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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宋辞云找不到眼镜,视线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傅婷月扎着清爽的丸子头,修长而白皙的脖颈散出少女青春的气息。
深若黑潭的大眼睛转了转,泪水一盈,哇一声哭了出来。
“宋大哥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七天七夜,吐了好多血。我以为你挺不过来了!”傅婷月扑到宋辞云的胳膊上,哭得不能自持。
宋辞云推了推女孩颤抖的肩膀,但她抱得紧,自己又着实虚脱无力。索性也就不推了。
“你怎么会找到我在这儿?”
“佳姐说你为了救小涛跳进河里,我以前就听朱阿姨说过你不会游泳的……我很担心你,可是到处也找不到人。我就想起这里了。
丽娜姐带我来过,她说这里本来应该是你们的婚房。那天她喝多了,心里难受,就想过来看看。还打了电话找了钟点工拿钥匙……”
宋辞云想起昏迷前最后的印象,好像是下床跌倒后,听到有人开门进来。
“所以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么?”
傅婷月红着脸,赶紧摇头:“不是的,是……是杜医生在照顾你,他说你要是再不退烧就必须去医院了,我……我很笨的,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哭。
其实我也想好好照顾你,可你什么都吃不下去……”
宋辞云缓了缓,吐出两个字‘辛苦’。
这一句辛苦,仿佛成就了傅婷月凯旋的号角。她跳起身来擦擦眼睛,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我不辛苦,只要你没事就好。真的,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佳姐交代了。她为了我哥的事,这五年来付出了太多辛苦。如果现在连你也出事了,我怕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宋大哥你要不要给佳姐…….打个电话?”
傅婷月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宋辞云床头的手机上。
“这些天,她都没找过我?”看着平静的手机屏幕,宋辞云声音哑顿。
“找过一次,是我接的。”傅婷月咬了下粉嫩的唇,“我跟她说你受了伤,她也很着急。但是小涛需要做手术,她走不开……于是叫我照顾你,她说有我在,她放心。”
宋辞云没再说什么,只是突然咳嗽得很厉害。傅婷月赶紧扑上去拍抚他,眼泪滴溜溜地打转:“宋大哥你别难受,佳姐也是很为难的。小涛是我哥留下的亲骨肉,她不可能置之不理。你……”
“你哥……到底有什么好?”宋辞云牵着唇角笑了下,把目光从游移的状态,渐渐落在傅婷月的脸上,“我见过他的照片,长得和你挺像的……就因为,一张脸吸引人?”
“不是的!”傅婷月打着胆子抱上去,当确认宋辞云没有将她推开后,整个人的心都要飞起来了,“因为女孩子就是这样啊!永远都忘不了她们的第一个男人。佳姐为我哥怀过一个孩子,虽然意外没有了。但我想我能够理解她对小涛的那种感觉。佳姐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她就是不能不管啊。
宋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回去跟我爸妈商量,把小涛带回我们家抚养。不会再给你们两个添麻烦的,只要……只要佳姐舍得。”
“不必了。”宋辞云摇头,“她是一个成年人,知道做什么样的决定应该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宋大哥……”傅婷月垂了垂眉眼,泪水又滴了下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
“因为我是傅子康的妹妹,你一见到我就很不舒服是不是?”傅婷月委屈地抽泣着,“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你的关注和青睐,所以我从没有过非分之想。一直以来,我就在你身边默默守着便以足够。但我真的心疼你——”
“小月,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宋辞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让她擦擦自己花猫一样的小脸蛋。
“不,你很好的。好得只适合被仰望——”
宋辞云摇头,说我要是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路人脸,左臂残疾,伪富二代,出身复杂,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艺男。可能,从一开始就并不符合所有公主梦里的伴侣形象吧。”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懂得欣赏你的人!”傅婷月急道,“在我眼里不是这样的,我第一眼在夜如澜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非常特别。
面对激烈的冲突,你那么温和地站到矛盾最前端。那一刻我就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的担当,从来都是自内心的。
不管是佳姐还是丽娜姐,她们都没有机会认识到真正的你。可我觉得,是因为你把她们保护的太好了。可是宋大哥,你就没有被爱的需求,没有被理解的渴望?你的心里,真的不会痛么?”
