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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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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豆汤真的很甜,甜的有些腻人,搭配苦味的抹茶,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味。

    陈尧和小雪抚子坐在后园的玄关处,太阳在后面,这里倒是有一大片阴影。园里修剪的苗圃像是一个个绿色的圆球,姹紫嫣红的花开了一大片。明里正在花园里和一只白色的小狗在玩耍,她笑的很开心,满头的汗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里的父亲是大先生的义子,而大先生又没有孩子,在他心里,义子就是他的儿子。从明里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十分疼爱这个孙女,说着未来的种种畅想,比如要让她去国外读最好的学校,要让她快乐幸福的成长,但没想到,须佐家的覆灭,却让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小雪抚子喝着冰镇红豆汤,卸了妆的脸近看之下竟然如此苍老,笑容里满是皱纹和遗憾,“明里的父亲知道了要对须佐家下手的事情,他十分愤怒,并且扬言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迫于压力,大先生只好下令杀了他……明里从小就被我们当做女儿收养,对外宣称是义女。”

    陈尧点点头,又摇摇头,“但为什么要对须佐家赶尽杀绝呢?”

    小雪抚子摇摇头,“有些事情很难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上一代的事情已经让明里死过一次了,我希望从此以后,她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说来也怪,你这个家伙竟然能让明里看得上眼,我是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啊!”

    陈尧嘿嘿一笑。

    “有件事我想问你。”

    小雪抚子收起笑容,面色有些严肃,吓得陈尧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

    “听说你心里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

    她说的自然是指苏苏,陈尧点点头。

    “所以,你是脚踏两只船?”

    陈尧差点没被噎到,他挠了挠头,“这个怎么解释呢?和苏苏是一回事,和明里又是另一回事,不一样啊!”

    “没听懂,那你喜欢明里么?”

    “当然喜欢啊!明里这么漂亮,性格又直爽,一点儿都不拖拉,敢爱敢恨,我觉得她放在中国古代简直就是一女侠!这样的女孩子谁不爱呢?”

    陈尧一阵猛夸,但小雪抚子依旧追问,“你喜欢么?愿意陪她一辈子么?”

    陈尧噎住了。他是喜欢和明里在一起,无拘无束,尽情玩耍,打嗝,放屁,甚至相互抽对方!但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和苏苏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如果,有一天我累了,也许我会回到这里,永远守着她。这个世界上,愿意为我死的女孩子,恐怕也就只有明里一个人吧?”

    陈尧轻声说道,那一夜的那一刹那,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你可以么?”

    声音就像是响尾蛇的尾巴,有节奏地从角落传递过来,陈尧和小雪抚子同时抬头望去的时候,狗叫声已经响起。一个人站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明里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她捂住了嘴巴。

    “谁?!”

    小雪抚子蹭的起来,满身杀气肆意,白色的小狗叫唤了几声之后,竟然朝着那人高高跃起,张口咬下。

    一声短促的惨叫传来,白色小狗重重摔落在地上,血正在它的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明里的眼睛也变得无比惊恐,她蹬着死去的小狗,全身颤抖不停。

    “该死!”

    小雪抚子低喝一声,身型快如风,尖长的指甲就像是藤蔓一样飞速伸展,朝着角落里的黑影攻击过去。

    “你想她死么?”

    低沉的声音从暗影中发出,明里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失血,有双手正狠狠扼住她的喉管!

    这句话就像是指令一样具有奇效,小雪抚子爆发的尖长指甲还飞舞在半空,却只能停滞,她的脸微微扭曲,仿佛一只愤怒的母狮子。

    “放了明里!其他都好说!”

    黑影忽然伸手指了指陈尧,“你过来。”

    小雪抚子立刻回头看了一眼陈尧,陈尧并没有迟疑,双拳紧握,踏着砂石地走了过来。

    “不要伤害明里,否则你会后悔终生!”

    陈尧用并不高亢的声音警告对方,却透出一股让人冷入骨髓的寒意。笑声就从角落的暗影里传出,明显是料想不到陈尧会说出这么一句,所以笑声是有些意外,又夹杂着调侃意味的。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要为另一个人发出这样的狠话,难道不觉得很可笑么?”

    陈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咬牙问道,“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鞋子踩在砂石地上的沙沙声不断地响起,随着陈尧越来越近,他也逐渐看清角落暗影里的人,这么炎热的天气,竟然全身还笼罩着一件黑斗篷,脸完全藏在连帽里,只有一双白皙细长宛如女人一样的手露在外面,用力卡主明里的咽喉。明里的眼睛无助惊恐地看着他,就像是在浅草那夜,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一样。他的心再次绞痛起来。

    “真可悲啊。”

    暗影叹息道。

    “我是谁?!”

