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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我们是穷人,但我们不傻,我们也想救那个女孩,如果那个女孩的腿真的废了,我们看的出来,你很在乎她,估计我们整个村子,瞬间就会夷为平地。”
皇甫少擎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答应了这些村民,就算开发也保留着他们的村子,还答应给所有没有工作的人安排了工作。
其实,现在让他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找到解药,只要能把牧晚秋的腿治好。
裤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看着上面的显示的名字,他仰起头,深深的拧紧了眉心。
“喂。”低沉的嗓音,简单的一个音节,却如同隔了千年而被释放的一道呼吸。
电话那边沉默着,牧晚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拨通了他的手机,或许是因为霍子墨最后的那句话,或许只是因为她,在生气,气他的不管不顾,气他的不理不睬。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皇甫少擎知道她在听,只是不想说话,她一定在气他,没有去看她。
“你现在在哪儿?”牧晚秋堵着气的问他,像极了一位等着丈夫回去,等到不耐烦的妻子。
一时间,皇甫少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起她现在还毫无知觉的腿,心里就难受的无言以对。
“很晚了,早点睡吧。”说完,他便想挂断手机。
手机听筒里却传来了牧晚秋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嘶吼,“皇甫少擎!”
那是在心底最深处压抑已久的愤怒,“工作对你就那样重要吗?比我废掉的腿都重要?嗯?”
皇甫少擎的眉心已皱成深深的川字,她还是发现了,即使他让医院里的所有人都不准告诉她实情,那是她的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沉默对牧晚秋而言便是默认,心里只觉得更悲凉,“还是你现在在唐菲儿那里?所以不方便和我说话吗?”
“晚秋……”他深深的唤了她一声。
“皇甫少擎,我恨你。”牧晚秋狠狠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甫少擎勾了勾单薄的唇瓣,嘴角上扬出来的不是笑,而是一抹化不开的浓浓的苦涩,他说,“那就恨着吧。”
总比,不记得他好。
至少,还能让她恨着。
听到他这样说,牧晚秋一下子就哭了,他总是这个样子,一点儿都不了解她的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带着哭腔着哭诉,“皇甫少擎,你就是个混蛋,你就不能过来看看我吗?你不知道我想你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不想变成瘸子,我不想成为废人,我害怕,那样我就更配不上你了,呜呜呜呜呜……”
她没说一句,他的心都撕裂般的痛,在那么多的村民面前,他微微仰起了头,紧了紧早已湿润的眼睛,嘴角上扬的同时,一滴清泪滑落眼角……
他哭了,在那么多人面前,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哭了。
手机里只能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她一定是对他失望透了,挂断手机的那一刻,她对他,就没有了希望。
皇甫少擎收回手机,大拇指在眼角轻描淡写的擦了一下未干的泪痕,屋子里本来就很安静,所以刚才牧晚秋说的那些话,在座的村民也都听到了。
黯然神伤的眸子没有焦距的望着一个地方,他苦涩的笑了笑,“她是我老婆。”
她是我老婆。
从来不知道,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个事实,他的心里会有些骄傲,有些满足,还带着幸福。
村民对于他的话很是惊讶,对于这个大总裁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前几天的报纸不是还登了他和一位千金小姐的婚纱照吗?他不是还没结婚吗?
皇甫少擎没去看村民对他的半真半假和猜测,他只是说着,只是想说出来,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
“我喜欢她很久了,但她挺傻的,一直都不知道,有个人,偷偷的喜欢着她,这一偷偷的喜欢,就是八年。”
“八年,我了解了她的所有,她却并不认识我,后来,她父亲的公司出现了危机,而她父亲的公司对皇甫集团却还有隐形的利用价值,所以,我们两家的长辈决定让我们先订婚然后结婚。”
“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她把自己打扮的很丑,还和我说了好多她男朋友的好,那个时候在她的眼里,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如她男朋友好,其实,现在也是这样的。”
“但我想娶她,哪怕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后来,在我们订婚的那天,她哭着去求我,求我帮她逃走,她要和喜欢的男人私奔。”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哭,哭的那么伤心,似乎和我订婚,她的世界都末日了,我心疼她的眼泪,我放她离开了,那天我自己一个人站在所有亲朋好友和好多记者面前,笑着说,我的未婚妻,我不要了。”
“也是那一天,我气死了捐有心肌梗塞的父亲……”
一下子说了很多,似乎那一天就发生在昨天,发生在前一秒。
一位村民插了句,“那她还不算是你的老婆,你们连订婚都没订成。”
看吧,任谁听到这里,都觉得他们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可偏偏,他就不认命。
“一年后,我找到了她,不为其他,只为她的逃婚,只觉她欠了我一条命,我想要报复她,那个时候,刚好她的好男朋友,不要她了。”
