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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上登基,年号改为启明,朝野称当今皇上为启明帝。
二十几年前,一场血雨腥风的夺嫡战之后,启明帝成了最后的赢家,登基称帝。当时国库空虚,官员腐败,四方强敌环绕,朝廷羸弱不堪。启明帝也想励精图治,创大秦皇朝中兴之势,无奈心有余力不足,朝廷局面只是勉强维持。
水木横空出世,著书立说,遭朝野清流文客批驳。启明帝不顾朝臣反对,独具慧眼,奉一个十几岁少年为帝师。在水木指导之下,短短十余年,大秦皇朝国力欲盛,大有独步天下、四海臣服之势,启明帝也被朝野誉为明君清主。
乐农节也源于水木提议,至今举办十年,颇有成效,确实起到君臣与民同乐的作用。春光大好,皇上还可以带朝臣、后妃到原野散心,一举两得。
诸多黑衣侍卫在棚室四周围起一道人墙,因为启明帝要与民同乐,侍卫没有驱赶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只是把人群隔离在人墙之外。太监在棚室门口撑起高大的黄绫敞棚,宫娥彩女布置座椅,准备迎接皇上及重臣。
萧家的丫头婆子带几个孩子买了两篮草莓、三篮圣女果,两篮蕃茄,一篮香瓜、一篮甜瓜。孩子们兴奋不已,争先恐后提着回到敞棚,让人打水清洗。
听说几篮瓜果花了六七十两银子,萧老太怒气欲盛,徐氏和平氏面露怨怒,其他人更是心疼难耐。见她们脸色都不好看,孩子们也不象刚才那么活泼欢快了。
看到皇上带人朝棚室走来,萧老太脸上露出阴涩的笑意,徐氏、平氏等人也打起了精神,下人们对棚室的人颐指气使,好象有强者来给她们撑腰一般。
明珏折了一把柳条桃枝,又掐了一把油菜花,抱着往棚室门口跑来。她来到棚室的木屋前,皇上也带朝臣走过青石小路,边走边畅谈说笑。明珏让人拿来两个土瓷瓶,把花木插起来,放到桌子上,与新鲜瓜果相衬,更添几分景致。
与启明帝一同走在前面的十几人除了皇子亲王,还有亲信宠臣,后面还有几十个臣子。宫妃贵妇和千金小姐们与男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在石桥旁安营扎寨。
萧家主仆和棚室众人都迎上来跪拜行礼,四周的百姓也高呼万岁,没等众人跪下,启明帝就让平身了。众人起来,在太监指挥下弯腰躬身,侧立一旁。
“这是暖房,水木山庄也有,山庄的暖房只种名花异草,种瓜果蔬菜倒是第一次见。”启明帝走在前面,“先生的暖房可比这里小多了,这里有几十亩吧?”
“皇上英明。”随侍的大太监陪笑恭维。
“听先生说,暖房必须烧香碳和霜碳,不能烧柴碳,否则会薰坏花木,这几十亩暖房烧香碳和霜碳要花多少银子呀?”启明帝有点心疼,他尝过国库空虚的苦,很会算计,“黄有德,把暖房里的人叫过来,朕要好好问问。”
没等太监叫,明珏就碎步上前,敛襟行礼,棚室的人也跟着下跪参拜。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起来起来,黄有德,传旨下去,一干人等全部平身,见朕无需再跪。”
明珏谢恩平身,松了一口气,要说这启明帝还不错,水木这老师当得好呀!
启明帝坐在敞棚正中的黄绫椅上,又请汝亲王和镶亲王坐下,接着又给几个臣子赐了座。明珏趁众人落座谢座之际,偷眼打量跟在皇上身边的人。
除了两个贴身随侍的大太监,启明帝身后还站着五六七三位皇子和秦临庄,汝亲王和镶亲王坐在启明帝左侧,萧怀逸和温显宗坐在启明帝右侧。另外还有林子悦和几个文官躬身伫立在敞棚外侧,数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贴身保护。
在坐着的人之中,萧怀逸年龄最轻,气势却不逊于任何一个。明珏冲他笑了笑,见他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噘嘴嗔怪。又趁众人不注意,冲他连飞几个大媚眼,而萧怀逸仍没有反映。明珏很失望,难道萧怀逸没认出她?太伤自尊了。
怕这张明媚姣丽的小脸招蜂惹蝶,给萧某人戴绿帽子,明珏不惜毁容,可真下了一番功夫。用姜汁和草莓汁调了胭脂涂在脸上,很难洗下去,还伤皮肤。她又将两道柔媚的弯眉剔成吊梢状,嘴角还贴了一颗黄豆大的黑痣。
大哥,我美不美?给点反映好不好?