“别说了……”宋辞云闭上眼睛,任由这个小姑娘扑在自己胸膛上嘤嘤啼啼,跟殡葬似的。
“我就是心疼你……哪怕我什么资格都没有,让我在你身边心疼一阵也是好的。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那你帮我烧点吃的行么?我有些饿了。”
“好!”傅婷月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鼻涕眼泪一把擦,“我去给你烧点粥,你等着。”
转身溜进了厨房,傅婷月绽了一路的心花。恨不能使出十八般武艺,把这锅粥炖成满汉全席。
宋辞云在床头前靠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往外拨了个电话。
“阿泰,小琼那边都安顿好了么?”
“放心,我已经放出了风声,刘氏父子那边应该没有怀疑。”
“那就好。”宋辞云压着丝丝钝痛的伤口,喘息半声,“不过,可能还要辛苦你一下,再送个人过去。”
“啊?”
“呵呵,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宋辞云按掉电话,翻了翻手机里的来电设置,冯佳期的号码赫然躺在黑名单里。
一共39个屏蔽电话。
小丫头片子,真以为宋三爷的智商是摆设么?
“宋大哥你怎么起来了!”傅婷月端着粥碗进来,看到宋辞云正在穿衣。
“快躺下,医生说你要卧床好好休息。”
“小月,我有点急事需要出去办。你在这儿等我,我——”说完,他一个跄踉跪倒下去,半身的力气都瘫在傅婷月的身上。
“宋大哥!你这样子怎么可以出去啊!”傅婷月急得眼泪乱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宋辞云拖回床上。看着他下腹纱布上丝丝沁出的血迹,女孩心疼得近乎窒息。
“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去。否则我妹妹云小琼会有大麻烦的。”
“琼姐?”
“小月,我可以信任你么?”宋辞云靠回床头,略略喘息几声。
傅婷月只觉得自己体内的使命感都要烧起来了,连连点头道:“宋大哥,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我保证能给你保守秘密。”
宋辞云睁开眼睛,温和的目光快把傅婷月整颗心都融化了:“那你,能不能帮我去做一件事?”
“你说。”
“我长话短说,先你知道的,杨颂莲是杀害我和小琼父亲的真正凶手。当初她为了找我父亲报仇,跟幕后毒枭刘氏父子合作。但刘氏父子跟我……呵呵,有些经济上的往来,具体的事你就不必知道了。所以现在有点麻烦。因为小琼杀了杨颂莲,现在已经被警方扣押了起来。刘氏父子担心小琼知道的事太多,于是给我施加压力。
为了稳住对方,我骗他们说小琼根本就没有被捕。她从杨颂莲手里拿到的证据现在就在我这儿。你替我去,把这份东西交给他们,好让他们放心。”
说着,宋辞云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小卡片,郑重其事地按到傅婷月的手里。
“今晚九点半,东城区老巷子十八道口。你穿小琼的衣服,打扮得跟她像一点。把这个卡片丢进绿色地垃圾桶就可以了。我会让阿泰陪着你。”
傅婷月有点紧张了,因为宋辞云说的事怎么听怎么有点吓人。
“宋大哥,你……也做这个生意?”
“不是我想,而是我父亲做这行的,总有些涉水。为了查他的死因,我是迫不得已的。小月,你相信我么?这次的事解决掉以后,我会卖点夜如澜,离开T城的。
如果你有顾虑,我也考虑会带你一起走。”
“好,我帮你去!”
宋辞云笑了笑,扳过傅婷月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
以前他一直觉得,只有长得帅的男人才有资格坏。后来才相信,男人变坏呢,很多时候都是女人自找的。
八点一刻的时候,阿泰的车准时来到西郊别墅,接走傅婷月。
宋辞云站在窗前看着远大灯离去的背影,又按下了一个号码:“刘队长,今晚九点半,东城区老巷子十八道口,收网。”
一句话一个指示,宋辞云就喜欢这样的效率。
可是当他再把电话打到冯佳期那里的时候,冰冷的关机提示音却让他的心又痛又急。
这个死丫头,就这么信不过他宋三爷的坚定么!
