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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烦恼
高氏记挂小女儿一个人在家,又加上唐妙素来容易生病身体稍微弱一点,便早早地打发了杏儿来家做饭,顺便照顾妹妹。杏儿一回家,看到萧朗的马在门口吃草,摘下斗笠嘟囔了两句,便抱了草进屋。
唐妙听到二姐的声音忙起身叫她,杏儿进了屋跟萧朗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唐妙想吃什么。唐妙自己无所谓,只要是农家菜,自己家种的她没有不爱吃的。想萧朗爱吃韭菜炒蛋还有虾仁菠菜等,便随便说了几个他爱吃的。虾仁是仝芳送的,景枫不能回家,也托人往家捎钱和东西,还州府下面的水城县养水产。虾仁、海米、乌贼等水产物家里就有了。每次有个一两斤,就够亲戚们分一点,剩下自己家留着做汤炒菜伺候客人,也是顶好的。
杏儿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不舒服,还能吃韭菜?我给你煎两个鸡蛋吧!”唐妙知道杏儿有点不高兴萧朗这么大了总忘他们家跑,吐了吐舌头,脆声道:“二姐做的我都爱吃!”
杏儿做好了饭,荆秋娥送了一小盆芫荽鸡汤,里面还有半只鸡,是四叔去给老丈人家帮工,老丈人连吃带送的。荆秋娥让杏儿拿小盆倒下,杏儿让道:“娘娘,你留着给蔷薇和景林吃吧。”
荆秋娥如今有了个五岁的女儿,去年又刚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只是她自己眼睛有点不大好,夜里不太看得清东西。说是生蔷薇时候做针线落下的眼病,李氏却说荆秋娥应该是在娘家得的这个毛病,只不过以前不怎么厉害,大家不知道罢了,后来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自然就厉害起来。
为这事李氏还跟高氏抱怨过,高氏说其实也没什么,不算大病,看不清就点灯好了。再说老四不介意,也有了孩子这么些年,李氏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李氏跟高氏私下嘀咕当时王媒婆还说跟荆家帮忙找出给文沁撮媒的人呢,结果后来没了消息。她话里话外也问过几次,他们遮掩得倒是也好,不曾露一点口风,李氏便断定荆家知道,却因为自己女儿有点不好,所以装作不知,怕人家出来说。又觉得那撮媒的真是坏,自己家女儿要嫁好人家他们就给戳,娶个有毛病的媳妇,便住了口。想来是想看他们唐家笑话。
高氏劝李氏,让她别声张,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荆秋娥这些年该怎么干活就怎么干,也没耽误过,就是夜里稍微多费点油了。李氏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实际不会对媳妇怎么样,甚至让高氏帮她瞒着,别让人知道。免得让外面的人嚼什么舌头,看热闹。高氏自然懂。
荆秋娥自己去饭橱那里拿了小盆倒下,笑着说家里还有,进去跟萧朗和唐妙打招呼,见萧朗正手里拿着书抿着唇,瞪了一双水色的大眼出神一样看着唐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笑了笑,跟他们说了两句,问了萧家老太太等人好,便回家准备饭去。
杏儿把饭用小炕桌端了放在炕上,让唐妙和萧朗吃,自己则收拾去地里给爹娘和二哥送。唐妙看自己这里菜不少,忙道:“二姐,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你要是不在家里吃多倒一点去。鸡汤用瓦罐装着,拿去给爹娘喝吧!”
杏儿利索地装了饭菜,又倒了一罐子水,用绳子系住放在篮子里,走得时候用扁担挑着。除了开始说了句话,她没搭理过萧朗。
萧朗追出去,拽着杏儿的扁担道:“我帮你送,你在家里吃吧。”
杏儿沉着脸,“不用,你去吃饭吧,凉了不好吃。”
萧朗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杏儿,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便直接说了。我不是听不得批评的人。你别当着唐妙那样,她很难办。”
杏儿冷笑着看他,“好,你想让我妹妹好办,你以后就别这么勤快往我家跑。让人家看是怎么回事?知道不知道的还都以为我妹妹许给你们家了。你都十五了,是个大男人。我妹妹也十三岁的人,过两年就该有人上门提亲准备出嫁的,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人家知道了,谁还敢要她?”
萧朗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神有些发空,良久听杏儿冷哼,他才缓缓道:“要是我来就让人不敢来提亲,那我应该见天儿来!”
杏儿气结,不再理睬他,挑着担子就走了。
萧朗站在那里发怔,半晌听到身后有人走近才回过神来,见是景森便打了个招呼往家走。景森道:“萧朗,骑马来的呀!”
萧朗应了一声,从小对景森没好感,连敷衍也不想,举步就走。
景森又叫他,“教教我呗?到时候我也买一匹!”
萧朗淡淡道:“这马性子烈得很,你别碰它。想学的话改天吧,我换马来!”