明珏最终的期望落空了,萧大哥的目光在她脸上睃视了几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哪怕素不相识,路上偶遇,看到这么一张令人“惊艳”的脸,也要表现出惊叹吧!萧某人也太淡定了,白费了明珏小盆友的一番苦心,竟然震不住他。
正当明珏因被萧某人当成空气感叹失落时,几束饱含探纠的目光投来,其中不乏有人挤眉弄眼。明珏抖了抖吊梢眉,回敬挤眉弄眼者一个大大的媚眼,电死他,气死萧某人。挤眉弄眼者被电怕了,不敢再看她,而萧某人仍面无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啊?”明珏忽然听到启明帝问她,不由怔神,不能叫洛明珏,也不能报江宇慧的名字,看到眼皮下小乔那一双大脚,她忙说:“回皇上,民女江小乔。”
“哦,你也姓江?”启明帝微微皱眉,“朕刚才听说那边的麦田和这边的暖房都是江宇慧的私产,若从先生那里论起,江宇慧还与朕有同门之宜呢。”
五皇子忙道:“父皇,既然如此,何不把江小姐宣来,让儿臣们也领其风采。”
明珏心中暗骂,这五皇子可真卑鄙,不经意间就参了江宇慧一本。皇上来西城郡过乐农节,别说是西城郡的百姓,就连西城郡有产业的外乡人或是连州城的百姓都觉得光彩,都想一堵龙颜,有幸接驾更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而此时皇上就在江宇慧的一亩三分地上,她竟然连面都不露,这不是轻视皇上吗?皇上看水木的面子,可以不跟江宇慧一般见识,心里肯定不舒服。
启明帝眼底闪过不悦,“朕只是听说江小姐是先生的学生,也没见过其人。”
五皇子眼角眉稍闪过阴涩的喜悦,他一直想拜到水木门下,却屡次遭拒,尽管水木以怕他风头太过遭皇上猜忌为理由,他仍对除皇上之外的水木的学生又羡又妒。江宇慧以女子之身得水木青眼,又听说她年纪尚幼,容貌姣美,他早就想一睹真容了。碰巧启明帝对暖棚感兴趣,正是难得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民女有话要回。”明珏慢腾腾要施礼,被皇上制止了。
“讲。”
“回皇上,民女是江小姐的婢女,是替江小姐来向皇上请罪的。”
“江小姐何罪之有?”
明珏松了一口气,从容回答:“江小姐分身乏术,不能做到忠孝两全,实为有罪。一个月前,江小姐听说皇上要来西城郡过乐农节,就带领下人不分昼夜打理林地和棚室,想以最美丽的乡野景色、最新鲜的瓜果蔬菜迎接皇上和诸位贵人。
先生要到祁云山访友,临行前感觉身体不适,又不想爽约,带病前行。江小姐怕仆人侍候不周,就亲自随侍先生去了祁云山。因为要孝敬恩师,就不能在皇上乐农之日尽忠驾前,江小姐一直引为憾事,只能请奴婢代她叩头请罪。”
启明帝忙点头摆手,说:“原来如此,朕知道先生去祁云山访友,却不知他身体不适,是朕疏忽了。江小姐随侍先生左右,也是代朕敬先生,怎能说有罪?”