***
冯佳期坐在樊城旧区的巷子口,瑟瑟秋风吹皱她近似冰点的心境。
无论现在留在宋辞云身边的女人是谁,她都能理解。
因为背叛这两个字的定义有太多种——
跟人家弟弟通奸车震算背叛。
抱着前男友的儿子,致人家重伤而不顾,难道就不算背叛了?
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去争取呢?
宋辞云从小就在樊城长大。那时候,这里还不叫樊城。
有次两人躺在床上温存过后,便讲起小时候的事。冯佳期记得,宋辞云说他以前就出生在这个小巷子里,童年的记忆太稀缺,但他忘不了小巷口的那个馄饨摊。
朱子秀带着他等云老六回来的时候,常会去那里坐坐。
宋辞云说妈妈每次都把鲜肉馅留给他,自己吃馄饨皮。所以小时候的他是很胖的,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云老六在出事的时候没能抱稳而把他掉地上摔残了,因为他重啊!
那时候冯佳期还笑话他,说你就没怀疑过自己是脸着地了么?
对男人来说,外貌颜值从来不是他们赖以炫耀的资本。
宋辞云的五官只是没有那么高的辨识度而已,但也干干净净,十分端正。
他不会抗拒自嘲,也不会因这样的玩笑而翻脸。但冯佳期觉得,在他看似不经意的调侃中,偶尔也会透露出些许不自信。
可惜的是,她从没认真地试着体谅过他。
如今,她坐在宋辞云长大的地方,在人家收摊之前,抢下了最后一晚馄饨。难吃得跟屎一样,光看看上面漂浮的猪油星子她就想吐了。
可是最后,她还是吃完了。
手机已经折腾没电了,冯佳期懒得去理会。她就想这样静静地待一会儿,把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过程梳理一下。
她爱了傅子康九年,怀念了他五年。人生有几个十四年,匆匆过去,却好像什么都没留下。冯佳期只要闭上眼睛想一会儿,所有的故事就好像只停留在青葱校园里的那个下午。
仅仅是一个下午而已——
哦,她明白了,她和傅子康的人生,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交集过。
从他回来找自己,再到意外横死,那个过程真的太苍白太平淡了。
而宋辞云呢?
他们在一起不过三个来月,生的事情就已经足够写3o万字了。
原来一个人是不是正确的,从来就不是出场顺序决定的。
可是来不及了,宋辞云应该已经放弃她了吧……像他这样的男人,一点转身,哪里还能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呢?看看周丽娜那个傻逼样,冯佳期就想——不行,我不要变成她那样子!既然是自己做错了事,打碎牙齿也只能咽下肚。
可是至少——宋辞云你还能让我对你说声对不起么?
想到这,冯佳期趴在馄饨摊就开始哭。哭得人家老板都懵逼了!
“姑娘,我家馄饨是不好吃,但也不至于难吃成这样吧!”
冯佳期说不关你的事,是我把东西弄丢了。
我天天看着他,把玩儿在手里,却从来没想过那么贵的东西一旦丢了就再也买不回来了。可我还是把他弄丢了。
宋辞云打了冯佳期39个电话,跟她被屏蔽的数量一样多,依然是关机。
他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可以弱到这种程度?被个小孩子戳一下就能昏迷这么多天,传出去还怎么混?
