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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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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当紫蝶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有某人的身影,她立马慌了神,披头散发飞出去的时候,正好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她心中一动,循着气味飞过去,就看到陨恩在这间院子的厨房里忙活着。

    紫蝶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陨恩,陨恩回过头来,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对着紫蝶笑道:“小蝶,怎么这么快就起来啦,我还想说给你个惊喜哩。”

    当饭菜上桌之后,紫蝶胃口大开,一阵风卷残云,一下子有些盘子就见底了。

    陨恩看着紫蝶吃,脸上露出笑容:“还是爷爷想的周到,在院子的后面种了一小片菜地,里面的蔬菜种类可多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多研究几种菜系给你吃……”紫蝶的口中塞满饭菜,只是呜呜的随便应了几句,又大吃特吃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陨恩脸上的黯然之色。

    中场休息之际,紫蝶看了看陨恩,两根天线动了动,发出喵喵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啦,我也吃了好多的。”陨恩看着紫蝶,咧着嘴笑道。但其实他的筷子几乎没有动过。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干净,陨恩示意紫蝶跟他过来,紫蝶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晃晃悠悠的就跟了过去。

    陨恩直接走进昨晚去过的那一间房间,坐在彩儿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眼里闪着柔光。

    “看好了,以后都看不到了。”

    这句话,像是在对紫蝶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紫蝶有些疑惑,但她没有吱声,停在陨恩的肩膀上,静静的凝视着彩儿。

    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过了一个时辰,他突然轻声说道:“好了。”

    紫蝶还没反应过来,陨恩就站了起来,把彩儿小心的抱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出门槛的时候,他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但随即又挺直腰板,稳稳朝外面走去。紫蝶迷迷糊糊的,看着陨恩一步一步走出院子,一直走到瀑布旁边的一处小草坡。

    紫蝶看着陨恩走上草坡,精神一阵恍惚,她想起那时与陨恩还有彩儿在百花园的草坡上睡觉、嬉戏、谈天、毫无顾忌的笑着……

    从草坡稍微再走上去,算作是草坡的最高海拔了。在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坑。

    这个坑四四方方的,大概一人有余的长度,里面还放着一块很大很光滑的木头,刚好把整个坑给铺了起来。

    坑边有把铲子,上面附着的泥土还很新鲜。

    这里是陨恩昨晚深夜在这片峡谷里转悠后确认下来的。此处正好位于山明水秀之地,在阴宅风水中,有“寻龙点穴”的说法,龙即山脉,山脉有源头,及龙头。并且此处的土质尚算上佳,远离一切污浊之物,是很适合彩儿长眠的“寝宫”。

    陨恩一眼就看中此地,当时就在这里挖了坑,一直忙到快要天亮,这个墓穴才算是基本成型。

    说起来,他几乎整夜都没合眼。

    陨恩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把彩儿轻轻的放在那木头上面,深深的看了彩儿一眼,他突然蹲下去,亲了亲彩儿的额头。

    在陨恩把彩儿放进去的时候,紫蝶明白了陨恩的意图,他要把彩儿埋了!

    紫蝶急了,虽然她不明白彩儿为什么沉睡了这么久,但是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彩儿被埋掉。

    埋掉,就意味着以后她再也看不到彩儿了。

    陨恩从坑底跳上来,举起铲子打算落土,紫蝶扑过来,拍打在他脸上,发出急切的叫声。

    陨恩不管她的闹腾,手指紧了紧铲把子,事实上,他从刚才就该举起铲子,可好像总是使不出力气来。

    紫蝶更急了,飞到陨恩的手上,张口就咬了下去,想要迫使陨恩松手。陨恩皱了皱眉,却丝毫没有放手的准备。

    “小蝶,有一点我没有教你,遗体,就是尸体的意思。你明白吗,彩儿她…已经死了。”

    紫蝶不住的摇着头,身子闪起一道青光,翅膀扑棱着卷起一阵罡风,一下又把彩儿裹住了。

    看来紫蝶以为只要有她的风灵力,就能使得彩儿一直保持这幅模样不变。

    “别闹了,紫蝶。”

    陨恩突然大吼道,声音穿过草坡,回荡在峡谷之际,“人死之后,身体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生前的样子的。或许你的风灵力确实有阻碍尸体僵化的作用,但是你仔细的看看,彩儿的尸体已经开始变色了,并且她的下颚还有脸部都已经开始僵硬了。再过一些时候,她就会完全的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你以为她希望我们看到这种事情吗?”

    紫蝶一怔,眼睛渐渐红了。她哭了,好像个孩子,嘤嘤的哭声里透着深深的悲切。

    那是一种无力感,对于生命在我们面前逝去的深深无力感。

    陨恩提起铲子,把昨晚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埋回去,从脚开始填,一直填到脸。

    在要掩埋彩儿的脸的时候,陨恩眼睛模糊了。明明在心底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哭泣,但那一刻,泪水就这样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抓着铲子的手颤抖的厉害,似乎那铲子有千斤万斤重,就连提起来的力气都快要消失殆尽。

    明明,昨晚已经思量好了,要让彩儿安心的离去。可是在落土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颤抖了,他下不去手,去落那最后一撮土!