五皇子阴酸一笑,说:“儿臣也疏忽了,还请父皇恕罪,先生去祁云山访友,儿臣送到南城门外,却没看出先生病体不适,应该派御医随行才是。”
明珏暗自咬牙,五皇子真是狡诈阴险,他言明自己送水木到南城门外,没发现水木生病,也就是告诉众人江宇慧根本就没陪水木去祁云山。
“五皇子,我家小姐说……那天的事……”明珏目光躲闪,支支吾吾。
“你家小姐说什么?”五皇子见众人满脸臆测,心里很不舒服,一再追问。
“没、没什么。”明珏转向启明帝,可怜巴巴说:“请皇上恕罪,民女……”
启明帝扫了五皇子一眼,猜测五皇子因倾慕江宇慧的学识和美貌而有所企图。他很宠信五皇子,怕传出不利的言语令五皇子难堪,忙差开话题。
“江小乔,篮里的瓜果蔬菜都是这片暖棚所产?”
“回皇上,是的。”
明珏击掌三下,马上就有丫头端着瓷盘鱼贯而入,奉上清洗干净的瓜果。鲜红甜香的草莓,晶莹剔透的圣女果,切好的蕃茄,上面洒了一层雪花糖,还有切成角状的香瓜和甜瓜。每个瓷盘里都是有十几根木制牙签,方便众人食用。
“清香爽口,果然不错,诸位卿家也来尝尝。”启明帝把几种瓜果全尝了一遍,连声赞叹,又问:“江小乔,种这几十亩暖棚要花多少银子?”
“花……”
明珏暗自皱眉,她没想到皇上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搭暖棚的油布是水木山庄免费提供的,炉子和燃料基本上不用钱,其它费用也很少。每一间棚室把人工、种肥、碳火等等费用都算上,从种到收,投资最多也不过五两银子。
可她不能实话实说,摘一篮子瓜果蔬菜最少也要几两银子,让人都知道一间棚室的投资那么少,而她赚钱那么狠,还不骂死她吗?启明帝是受过穷的皇帝,要是一间棚室花费太多,他也会因为浪费而心生不喜。
“回皇上,一间棚室从建棚到采收,大概投资五十两。”
启明帝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这个投资的额度,又问:“收成呢?”
明珏暗笑,扯谎调歪做假帐她很有经验,正好派上用场,“回皇上,一间棚室预计收成是七十到八十两银子,除去税赋和人工,一间棚室可赚十五两银子。”
“赚得不多,比朕想得要少。”
“确实不多,光这块地交的税比几百亩良田都多,所以民女……呵呵……”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启明帝心情不错,语气也很随和。
明珏小心陪笑,轻声说:“江小姐有交待,进园采摘或是品尝瓜果菜蔬无论是谁都要收银子,刚才给诸位奉上的果实需十八两银子,不知哪位……”
“大胆。”七皇子一马当先冲过来,若不是被小乔阻拦,他会踹到明珏。
十八两银子,大约相当于她前世一万八千块钱,满打满算只有八盘果实,确实太贵,比天上人间还黑。众人包括启明帝在内,听说这些东西就要收十八两银子,而且是跟皇上和朝臣要钱,都愣住了。准备吃的人,果实送到嘴边,不敢张嘴了,吃到嘴里的人不敢咀嚼,嚼好的人也不敢下咽了,都睁大眼睛看着明珏。
“七皇子也太冲动了,民女的话还没说完呢。”明珏声音很低,表现出唯唯喏喏的胆小,心里很镇定,有人跳出来反对是好事,没人说话才糟糕呢。
“江小乔,你说。”
“回皇上,江小姐临走时交待说皇上采摘和品尝瓜果一定要收银子,皇上既然要与民同乐,臣子草民不但要为君分忧,还要成就皇上的清名,让乐农节名符其实。江小姐还说现在国库充盈,皇上的银子花不了,我们就要替他消耗。不要怕皇上不高兴,因为先生说皇上是他周游列国所见的最通情达理的君主。如果皇上不带银子,就给他记帐,一天五分利,等她回来抬着箱笼到宫里找皇上收钱。”