景森嘟囔了两句,跟着他往唐妙家去,萧朗皱了皱眉,“你不要忙吗?唐妙有些不舒服睡觉呢。”
景森笑了笑,顿住脚步,回头撇着嘴,哼了一声回家了。
自从分了家,老三家也攒了些钱,日子过得舒坦。只是觉得孩子太少,王氏四年前生过一个女儿,结果没出满月咳得厉害夭折了。后来一直没再怀上,她越发觉得住在这里不舒服,是风水的问题,好处都被老大家的占了去压着自己家,所以才这么背的。
她便去买了巷子东头唐文东家靠大街的一座小院,没有东西厢和南屋,但是正房有四间,家里有一口井,很旺,极是便宜。
前几年雨多,只是这两年唐家堡干起来,村里很多水井都泉不出水来。唐文清家打了两口井,一口干了填上,另一口也没什么水,只用来掉放点果、肉、鱼的东西。老唐头家的井也干了,这两年两家都从老三家挑水吃。
这也让王氏心里有一种优越感,两家可都是喝她家的水!
萧朗从来没想过他来找唐妙哪里不对,会有什么影响闲话的,从他是个婴儿开始,高氏夫妇就喜欢他,刨除他是萧家少爷单就仝芳来说,他们也拿他当自己的儿子一般疼。
他换洗的衣物唐家都有,所以每次只要人来,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就住下了。小时候还要仆人小厮丫头跟着,如今大起来,他不耐烦那些伺候的人,而且来唐妙家带着别人他总不舒服,所以不管早早晚晚还是奶娘小厮的统统不许来。他大了,且越来越懂事,老太太便也不管,总归自己家孙子不会吃亏就是。
萧朗回去陪唐妙说了会话,给她倒了碗热水,看着她喝下去确定她肚子不疼了,才告辞回家。唐妙诧异地看着他,又往外看了看天色,就算他骑马快,可回到家只怕也晚了,“你不住下了?骑马来回很累的!”
萧朗垂下眼,摇了摇头,“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无事,我就回去了!”
唐妙起身,要下地,他按住她的肩,“我自己走就行,你歇着吧。”
唐妙觉得奇怪,他就是为了来玩所以才把读书的时间调开,这样能集中时间出来,今儿竟然不住下,倒是头一遭。她立刻意识到什么,问:“你生我二姐的气?她其实挺喜欢你住下的,她就是那样脾气,不针对你的,对大姐夫也凶得很!”
萧朗抿着唇,垂下眼睫,眨了眨,“不是,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着也不再罗嗦,生怕唐妙继续问自己答不出来,立刻拔脚就走,去门外拴马桩上解了马,又套了马鞍,回头看唐妙一脸疑惑地站在树底下,初秋艳阳从槐树叶子间疏漏下来,洒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有一种不同以往的美丽,那种美丽是平常的,可是这一刻在他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让他心不能安,既委屈又惶恐。
唐妙看他突然露出跟小时候一样的表情,满是委屈却又强忍着,看着他不禁有些担心,朝他挥了挥手,待他告辞纵马飞驰,她心里又怕他骑得那么快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岔子。直到他消失在接口拐角处,她才叹了口气回了家。
夜里高氏等人回家,问了小山既然来怎么又走了,唐妙说不知道,看了二姐一眼,杏儿没吱声。
景椿拎着水桶从外头回来,问道:“娘,景森家锁了门没在家,我去哪家挑水?”
唐妙听着道:“头前儿三婶还找我还去说话,我跟她说要挑水呢,可能串门去了吧!”
杏儿冷笑道:“才不是,不过是不想我们去挑水罢了,难道不去她家挑,我们就渴死不成?她家前后头邱家两个嫂子,井水都很旺。”
景椿立刻往外走:“我去南头大嫂子家挑好了!”
杏儿立刻对高氏道:“娘,这以后给她家的东西也都省了吧!”
高氏笑道:“你这个丫头,人家也不能在家里等着我们去挑水,有事情自然锁了门出去。”
杏儿撇撇嘴,哼道:“要不是故意的才怪了。夏天你让我去给他们送杏子,那娘俩在屋里吃香瓜,我从窗子都看到了。结果进了屋,俩人嘴巴还没擦干净呢,眼前倒是没什么,都把瓜藏被底下了!”
高氏一边拿面饼给孩子爹卷鸡蛋吃,嗔道:“就你眼尖,人家藏被子里你能看见?”
杏儿得意道:“谁让他们手脚不利索呢,那瓜支棱着被子,可不就看见了呗?”
