忍不住了,砰地一声扔下水杯,沉着脸走到两人桌前,拉起秦真的手:“行了,相亲时间到,走吧!”
秦真吓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叶成谦也愣住了:“程总监?你怎么来了?”
程陆扬皱眉嫌弃地看他一眼:“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你还一心想着女人就该在家生孩子做家务,有这种思想该去日本娶个温柔小妻子才是。不好意思,我们秦经理志存高远,是绝对做不来这种全职太太的!”
他拉着秦真的手,十分豪爽地走出了餐厅。
秦真哭笑不得地被他拽着走:“你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怎么就没礼貌了?言简意赅阐述清楚你俩不合适的理由,然后走人,有哪里不对?”程陆扬慢下脚步,顾及到她穿的高跟鞋。
“相亲的人是我和他,至少也得我来说明我们俩观念不一,不适合继续相处,你这么突然跑出来也太突兀了。”
程陆扬斜眼看她:“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回去和他继续进行亲密友好的交谈?”
“那倒不是。”秦真不知为何忽然笑了,“既然你都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
这样再好不过,由他开始,由他终止。看得出他是真的在意她,生怕介绍了不适合的人会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