明珏一口气说完,低头敛眉,平心静气,等皇上答复之后再继续下面的话题。
“哈哈……江小姐不愧是先生的高足,聪慧伶俐,颇懂朕的心思。大棒甜枣一起出,朕要是付她银子就是通情达理的君主,要是不付是什么也无需朕多说了。呵呵,其实江小姐说得很对,与民同乐就要名符其实。”
皇上出行,銮驾随侍,哪有身上带银子的?启明帝很不自然地笑了笑,看了看身边两大太监,又看了看棚内或坐或立的宠臣皇子。众人都知道皇上很乐意付银子,佩服明珏的胆量,却不由面露讪色,他们都位极人臣,早已习惯仆从前呼后拥,尤其来过乐农节,都准备当白协(白吃白喝白拿者协会)会员呢。
敞棚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明珏不以为然,偷眼扫视众人。启明帝神态郑重,掠着胡须端坐椅中,不动声色,两个太监讪讪陪笑。萧某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似笑非笑,想笑又不愿意笑的别扭神态,眼底神色温润。
秦临庄微挑嘴角扫视明珏,浅笑淡然,这女孩什么时候都能让他心情放松。小乔则是把明珏当成阶级敌人,恨恨注视,不用问,明珏又要给他下套了。
七皇子阴沉着脸,尖锐的目光好象要杀人一般,明珏一番话让他很被动,皇上心里又怪上他了。五皇子笑意吟吟,不看明珏,脸上的神情颇有探纠的意味。敞棚内其他人看向明珏的目光带着惊奇和猜忌,有些人眼底隐含钦佩。
萧怀逸挑起一颗草莓噙在嘴角,冲明珏笑了笑,眼底划过欣喜,姿态饱含诱惑。刚才明珏开口跟启明帝要钱,他还捏了一把汗,正忖度怎么替明珏解围。不成想明珏三言两语就扭转尴尬被动的局面,还逗得启明帝放声大笑。他松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明珏的狡黠机灵,这个小野鬼随时随地都能给他惊喜。
明珏冲萧怀逸眨了眨眼,转向小乔,眼底划过恶笑,她清了清嗓子,说:“我家小姐常说,若论懂经营,生财有道,大秦皇朝除了先生,应首推六皇子。”
“哦,怎么讲?”启明帝扫了小乔了眼,很认真地问。
众人妒羡猜疑的目光聚到小乔身上,一向沉默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乔成了焦点,很不适应。他怕明珏说出私密,苦着脸看向明珏,眼底隐含妥协哀求。
“因为……”明珏欲言又止。
“父、父皇,要、要付她银子吗?”小乔愤愤瞪视明珏,言语也有些磕绊。
“为什么不付?”
小乔知道逃不过去,神态恢复正常,“儿臣确实带有金银,只是觉得太贵。”
明珏目的达到,心理畅快,忙说:“六皇子不但懂经营,还善理财,真是……”
没等明珏把话说完,小乔就掏出一只二两重的金锭,丢在桌子上。他知道明珏会要钱,临来之时带上了不少金锭,可替这么多人买单,他还是很心疼。
“多谢六皇子,民女让人煮了葛根茶,皇上吃杯茶就进棚室采摘游览吧!”
“好,朕正想进棚室看看呢。”启明帝答复很痛快,又问:“葛根茶收钱吗?”
“葛根茶的钱含在这锭金子里了。”明珏拿起金锭冲小乔晃了晃,柔媚一笑,问:“六皇子是不是连进园采摘的钱也一起付了?”
小乔又丢出两只五两重的金锭,咬着牙问:“够不够?”