“我设了一个局,让她对我毫无防备的跳下去,我们结婚了,没有婚礼,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只有两本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的结婚证书。”
“结婚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报复只是我的一个借口,可我不愿意去承认,承认我还珍爱着害死我父亲的女人。”
“短短的相处,我发现,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喜欢上我了,那个时候我特兴奋,兴奋的在大街上见到一根柱子我都想打招呼,可天意弄人,她的那个男朋友生病了……”
“我爱她,从我救了她的那天开始,爱就从未停止过,我甚至知道,她也爱我,可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因为我们的爱而离去,我愿意娶另一个人女人救她生命中的男人,我不想看到她的眼泪,不想她说害怕,不想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生活。”
他的母亲不可能接受她,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那个被流掉的孩子,不是因为那晚他的纵欲,而是因为他的母亲在牧晚秋喝的水里,放了药。
那晚,他说了好多,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和牧晚秋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些村民一直都在听着,最后听得不管男女老少都泣不成声。
就来黎明即将来临之际,一位男孩满身泥巴的出现了他们眼前,他手里拿着两瓶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配好的解药……
皇甫少擎十万火急感到医院的时候,站在牧晚秋的病房门口,他突然顿住了脚,想到自己已经三天没合眼,估计现在的他,很难看。
他稍稍的整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如此的狼狈过,深深的虚了一口气,他才轻轻地打开门进去。
病床上的小人如果不是仔细看,还以为被子下面根本没有人,她太瘦,太单薄了,顿时心疼不已。
都不知道昨晚她哭了多久,闭着眼睛酣然入睡着,一双眼睛都能看出来肿的像核桃,肉嘟嘟的小嘴可能是因为睡着的时候,心里还有委屈,微微的撅着,让他心间不禁一阵动容。
情不自禁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修长的身子缓缓的弓成C型,就在渴望的唇瓣只差一分一毫就能触碰到她那双软唇时……
“子墨……子墨……”
子墨,霍子墨,她睡着的时候,想的,梦的,还是那个霍子墨。
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悲悲凉凉的,他往这跑来时的所有热情,都瞬间被她那一声子墨凉透了。
凉凉的掀了掀唇角,刚要起身,她已睁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近在咫尺,四目相视,一时间两人都忘了说话。
“你怎么来了?”她直直的盯着近在眼前的他,感觉好不真实,只好傻傻的开口问他。
皇甫少擎浑身带着一份清冷疏离的直起身子,不温不火的说,“怎么,不是你的子墨,很失望?”
牧晚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他每次生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不温不火,看上去平静的很,其实心里的怒火早已奔涌。
他都来了,还和她生气,牧晚秋心里只感觉更委屈,她躺在床上,湿着眼眶盯着面无表情的他,低声的呢喃着,“我以为你会和上次一样,不会来医院看我的。”
上次?!皇甫少擎突然感觉心脏一紧,她是指流产的那次,那个时候,她是期待他去医院看她的吗?
可那个时候,霍子墨不是就和她住在同一家医院吗?
他去了,不是显得很多余吗?
没过一会儿,病房里就多了两位医生和两位护士,护士给牧晚秋测了体温,医生帮她做了一下基础检查之后,才拿出了两瓶一看就知道不是医院里会有的药。
“牧小姐,其实不瞒你说,你的腿我们医院本来是治不了的,但这药是养蛇那孩子独家秘方,说实话,我们也不敢保证你的腿用了这药能好,但,总比没有希望的好,我们还是试试吧。”
牧晚秋听着医生的话一直在皱眉头,她的确是清楚自己的腿大概是废了,可怎么都没想到,一家国内最好的医院可,竟然需要一个孩子的独家秘方?!
“你们不会是要把我当实验做了吧?”
医生和护士听了她这话都没忍住的笑了,站在一旁的皇甫少擎却冷着一张冰山俊脸,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似的,没有温度的开口,“就你这样,还不具有做一个试验品的资格。”
牧晚秋转眸瞪他,“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无是处。”连个医学上的试验品都没有资格。
“其实这药……”一位小护士想要为皇甫少擎打抱不平,如果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一无是处,怎么可能跑到一个地方守了三天,只为治好她的腿。
“咳咳,出去吧,我来就可以。”皇甫少擎打断护士为说完的话,他当然知道护士小姐会说什么,但他却并不想让牧晚秋知道。
知道了,又奈何?
刚才她连在梦里,叫着的,还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那好吧,我们会随时观察牧小姐的身体状况。”
……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突然就显得有些安静,牧晚秋伸手在床头柜上拿到医生留下那两瓶看上去就很奇怪的药。
两个说明书都没有,就连这瓶子,牧晚秋怎么看都有点想装农药用过的。
“皇甫少擎,你确定这东西能治好我的腿?”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又不是医生,我不敢给你保证。”
“可刚才医生也没给过我保证啊。”
牧晚秋拿着两个小瓶看了一遍又一遍,皇甫少擎却是一直在看着她。
她问,“那这两瓶那个是吃的,那个是用的?”
