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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么长一串话,本意是等着颜十一的回应,可后者却一直低着头,没有回话,看不清楚神色。
太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颜修然这会儿不说话,也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阿瑶是自己的妹妹,就算性子有些不好,那也是大楚的嫡出公主,是君。
哪有君被臣嫌弃的道理!
这颜十一和墨凤祈最近都太不像话了,一个个的全都受了慕青璃那妖女的蛊惑,变得不好控制起来。
太子神色严肃,正要再开口说一次,就见颜十一身体一晃,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
二公主将永定伯府的世子打了,这会子生死不知。
这流言以极快的速度在大楚的京城流传开来,好在传言中没有提到慕青璃,只是说二公主与永定伯府世子一言不合,居然出手伤人。
此事自然惊动了皇帝,派人查了一番后瞬间大怒,龙颜大怒之下勒令二公主不许踏出宫门一步,算是把她禁足了。
同时派了御医连夜去永定伯府,嘱咐再三千万不能让永定伯世子有什么不测。
御医们战战兢兢。
当晚颜十一一直在发热,那些御医的心情也跟着他身上的温度七上八下。
他就这样昏迷了三天才醒来,御医抹了把汗才敢回宫报信儿。
皇帝闻言心里才略微安定。
之前二公主就有把自己未婚夫打伤的黑历史,当即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震动,这下颜十一若是有个好歹,皇帝必定要给永定伯府和云嫔有个交代。
饶是如此他也头疼,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帝特地允了云嫔归宁,回永定伯府小住两日。
云嫔匆匆忙忙的赶回家,一进门就见永定伯和永定伯夫人跪在大门口候着:“臣见过云嫔娘娘。”
自从这女儿嫁给了皇帝,就是天家的人,便是永定伯这样的亲爹看见也只有下跪的份儿。
“爹!”云嫔急的不行,上前将他一把拉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来这虚的,修然怎么样了?他这会子醒了没?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她在宫里听到的御医传回去的消息,却不敢尽信,生怕他们只挑好的说。
这会儿心里跟火烧蚂蚁一样急的不行。
“娘娘,礼不可废。”永定伯坚持行礼完才站起来,“修然的烧已经退了,御医说暂时没什么性命之忧。”
云嫔立刻跟爹娘一起去看,见到颜修然的时候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她的弟弟何时变成这样的模样,面色苍白,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哪里是曾经鲜衣怒马的颜十一。
怕吵醒他,云嫔看了眼后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永定伯夫人留下来照顾着颜十一,云嫔却跟着永定伯去了书房。
“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云嫔急急地问道,“修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了二公主的不快,还被打伤,而且这两天女儿在宫里听到些个传言,说他像是冒犯了太子?”
这些天谣言一件接着一件,云嫔在宫里听得云里雾里,加上皇后和太子有意控制言论,她得到的消息都不是最真实的。
“你先别急。”永定伯说完这句话后嘴唇翁动,无声无息的说了十个字。
修然装病,实则并无大碍。
云嫔这才放了心。
原来颜十一伤的虽重,可这病情却是真假参半的。
永定伯府也是为了先发制人,至少要用这个来堵太子的口,免得他真的去跟皇帝请旨,同事也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如今世人皆知二公主蛮横的将颜十一打伤,皇帝若是这个时候再去指婚,未免太不近人情。
这事儿只有永定伯和颜修然自己知道,连永定伯夫人都被蒙在鼓里。
永定伯看着她冷静了,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太子真让修然去娶二公主?”云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可那二公主哪里是能做当家主母的人,太子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之前皇后虽然也暗示过云嫔,要颜修然娶二公主,但那也只是略微一提,见云嫔不接话,也并没有强迫。
如今这太子是打算强按牛喝水了?