明珏把采摘的价格报了一遍,又说:“皇上和诸位贵人可以体验采收的乐趣,摘一些喜欢的瓜果蔬菜带走,游玩累了,就到岸边凉亭休息喝茶,还能乘船泛波,欣赏两岸风光,棚室对岸的林地里设有炉灶,还可以野餐,品尝乡野土味。”
“听起来不错,朕想先去棚室看看,摘些新鲜瓜果。”
“六皇子付了十两金子,我给你们折扣,允许你们进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首先要包括皇上和两个随侍的太监,两位亲王和金主小乔,这就占去了六人。萧怀逸和秦临庄都是护驾重臣,必须跟着,这八人走在前面。
启明帝扫了众人一眼,众人恭顺的神态入目,他微微一笑,示意五皇子、七皇子、温显宗还有一位负责记录皇上言行的翰林官跟上来。
这些人都是小乔付帐,其他人要想进去就要自己掏银子。十两银子进棚室只能摘一篮子瓜果蔬菜,这只竹篮充其量能装三四斤东西,要说亏那是一定会亏,可有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谁又愿意放弃呢?尤其是那些官职不高的朝臣。
明珏让张山保挂起牌子,棚室上午只能进五十个人,而且必须是朝臣,因为有皇上在,普通百姓暂不接待。没有人数限定不着急,听说只让进五十人,众人都变得很积极。一时间,收银子、发对牌的丫头及引领的人都忙碌起来了。
启明帝带人进到棚室,堵在棚室门的太临侍卫和宫娥彩女都撤走了。又进去了三十多个臣子之后,棚室的门就关上了,收钱发对牌的窗户也关闭了。丫头们摘了新鲜的瓜果拿出来卖,没进去的人都买了一些想尝尝鲜。
“诸位大人,皇上采摘游览之后,可能要到对面的林地休息野餐。”
听明珏这么说,没进到棚室的朝臣都争先恐后向林地走去。看热闹的百姓大部分人散去,一部分人也跟着去了林地,想继续看热闹。
看到人群如水如流一般向林地涌去,明珏暗自冷哼,温玉娥的戏码要在林地上演,不能没有观众助威。启明帝一行人就是不打算去林地,她也要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引去,萧怀逸、五皇子和温显宗这三个关键人物必须到林地看戏。
人群散去,棚室外的敞棚里只剩了萧家主仆几十口。棚室内外安静下来,张山保指挥奴隶洒扫收拾,明珏和两个丫头在木屋里清点银子。
萧家的仆人凑过来套近乎,打听她们赚了多少银子,明珏毫不隐瞒,告诉她们仅半个时辰就赚了八百两。萧家上下被明珏赚银子的方法和速度惊红了眼,不分主仆,连尊卑的界限都淡化了,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聚在一起悄声议论。
萧老太看着棚室,想像着白花花的银子,心中憋气,眼里喷火。好象明珏挣的银子是从她手里抢去的一样,她恨萧怀迁夫妇败家,更恨明珏卖地。
嫉妒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就象此时的萧老太。她不去想这块地原是洛家的嫁妆,只是被萧家强占。她也不去想这块地原来颗粒不收,是别人辛苦操劳,才有产出,才能赚银子。她认为这块地归萧家所有,银子理所当然也归萧家。
她嫁到萧家没几年,就主持中馈,打理家族庶务,近几年,她才把当家的权利分散出去。萧家是大秦皇朝第一旺族,表面赫赫扬扬,实际的收支情况远不象表面那般风光。家大人多,年年盈余有限,有时候一年下来还有亏空。
孙男孙女这一辈连同萧怀逸在内,还有六七个未娶未嫁,再过三五年,重孙一辈也要议亲成亲。差多少银子她没细算,但她知道这窟窿很大,很难添平。
萧怀逸此次又立下战功,启明帝赏了他黄金万两,折合白银十万两。可那些银子归萧怀逸支配,白夫人认为是大房的收入,也想据为己有。除去萧怀逸打赏亲随手下、人情往来和个人花费,最后归到公中帐上的只有一万两。
萧老太唉声叹气,苦思良策,思虑着怎么把这块地抢回来,把明珏赚的那些银子全部装进她的口袋。她本想趁启明帝来此游玩借机行事,启明帝并没有因为明珏要钱气恼,反而很开心,这令她窝火更甚,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化了。
“去,把那个江小乔给我叫来。”
明珏点清银子,记了账,就让丫头去叫梁成和护卫。她要把这些银子送回梅隐居,等下午再有收入,就送到连州城换成大秦皇朝境内通行的银票。