“大一点儿的那个是喝的,小的是涂在伤口上的,估计不超过三天,你的腿就能走路了。”皇甫少擎一边说着,已经从她手里拿走那瓶大的,倒在旁边的玻璃杯子里,很少很少的一点儿,也就是一杯水的五分之一。
“真的这么神奇,怎么看上去,你对这药比医生还了解啊?”她就是这么感觉的。
“那是因为你笨。”
牧晚秋嬉皮笑脸的笑笑,其实他能来,她心里特开心,“过会儿医生来了,我告诉他们,你说他们笨。”
他有那么说吗?明明就是她在刻意的扭曲事实。
皇甫少擎懒得和她斗嘴,他现在还在担心着这药到底有没有那个男孩子说的那么神奇,毕竟那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心里比牧晚秋还没有把握。
“喝了它,会很难喝,你忍着点儿。”皇甫少擎把倒好药的杯子递给牧晚秋。
牧晚秋伸着脑袋看了看那杯红的如鲜血的药,皱紧了小脸,“我还没吃点东西呢?不是空腹不能吃药的吗?”
其实,她是不敢喝。
“这药就得空腹喝,而且一直到你得腿有知觉之前,你都不能吃任何东西。”
“啊,我的腿好了,我也被饿死了。”
“喝。”皇甫少擎让自己尽量的保持淡然,他比她怕多了,这可是毒药啊。
牧晚秋被他吓得身子一僵,都这个时候了,他就不能温柔的哄哄她吗?最讨厌他这个样子了。
牧晚秋只抿了一小口,整个胃就恶心的想吐,她捂着嘴巴,眼泪都难受的掉出来了,可怜巴巴的看着皇甫少擎,而他,却始终冷若冰霜的看着她。
“皇甫少擎,你确定这东西能喝吗?”比鲜血还腥,比苦胆还苦,还麻的她整个舌头都木了。
皇甫少擎在看到她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滴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似乎终于有了动容,他倒了一杯水给她,轻声的温柔道,“听话,良药苦口。”
他的温柔比任何的良药都管用,她真的就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光了,她特想呕吐,可他说,忍着,吐出来就白喝了。
她还想喝水,皇甫少擎却不准,说是药物不能稀释的太淡,这都是什么狗屁理论啊,牧晚秋被胃里的恶心,嘴里那说不出的滋味,难受的想要开口骂人。
“皇甫少擎,不是我矫情,不信你尝尝,这药真的难以下咽。”
“这是毒药,有剧毒。”皇甫少擎把要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放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和牧晚秋解释着。
牧晚秋脸色一白,“皇甫少擎你不是吧,就算我再不找你待见,你也不至于趁机毒死我吧。”
“以毒攻毒,你身上本就有毒,所以不会被毒死。”
牧晚秋不说话了,他的解释其实是想要告诉她,如果他按照她说的,尝一口,那他就会被毒死了。
“你告诉我,那你不怕我找机会把你毒死了。”
皇甫少擎凉凉一笑,“你不用找机会,你要是真想毒死我,现在亲我一下就够了。”她的唇内现在还有残留的毒药。
其实他是想说,“牧晚秋,能被你毒死,总比失去你,没有你,生不如死,好太多。”
牧晚秋突然感觉浑身一僵,她现在就是一个致命的毒物,她紧紧的闭着嘴巴,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别开视线。
她顺手拿了那瓶外用的药水,拧开盖子准备往伤口上涂。
“给我吧。”醇哑的嗓音在牧晚秋的耳边响起。
牧晚秋一愣,小手紧紧的攥着那瓶药水,僵硬的摇头,在哽噎的嗓间艰难的挤出两个字,“不用了。”
皇甫少擎知道她小脑子里现在想的是什么,可亲眼目睹她这样的反应,心里还是会不禁的暗流涌动。
“这个没毒,只是很普通的草药。”
牧晚秋扭头看着他,却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干笑一下,躲开他的视线,“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皇甫少擎干脆从她的手里开始夺药,夺走了药瓶,他坐在床边,唇间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浅笑,“怎么?你是怕我被毒死?还是不想让我死啊?”
“……”我担心你,我怕你被毒死,我不想让你死。
软软的药棉在她伤口周围轻轻柔柔的打个圈圈,虽然她的腿还是没有任何的知觉,但看着他受伤温柔的力度,她的心就被融化成一朵朵棉花糖。
甜甜的,绵绵的。