云嫔很是不忿。
永定伯叹了口气:“二公主的年纪渐渐大了,别说是皇后,就是陛下也有些坐不住了。”
二公主的名声委实不好。
像是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家,压根不需要驸马的头衔来为自己增添荣耀,再说将二公主娶回家就注定了家宅不宁。
不光永定伯府这么想,其他世家也这么想。
所以二公主就成了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
真正的世家大族不愿受着那份委屈来娶她,愿意娶她的家族皇帝和皇后又看不上,更重要的是跟二公主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中,还没定亲的少之又少。
皇后也是没办法才逼着颜修然。
“简直岂有此理!”云嫔心中怒火燃烧,低声吼道,“他们将我们家当做什么了?纵然欺负人也不能这般!咱们家自从太祖立国起就是贵戚,又不是随随便便的破落户,嫁不出去的姑娘就往咱们这儿塞。”
永定伯府和逍王府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费了多少心思。
墨凤祈在前线冲锋陷阵,颜修然在京城运筹帷幄,更别提云嫔这些年在皇宫中也是追随着皇后兢兢业业,感情他们就要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永定伯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两年陛下身子开始走下坡路,这是有目共睹的,太子离皇位就又近了好多,虽然二皇子那边还有些变数,可太子心里怕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九五至尊了。”
而且皇帝一直在遏制着二皇子他们的势力,明显还是希望太子顺利继位,这种情况下自我膨胀也是正常。
云嫔冷笑:“是,所以这就是要过河拆桥了?他们想的倒好,作为驸马不能入仕,所以弟弟就继续在太子身边当个客卿,为他出谋划策,等他登基之后就可以闲赋在家,陪着他的公主妹妹。”
太子这算盘打的真的是精。
永定伯瞪了云嫔一眼:“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云嫔心有不甘,却还是忍住了。
她想了半晌,又问道:“那逍王府那边是怎么说的?”
若那批命是真,逍王爷也不至于看着自己儿子因此殒命。
“并未表态。”永定伯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不过依着为父看来,逍王怕是也不满意的,只是不好说罢了。”
如今形势微秒,内忧外患,且不说墨凤祈在边关御敌,就是京城中的二皇子都在虎视眈眈,逍王是为了大局着想。
云嫔眉头皱了起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和太子他们有了隔阂?
不过就算没有慕青璃这件事儿做引子,自己与皇后之间,恐怕也会有一场风波。
云嫔想到这儿面色一暗,手却不自主的捂上小腹。
“怎么?”永定伯到底是云嫔的父亲,瞧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
云嫔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是这会儿情况有变,她一个人怕是处理不了,就悄悄的跟永定伯说了。
“当真?”永定伯惊讶的问道。
“这种事,女儿怎么敢说谎。”云嫔愁眉不展,“虽然没有让太医来看过,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她的月信向来很准,这次却两个月不来了。
不过云嫔是个机灵的,她从第一个月发现后就偷偷作假,所以迄今无人发现。
可这事儿却是瞒不住的。
“正好你今日回家,等下让家中的府医给看看,这若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沉稳如永定伯都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云嫔叹息道:“问题就怕皇后不高兴啊,她若是不喜,这孩子何去何从还尚且不知。”
自从她入宫,皇后就一直把控着不让云嫔生孩子。
其实皇后的心思她明白,前两年太子还没有大婚,地位不如现在稳固,皇后担心云嫔生下皇子后,永定伯府会转而支持自己的外孙。
云嫔便也不着急,心想反正自己还年轻,过几年一样能生。
可太子妃都生下皇孙那么久了,皇后都没有开口应允,再加上皇帝的身体渐渐衰败,要是忽然去了,云嫔在宫中连个依靠都没有。
她心中也不免埋怨。
在那皇宫里,不管皇帝的宠爱还是皇后的信任,那都是虚的,只有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算是有底气。
皇后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就以此辖制着云嫔,生怕她翅膀硬了自立门户。
云嫔这次怀孕也实属意外,不过她在发觉之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是怕皇后动手脚,算是防了皇后一手。
“不瞒父亲说,自从女儿发现之后整天担惊受怕,唯恐叫人看出不对来。”云嫔缓缓道,“宫里的御医暗地里也不知是谁的眼线,所以我谁也不敢信任,也就是今儿正好回家,才算能得到个确切的答案。”
永定伯看着女儿消瘦的面容,也颇为心疼。
这丫头从小聪明,若是嫁到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这会子哪用得着受这种气。
当初送她进宫还是做错了。
“你放心。”永定伯慈爱的摸了摸云嫔的头,“无论怎么说,我们永定伯府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我的女儿和外孙,定会平平安安!”