唐文清在一旁笑,招呼她们,“让你二哥挑水,你们先来吃。以后我们回家晚,你们就先吃也没什么的。”
杏儿和唐妙拿了板凳坐下,都道:“那可不行,要等你们回来才吃。”
如今在唐妙的调理下,家里粮食一直丰收,顿顿都是白面卷子,农忙的时候就擀饼,卷鸡蛋或者肉菜的也方便。唐妙不喜欢吃鏊子烙得饼,喜欢吃锅里蒸的那种薄如纸细白透明的饼。在吃食上只要力所能及,高氏向来惯着孩子。每次擀饼都是两样,一样鏊子烙的,一样锅里蒸的。
唐妙垫了两个大饼,又拿了三个鸡蛋,剥干净了放进去用饼角压碎,再从菜里挑几块肉,又撒了盐巴,细细地卷起来。杏儿看见,瞅着她,“三姑娘,你能吃得了吗?”
唐妙嘻嘻笑着,“我跟二哥合伙呢,我撕断一人一半!”
杏儿取笑她:“那你一人一个饼好了!”
唐妙笑而不语。一人一个饼,要卷一个鸡蛋的,现在两个饼,她卷三个。嘿嘿。她一边香喷喷地吃着,一边瞅着二姐笑。
杏儿拿筷子敲她脑袋,“就你奸!”
夜里唐妙喂了鸡,又寻思怎么想办法做几个方便的生理用品,想了想还是没钱,如果有钱用过就扔掉也就算了。
杏儿用手巾擦着脸进屋见她歪在炕上若有所思,一脸的深沉,以为是想萧朗的事情,便干脆道:“你甭想,是我跟他说的。他也大了,天天往我们家跑不合适。他们要是提了亲,肯让你嫁过去,这也是要避嫌的,更别说他们没开口。”
唐妙叹了口气,“二姐,你想太多了,萧朗就咱家一亲戚,你当他是个表弟好了。”
杏儿瞪着她,“你当他表兄?”
唐妙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当他小屁孩!笑了笑,翻身躺下,招呼杏儿:“二姐,你快上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姐妹三个,二姐的针线活最好,只不过她耐不住性子,让她趴在绣架上一直绣花,不如勒死她。
杏儿戒备地看着她,“干嘛?我可不是大姐,让你哄两句就上钩了!”
家里大梅脾气最好,对弟弟妹妹也宠着,特别是对唐妙,就算现在对自己的儿子,也未必有那么娇惯。每次想家了就让小妹过去陪她住几日,梳头洗衣服的都是她伺候,有好吃的先给唐妙。唐妙嘴巴也甜,给老薛家一家子人里里外外哄得乐呵呵的,加上儿媳妇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那是要什么给什么。
婆婆以前还嘀咕说老唐家生了几个小狐狸精,把自己家儿子的魂儿勾了去,后来见自己儿子转了性,知道疼人了。以前别说老子娘就算自己他都不心疼,自从喜欢了大梅,知道疼爹娘了,还跟着下地替换他老爹,媳妇进了门更是勤快。那小子还跟老娘约法三章,让她不许故意为难大梅,更不许出那种娘和媳妇掉河里,救哪个的白痴题目,她要是故意为难大梅,或者因为没儿子逼着他纳妾之类的,他就去跳井,他们可别怪他。薛家婆子见过大梅之后早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那想法,后来有了孙子更是宝贝起来。婆媳两个说贴心话的时候,把大梅窘得回去没少白眼薛思芳。
唐妙也喜欢去大姐家,如今他们家地更多,姐姐一点不用下地,只在家里做做针线,做饭,陪着婆婆说说话。唐妙觉得正好,太有钱了压力大,太没钱了压力更大。唐妙每次去,必然跟薛大娘推牌九打马吊之类,虽然跟现代的麻将不太一样,不过唐妙一学就会,输了钱薛老头和姐夫给,赢了钱揣自己兜里,比陪萧老太太玩轻松。
跟萧家老太太玩,一家子人都战战兢兢地,得揣摩老太太今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南风还是北风,还得寻思着别让萧朗得罪了她怎么的。
所以唐妙是越来越不愿意去萧家,过年去的时候嘴巴抹了蜜,说完了一溜话就恨不得赶紧回家。萧老太太倒是不提什么丫头的事情了,但是唐妙可以感觉的出,每次她去老太太都会特意让早早晚晚去伺候,两个丫头如今也是如花似玉,打扮得各有千秋,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可唐妙没有一点自卑,更没有一点羡慕,自己是唐家的女儿,一年里只要揣摩一次,受一次罪。这要是住在他们家,一年到头的,自己还不得憋死?
唐妙思想开了小差,杏儿说了几句话她都没听见,气得杏儿嘟囔两句,翻身背对她睡。唐妙不方便,不能像以前那样滚来滚去,便去拉杏儿,跟她商量解决生理期的问题。杏儿倒是很感兴趣,愿意跟她试试,说家里有棉花,布条,但是雨布不方便。后来想了想,杏儿提议道:“棒子皮行不?那玩意儿也不漏!”
唐妙喜得连连点头,第二日两姐妹偷偷地做了两个,费了一点棉花,一些碎布,几片棒子皮,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凑合,商量以后尽可能的找那些便宜的,柔软的东西来代替里面的填充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