也不知道冯佳期现在知道了多少事,会不会很难受……
不过确认她还在樊城就好。
樊城,可是宋家的天下。
“小三?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接电话的是宋家长子宋庭裕。
按照常理来说,宋辞云第一句话必然是——你丫再叫我小三,我分分钟砍死你。
可是今天他没有理会这个无聊的称呼:“哥,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你弟媳妇,现在人在樊城,手机关机不知道哪哭呢。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宋庭裕打了个打呵欠:“这事你得找你大姐。她手里有一个师团的兵呢。”
宋家大姐宋敏之是樊城军区司令部的一位正军级官员,从小就在军校打拼出了一身男人不得靠近的气质。
快四十岁了也不成家,主要是没人敢娶。
“别给我废话了,天亮之前我要确认她是安全的。而且眼睛不可以哭花,免得不能上妆。”
佳佳,如果在你心里,有些决定太难做。那我们就先忘记自己已经三十岁的年纪,干点年轻人的疯狂事吧。
***
“就是这个绿色垃圾桶么?”傅婷月怀抱着满满的使命感,深吸一口气。刚想把手里那张装卡片的信封都放进去,再一回头,却现阿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秋夜萧索,风清冷。
傅婷月裹了裹身上的风衣,说不出哪里恐惧,但就是觉得心神不定。
这几个月来,她从一无所有慢慢打拼到今天这个高度。什么朱子秀周丽娜云小琼冯佳期,通通不过是垫脚石。
从那天在夜如澜第一眼见到宋辞云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种任不可能而勇往直前的信念。
爱一个人又没有什么错,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要怪只能怪她们不聪敏。
就在这时,身后呼呼啦啦几声脚步出来。傅婷月凛然一回头,为的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看着慈眉善目的,一点不像坏人。
他就是刘正豪了吧?傅婷月心想。
“刘先生,我是替我哥来送芯片给你的。”要论演技,傅婷月一点不含糊。只不过她知眼前这几个人都是些亡命徒,心里总是有点讪讪的。
刘正豪挥了挥手,左右两个人上去,一把将傅婷月给架住了。
“刘先生!我哥说你们不要冲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这个东西还给你,你们也就放心了。”
倒出信封里的芯片,刘正豪仔细端详了一下。突然神情暴起,狰狞可怖:“给我把这个臭婊子绑起来!”
傅婷月当时就傻眼了!
“这是芯片?这他妈是电话卡!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云小琼已经被警方抓起来了,杨颂莲的东西早就落到警察手里了是不是!你是云小琼?我看你是个条子吧!”
“不是!我不是警察!”傅婷月几乎吓尿了。
“刘爷,她不说实话,要不要来点硬的!”旁边有人一脸猥琐地说,一双眼睛就没有移开过傅婷月漂亮的身体。
“你们看着弄,给我问出点实在东西就行!”
“不要!我不是!救——”傅婷月一句救命还没喊出口,迎面过来一拳就把她揍懵了。
她哭喊着:“你们弄错了,宋三爷跟你们是一伙的,他——”
“一伙的?宋小三跟警方一个鼻孔出气,短短半个月断了我们多少路子?你到底是哪来的蠢货,说!”
在此之前,傅婷月还不愿相信宋辞云是故意把她推到火坑里来的。直到她开始回忆,送她出门前的最后一瞬,宋辞云脸上的笑容温和得近乎不自然。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这样对付自己呢!
“打不打?打没意思,细皮嫩肉的不如——”
看着一张张猥琐的面孔冲自己慢慢逼近,傅婷月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只希望老天爷看在她为爱执着的这一点点动机的份儿上,不要让她死的太痛苦。
远处警车轰鸣,仿若天降的救星。傅婷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越来越清晰的鸣笛,和眼下四蹿的脚步零零乱乱在逼近。
“刘爷!有警察!”
“快跑!”
“不行那边也有!!”
傅婷月蜷缩着身子,就像在战场和炮火中瑟瑟抖的一只小野兔。等到警察来救她起来的时候,她还吓得连连挣扎:“别碰我!别碰我啊!救命!”
“姑娘!冷静点!我们是警察!”