他们忍耐皇后和太子已久,以前是碍于君臣之礼,可现在他们是越发的过分。
永定伯眼中精光一闪。
永定伯府,决不能任人鱼肉!
……
慕青璃虽然人在家里,但外面各种各样的消息还是入了她的耳朵。
虽然那流言没有牵连到自己,不过慕青璃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只因永定伯府太过淡定,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这样忐忑的过了几天,她忽然接到了逍王妃的帖子。
慕青璃将贴子打开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静静的合上。
逍王妃邀请她第二天去府上做客。
可为什么是她呢?
两人当初只是在墨婉琳的生日宴上匆匆见了一面,连话都来不及说,逍王妃就病了,为何今儿找上自己。
难道是因为……墨凤祈?
慕青璃举棋不定。
红玉在屋子里擦拭器皿,看着慕青璃手中的请柬,眼睛精光闪动。
慕青璃想了想还是给逍王府回了拜帖,说自己第二天会前往赴约。
她虽不知逍王妃为什么找自己,但好歹是墨凤祈的母亲,应该不至于害她才对。
第二天一大早,慕青璃穿戴妥当之后就到了逍王府,随即便被早已等待在那里的下人带去王妃的院落。
逍王府是极大的,这一点慕青璃在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
一般来说,遇见女眷来访应该是用轿子或者其他的来接,以示尊重,可她来了两次,都没见逍王府有这方面的意识。
就是不知道是武将世家,本就不喜欢乘轿,还是在有意为难她。
慕青璃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丫鬟后面走了很久,才走到逍王妃的居所。
这地方是极美的。
院子每一寸布置都别具匠心,看似古朴简单,可山水草木全都经过精心的修饰,让人走进来就觉得心旷神怡。
而且院子里的气息也跟逍王妃很相似,都是那种温温淡淡,缱绻如月光的柔雅。
只是可惜,空气中始终飘着一股子药味。
慕青璃脑海中闪过这些,脚下一刻没有停留的走进了屋子。
“臣女见过逍王妃。”慕青璃眼观鼻鼻观心,端端行礼道。
“宁嫣郡君快请起。”逍王妃的声音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温和,亲自起身将慕青璃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的手很柔软,却也是冰凉。
“上次可有吓到你?”逍王妃温声问道。
慕青璃知道她说的是墨婉琳生辰的时候,逍王妃不知什么原因忽然病倒,弄得宴席匆匆散去。
“王妃多虑了。”慕青璃宁声道,“臣女那天之后也担心王妃的病情,不过不便前来探望,倒请王妃不要怪罪。”
“傻孩子,我哪里会怪罪你……”逍王妃失笑道,“说起来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然怎么会让大家为难,更让婉琳那孩子悬着一颗心就走了,到战场上都不安心,时不时的要送信来问我。”
墨婉琳生日的当晚就接到圣旨离开了,她没有亲眼看见逍王妃是否平安,自然是不放心的。
慕青璃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您……那可是心疾?”
她知道自己这样落在旁人眼中是有些突兀,但还是问了出来。
逍王妃为人低调,外面见过她的人都不多,虽然好多人都知道她平日身体不好,几乎不能出门,但对于她得的什么病,众人却一概不知。
逍王妃嘴唇动了动,眸子也染上些许黯然:“是啊,这些年让王妃和祈儿费心那么多,一直在折腾着,却始终好不了。”
没有外科手术的古代,这样的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不要大悲大喜,保持这种平静直到死神来收割。
慕青璃心底叹息一声。
“是臣女的不是,引得王妃伤怀了。”
逍王妃回过神来,看向慕青璃浅浅笑道:“宁嫣郡君不必这样客气,你既然是琳儿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晚辈。”
她在跟慕青璃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用到“本妃”这样的称呼,显得平易近人。
慕青璃生怕逍王妃再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儿,说话间有意逗她开心,两人一时间也算是宾主尽欢。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声:“王爷到——”
慕青璃一惊,心道逍王怎么来了,按理说自己是女眷,还是逍王妃的客人,逍王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这儿,应该主动避嫌才对。
慕青璃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看见一个大步走进来的身影。
“王爷。”逍王妃正打算起身,就被逍王按住,“你这两天身子刚好,别乱动。”
逍王妃闻言,脸上露出个静谧的笑容,险些闪了慕青璃的眼。
不愧是年轻时的第一美人,即便如今,这一笑都美得摄人心魄。
逍王见逍王妃这般,刀劈似的五官也露出些许温柔来。
慕青璃跪在那儿很是无奈。
看着墨凤祈的爹娘在她面前秀恩爱,这感觉还不是一般的……尴尬。
逍王过了一会儿才将头转向慕青璃,脸上温和的神情不复存在,锐利的眼睛直直看向她:“你便是宁嫣郡君?”