    陈尧提高了音量,愤怒就像是引信正在点燃那致命的炸药,他全身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在明治神宫里的那个人,他似乎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呵呵,我偏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那人像是故意要激怒陈尧一样,陈尧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全身颤抖着,满脸扭曲的大吼一声,然后朝着暗影高速冲刺,在距离他身前两米的地方高高跃起,同时右臂卯足了力气锤了下来!

    咯咯!

    陈尧的身体凝滞在半空,他的咽喉同样被另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扼住,他正在拼命地踢打,却只是在做无用功,窒息感蔓延他的全身,他仿佛感觉自己又一次溺水。

    啪嗒!

    扼住武田明里咽喉的手送开来,武田明里立刻瘫软在地,娇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小雪抚子试着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因为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而且故意选择大先生不再天龙苑的时候出现,是有备而来。

    “明里,过来。”

    她冲着正在喘息的明里喊道,明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站起来,眼睛却又看到了正在痛苦挣扎的陈尧,那双茫然的眼瞳里不知道何时泛起一丝涟漪。

    “我……是谁?!”

    陈尧双手死死想要掰开那只手,喉咙里用尽力气挤出这几个字。这是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他明明是陈尧,明明拥有过去十八年的记忆和人生,但某一刻他被告知,这一切都是虚妄的,他深陷在崩塌的世界中,苦苦想要找寻真相和自我。

    “你错了,你没有必要如此执着地拥有自我的意识,因为你本来就不是。从你出生的那天起,你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你的这份自我的意识对我而言,反而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上次在明治神宫就已经发生了!”

    陈尧看到,连帽下那人的眼瞳,就像是深海漩涡一样,吞噬而来!他这一次不再是坠入小河,而是被这深不可测的漩涡吞噬,他的身体跟随着这漩涡开始疯狂旋转,急速下坠,坠入一个他恐惧的永远无法回头的黑暗世界里。

    那就这样吧。

    他无力阻止,觉得很疲惫,抗拒会让他有种撕裂般的痛苦,而顺从则会无比舒畅。

    陈尧!

    陈尧!

    有不同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微微睁眼,迷乱的漩涡世界里,苏苏和木下樱同时朝他游来,两个人伸出胳膊递给他。

    陈尧,你不能继续下沉了!要不然你就会完全丧失自我!

    陈尧!你要更勇敢一点!即使再黑暗,也要努力往上游!

    陈尧十分迷茫挣扎,他下意识地张开自己的双臂,然而整个漩涡中心骤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吸力,他的身体迅速下沉,沉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心。

    反正,我也是孤独一个人,怎么样都可以吧?死了也好,变成恶魔也好,消失了也好……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有些累了,老爹,埃达。

    陈尧最后的一丝抗争的力气也宣告消失,他闭上眼睛,身体和灵魂无可救药的朝着最深的黑暗堕落而去,但就在这时,有一道光从天而落,冲破重重黑暗,笼罩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刺眼,看不清什么,只能感觉到有一道身影压迫过来,轻轻搂住自己。

    她说,陈尧,我们回家。

    小雪抚子的脸因为震惊而有些僵硬变形,她看着此刻全身甲壳化的武田明里,既兴奋又不解,她明明已经丧失了所有记忆,就连属于她的那份基因天赋可能都永远被尘封起来。但是这一刻,武田明里疯狂地朝着黑影攻击,封闭的甲壳将她的眼睛全部封闭起来,她看不到对方的眼瞳,也不用担心会受到对方瞳力的干扰,所以她的攻击就像是暴风骤雨一样,坚硬的甲壳所过之处,沙石漫天飞舞,花草树木凌乱不堪。

    “陈尧!你醒醒!老娘我不同意,你怎么敢离开这个世界?你就算去到黄泉之国,我也会追过去踹死你!”

    这一刻,武田明里又好像回到了过去在新宿时候的模样,十足的辣妹。小雪抚子震惊之后,迅速做出了判断,她与明里一左一右同时夹攻黑衣人,黑衣人不得不分心出来对抗两人,而对于陈尧的掌控则大为下降。

    “该死!”

    黑衣人低喝一声,移开双瞳去看小雪抚子,小雪抚子立刻以尖长如藤蔓般的指甲挡住自己的脸部,同时闭眼后跳跃撤退。她知道对方瞳力的厉害,所以不正面接触,这样一来倒是让对方头疼不已,加上武田明里疯狂地攻击,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走,是此刻他唯一的念头,他再逼退武田明里一波攻击之后,身体飘上院墙之上,抓着陈尧就要走,连续的子弹射在他的手臂手腕上,他的手一抖,掌心松开,陈尧从院墙上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