“警察……”傅婷月睁着大眼睛,哇一声扑倒警察姐姐地怀里,哭得像死过了一回。
“队长,这姑娘怎么办啊。”女警方静竹把傅婷月从怀里摘出来,摘了还往里钻,再摘继续钻,跟蚂蟥似的。
人家实习女警也刚刚才踏入工作岗位,实在不是很会处理这样的情况。
然而刘队长正在打电话呢,摆摆手说:“先让医生看看她受伤了没。哦,宋先生,放心我们几乎把刘正豪全伙端了个干净。但是刘赟没出现。
没办法,现在的证据只能指控老子,就怕他一口气把所有的罪都端下来,替他儿子扛,这就有点棘手了。”
“没关系,我能拿到指证刘赟的证据。是他给杨颂莲下达指令的音频文件。你们先审刘正豪就是了。”
“谢谢你宋先生,只不过——”刘队长转过脸,看着还在女警怀里哭得像智障似的傅婷月,“只不过,这女孩是怎么回事啊?”
“呵呵,刘队长,麻烦你把电话交给她。”宋辞云说。
傅婷月一接电话,哭得更大声了。
“小月,好玩么?”
“宋大哥,你……你……”傅婷月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那么相信你,我……”
“我有怎么做?我有打你伤你么?傅婷月,这几个月来,你难道不也是在用这样的手段,一次次算计我身边的人么?
我和佳佳拿你当小孩子,从来没有对你怀疑过一分一毫。就算知道你有小心思,也没往深里算计过。
你倒是说说看,你听去了多少秘密?利用我妈和周丽娜的关系,利用周丽娜和佳佳的矛盾,再利用杨颂莲,利用我妹妹。先让我妈对你毫无防备,再接近周丽娜,假意在她和佳佳之间当和事老。然后把周丽娜的丑事告诉我妈,让我误会佳佳的同时,踢周丽娜出局。再拿我父亲的死做契机,挑拨小琼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让她脱离我的控制去收拾杨颂莲,让冯佳期误会我。
傅婷月,我真是对你太刮目相看了!”
“宋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啊……”傅婷月哭得泣不成声,“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可是像我这样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你。我承认我不择手段了,可是那也是她们自己不知道珍惜啊。”
“你知不知道我妈因为这件事病情复,到现在还在昏迷。又知不知道佳佳差点燃气中毒,再晚个半刻就没命了?至于我,你有幸在我身边照顾了我七天七夜,但我伤成这样又是拜谁所赐?傅婷月,我何德何能,让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为了得到我而怎么处心积虑?
如果你是我,你会接受你自己么?”
“宋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怕极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出现在你身边了!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别让他们杀我……”
经历一番绝望的恐惧,傅婷月哪里还敢再废话一个字。只是瑟瑟抖地乞怜着,像个斗败的泰迪。
“如果我要你死,只要通知刘警官晚到一分钟就可以了。小月,有些课,不交学费是学不到东西的。
你得明白,你能想到的事,就有别人能想到。你怎么算计别人,总有一天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希望今天的事能让你有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好好想想该用自己年轻地生命做点什么事才有意义。
如果你现在依然迷惘,我可以给你指个方向。你抬起头,向右边走——”
听了宋辞云的话,傅婷月果然抬起了头。就看到阿泰拎了一袋早餐,在初升的阳光下,靠着车门站立。
“上车去,阿泰会带你去个地方。如果那里都救不了你,下次我就埋了你。”
宋辞云挂掉了电话,拉开窗帘后放进了第一缕阳光。
终于雨过天晴了呢?也不知道他的新娘,准备好了没有。
***
冯佳期像个游魂一样徘徊在樊城的火车站,手里捏着今早七点回T城的动车票,静静等待着检票开放。
“请问,你是冯佳期么?”
有人从身后过来,拍拍她的背。
冯佳期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很高很帅,气质好得像个gay。
“我是。您是——”
“太好了,跟我走一趟吧。”说完,冯佳期就觉得那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自然了。接着,一只黑乎乎的麻袋从自己后面罩了下来!