他在战场上带了那么久的兵,这铁血气势已经是浑然天成,此刻又刻意露出威压来,若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
慕青璃端端跪在那里,神色如常:“是,臣女慕青璃。”
别看她脸上这样,心里也是叫苦不已。
这逍王爷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疯,为什么想到为难她一个小女子。
那眼睛跟刀一样刮在她身上,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只能装打尾巴狼的硬顶着,委实不好受。
逍王见慕青璃不为所动,眼睛一眯,身上的气势又增了两分。
这下慕青璃的额头就流下汗珠来。
逍王妃适时的拉了逍王一把:“王爷还是先请宁嫣郡君起来说话吧。”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测试,但看着慕青璃那样还是有些不忍心。
逍王不会让王妃没脸,淡淡道:“是本王一时疏忽,宁嫣郡君请坐。”
这哪里是疏忽,分明是有意的下马威啊。
慕青璃心里这样想着,还是乖乖的起身坐在了椅子上,逍王这才仔细看了眼她的长相。
上次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今儿才近距离的看到慕青璃,逍王心中闪过万千念头。
这女子的皮相倒是不错,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并不是那种轻易困于表象的人。
逍王不说话,慕青璃就更不可能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儿。
“宁嫣郡君。”过了很久,逍王这样喊她道。
“是。”慕青璃抬头看向逍王。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但是岁月却一点儿都没有给他带来颓态。
比起皇帝,他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随时随地都能折射万千锋芒。
墨凤祈身上的气势便是像了他的,而容貌则是随了他的母亲,有种跨越性别的精致。
“宁嫣郡君听到这些天京城中的流言了?”逍王开门见山的说道。
慕青璃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道:“是,臣女听到了,说起来臣女心中有愧,毕竟那是也是因我而起。”
流言中没有涉及到她,应该是被人压下了。
但是逍王这等人应该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若是面对他还要藏着掖着,便也实在失了风度。
“那你也该知道,这一番你是将太子彻底得罪,你这一举动是将自己的家族送上死路。”逍王的声音冷峻。
慕青璃不知逍王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对他说道:“臣女虽然是个闺阁女子,却也不止一次的听过王爷的威名。您在沙场征战多年,为大楚的安定做出不可磨灭的功劳,是我大楚上下的守护神、一字并肩王。”慕青璃顿了一下,“同时您更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您应该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慕青璃见逍王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太子那日的提议,实在是有为人伦,臣女也知道忠君的道理,以这般不纯的目的被送入宫中,那是对陛下的不敬,是以不能答应。”慕青璃声音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臣女据理力争,至于太子和太子妃怎么想、怎么做都不是臣女能掌控的事情了,但求无愧于心,百年之后不羞于见慕家的列祖列宗就好。”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慕青璃还是明白的。
虽然她拒绝太子是因为不想入宫,更不想被当成别人替身一样的活着,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更何况逍王对皇帝的忠心极高,慕青璃说实话就是自找苦吃。
逍王听她说完,并没有回话,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来。
慕青璃也不着急,就在那儿站着,脸色甚是平静。
“你去吧。”
过了一会儿逍王毫无预兆的说了这么一句。
慕青璃顿了下,却还是俯首道:“是,臣女告退。”
她不知逍王今儿是什么意思,这种人的心思也不是她能猜的。
等着慕青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逍王妃没忍住,轻声说道:“她也不过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你又何必吓唬她?我今儿叫她来只是想见见她,生怕祈儿不在的时候出什么变故,早知你要这样做,还不如不叫她来的好。”
逍王妃声音里有淡淡的埋怨。
她昨天刚知道太子的打算,着急之下没想那么多,就给慕青璃下了帖子。
“这么多年,你还是轻信于人。”逍王摇了摇头,语气温和,“若是我今儿不来,你少不得被她套出话来,这宁嫣郡君可不是简单人,心机深沉世所罕见,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办到的。”
他早就把慕青璃调查了个遍。