    明明,连鼻酸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泪水这样不争气。陨恩停下来擦擦眼泪,结果泪水越擦越多,滴在墓土上,滴在彩儿的脸上。

    彩儿终于哭了,明明之前她一直在笑!

    “彩儿,你也不舍得与我们分离是吗?”陨恩的泪水越加抑制不住。

    紫蝶从没有看过哭的如此悲伤的人,哭声很压抑,但反而透着一股苍白无力的戚然。

    不知过了多久,陨恩已经不哭了,虽然眼睛肿的厉害,但确实没有再哭了。

    书上说,哭的太厉害,泪腺会干涸呢!

    他最终还是把墓给填平了,在彩儿的脸被埋起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变的冰冷无比。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念想,就连彩儿的身影,彩儿的镜像,都逐渐的模糊破碎。

    回不去了,是吗?

    彩儿的坟墓修好了,看起来很小,但是却很精致,陨恩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小小的土坟之上立着一块石碑,这一块石碑也是陨恩走遍整个小峡谷精心挑选的,并且陨恩还细致入微的将这块石碑的边边角角全部磨平,这才能达到如此光滑的地步。石碑上面刻着游彩儿之名,再上一点还有彩儿的画像,笑的一如既往的灿烂。

    这是陨恩利用木炭等工具作为原料刻画在上面的,虽然陨恩早些年只是粗略的接触过绘画一道,但是彩儿的样子早已经深深的镂刻在陨恩的脑海中,陨恩不需要模特,不需要特别高深的作画技巧,也可以准确无误的画出彩儿的身体特征。

    柳叶弯眉下的明眸皓齿,挥动纤纤玉手传递的闭月羞花,种种眉目传神……昨晚,陨恩沐浴在月光之下,几乎是一气呵成。

    一人一蝶就坐在彩儿的小坟旁,静静的看着河里的游鱼,耳边传来瀑布奔腾而下的轰响声。

    日头渐渐西斜,陨恩看着远方逐渐红透的天边,轻轻的说道:“小蝶,我打算把彩儿坟墓周围的结缕草清除掉,种上紫色的郁金香,你能帮我么?”

    紫蝶的天线动了动,好像复活过来,抬头看向陨恩。

    陨恩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弯下腰就去拔身边的结缕草。紫蝶脑袋歪了歪,淡淡的青色灵力附体,翅膀每次一扇,就能卷起大片的结缕草。

    有了紫蝶的帮忙,工作效率就高了许多,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完成了任务。

    陨恩看了看劳动成果,脸色平静,只说了句等我下,然后就往院子里走去。

    紫蝶没有出声,静静的在那里待着,直到陨恩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而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个袋子,鼓鼓囊囊的。

    紫蝶一下子就明白陨恩要干嘛了,草科植物一般很难彻底根除,所以肖圣自己研发了一种除草剂。这种除草剂可以迅速根除不想要的杂草,并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不会对土壤造成伤害。

    除草以及播种子的过程很是单调,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他们一直忙到太阳下山了,才完成了所有的工作。饶是两人体力再好,也是累的一屁股坐在刚翻过的黑土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望着日头爬下山,黑暗渐渐的笼罩过来,附近的山林中开始发出大鸟的长鸣以及魔兽的嘶吼声,瀑布的水声击打在大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峡谷中,甚是悦耳。

    这幅景象虽然在山林中很是常见,但对于陨恩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美景。

    “谢谢你,小蝶。”

    紫蝶喵呜两声,陨恩一下子笑了出来。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吃过晚饭,陨恩催促着紫蝶去睡觉,而紫蝶也确实很累了,所以一下子就睡着了。陨恩看向紫蝶,脸上有着淡淡的温柔。低下头,脸上却又瞬间狰狞,似乎身体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肖圣教会陨恩冥想法,陨恩没有把他用在化解杀意上,反而是使得杀意愈来愈浓,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了。

    “……果然,还是得这样做。”

    陨恩手指紧握,瞳孔中深藏狰狞与妖异,低着头,突然就说了这么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接着,陨恩猛地抬头,眼中布着血丝,有着无人可动摇的坚毅与决心。

    陨恩再看了眼熟睡中的紫蝶,身子轻轻翻起,再没任何犹豫的走了出去。

    天上繁星点点,每一点都十分的明亮,肖圣以前有教过陨恩星空的些许知识,所以陨恩隐约能够辨识出天上的星星名称。

    依靠对星星的定位,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找到慕容府的位置。

    至于找不到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他压根没有想过。

    走过草坡,陨恩忍不住往那边望了一眼,然后又迅速的转过头,脚下骤然加速,撒开腿朝山壁奔去。

    再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没有力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