身子被人平地扛了起来,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给扔上了车。
冯佳期挣扎着,四肢却被人很快按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别吵!”低幽幽的男声吼了她一句,随后,一针刺痛慢慢推进冯佳期的手臂。
她没了意识。
平躺在酒店地大床上,冯佳期醒来时没觉得身上有哪里痛,只是脑袋昏沉沉的。
腾一下坐了起来,眼前的两个男人——哦,不对,应该是一男一女。
左边一个男人靠在柜子上,双手抱肩,神色优雅不羁。
着西装和花式衬衫,头梳理得很有型。
另一个女人留短,站姿十分挺拔。双眼炯炯有神,精致的五官却可惜模糊了性别。
因为她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看肩上地军衔,冯佳期眼花缭乱。
“你们是——”
冯佳期低头看看自己,差点吓尿!
为什么胸部露出这么多!这什么衣服啊?!
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换衣服了?男的还是女的,到底生了什么事!
冯佳期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穿过这么不舒服的衣服。低低的胸口,拉长了丰满的事业线,蕾丝地花边刺得她两只手臂都不舒服,还有那么长的裙摆,连腿都看不见。
最要命的,居然还是白色的!多不吉利啊!
冯佳期想了想,哦,原来这个裙子叫婚纱。
“你好,我叫宋敏之,是宋辞云的大姐。这是我弟弟,宋庭裕。”
女军官走到冯佳期面前,冲她礼貌地伸出手:“抱歉冒犯了,但是我们想来想去,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比较符合我家小三的风格。”
“你们……是宋辞云的家人?”冯佳期捏了下脸,又要去揉眼睛。
“别揉!当心妆花了。”宋大姐按住冯佳期的手,同时将一面镜子如同变魔术一样伸到冯佳期脸前。
这是她么?
冯佳期几乎不敢认了。
清爽的短下,修长的脖颈里套着一枚星星点灯一样的钻石项链。
精致的公主冠上绑着纯白的头纱,妆容妩媚恰好,明艳动人。
尤其是唇膏的颜色,樱花的淡粉上加了一层可爱的啫喱。让她整个人显得又美味又可口!
“时间差不多了,小三等急了。”宋庭裕看了看表,推开房门。
看到进门来的男人,冯佳期差点就扑上去哭出了声。
“别哭,傻丫头,妆会花的。”
冯写意抬起左手,轻轻拂过妹妹的脸。
“几年不见,你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我本来就很漂亮!”冯佳期抓起冯写意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拿来擦鼻子。
擦完又要哭了:“哥,你的手真的长不出来了么……”
“我又不是壁虎。”
“可你有那么多条命,怎么都不会死。为什么她要对你这么残忍!”
“谁?”冯写意奇怪道:“谁对我残忍?”
“作者。呜呜呜,我们都有自己的幸福了,你的呢……你一辈子就这样么?”
“谁说我不会幸福呢?后来的,不一定就是不好的。”冯写意替妹妹擦干眼泪,用仅剩的左臂牢牢挽住冯佳期的手,“没关系,哥只有一只手也能送你到,属于你的幸福身边。”
夕阳下的海滩,教堂的光影深深浅浅。
踩着一路粉白色的花瓣,冯佳期挽着哥哥的左手,听浪花与婚礼进行曲的交割。
花亭下站定,她的男人就在十米外的红毯上等着她。
冯佳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宋辞云也可以像王子一样英俊。
他瘦了好多,可能是害怕黑色加身会给人更伶仃的错觉。所以特意改了白色的燕尾服。手捧一束血红的玫瑰,整个人在夕阳的光谱下,散着雕塑一样迷人的气质。
他的脸色还好。但冯佳期看得出来,未免苍白,他上了些妆。
头和胡茬都修剪干净了,笑容一如初见那般熟悉自然。
单膝点地的时候,他因伤痛而显得有点困难。冯佳期已经泣不成声了,想要上手去扶他。宋辞云却拒绝了。
他笑她:“新娘子不要这么迫不及待好么?”
神父问他们愿意么。
宋辞云说:“我愿意娶冯佳期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生存与死亡。今生今世,唯有一人。”
于是又问冯佳期,你呢?你又愿意么?
冯佳期用头纱盖着泪颜,几乎无法把话说完整。
最后她只是点了点头,半晌才开口:“宋辞云,对不起……”
座下来宾齐齐惊讶。
对不起是什么鬼?