慕青璃前后性格反差太大,逍王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掉过包,但是他调查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便才放下疑心。
今儿逍王也是听见慕青璃来了的消息后特意赶过来,想要见一见这女子。
虽然早听说慕青璃长得酷似先贵妃,说得上倾国倾城,容貌定然不差,但还是想要仔细看看她的为人。
要是个好的,则与墨凤祈的婚事还能继续谈,要是那心术不正,空有一张脸就野心勃勃,还是趁早打发了的好。
不管那批命是真是假,墨家未来的主母都容不得马虎,这比生死都要重要。
逍王妃目光澄净:“妾身虽不如王爷看的多、识人准,但直觉却是不差的,你还是莫要将她想的复杂了。”
她一直对当年的批命深信不疑,这会儿已经将慕青璃当做家中的儿媳,生怕有什么变故。
逍王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焦急,声音放缓了些:“你放心,祈儿也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看着他出事,不然也不会将谣言压下去了。”
只是保住慕青璃这事儿说的容易,做起来委实有难度。
今儿见到慕青璃,逍王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那么胸有成竹的,觉得只要把慕青璃送进宫就一定能博得皇帝的欢心。
实在是像。
那位先贵妃虽然很少出现于人前,但逍王却是见过几回的,与如今的慕青璃真的很像。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等着慕青璃再过一两年长开又不像了,但就她如今这张脸让皇帝看见,绝对能勾起回忆来。
“怎么?”逍王妃见他微微沉思,便也琢磨出来,“对了,都传言说宁嫣郡君长得很像先贵妃,到底是不是真的?”
“像,也不像。”逍王说道,“我虽然见过贵妃的次数不多,却也肯定她是个喜静的女子,和慕青璃的气质差的太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者不是一人。”
问题丧失了理智的皇帝能不能想到这一点就很难说了,说不定他只是想要个替代品,以解相思就够了。
看见身边逍王妃在听见他的话后愁眉不展,逍王便立刻宽慰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太担心了,慕青璃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在儿子回来之前,绝对不让她出事的,你安心休息,不要再在这种事上费心费神。”
逍王妃笑了笑,半垂下眼睫遮住自己眼底的黯淡。
她最近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好了。
她想要儿子赶快娶妻,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想见到墨凤祈有一个相知相伴的妻子,最好还能再看到他们的孩子出生。
只求上苍能体恤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多赐予她两年的时间,让她偿了这夙愿再走吧。
……
慕青璃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自然不想那么快的回去。
她依着惯例去到庄子上转了一圈儿,本想看看沈亦那边的情况,不想他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种子?”
慕青璃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眼神一亮道。
“是。”沈亦点头道,“上次小姐说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将种子弄回来,于是小人就出了双倍的价钱,让他们找了另一个商队提前送了回来。”
慕青璃终于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有了这种子,她的一桩心事也算是了却了。
比起大楚篡位,其实那“无夏之年”才是她心中更大的心病。
这人祸是可以避免的,再不济她也有保全自身的能力。
但是天灾则是无能为力。
有了这些种子,她成功种出植物之后,至少也是有个保障,就算是三四年地里产不出食物,她也不至于饿死了。
通过这件事她有一次肯定了沈亦的能力。
沈亦知道怎么赚钱,更难得的是还知道怎么花钱。
这么短的时间慕青璃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跟沈亦在外面的大力协助脱不开关系。
她也是投桃报李之人,知道沈亦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姝,所以在家中也对云姝格外照顾,让她只负责书房平日的清理。
这对云姝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每天用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其余时间随便她看书。
但即便如此,慕青璃知道也是不够的。
“沈亦。”她唤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以后?”沈亦没想到慕青璃忽然转变了话题,愣在了那里。
“是,以后。”慕青璃肯定的说道,“你不可能一辈子给我当一个小掌柜,云姝也不能一辈子在我身边当个丫鬟,沈家就剩下你一个男丁,你怎么会没想过东山再起,重整沈家旗鼓?”