此次陪皇上参加乐农节的是温贤妃和贾淑妃,萧贵妃要打理后宫事务,没有随行。来参加乐农节顺便踏青游玩的贵妇小姐不少,能随侍在两位娘娘身边的人只有王公权贵和名门士家的女眷,其余的人都分散在各处游赏了。
后妃贵妇和千金小姐们对皇帝游玩的地方兴趣极大,人群散去之后,她们就迫不急待过来了。虽说只有两位宫妃和几大家族女眷,主子奴仆也有数百人之多。
看到棚室里的新鲜瓜果,众人都惊奇不已,尤其是草莓和圣女果,这是她们以前没有见过的,都大开眼界,还想一饱口福,对采摘更是兴趣盎然。
听说这片棚室是水木先生的女学生江宇慧所种,连启明帝和皇子宠臣品尝鲜果、进棚游玩都按人头付了银子,她们对敞棚出租、高价买新鲜瓜果、进棚采摘要付银子就无话可说了,都乖乖掏银子,积极踊跃。
萧家两个丫头过来传话,说萧老太要见明珏,让她马上过去。明珏嗤之以鼻,告诉丫头她很忙,一会儿还要去林地给皇上当向导,就将萧家下人打发了。
萧老太听说明珏不见她,又一次气得咬牙切齿,五脏六腑好象被毒虫噬咬一般难受。只是当着诸多贵妇小姐和两位娘娘,她不便于发作,只能忍气吞生。
明珏让张山保写牌子公告:下午未时初刻开园,名额仅限五十人,可以提前预订。牌子挂出,几乎在转眼间,五十个名额就被抢光了,没抢上的人摇头兴叹。
“下午不能进棚采摘游玩的人,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丫头,让她们给你们摘。”明珏缓了一口气,又说:“这里共有四十八间棚室,今天开了三十间,明天增开十间,后天增开八间,大家有兴趣,可以预定明天或后天的名额。”
众人听说要预订,兴趣不小,也有犹豫和顾虑,不知道明天怎么安排。
明珏知道众人的心思,笑了笑,说:“今年的乐农节就在南郊和北郊两镇,我们这里是洛家村,就在两镇的交接处,明天皇上挖土洒种还会在这附近。明天和后天进棚仍有限额,今天预订每位只需八两银子,明天仍恢复十两。”
听到明珏这番话,今天没抢到名额的人兴趣大增,尤其便宜二两银子,诱惑力也很大。明珏又适时宣告,预订明后天名额者,凡进棚采摘人数超过五人,赠瓜果一篮。众人商量一番,不再犹豫,都拿出银子准备预订。
“我家老太太预订明天上午十个名额。”一个婆子扔下两个金锭,神态倨傲。
“请问您是哪一家?”
“温顺侯府,真没见识。”
“哦,是贵府上,呵呵,这位嬷嬷,请您转告老太太预订银子是不退的。”
明珏满脸陪笑,顺着婆子的目光望去,在看温顺侯夫人正跟萧老太说话。温老太婆去年在水木山庄野餐时中毒,惹来一连串的麻烦,消沉了许久。温玉嫦和萧怀逸订下亲事之后,她扬眉吐气,又敢在京城贵妇堆儿里露面了。
但愿明天温顺府的女眷还有心情游玩采摘,但愿温老太婆明天还能抬头见人。明珏暗自握拳,对欺负过她的人绝不客气,肯定让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婆子沉着脸斜了明珏一眼,“哼!谁让你退了?我们府上不差这几两银子。”
“是是是,谁不知道温顺府如日中天,家大业大,小人见识浅,嬷嬷见笑。”
明珏点头哈腰,一副小人唯喏姿态,收下婆子的金子,亲自提了一篮瓜果送上。婆子颐指气使,边说话边拿草莓和圣女果往嘴里塞,来来回回拣贵重的果实换了几样,最后又偷着抓起两根黄瓜塞进裤腰,才心满意足离开。
“多送几个香瓜会死呀?真小气。”温顺侯府的主子和奴才都一副嘴脸。
“改天改天,嬷嬷慢走。”明珏把温顺侯府的婆子推走了。
“我们家预订十个名额,也要明天上午的。”一个打扮齐整的媳妇过来。
明珏看出这媳妇在平氏身边伺候,故意问:“请问您是哪家府上?”
“平北侯府。”
“呵呵,不好意思,你就是搬一座金山来也恕不接待,这是侯爷交待的。”
“胡说,侯爷什么时候交待的?”
萧家主仆眼馋她赚的银子,对她又妒又恨,萧老太还想把这块地据为己有。不能让她们进棚室,以免惹出祸事,这黑锅就要让萧怀逸来背。
“刚才,不信你只管去问侯爷。”
“你……”媳妇无话可说,气冲冲回敞棚回话了。
远远看到元宝和岳芽儿人岸边跑来,冲她摇绑着菜花的桃枝,明珏大喜,大鱼上钩了。她跟岳嫂子和张山保交待的几句,扫了温家人一眼,兴冲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