“对不起,宋辞云。我爱你,也非常非常地愿意嫁你为妻。可我实在不够好。比起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佳佳,你不是不够好,你只是太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宋辞云握住她的双手,温和的眉眼中尽是真诚的力量,“但我相信你,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你会明白我是你值得依赖,也愿意为之付出的那个人。
再勇敢一点好么?”
宋辞云站立了太久,实在有些难以支撑。后来安排现场的工作人员帮他送了一把椅子过来。
这个相对距离稍微有点滑稽,但不影响冯佳期一字一顿的陈情。
“我害怕,”冯佳期吞下泪水,扬起唇,“宋辞云,我害怕你对我的好,有一天会成为我后悔不跌的因素。我害怕一旦失去了你,我会千倍百倍地懊恼自己。
我也想为你做些事,可我连一顿饭都没有为你做过。我享受你对我的疼爱,却从来只把自己舒不舒服,满不满意的程度放在第一位。
我总怕你伤害我,却没想过自己有没有伤害你。我总怕失去你,却没有为留住你做过一点努力。我不要你用这样一场梦幻般的婚礼冲昏我不清醒的意识,我只想变得再好一些,再精彩一些,才能堂堂正正地说愿意。
宋辞云,你能理解么?我,我知道,在座的来宾都是你的亲朋好友,他们都不认识我,所以他们更心疼的是你。我希望有一天,他们见证的不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公主,在你的疼爱和包容下肆无忌惮。而是一个真真正正能为你考虑,能为你相扶相持走下去的好女人。她成长成熟起来以后,爱你,甚至可以胜过爱她自己。
只有这样的我,才有资格——”
冯佳期觉得眼睛有点疼,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哭得太多了,看什么都刺激。
就比如说,教堂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的反光,究竟是彩色的玻璃,还是瞄准镜呢!
“当心啊!”
可是宋辞云背对着枪口,又是坐在椅子上的,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闪开身子!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有点遗憾。
好端端的,连一句我愿意都没听她说出口?这么死,是不是太不甘心了。
宋辞云没有觉得有多疼,可能是因为身上本来就有伤口,对疼痛不再敏感了吧。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意识到那一片白花花的婚纱像漂浮在天上的云朵一样柔软地砸下来时,冯佳期脸上的泪痕终于干涸成一道平静的风景。
谁也没有想到,冯佳期会在第一时间扑上来挡在宋辞云身前!
场面一片混乱,宋敏之立即带人冲出去,团团封锁了海岸线。
冯佳期之前从杨颂莲那里拿到的芯片已经被顺利送往警方,任凭刘正豪嘴再硬,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扛。他那装疯卖傻的儿子刘赟还是难逃法网。
但是计失一步的是——刘赟早就雇佣了杀手,意图把宋辞云这个从里到外都在坏事的混蛋,一枪崩了算数。
“佳佳……”从铺天盖地的婚纱里找出心爱女人的脸,宋辞云一把将她抢在怀里,“佳佳!”
冯佳期以前从来不认为中枪有那么疼,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比疼更难忍受的,是恐惧。
“我……伤哪里了?”整个右边身子都麻了,她只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像打翻了的热水瓶,整个倒在身上。却判断不出究竟是哪里最疼。
“没事的。不是要害,你不会死的!”宋辞云搂紧怀里的女人,抓着婚纱疯狂按在她的创口处。
婚纱全是洞洞孔,哪里有止血的效果啊!
冯佳期觉得眼睛有点暗,大概是太阳终于下山了吧。她想。动了动唇,她的声音细如蚊鸣。
“佳佳!你要说什么,我在这儿!”
“我愿意……”
“什么?”