“你心中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直说,大家相处这么久,我的为人你应该有所了解,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绝对不会推辞。”
沈亦听了她的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说道:“小姐,我如今就想云姝能安安稳稳的,将来嫁个不错的人家,我们兄妹能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这就算是极好,其余倒是没有奢望。”
这是不相信她的意思啊。
慕青璃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她也能理解的,毕竟沈家经历过那样的巨变,对沈亦而言是一辈子的阴影,如今这样也是正常。
以后他想通了,她再竭力帮他就是。
两人正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杜鹃刻意放大的声音:“奴婢见过沐云县主。”
慕青璃回过头就看见容婉浅浅的笑容。
“宁嫣郡君,今儿怎么在这里看见你,也是来买料子的吗?”容婉浅笑到。
“出来随意逛逛……”慕青璃开口的那一刻就想到这下怕是要出事儿。
容婉可是容家人啊,还是安国公的亲生女儿,那可是跟沈亦灭族的仇恨。
沈亦这么多年将容家的一切都研究的透透的,这会让听见慕青璃喊出“沐云县主”几个字儿,整个人都像是僵在了那里。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到容家人。
虽然最近容家一次次的被推道京城的风口浪尖,当他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容家人,生怕自己一见到他们就忍不住的冲上去将他们都杀了,给当年自己无辜死去的亲戚偿命。
但是他不能。
容家位极人臣,身边的侍卫都是最一流的,他这么去了就是送死。
他死不要紧,但是沈家的香火就此断送,更重要的是如此就留下了云姝一个人。
可是容家……容家!
沈亦此刻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避免自己冲上去狠狠遏住容婉的脖子。
慕青璃不用看都发现他的不对劲,立刻上前半步对容婉笑道:“容姐姐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她离容婉很近,有意挡住了沈亦的身影。
“我今儿就是来看看料子,给我二哥买些成亲时要布置的东西。”容婉说道此处看了眼慕青璃,见她没有反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如今二哥要娶五公主了,自己太子侧妃的位置却没了,最重要的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却还是不能许配人家,安国公和二皇子私下达成协议,等二皇子掌权之后再娶了容婉。
那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既然是二公子大婚,东西自然不能马虎了。”慕青璃不动声色的将容婉拉到一边,“正好这铺子也是我的,今儿陪着容姐姐看看,看中的什么直接带走,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容婉自是一番推拒。
慕青璃拉着容婉往里面走,却在于沈亦擦肩而过的时候碰了下他的肩膀,沈亦如梦初醒。
看着容婉的背影,沈亦眼睛紧紧眯起,手指骨在身侧捏的发白,却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力量太过弱小,只能忍耐。
可是终有一天,他会将容家满门屠杀,就像是当年容家对沈家做的那般,一个活口都不留……
慕青璃好不容易送走容婉,将沈亦叫来便盯着他不言语。
“小姐?”沈亦受不了她的目光,率先开口道。
慕青璃摇了摇头:“我还真以为,你会忍不住的。”她想着沈亦就算是没有冲上去,也会找机会偷偷下毒什么的,没想到他还是放弃了。
是她小看了他。
沈亦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问慕青璃道:“小姐还记得您曾经说过的话吗?”
“记得。”慕青璃声音平静,“我当初答应过你,只要你们为我所用,沈家的仇我替你报了,安国公他们的性命,我终有一日会交到你手上。”
沈亦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一时无言。
他本以为慕青璃会劝他两句的。
比如说让他不要活在过去,不要执着于仇恨什么的,可她只是将自己的诺言重新说了一遍。
慕青璃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淡淡笑道:“沈亦,我答应过你的承诺,那就是永恒不变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毁约。我不会宽慰你向前看,忘记过去的仇恨,因为我自己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