“宋辞云,我愿意……”冯佳期的泪水涌出眼底,一颗颗滚在宋辞云的脖颈里。
“我知道你愿意!”男人紧搂着她,奋力咆哮,“冯佳期你分明就是爱我的!你爱我甚至可以胜过你的生命,你不许走,不许离开我你听见没有!你已经是我的了……你得老老实实地,在我身边待一辈子……”
什么傅子康的算个屁啊!你有种就在天上看看清楚,这个女人,她宁愿用你赐予她的生命,义无反顾地换我平安!她终究还是爱我更多的。
冯佳期,为我再勇敢一点。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了。
***
三个月后,冯佳期伤愈出院。
当时那颗子弹打在她的右肩胛上,虽然不是要害,但还是留下了遗憾的后遗症。
医生说,因为弹片切碎了她的锁骨,为了缝合血管,不得不截断一小块骨骼。虽然愈后不至于影响日常,但她的左臂会萎缩三到五厘米。
看起来,左手比右手短。
为这件事,宋辞云难过了好几天。但冯佳期劝他说,没关系啊,你想想看,我们两人的左手都短一点,这样‘那个’的时候,双手相抵就正好补上了,再也不会觉得别扭了!
当时宋辞云就把她给压了:“冯佳期我都三个月没碰你了,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欠**啊!”
***
出院后宋辞云把冯佳期接到奶奶那里,医生说她还需要再好好调养一阵。有天下午,冯佳期推着宋奶奶去外面的花园,远远看到有个女人带着个小男孩站在远处。
女人的脸是陌生的,但冯佳期还是认得出男孩的。
她们站了好久,始终也没上来说话。最后远远地冲着这边鞠了一躬,就走了。
回去以后,宋奶奶就病了。
医生说查不出什么原因,可能就是人老了,心力交瘁了,这辈子做的对也好错也罢,自己懒得承受了。
有天晚上,宋奶奶把冯佳期叫过去,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轻轻跟她说了句什么。
第二天老人突然病得更重了,送医院就直接进了重症室。
冯佳期对宋辞云说,奶奶是想她的秀秀了。
朱子秀的心脏移植手术在一个月前完成,很顺利。
心脏是宋樊明的。老宋病情恶化后,向国外医疗组织申请了安乐死。
临终前,他吩咐儿女们不可以把真相告诉朱子秀。他想就这么静静地守护这个傻女人。
后来冯佳期问宋辞云,你爸是不是早就做了这个打算?
宋辞云说他不知道,但也许吧。有时候宠上瘾了,真的戒不掉呢。
在宋奶奶弥留的最后几天,一直是朱子秀在她身边照顾着的。
奶奶走后,朱子秀将她的骨灰和云老六的都迁到一处墓园了。
她还是不怎么喜欢冯佳期,虽然后来知道她怀孕了,心里也高兴。但人就是太复杂的动物,一旦有了心结,怎么也解不开。
后来她索性就一个人搬到樊城老家,随便吃斋念佛去了。
第二年春天,冯佳期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宋亿。
然后宋辞云处理了夜如澜的所有事务,冯佳期卖掉了华格文娱的一切资质。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心情,回白氏圣光集团了!
“你们都是自己当过老板的,现在适应这种工作节奏么?”白卓寒在接到人事部复试安排的时候,表达了自己疑惑,“出来打工,总是要看别人脸色的。而且,我可是一向很苛刻的。”
“没关系白总,我们都属于不太愿意抗压的那类人。混个心安理得,平淡是福。待遇您看着给就是了。”
白卓寒这几天精神不太好,主要是小儿子太能闹了。唐笙一门心思都在照看康复期的小木头,根本分身乏术,他只能自己上手带着。
每天晚上哭得跟鬼叫似的,而且一言不合就尿一身。白卓寒已经找了唐笙好多次了,要她专门为自己研一种香氛,怎样才能盖住儿子的尿味!
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白卓寒决定尽快结束这场面试。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别浪费时间了。
“明天就去报道吧。不过说好了,一个月的试用期,先站电梯。”
冯佳期:“我们又不是白家的人,不用这么历练吧?”
“规矩改了。”
宋辞云微笑着点头,表示接受。等白卓寒离开以后,他把冯佳期拽了过来:“站电梯不好么?到时候我们把灯关了,从里面锁上,做点不可描述的事。”
冯佳期:“……”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